第五十三章 赵小妹龙王归来
历来招商引资，所有落点，总在一个税上。
照沈一石所说，官坊成本高，质量好；私坊成本低，质量差。
可做生意，并不是质量越高越好，甚至质量最高的往往惨死，而是要在成本与质量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织造局能跟外海商人签订五十万匹丝绸的巨额订单，若说我的质量好，便能漫天要价，这简直就是侮辱外海商人的智商。
甚至，林余不禁猜测起来，为了拉拢外海商人，杨金水给出的卖价，比那些私坊还低。
成本高，卖价低，这种违背基本常识的存在，背后肯定有鬼。
若问这鬼是什么？
税收。
对官坊施加轻税，对私坊施加重税，官坊与私坊，成本自然相同。
此时再以质量取胜，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沈一石见林余猜到，也不再卖关子：
“官坊不用交税，所用丝绸原料，就是生丝，由织造局统一收购而来，更只有市价的一半。”
好家伙！
照这做法，傻子都能发财。
沈一石啊沈一石，我怎么有点后悔招揽你了。
林余不禁赞叹道：
“以后谁再说沈兄是商，我第一个不能赞同，这待遇，就是衙门里的老爷，也要低头三分。”
沈一石老脸一红，辩解道：
“也没有这般轻易。
官坊虽然不用交税，却要供给宫里的诸多要求。
且不说卖给外海商人的五十万匹，不久前，皇上新封了裕王府李妃的母家侯位，又赏了十万匹丝绸。
圣旨下来，我真是差点吓死，当时新丝未下，还有五十万匹的订单压着，我上哪里找丝绸去？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去年的库存全部拿了出来，勉强凑够了十万匹，给李妃母家送去。
这皇商的皇字，真实意思其实是，官坊是皇上的私库，里面的银子都是皇上的。
只有私坊的税收，才是户部的，才是国家的。”
林余听了，又觉有理，又觉想笑。
既然如此，你给郑泌昌、何茂才和那么多的浙地官员行贿，是在拿皇上的钱，卖自己的好咯！
别说你没有啊，昨晚胡宗宪抄家时，你只搬去两个大木箱，却掏出一大串钥匙，分明是想告诉胡宗宪：
别摸老子！
老子死了，整个浙地官场，都别想活！
同时，他也陡然解了一个疑惑，沈一石开的是官坊，专门供应宫里和外海商人丝绸的，开什么绸缎庄啊？
如今想来，分明是把官坊变为他一人的“私坊”，从里面捞钱呢。
人人都在吸自己的血，嘉靖皇帝他知道么？
大概是知道的吧。
说到底，都是一堆蛀虫，趴在半价卖丝的百姓身上喝血而已。
嘉靖，才是那个最大的蛀虫。
如今，他也要借着沈一石，喝一喝血了。
只是，喝谁的呢？
林余心里，陡然闪过一个疯狂的主意。
他开始修改自己来芸苑时，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他要在浙地官场，掀起一次惊世诈骗。
……
“公子，芸娘姐姐其实是很好的人，我先前说错了。”
大街上，刚一出芸苑门，江晚月就迫不及待跟林余解释。
林余打趣道：
“她教了你弹琴，就变成很好的人了？”
江晚月撅起了嘴，争辩道：
“才不是哩！”
“芸娘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卓绝，品性更是纯直坚韧。
公子，你知道么？芸娘姐姐还有她的一大家人要养，这才委屈于这芸苑，每日以琴色侍人。”
江晚月说到最后，眼睛已经红了，似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余收起打趣的心思，也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芸娘入过教坊司，说明她是犯官之女。
如今还有一大家人要养，大概是当初父亲犯的事不算最严重的那种，所以有一些年龄较大的女眷能得以保全。
也或许，是被流放之后，又被沈一石使了些手段，给弄回来了。
至于芸娘说谎，类似后世卖身女总有几个离谱家人，这种可能性不大。
无他，太容易被揭穿了。
在这杭州城内，她可算是“顶流”。
林余轻咳一声，说道：
“你与芸娘姑娘能相处甚好，我就放心了。
此后三个月，你要常来探望她，也不需要特地做什么，每日学琴、写些传奇故事就好。”
江晚月脸上顿露惊慌之色，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了林余，哭诉道：
“请公子不要赶我走！”
林余左手挽住右手袍袖，右手轻敲了一下江晚月脑袋：
“你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让你去多去芸苑，是因为我不能多去，你得替我盯好沈一石。
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盯着一个男人，总得有一个理由吧，跟芸娘姑娘学琴，这个理由就不错。”
江晚月登时瞪大眼睛，她记得，公子带她来是谈生意的，怎么就发展到需要“盯人”的地步了？
可她真的能做好么？
她忍不住探问道：
“公子，盯着沈老板，是什么意思？是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吗？”
林余有些忍俊不禁：
“你很懂嘛。
看来，多看杂书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你说的这些，都不需要盯。你只需要把沈一石对你说过的话，再原封不动地传给我就行。
放心，这些也都是沈一石默认的事情，芸娘该是也知道，你不需要为辜负了她的真情实意愧疚。”
江晚月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到底，就是一个传话之人。
林余说完，心中陡然起了一个主意，正好为自己将要进行的计划预热。
他又说道：
“晚月，你既如此佩服你的芸娘姐姐，那专门为她写一篇传奇故事如何？
大致的情节，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啊？”江晚月没想到林余连故事的名字都想好了，为了有一点点的参与感，她建议道：“公子，芸娘姐姐姓赵，不若改成赵十娘。”
“赵？”林余心中又起了一个念头，说道：“既然姓赵，不若身世改成宋皇赵匡胤的小女儿。一国之公主，因为宫廷政变，沦落为教坊司里的官伎。这个噱头，绝对够响。”
江晚月吓了一跳，一国的公主也是能随意编排的么，公子可真大胆。
不过，既然是小女儿……
她又说道：
“按照民间规矩，小女儿的话，一般称为小妹，所以名字就要改成赵小妹，《赵小妹怒沉百宝箱》，哎，公子，赵小妹为什么要把百宝箱沉到水里去？”
“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林余思绪如泉涌，笑道：“赵小妹因被那薄幸人卖于朋友，愤而自杀，却没料到，竟漂流到外海波斯国，又被人救起。因其容颜绝世，被波斯人以为是谪仙下凡，遂成了圣女。”
江晚月好奇起来：
“公子，波斯国在哪里？听说就是到离咱们大明最近的倭国，也要坐几天几夜的船呢，人怎么可能漂那么远呢？”
“这都不重要！”林余大手一挥，浑当做没有这个bug，继续说道：
“赵小妹到了波斯国之后，发现波斯国的丝织业十分繁盛。
她结合中华与波斯两国的风土人情，设计了一种据说是神仙在天上穿的衣服：水天衣，因其由诸多色块接成，如同水田一般，也称水田衣。
波斯人奉若神降，水天衣成为国服。
赵小妹终将，身穿水天衣，携圣女龙威，回归大宋朝，惩罚薄幸之人。”
林余说完，兴奋问道：
“你说大明百姓会喜欢我这个故事么？”
江晚月眼露迷茫，但听了林余的疑问，顿时拼命点头。
照沈一石所说，官坊成本高，质量好；私坊成本低，质量差。
可做生意，并不是质量越高越好，甚至质量最高的往往惨死，而是要在成本与质量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织造局能跟外海商人签订五十万匹丝绸的巨额订单，若说我的质量好，便能漫天要价，这简直就是侮辱外海商人的智商。
甚至，林余不禁猜测起来，为了拉拢外海商人，杨金水给出的卖价，比那些私坊还低。
成本高，卖价低，这种违背基本常识的存在，背后肯定有鬼。
若问这鬼是什么？
税收。
对官坊施加轻税，对私坊施加重税，官坊与私坊，成本自然相同。
此时再以质量取胜，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沈一石见林余猜到，也不再卖关子：
“官坊不用交税，所用丝绸原料，就是生丝，由织造局统一收购而来，更只有市价的一半。”
好家伙！
照这做法，傻子都能发财。
沈一石啊沈一石，我怎么有点后悔招揽你了。
林余不禁赞叹道：
“以后谁再说沈兄是商，我第一个不能赞同，这待遇，就是衙门里的老爷，也要低头三分。”
沈一石老脸一红，辩解道：
“也没有这般轻易。
官坊虽然不用交税，却要供给宫里的诸多要求。
且不说卖给外海商人的五十万匹，不久前，皇上新封了裕王府李妃的母家侯位，又赏了十万匹丝绸。
圣旨下来，我真是差点吓死，当时新丝未下，还有五十万匹的订单压着，我上哪里找丝绸去？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去年的库存全部拿了出来，勉强凑够了十万匹，给李妃母家送去。
这皇商的皇字，真实意思其实是，官坊是皇上的私库，里面的银子都是皇上的。
只有私坊的税收，才是户部的，才是国家的。”
林余听了，又觉有理，又觉想笑。
既然如此，你给郑泌昌、何茂才和那么多的浙地官员行贿，是在拿皇上的钱，卖自己的好咯！
别说你没有啊，昨晚胡宗宪抄家时，你只搬去两个大木箱，却掏出一大串钥匙，分明是想告诉胡宗宪：
别摸老子！
老子死了，整个浙地官场，都别想活！
同时，他也陡然解了一个疑惑，沈一石开的是官坊，专门供应宫里和外海商人丝绸的，开什么绸缎庄啊？
如今想来，分明是把官坊变为他一人的“私坊”，从里面捞钱呢。
人人都在吸自己的血，嘉靖皇帝他知道么？
大概是知道的吧。
说到底，都是一堆蛀虫，趴在半价卖丝的百姓身上喝血而已。
嘉靖，才是那个最大的蛀虫。
如今，他也要借着沈一石，喝一喝血了。
只是，喝谁的呢？
林余心里，陡然闪过一个疯狂的主意。
他开始修改自己来芸苑时，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他要在浙地官场，掀起一次惊世诈骗。
……
“公子，芸娘姐姐其实是很好的人，我先前说错了。”
大街上，刚一出芸苑门，江晚月就迫不及待跟林余解释。
林余打趣道：
“她教了你弹琴，就变成很好的人了？”
江晚月撅起了嘴，争辩道：
“才不是哩！”
“芸娘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卓绝，品性更是纯直坚韧。
公子，你知道么？芸娘姐姐还有她的一大家人要养，这才委屈于这芸苑，每日以琴色侍人。”
江晚月说到最后，眼睛已经红了，似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余收起打趣的心思，也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芸娘入过教坊司，说明她是犯官之女。
如今还有一大家人要养，大概是当初父亲犯的事不算最严重的那种，所以有一些年龄较大的女眷能得以保全。
也或许，是被流放之后，又被沈一石使了些手段，给弄回来了。
至于芸娘说谎，类似后世卖身女总有几个离谱家人，这种可能性不大。
无他，太容易被揭穿了。
在这杭州城内，她可算是“顶流”。
林余轻咳一声，说道：
“你与芸娘姑娘能相处甚好，我就放心了。
此后三个月，你要常来探望她，也不需要特地做什么，每日学琴、写些传奇故事就好。”
江晚月脸上顿露惊慌之色，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了林余，哭诉道：
“请公子不要赶我走！”
林余左手挽住右手袍袖，右手轻敲了一下江晚月脑袋：
“你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让你去多去芸苑，是因为我不能多去，你得替我盯好沈一石。
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盯着一个男人，总得有一个理由吧，跟芸娘姑娘学琴，这个理由就不错。”
江晚月登时瞪大眼睛，她记得，公子带她来是谈生意的，怎么就发展到需要“盯人”的地步了？
可她真的能做好么？
她忍不住探问道：
“公子，盯着沈老板，是什么意思？是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吗？”
林余有些忍俊不禁：
“你很懂嘛。
看来，多看杂书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你说的这些，都不需要盯。你只需要把沈一石对你说过的话，再原封不动地传给我就行。
放心，这些也都是沈一石默认的事情，芸娘该是也知道，你不需要为辜负了她的真情实意愧疚。”
江晚月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到底，就是一个传话之人。
林余说完，心中陡然起了一个主意，正好为自己将要进行的计划预热。
他又说道：
“晚月，你既如此佩服你的芸娘姐姐，那专门为她写一篇传奇故事如何？
大致的情节，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啊？”江晚月没想到林余连故事的名字都想好了，为了有一点点的参与感，她建议道：“公子，芸娘姐姐姓赵，不若改成赵十娘。”
“赵？”林余心中又起了一个念头，说道：“既然姓赵，不若身世改成宋皇赵匡胤的小女儿。一国之公主，因为宫廷政变，沦落为教坊司里的官伎。这个噱头，绝对够响。”
江晚月吓了一跳，一国的公主也是能随意编排的么，公子可真大胆。
不过，既然是小女儿……
她又说道：
“按照民间规矩，小女儿的话，一般称为小妹，所以名字就要改成赵小妹，《赵小妹怒沉百宝箱》，哎，公子，赵小妹为什么要把百宝箱沉到水里去？”
“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林余思绪如泉涌，笑道：“赵小妹因被那薄幸人卖于朋友，愤而自杀，却没料到，竟漂流到外海波斯国，又被人救起。因其容颜绝世，被波斯人以为是谪仙下凡，遂成了圣女。”
江晚月好奇起来：
“公子，波斯国在哪里？听说就是到离咱们大明最近的倭国，也要坐几天几夜的船呢，人怎么可能漂那么远呢？”
“这都不重要！”林余大手一挥，浑当做没有这个bug，继续说道：
“赵小妹到了波斯国之后，发现波斯国的丝织业十分繁盛。
她结合中华与波斯两国的风土人情，设计了一种据说是神仙在天上穿的衣服：水天衣，因其由诸多色块接成，如同水田一般，也称水田衣。
波斯人奉若神降，水天衣成为国服。
赵小妹终将，身穿水天衣，携圣女龙威，回归大宋朝，惩罚薄幸之人。”
林余说完，兴奋问道：
“你说大明百姓会喜欢我这个故事么？”
江晚月眼露迷茫，但听了林余的疑问，顿时拼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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