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终局
解风最近谁都不信，当然别人也不信他。
那日驿站中一场混战，等吕文焕派人前来弹压时，驿站内却又变得秩序极好，只说是有人假传军令，已经押送大牢了。
当官的不信，细细搜索过后，在使节的屋子里找到了完好无损的解风。
那负责弹压的统制大骂：“好你个解副统制，身为营中最大的官，任由营啸发生，竟然管都不管。”
当解风解释说自己是被人击倒点了穴时，那统制更是一副你当我好骗的表情。襄阳城里，明面上武功比解风强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一个个都是官面人物，谁会没事来你营中打架。
解风百口莫辩，加上他也没受伤，更是难以洗清嫌疑。
军职没丢，但令牌什么的都被收了，吕文焕让他戴罪立功。不得已，解风舔着脸回到帮里，请出了四大长老帮自己。
帮什么？当然是帮查案，顺便弄死那帮贼人。
丐帮的弟子们也放了出去，仅用一天就查到了线索。等解风带人赶到，看见湖威镖局的人正抬着筐往上走。
“林公子，借一步说话。”
林曲之看是解风，收起倨傲表情，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解师叔。解风当然不是他师叔，看这解副帮主跟林南天同辈，又比林南天岁数小，客气一下罢了。
“林公子，抓到那日劫镖的人了？”
“一半一半吧。”林曲之的回答让解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索了一阵，林曲之简明扼要的说：“抓住的是夜袭镖师的人，窃贼和刺杀使节的人还没找到。”
解风干脆跟湖威镖局的人一起走，等到了总局后终于了解清楚过程。
两拨人合流，互相交换情报，一直说到林南天回来，又是一番寒暄。
“贼人武功很强。”林南天看解风为了让湖威镖局能重视起来，连那日丢脸的事都说了，故而脸色十分凝重，“我们需要合力行动才有胜算，丐帮和湖威镖局人多，一旦有线索，大家齐上阵。”
“正该如此。”解风看着满堂高手，信心又足了几分。
~~~~~~
襄阳，云居寺，多宝塔。
老杨头和卫鉴站在塔的顶层。
换了僧袍、摘了假发的卫鉴，也就老杨头能找到他了。
注意到对方一直在摩挲着一处砖石，卫鉴好奇看去，见上面写着一句诗文：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想不起是在哪看到的这句诗，卫鉴干脆请教老杨头。
“是杜甫的潼关吏。”老杨头淡淡的说。
“杨宗师，你的脑袋都好啦？”
“没有，这是知识，我只是失了记忆，没变成傻瓜。”
“这首诗对你有什么特别么？”
“我伯父给我讲过这首诗，他说他很喜欢这一句。”
卫鉴没再说话，老杨头这岁数，想必他伯父已经不在了。
沉默许久，直到汉水上的鸟逆着落霞陆续归巢。卫鉴又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宋谷，半个月前还想着要跟他聚聚，可是沉迷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一直未能成行。
该回去了。
“老杨，我最近武学上遇到了难关，你帮着看看。”
“哦？你终于有的问了。”
“你看啊，有没有一种功夫，能让我站在这样的制高点，百步开外，以一敌十。”
“有。”
居然真有！卫鉴就那么随口一问，居然迎来意外之喜。
老杨头捡起一枚石子，看向塔外。卫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个风铃。石子被拇指中指捻住，然后弹出。
破空声响。
风铃一动不动。
……
“赶紧走吧，蒙人的侦骑退了。”卫鉴主动缓解尴尬，“这一声怕是要惊动寺内和尚，走吧”。
老杨头有一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两人赶在天黑前撤了。
远处，一只白鸟没能归巢。它被一颗石子打落，力道不大不小，只是让他没法继续飞翔。
白鸟呆呆的盯着潮水，一声不吭。
~~~~~~
襄阳城西门，林曲之和解风在这守株待兔，暗处各自安排了好手埋伏，南门由林南天和两位丐帮长老守着。
自蒙古使节死后，战事又有复燃的趋势，现如今只开了西门和南门。若不是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临山，估计顶多开一扇城门。
林曲之有些忧心的问解风：“非是我不懂长幼尊卑，但贼人中着实有高手，敢问解师叔比我父如何，那四大长老又如何？”
解风是个体面人，官场上的那一套从不用在江湖中，闻言侃侃而谈：“我比令尊差一筹，生死相搏的话定不是对手，我帮中四大长老之首卓皎与我相当，其他三位又稍差一筹。”
“在此给解师叔赔罪了。”
“无妨。”
林曲之心下稍定，专心观察起进入城门之人。
一连三天，毫无收获。只陆续看到有些人被刺配峡州，据说是蒙人使节案子中玩忽职守的兵卒。跟着还有送行的人，有个高大痴肥女子，不好好伺候她爹也就罢了，竟然一步三回头的盯着林曲之看。
“这婆娘不对劲。”林曲之被盯得发毛，小声说道。
解风无奈，解释道：“那是老焦的闺女，额，脑子有点问题，林公子不用管。”
等到了第四天，陆续又有逃难的驱口回来，听说是从蒙人营中跑出来的，南门那边更多。
这帮人看着还有些精神头，不像是一路饿过来的。林曲之心下疑惑，便忍着不适，拦住一个难民。
“给你一钱银子，回答我的问题。”
难民作揖道，“谢过大人，草民最近竟遇到这些好人。”
林曲之眼皮微微一跳，“最近还有人给你钱？”
“有，怎么没有，那是天大的好人呐，鞑子那边有一天炸了营，我们一窝蜂的跑出来了，本以为要饿死道边，嘿，你猜怎么着？”
林曲之不耐烦，让他赶紧说。
“路上碰见大好人，给我们钱，黄的白的都有，可不就不用挨饿了。”
林曲之微微一愣，不管不顾的抓住那人肩膀。“你们这么多逃回来的，都有钱拿？”
“那可不，都有，大善人多着呐。”
林曲之彻底呆了，当啷一声拔剑在手，环顾四周。西门尚且有这些人，那南门该有多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可又有什么用......”林曲之声若蚊蝇，解风听的一头雾水。
“林公子说什么？”
“哈，我其实早该想到的，但又怎么能想得到呢....”林曲之声音渐渐大起来，“我们一直想不通贼人要如何运财宝离开襄阳地界，其实哪还用专人来运，这不就是么。”
林曲之指着眼前源源不断的逃民，状若疯癫。“他图什么，劫了财宝，自己不留着，竟然散给这帮泥腿子，他图什么！”
解风也突然明白了，一脸不可置信。
林曲之的话音越来越大，似在高喊。“可笑我们还蒙在鼓里，还等着贼人在城里交易值钱物件，好方便携带，带什么带！他都散给泥腿子了，他根本就不用带！”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我全都猜错了。”林曲之的声音又压了下去。
解风想上前排解一二，但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垂头丧气的往镖局走，又想起还没传信给南门，便改道向南。
可到了南门，却没看到林南天的影子。
~~~~~~
从襄阳到峡州路程近三百里，不过这对于流放犯人来说，可不算多远的距离，要比远恶军州或者琼州岛这种地方好太多。
老焦脸上刺字，愁眉苦脸，但开口说话仍是在安慰女儿：“闺女啊，你那嫁妆还得留着，指不定年底就得用上呢，我现在都这样了，也不说啥让你进军中继承衣钵的话了，你就在峡州，啊，买田置地，嫁个好人家，得空再帮衬帮衬你弟弟，啊。你弟弟这两年身子骨好了些，我寻思着，襄阳的宅子也卖了吧，你爹我是没机会再起复了，你们姐弟俩都去江陵府，离我也近点，还能照应一二。”
老焦的话饿鬼焦氏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最烦这些琐碎的唠叨，何况此时心里想着事。
“爹，城门口遇见的那个俊俏公子，你知道是谁不？”
“那个穿美衣裳带宝剑的？那是湖威镖局的林曲之林公子。闺女，别琢磨了，还是听爹的，你现在.......”
话听半句，焦氏立马打断：“爹，你以前给我起的名字叫啥来着，多年不用我都忘了，你们平时也不叫。”
“嘿，你这丫头，女儿家未出阁，名字那是能随意说的嘛？”
周围的押送犯人的衙役低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敢接，唯恐这焦老儿嘴瓢，让兄弟们听见女儿芳名后负责任。
“算了，我自己起一个吧。”焦氏洒脱得很，很是大声的笑了两声，全身盔甲抖的响个不停。“就叫......”
“别啊，你爹取的名，能随便改吗？”
“那就起字，我这岁数也该有个字了。”
“人家书生才有字，你也没上几天学啊。”
“哪恁多话，我想好了，以后表字‘佐人’，辅佐像林公子那样的人，做个贤内助。怎样？你们说这表字高不高雅。”
“高雅高雅。”周围的犯人和衙役纷纷附和，“老焦好福气啊，贤婿林公子也是好福气。”
“嗯。”焦佐人努力收了收下巴，笑容显得含蓄了一点点。
临近晌午，众人知道前面有一处露天茶铺，不由稍稍加快了脚步。到了地方，又有几人加入队伍，饿鬼焦佐人说这是她的同伴，衙役没人敢吭声。
老焦愕然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在里面。女儿冲他摇摇头，示意别多问。队伍壮大了些许，一行人吃完茶饭继续向南。
遥看天高日落华，晴空突变卷黄沙。
不到半炷香时间，后面传来马蹄声，众人让到路边，待马匹过去再赶路。
十几匹马赶上众人后并不继续走，反而隐隐围住老焦这一行人。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领头的人上前拱手询问对方来意。
骑马人并不搭理这衙役，反而朝人群中微微抱拳致意。“不想陈江兄弟也在这，待今日事了，还请光临寒舍把酒言欢。”
被称作陈江兄弟的自然就是水鬼陈江了，他脸色凝重使劲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敢，林总镖头邀请，小弟不敢不给面子，可事有不巧，等我这趟办完事，携礼物登门赔罪。”
骑马追上来的竟然是湖威镖局总镖头林南天。
“哈哈哈。”林南天不似作伪，他是真的很开心。“这位难道是江湖上都尊称一声艳鬼的罗家妹子？”
“鬼便是鬼，哪算得了尊称了，我若是功夫有林总镖头这般，这诨号应该还能换换。”眼看今天是逃不掉了，艳鬼罗氏嘴中发苦，强颜欢笑。
“微末伎俩，不值一提，还不知计谋通鬼神的高人是哪位？陈江兄弟帮我引荐引荐。”
眼见无人回话，骑马众人纷纷抽兵刃在手。
林南天下了马，脸上带笑伸了伸手，示意众人不用急。“还不认？劫镖、盗帖、杀使节，各个都是杀头的大罪，哦，看我这话说的，当然不包括汉水二鬼两位好朋友。”
众人见被包围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看着二十多年岁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黄口小儿。
“说话要讲证据，林总镖头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不需要证据，谁帮这些因刺杀使节案被刺配的军汉，谁就是嫌犯。”林南天说。
“合着就因为我们做了好事，你就怀疑我们？”说话的那二十多年岁男子，露出欠揍的表情，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疑惑变为鄙夷。
“无妨，我只认那日假扮吕家军的人重情重义，一定不会不管这些刺配的‘下属’，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吗。”林南天再答。
此时，他手按剑柄，缓缓扫过众人，话语里的那股客气劲头也消失不见了，“你们中不乏高手，有本事做成这事。至于具体的手法，我不关心，你们在大牢里慢慢交代吧。”
“我叫卫鉴，你只需记住此名即可。”说完，卫鉴抽出’雍州雪’，伸手一指饿鬼，“带这帮配军和衙役走。”
身后辛冲、周丰资、罗氏、陈江各自抽出兵刃。老杨头看了眼手中木剑，又看了看晌午日头，却是找块石头坐下了。
那日驿站中一场混战，等吕文焕派人前来弹压时，驿站内却又变得秩序极好，只说是有人假传军令，已经押送大牢了。
当官的不信，细细搜索过后，在使节的屋子里找到了完好无损的解风。
那负责弹压的统制大骂：“好你个解副统制，身为营中最大的官，任由营啸发生，竟然管都不管。”
当解风解释说自己是被人击倒点了穴时，那统制更是一副你当我好骗的表情。襄阳城里，明面上武功比解风强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一个个都是官面人物，谁会没事来你营中打架。
解风百口莫辩，加上他也没受伤，更是难以洗清嫌疑。
军职没丢，但令牌什么的都被收了，吕文焕让他戴罪立功。不得已，解风舔着脸回到帮里，请出了四大长老帮自己。
帮什么？当然是帮查案，顺便弄死那帮贼人。
丐帮的弟子们也放了出去，仅用一天就查到了线索。等解风带人赶到，看见湖威镖局的人正抬着筐往上走。
“林公子，借一步说话。”
林曲之看是解风，收起倨傲表情，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解师叔。解风当然不是他师叔，看这解副帮主跟林南天同辈，又比林南天岁数小，客气一下罢了。
“林公子，抓到那日劫镖的人了？”
“一半一半吧。”林曲之的回答让解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索了一阵，林曲之简明扼要的说：“抓住的是夜袭镖师的人，窃贼和刺杀使节的人还没找到。”
解风干脆跟湖威镖局的人一起走，等到了总局后终于了解清楚过程。
两拨人合流，互相交换情报，一直说到林南天回来，又是一番寒暄。
“贼人武功很强。”林南天看解风为了让湖威镖局能重视起来，连那日丢脸的事都说了，故而脸色十分凝重，“我们需要合力行动才有胜算，丐帮和湖威镖局人多，一旦有线索，大家齐上阵。”
“正该如此。”解风看着满堂高手，信心又足了几分。
~~~~~~
襄阳，云居寺，多宝塔。
老杨头和卫鉴站在塔的顶层。
换了僧袍、摘了假发的卫鉴，也就老杨头能找到他了。
注意到对方一直在摩挲着一处砖石，卫鉴好奇看去，见上面写着一句诗文：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想不起是在哪看到的这句诗，卫鉴干脆请教老杨头。
“是杜甫的潼关吏。”老杨头淡淡的说。
“杨宗师，你的脑袋都好啦？”
“没有，这是知识，我只是失了记忆，没变成傻瓜。”
“这首诗对你有什么特别么？”
“我伯父给我讲过这首诗，他说他很喜欢这一句。”
卫鉴没再说话，老杨头这岁数，想必他伯父已经不在了。
沉默许久，直到汉水上的鸟逆着落霞陆续归巢。卫鉴又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宋谷，半个月前还想着要跟他聚聚，可是沉迷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一直未能成行。
该回去了。
“老杨，我最近武学上遇到了难关，你帮着看看。”
“哦？你终于有的问了。”
“你看啊，有没有一种功夫，能让我站在这样的制高点，百步开外，以一敌十。”
“有。”
居然真有！卫鉴就那么随口一问，居然迎来意外之喜。
老杨头捡起一枚石子，看向塔外。卫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个风铃。石子被拇指中指捻住，然后弹出。
破空声响。
风铃一动不动。
……
“赶紧走吧，蒙人的侦骑退了。”卫鉴主动缓解尴尬，“这一声怕是要惊动寺内和尚，走吧”。
老杨头有一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两人赶在天黑前撤了。
远处，一只白鸟没能归巢。它被一颗石子打落，力道不大不小，只是让他没法继续飞翔。
白鸟呆呆的盯着潮水，一声不吭。
~~~~~~
襄阳城西门，林曲之和解风在这守株待兔，暗处各自安排了好手埋伏，南门由林南天和两位丐帮长老守着。
自蒙古使节死后，战事又有复燃的趋势，现如今只开了西门和南门。若不是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临山，估计顶多开一扇城门。
林曲之有些忧心的问解风：“非是我不懂长幼尊卑，但贼人中着实有高手，敢问解师叔比我父如何，那四大长老又如何？”
解风是个体面人，官场上的那一套从不用在江湖中，闻言侃侃而谈：“我比令尊差一筹，生死相搏的话定不是对手，我帮中四大长老之首卓皎与我相当，其他三位又稍差一筹。”
“在此给解师叔赔罪了。”
“无妨。”
林曲之心下稍定，专心观察起进入城门之人。
一连三天，毫无收获。只陆续看到有些人被刺配峡州，据说是蒙人使节案子中玩忽职守的兵卒。跟着还有送行的人，有个高大痴肥女子，不好好伺候她爹也就罢了，竟然一步三回头的盯着林曲之看。
“这婆娘不对劲。”林曲之被盯得发毛，小声说道。
解风无奈，解释道：“那是老焦的闺女，额，脑子有点问题，林公子不用管。”
等到了第四天，陆续又有逃难的驱口回来，听说是从蒙人营中跑出来的，南门那边更多。
这帮人看着还有些精神头，不像是一路饿过来的。林曲之心下疑惑，便忍着不适，拦住一个难民。
“给你一钱银子，回答我的问题。”
难民作揖道，“谢过大人，草民最近竟遇到这些好人。”
林曲之眼皮微微一跳，“最近还有人给你钱？”
“有，怎么没有，那是天大的好人呐，鞑子那边有一天炸了营，我们一窝蜂的跑出来了，本以为要饿死道边，嘿，你猜怎么着？”
林曲之不耐烦，让他赶紧说。
“路上碰见大好人，给我们钱，黄的白的都有，可不就不用挨饿了。”
林曲之微微一愣，不管不顾的抓住那人肩膀。“你们这么多逃回来的，都有钱拿？”
“那可不，都有，大善人多着呐。”
林曲之彻底呆了，当啷一声拔剑在手，环顾四周。西门尚且有这些人，那南门该有多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可又有什么用......”林曲之声若蚊蝇，解风听的一头雾水。
“林公子说什么？”
“哈，我其实早该想到的，但又怎么能想得到呢....”林曲之声音渐渐大起来，“我们一直想不通贼人要如何运财宝离开襄阳地界，其实哪还用专人来运，这不就是么。”
林曲之指着眼前源源不断的逃民，状若疯癫。“他图什么，劫了财宝，自己不留着，竟然散给这帮泥腿子，他图什么！”
解风也突然明白了，一脸不可置信。
林曲之的话音越来越大，似在高喊。“可笑我们还蒙在鼓里，还等着贼人在城里交易值钱物件，好方便携带，带什么带！他都散给泥腿子了，他根本就不用带！”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我全都猜错了。”林曲之的声音又压了下去。
解风想上前排解一二，但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垂头丧气的往镖局走，又想起还没传信给南门，便改道向南。
可到了南门，却没看到林南天的影子。
~~~~~~
从襄阳到峡州路程近三百里，不过这对于流放犯人来说，可不算多远的距离，要比远恶军州或者琼州岛这种地方好太多。
老焦脸上刺字，愁眉苦脸，但开口说话仍是在安慰女儿：“闺女啊，你那嫁妆还得留着，指不定年底就得用上呢，我现在都这样了，也不说啥让你进军中继承衣钵的话了，你就在峡州，啊，买田置地，嫁个好人家，得空再帮衬帮衬你弟弟，啊。你弟弟这两年身子骨好了些，我寻思着，襄阳的宅子也卖了吧，你爹我是没机会再起复了，你们姐弟俩都去江陵府，离我也近点，还能照应一二。”
老焦的话饿鬼焦氏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最烦这些琐碎的唠叨，何况此时心里想着事。
“爹，城门口遇见的那个俊俏公子，你知道是谁不？”
“那个穿美衣裳带宝剑的？那是湖威镖局的林曲之林公子。闺女，别琢磨了，还是听爹的，你现在.......”
话听半句，焦氏立马打断：“爹，你以前给我起的名字叫啥来着，多年不用我都忘了，你们平时也不叫。”
“嘿，你这丫头，女儿家未出阁，名字那是能随意说的嘛？”
周围的押送犯人的衙役低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敢接，唯恐这焦老儿嘴瓢，让兄弟们听见女儿芳名后负责任。
“算了，我自己起一个吧。”焦氏洒脱得很，很是大声的笑了两声，全身盔甲抖的响个不停。“就叫......”
“别啊，你爹取的名，能随便改吗？”
“那就起字，我这岁数也该有个字了。”
“人家书生才有字，你也没上几天学啊。”
“哪恁多话，我想好了，以后表字‘佐人’，辅佐像林公子那样的人，做个贤内助。怎样？你们说这表字高不高雅。”
“高雅高雅。”周围的犯人和衙役纷纷附和，“老焦好福气啊，贤婿林公子也是好福气。”
“嗯。”焦佐人努力收了收下巴，笑容显得含蓄了一点点。
临近晌午，众人知道前面有一处露天茶铺，不由稍稍加快了脚步。到了地方，又有几人加入队伍，饿鬼焦佐人说这是她的同伴，衙役没人敢吭声。
老焦愕然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在里面。女儿冲他摇摇头，示意别多问。队伍壮大了些许，一行人吃完茶饭继续向南。
遥看天高日落华，晴空突变卷黄沙。
不到半炷香时间，后面传来马蹄声，众人让到路边，待马匹过去再赶路。
十几匹马赶上众人后并不继续走，反而隐隐围住老焦这一行人。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领头的人上前拱手询问对方来意。
骑马人并不搭理这衙役，反而朝人群中微微抱拳致意。“不想陈江兄弟也在这，待今日事了，还请光临寒舍把酒言欢。”
被称作陈江兄弟的自然就是水鬼陈江了，他脸色凝重使劲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敢，林总镖头邀请，小弟不敢不给面子，可事有不巧，等我这趟办完事，携礼物登门赔罪。”
骑马追上来的竟然是湖威镖局总镖头林南天。
“哈哈哈。”林南天不似作伪，他是真的很开心。“这位难道是江湖上都尊称一声艳鬼的罗家妹子？”
“鬼便是鬼，哪算得了尊称了，我若是功夫有林总镖头这般，这诨号应该还能换换。”眼看今天是逃不掉了，艳鬼罗氏嘴中发苦，强颜欢笑。
“微末伎俩，不值一提，还不知计谋通鬼神的高人是哪位？陈江兄弟帮我引荐引荐。”
眼见无人回话，骑马众人纷纷抽兵刃在手。
林南天下了马，脸上带笑伸了伸手，示意众人不用急。“还不认？劫镖、盗帖、杀使节，各个都是杀头的大罪，哦，看我这话说的，当然不包括汉水二鬼两位好朋友。”
众人见被包围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看着二十多年岁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黄口小儿。
“说话要讲证据，林总镖头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不需要证据，谁帮这些因刺杀使节案被刺配的军汉，谁就是嫌犯。”林南天说。
“合着就因为我们做了好事，你就怀疑我们？”说话的那二十多年岁男子，露出欠揍的表情，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疑惑变为鄙夷。
“无妨，我只认那日假扮吕家军的人重情重义，一定不会不管这些刺配的‘下属’，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吗。”林南天再答。
此时，他手按剑柄，缓缓扫过众人，话语里的那股客气劲头也消失不见了，“你们中不乏高手，有本事做成这事。至于具体的手法，我不关心，你们在大牢里慢慢交代吧。”
“我叫卫鉴，你只需记住此名即可。”说完，卫鉴抽出’雍州雪’，伸手一指饿鬼，“带这帮配军和衙役走。”
身后辛冲、周丰资、罗氏、陈江各自抽出兵刃。老杨头看了眼手中木剑，又看了看晌午日头，却是找块石头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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