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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纯爱

    张松溪叹气连连。

    将解风抬到隔壁后,张松溪又照他穴位上补了一指,以防过早醒来。

    他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让辛冲先跟卫鉴先走,他留在武当山,找派中铁匠想仿造真武剑样式,打造一柄钢剑出来,作为收徒的见面礼。等追到襄阳城后,他错过了城门开关的时间,只能先在城墙下落脚。到了夜间,遇到一帮湖威镖局的壮汉鬼鬼祟祟的出城,他心下疑惑,怕这些壮汉去找辛冲麻烦,便跟了上去。结果半路又看见卫鉴带着辛冲和周丰资、罗氏鬼鬼祟祟的往驿站去。他当然舍了湖威镖局的壮汉,转而跟着徒弟一行人,以防他们闹出事端来。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卫鉴这帮人活太糙,也不知道去干啥,惊动了屋内人,张松溪只能出手。结果驿站内还有另一拨人在为非作歹,引起了官兵注意。众人里有三个轻功奇差无比的人,无法悄悄离去,只得暂时躲在屋里。

    其实这也没啥,趁天将亮未亮,兵士最困的那个时候,张松溪和艳鬼在前面开路,众人也能跑的掉。

    过程很顺利,直到卫鉴在一处院子内发现了湖威镖局的人。

    ......

    张松溪停下了复盘行为,因周丰资问了一句话:

    “这人咋整,杀了么?”

    张松溪又叹了口气,明教众人,虽说不像江湖盛传的那样,人人都是魔头,但这道德水准也确实低了点。

    “不能杀,他被我点晕了,咱们临走时补一指即可,无需再造杀孽。”

    周丰资点点头,他也不愿杀无力反抗之人,幸好这个高手没看到我方的脸庞,不然以后他要是追来算账,单打独斗周丰资还真打不过。

    想到此处,周丰资又问了句:“张四侠,你见多识广,知道这人是谁么?”

    “知道,他是丐帮副帮主解风,现任帮主失踪之后,帮内其实已经是他主事了。这个人醉心名位,投靠吕文德,当了他的家臣,领着丐帮和流民单独成了一军。”

    “难怪这么厉害。”

    “嗯。”张松溪点点头,语气诚恳,“正面对上,我不一定能拿下他。”

    “多亏了张四侠妙计。”

    张松溪脸又黑了,他这计策是被卫鉴逼出来的。

    昨日天将亮未亮时,张松溪带着这帮人悄悄往外走,经过一处院子时,卫鉴叫住了艳鬼,让她用毒烟迷晕了院子内的人。

    翻墙进去后,张松溪气的七窍生烟,里面七扭八歪倒了一地的镖师,卫鉴这王八蛋竟然要劫镖。自己如此放心地将辛冲交给他,他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可卫鉴却说这帮人不是镖师,是假扮的,并说他名侦探卫鉴已经识破了劫案的手法。

    后面卫鉴受他们启发,彻底打开了思路,将院子内的宝物掉包运到别处。还让周丰资跟张松溪留下,假扮使节,等他来接人。

    假扮蒙古人好说,周丰资披头散发,再换上对方的服饰,谁也看不出来,再加上他常年在西域呆着,本就会说几句蒙语。

    张松溪就难了,天一亮眼看就要露馅,不得已只能听从卫鉴临走前的建议,将那院中牛的血收集一些泼到屋子里,自己往下一趴,扮成死人。

    ~~~~~~

    四月十七这天,‘黑炭团’的吕统领又回来了,还是带着他的那个亲兵,不过这次那亲兵晓事了些,佩剑插得牢牢地,没再搞错剑鞘。

    吕统领一脸络腮胡,脸上的粉厚的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去唱戏。鼻孔朝天,很少正眼看人,一开口就是我叔叔吕大帅如何如何,我二叔吕将军平时怎么怎么。他那亲兵也是这幅模样。

    但大家都不讨厌这个吕统领。

    他真给钱。

    头一次来,就说自己赌钱赢了,高兴,给大家一人发了十两纹银,见者有份。后来看有兵卒面黄肌瘦,还大怒说吃不饱饭怎么保家卫国,当场掏出厚厚一摞纸钞,让弟兄们速速置办宴席,就在这营中吃。剩下没花完的,成家了的人拿回去给混家,没成家的拿去造人。

    有年轻的兵卒问吕统领,什么是造人?吕统领含蓄一笑,用力顶了顶胯,大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马上便散了。

    他有事也真上。

    当值守的人慌张来报,说使节那边出事的时候,吕统领完全不怕事,点了一队人就把院子围了,还大声说要保护案发现场,谁敢破坏证据谁就是凶手。

    吩咐手下把当夜值守的几个人集中看押后,还好心的跟那个领头的焦都头说,可以让家里人来探望,但不许说话以防串供。

    布置完现场,吕统领一心只有国事,连家都顾不得回,又点了两队人。命令一队人运草料到城门处与水手交接,说是预防万一贼人走水路跑好使用火攻;另一队人则跟着吕统领循着痕迹追击劫镖的贼人。

    吕统领说证据确凿,劫镖的和杀人的是一伙人!

    可不就找到了么。

    几个湖威镖局的镖师也寻到野外,看见熊熊火起,一个短胡须中年人正在那烤火,说自己只是路人。吕统领慧眼识贼,骑着马一剑砍过去,那短胡须中年人迅速跳开,竟是个高手。

    还说你不会武功!

    兄弟们一起上,誓要捉住这贼人。但贼人也忒厉害了些,竟然会隔空点穴,不少兄弟着了道。

    关键时刻,还得靠吕统领。

    他与那络腮胡亲兵下马步战,剑光分飞,几招就制住了歹人。

    “将军真天人也!”兄弟们当时都是这么说的。

    吕统领哈哈大笑,竟不骄矜自傲,反而说:“兄弟们勤练武艺,加上一颗赤诚之心,来日也能如我这般。”

    众人叹服,他那亲兵甚至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

    吕统领今天脸上的粉还是一样厚的很,但大家能透过这层粉底看到他赤诚的心。

    一进院子,吕统领就问到:

    “昨天吩咐换口令的事,办妥了么?”

    “将军,办妥了,按照上峰的指示,全换了新口令——上桌、吃席。”

    “恩,办得好,尔等切记,贼人还会再来刺杀,且极有可能假扮成官军,咱们的口令,务必做到一天一换。”

    “诺!”

    “出发。”吕统领一挥手,兵士们拉着马车,直奔使节所在的院子。

    兵卒们到了才发现,院门口聚了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位正将,也说姓吕。两边核对了令牌,都是真的。自己这边的副队将想起刚才吕统领的教诲,便多心问了一句:“对口令,上桌。”

    对面那堆人面面相觑,出来个亲兵,疑惑地问:“这月的口令不是黑豆吗?”

    呼啦啦的声音想起,自己这边人纷纷警觉抽刀。

    吕统领横手一栏,不愿军中袍泽自相残杀。他还是那幅鼻孔朝天的模样,用下巴点了点对方领头的人,问道:“尔等是哪一营的?”

    那领头的同样倨傲,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吾乃正将吕文福。”

    “贼子敢尔!”吕统领大怒,声震四野,“你们冒充军官也就罢了,竟还敢冒充我叔叔!”

    趁对方被这突然的叫喊震慑住的瞬间,吕统领身形猛冲,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拔剑的,那‘伪吕文福’就被砍翻在地。

    吕统领站在敌人群中,浑然不惧,仍在大声呼喝:“兄弟们跟我上,答对口令的才是自己人,上桌!”

    “吃席!”众人山呼海啸,齐齐应答。

    “上桌!”

    “吃席!”

    “上桌,给我抱头蹲下,不然全特么砍了!”

    “吃席!”

    一连三呼,伪装成军伍的歹人全被放倒。

    痛快啊,不止一个士卒觉得痛快。以前的长官,只会喊给我上,哪有像这吕统领一般,武功高强、赏赐大方,还肯喊跟我上的。

    等到手下捆缚完歹人,那‘伪吕文福’欲言又止。

    “嗯?”

    吕统领的络腮胡亲兵手按剑柄,‘伪吕文福’便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众人士气正旺,进了使节院中,大声宣读吕统领的命令,使节也不敢有异议,很顺利的就将他们请上马车,连行李都给拉走了,当然那个尸体也得带走了。

    汉水边上,吕统领决定分兵。他带着两个使节和亲兵上船,走暗道以防不测,其余人押着歹人,去大牢关押。

    临走前,吕统领走到一个年轻的兵卒面前,正是昨日问问题的那个年轻人。

    “我听说昨个你没去花天酒地,你很好。”

    “统领,钱我没舍得花,这钱......”

    “你聊天时说的那个姑娘,也很好。”吕统领没让他说完,又拿出两锭大银,“去打些首饰,让父母用剩下的钱,上门提亲。”

    “统领,我.......”年轻兵卒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就哽咽在喉咙里。直到吕统领骑马走了,他才大喊出声:“统领,你昨天说我这是什么?”

    吕统领没有回头,只是潇洒摆摆手,声音并未刻意加力道,但众人无不听的清清楚楚:

    “是纯爱。”

    夕阳西下,这帮士卒不约而同的想着,若是能日日像今日,该有多好。

    远处,吕统领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赤色氤氲。

    络腮胡亲兵往吕统领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卫先生,我今天学到好多道理,可人多眼杂,就不给你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