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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毁尸灭迹

    解副统制走到马厩处,打声招呼让自己营里的军士提当日值守的几个贼配军出来。

    这帮军汉在马厩里被关了一天一夜,也没给饭吃,个个身上沾着枯草和马粪,垂头丧气的跪在那。他们边上却有个身材高大壮实的巨汉,全服披挂,守着一个头发斑白的都头。

    “老焦,你特么面子大啊,成了嫌犯还有手下人伺候你。”解副统制认识这都头,这都头年过五十了,还在军中服役,因为手上有两下真功夫,自己点了他进亲兵营。

    焦都头一脸愁苦,他平时就总是苦着张脸,今日分外苦一些。

    “解统制。”这老儿也不说个副字,嗓音和他的脸一样苦,“这是我闺女,听说我无辜落难,就不免慌张来探望,女儿家心思就是这样,要我说能有多大事呢,人又不是我杀的。”

    解副统制吓了一跳,这巨汉一身盔甲怕不是有二百斤,亲兵营里也就是那几个从丐帮起就跟随自己的人穿上还能走的动道,她倒好,大气都不喘一下。

    解副统制很想大声质问老焦:女儿家心思?慌张?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又看了老焦的女儿一眼,解副统制走到亲兵为他准备的座椅旁,也不坐下就这么站着说话:“你们六个,一人说一条线索,说不出的插箭游营。”

    “解统制,真不是我啊,我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哪能打得过那十几个镖师,哪能在这么多兵丁堆里,刺杀使节啊?”一个穿着灰色里衣的兵卒大声喊冤。

    解副统制也不说话,一挥手将座椅拍飞,直直飞向说话的兵卒,那汉子躲闪不及直接被撞飞出去。

    “一条线索,是今天的规矩,若是到了明天,吕大人怪罪下来,那就是杀头了。若是到了朝中降罪那天,我发配岭南前,肯定把你们这帮玩忽职守的杂种先宰了。”

    一人一条线索。

    说不出就要在耳朵穿上一支箭,军营中游行示众。

    解副统制希望老焦能开个好头,不然等要砍了他时,他的巨人女儿不知会不会答应。

    焦都头没让他失望,管着百十来人,能力还是有的。

    “禀统制,下官前天晚上当值时,听到了一些声音,如今想来确实有疑点。”

    “说。”

    “那蒙古大官不洗澡,一身腥膻味道呛死个人,可那天我却在门口闻到了香味,妓院娘们熏衣服的那种香。还有那个北人汉官,有一次开窗通风后,就没再关窗,夜里风大,吹得窗户嘀哩咣啷响,他也不管。现在回想起来,可能他那时候就死了。”

    解副统制还在思考这话里的细节,焦都头的女儿自顾自接话:“是了,香味盖过了血腥味,爹你们武功低微,闻不出区别,那确实不怪你们。”

    “女儿家尽管闺中绣花即可,男人的事别多嘴!”老焦听女儿乱插话,怕她受牵连,忙大声呵斥。

    解副统制又看了这巨人一眼,心说老焦你个王八,你闺女是块抡铁杵杀人的好料,绣花什么的她行吗?

    其他几个被关押的士卒看老焦先说了一条线索,怕自己落后没得说了,立马七嘴八舌蹦豆子一般。

    “大人,我知道啊,那蒙人简直有病,让我们杀了一头牛,他还钻到牛肚子里,说是治病。那血腥味,呼呼的,真不怪我们没闻到有人流血。”

    “我说,我说,大人我有线索啊,换防的人里有个矮子,刀鞘里插得分明是一把剑,都插不紧直晃荡。”

    “大人,我也有,你听我说,那蒙人大官叫了个娘们来,整了半个时辰才走,肯定有猫腻,他们天天骑马,一个个罗圈腿,哪能坚持这许久。”

    “大人,我听到鸟叫....”

    “将军,我发现那北人会说叽里咕噜的怪话....”

    “大人,那俩人吃鱼,草原的人大江大河都没见过,哪来的鱼吃?”

    “大人.......”

    解副统制脑瓜子疼,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帮贼配军都砍了。一挥手,让文书记下这些话,转身出了院子。

    临到院门口时,听见那巨人又开口说话。

    “爹,你不是愁我嫁不出么,这姓解的官也大活也硬,你怎么不把我嫁给他。”

    解副统制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加快步伐。

    ~~~~~~

    老焦很无奈,不知道自己闺女是真傻还是假傻,只得细细解释。

    “你当他是谁?原丐帮副帮主解风,现在军中任副统制,管着将近两千人,管他的统制就是个文官样子货,其实都是解风说了算。”

    边上有个惊魂未定的士卒凑过来搭话:“焦都头,人家可不是原副帮主,到现在都还是丐帮副帮主呐。”

    “用你提醒。”老焦斜眼睥睨几个手下,牙咬切齿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泼才,不好好看守,害的老子也被牵累。这次要是苍天有眼逃过一劫,你们六个谁活下来谁娶我女儿。”

    搭话的士卒僵硬的扭着脖子,想确认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副统制来了,也不过才要插箭游营啊,好你个老焦,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几个人不行。”老焦闺女的话音有些冷漠。

    兵卒们低头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喜该忧。

    ~~~~~~

    林曲之发疯一般在园中练剑。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脚步越来越快,剑法越来越狠,直到精疲力竭,直到磨出血迹。

    不是手上、脚上的血迹,是双股间。

    辟邪剑法名为剑法,三分在内功,三分在剑招,却有四分在身法上。这身法讲究一个步法紧凑、角度圆润、背阳而生,一切以提速自己、限制敌人为要诀。

    而今林曲之身法已到了自身极限,连带着一些剑招也开始不顺畅,内功却又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急不得。

    怎能不急?怎么就急不得?

    林曲之不服,他是天之骄子,天赋过人,绝不能被这一点困难打倒。

    忽然间想起父亲今日说过的话:人力终有穷尽时...要诀...双腿...去除累赘....跨过去......

    林曲之夹着别扭的步伐,快步走向父亲的书房,想要尽快讨教。

    林南天在,书房内不止他一人。

    家中能说上话的,连同镖局中德高望重的几位镖头几乎都在,还有董家人。

    “曲之,坐下先听叔伯们说。”林南天的话音一向是古井无波。

    “林公子来的正好,帮我们这帮大老粗分析分析案情。”

    其实案情很简单。大蒙古国派了两个官员来襄阳,一个北人、一个蒙人,吕文焕见战事未停,怕这二人是来刺探军情的,便打发他们住在城外驿站,想等着大哥回来再做计较。好巧不巧,当天夜里董伯奋运镖到襄阳,也住在驿站。

    结果天一亮,镖没了,镖师死伤惨重,蒙古国官员一死一伤。

    本来董伯奋也是有嫌疑的,他人手充足,又有作案时间。问题是死的那个汉官是世侯董家的人,他董伯奋作为洛阳金刀董家的长子,也是世侯董家的人。

    没作案动机,加上湖威镖局作保,官府没有扣留董家人,但那几个镖师还被关着。

    思量一番,林曲之摇摇头,众人还以为他也想不出,却不想一开口就是一句:我知道。

    “我知道谁最有嫌疑。现如今南北两边眼看是要停战了,有些军汉家中人被虐杀熬了油,愤恨不已,听说要议和,便想效仿班定远故事,杀使节,逼官军报仇。至于大舅那日说的几个嫌疑人,我猜测此事与他们无关,这帮人我见过,要是真想劫镖,在金州就劫了,何必等到今日。”

    林曲之又摇头,“虽然知道这些,但是也没法子证实,只能从城中值钱的宝贝入手,这趟镖的金珠太多,直接运走难免引人注目,最好是换成小件宝物,不如各位叔伯就从这上面入手,查一查。”

    这次湖威镖局的人效率奇高,一盏茶还没喝完,林母的贴身侍女回来通报,刚一开口便让林曲之便露出自得神色:

    “少主果然料事如神,确实有小件宝物丢了。”

    稍微喘匀气,侍女继续说道:“是咱们家老太爷收藏的的快雪时晴帖丢了。”

    林南天一向古井无波的脸皮,掀起波澜。

    ~~~~~~

    解风带亲随顺着驿站矮墙往外走,一路命令不断,将后续查案事项逐一布置下去,待走出驿门将要上马时,解风解副统制唤仵作近前。

    “验尸结果如何,能看出何时死的,怎么死的吗?”

    仵作看了眼解风一行人,眼神复杂。“禀将军,还没开始验尸?”

    才说了一句,解风惊讶扭头,盯着仵作的眼睛,“你说还没开始验尸?”

    “正是。”眼看再不说锅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仵作的声音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逐渐响亮起来,“四月十六,就是昨天早饭时分几位军爷发现使节遇害,当时现管的就通知我过来,但......有位姓吕的大人,说要保护现场,只让我们在边上看了几眼,说谁敢破坏证据,谁的嫌疑就最大。故而......这尸也就没验。”

    “尸体下葬了吗?”解风眉头紧锁。

    “还没有。”身后亲兵大声回报。

    “不好!”解风眼中精光乍现,“有人要毁尸灭迹,随我来。”

    也不管此处还在管制中,解风一手拿着腰牌,施展轻功急奔案发现场。院外有当兵的守着,解风招呼一声,脚上轻功不停,只一点就翻墙跃至屋子门口。

    房间门外上着锁,解风并起两指轻轻一划,锁头就掉了。他于武学浸淫多年,尤其以指力出众而著称。除了没能学到丐帮帮主才可被传授的打狗棒法,于武学上已无遗憾。

    至于镇帮之宝降龙十八掌......上上任帮主都使不明白,等到了这一茬人干脆就失传了。

    推开门,见地上尸体还在,解风松了口气。

    ......

    过了一会,亲兵架着仵作赶到院中,出示令牌后,几人齐步走进院子。

    “解大人,我们进来了。”见门轻掩着没有合上,大家推门入内。

    为首的几个亲兵走进后愣在了原地。

    没有尸体。

    没有解副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