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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村

    “苏兄,这个处罚虽说不重,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坐。”梁钰边走边向苏铭做了个请的手势。

    “像这种小人物虽然官阶不高,但他们确是能接触到最底层的人和事,许多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做的,而这些事情一旦漏了出来,虽说不会伤筋动骨,但也会有一些麻烦。”梁钰无奈的说到。

    “前太子就是遭于这些小人物而被废的;世人皆知前太子是因为与周国太子交涉失败而被废,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日太子与周国太子周巡据理力争,本来已经成功了,但在晚上于鸣凤阁摆庆功宴时与其中周国的人发生了小摩擦,太子本想着息事宁人,但太子旁边的小官依旧不依不饶,最后将对面打伤;在当时正是梁、周的关键时期,太子的身份不好暴露,于是便让那位官员道歉。”说到这里梁钰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朝中的站位太小的官是没资格参与的,更何况是这里的边缘官员,这种官员其实更为势利,平日里见不着朝中人员,但要是见到了总想抓住向上爬,结果没爬成还被太子要求向对方致歉,见攀附太子没戏,便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二皇子一支。说是太子饮酒误事导致谈判失败。”梁钰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

    “结果这事被周国的太子也知道了,在谈判之时周巡本就被太子怼的哑口无言,这次更是抓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了,将合约撕毁,而太子身上的则成了伪造的,罪加一等。”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苏铭惊讶的说道。

    “这些已经是往事,唉。”

    “话说回来,苏兄你不是以捕鱼为生吗,为何要去参与修筑城墙啊?”

    “唉,现在梁国和周国小摩擦不断,这个小镇子又是两国的交界之处,人都跑光了,鱼倒是好捕了不少,但是捕完之后又能卖给谁啊?而修筑工事每日一结,给的也不少就干了。”

    “不过最近我也是在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对了梁兄,不知周国与梁国即将开战的消息是否属实?”

    “开战肯定是会开的,但是最近有探子从周国传回消息,说是周国皇室中发生了巨变,应该无心开战。”

    梁钰“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无从得知,现在周国的皇城已经封闭起来了,任何人不得进出。”梁钰接着说到。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苏铭不解的问道。

    “哎呀哎呀,我竟然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梁钰拍了下脑门明显是惊了一下。

    “我家其实是都城行商的,各种产业都有所涉猎;酒楼、服饰镖局都有所参与,对了,你想的话我可以让你去我家的酒楼讨个差事。”梁钰笑着拍了拍苏铭的肩膀说到。

    “既然你家里是都城的那你为何要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呢?”苏铭不解的说到。

    “这不是家里安排要我来和一个人见面,谈一些事情。”一说到这梁钰的表情一下冷了起来。

    “唉,说起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可真是无聊的很,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每天都做着一样的事情真是无聊透顶;本来想着早解决家里安排的事情就早些回家,可谁知那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拖着不见我,唉。”梁钰长叹一口气说到。

    “对了,你带我去你们的村子看看吧,来了这么久也一直没想过到周遭走一走。”梁钰说道。

    “好啊,我们的村子虽说比较小,但村民们都很热情善良,相信你去了那里村里的人一定会很欢迎的。”苏铭说道。

    “好,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额…其实,嗯…我还有个事情想要去做……”苏铭突然就变得扭捏起来了。

    “什么事情?”

    “我想把我今天的工钱要回来……”苏铭憨笑的说道。

    “嗨,就这事啊,行,我陪你去。”

    两人从梁钰的院子中出来后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梁钰也在这一路上对苏铭提了很多的问题;比如苏铭的父母、村子以及是如何独自生存的等等,苏铭也都如实回答,而苏铭对梁钰也有一些疑惑,但是梁钰的回答只限于苏铭眼睛所能看到和所能感知到的,在深层的一些梁钰便用其他的话语搪塞了过去。

    而正是通过与梁钰的对话,苏铭更加确定了周梁二国目前摩擦不断,不多时便会开战。

    “到了,走,我领你去找这的主簿。”

    撩开帐帘梁钰便冲着里面喊到“现在谁是管事的?”

    只见帐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钻出一身形肥硕的人,这人连滚带爬的到了梁钰面前。

    “少爷,小的现在是管事”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梁钰说道。

    “这位是我朋友,你把他今日的工钱结了。”

    “好说好说,这位爷,麻烦把姓名告诉小的”管事冲着苏铭说道。

    “苏铭。”苏铭说罢便将腰牌拿了出来:“这腰牌我就放这里了。”

    管事连忙说道:“爷,您这不就是打我的脸吗?爷是少爷的朋友,小的自然是相信,这块牌子爷留着,到时每天来领工钱也方便。”

    “不行,做了一日领一日的钱天经地义。”苏铭坚定的说道。

    “这……”管事尴尬的看了看梁钰。

    “就依他说的吧。”

    “好嘞,爷,这是你今日的工钱。”

    苏铭接过手中的袋子只觉得比往日的沉了不少,疑惑的看看管事又疑惑的看了看梁钰。

    “苏兄,多的就算是给你的补偿吧,快些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梁钰说罢便拉着苏铭向外走。

    去往东湖村的道路不算很远,但却有些偏僻,两侧的树木成荫,阳光投过树荫打下斑点,夹杂着树木和花的清香的春风吹过。

    自己通过与梁钰的对话得知了不少事情,但也渐渐发现梁钰的身份绝不会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一个商人家中为何有探子?就算有探子怎么会去周国去打听事情?而且自己所问的一些问题明显听出来梁钰的回答是为了搪塞自己,最重要的是修筑城墙的管事官职虽小,但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为何他对梁钰的称呼是少爷而不是公子?

    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夫,而一个都城的公子哥为了与自己交好,不惜罢免了一个人的官职,也许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是梁钰所想要的,但苏铭自认为自己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想要除掉自己。

    一想到这里苏铭顿感风声鹤唳,只觉棵棵大树之后皆候命着一名武士,只待梁钰一声令下,就冲杀出来将自己剁成肉泥。

    “苏兄,是不是这里啊。”梁钰指着不远处刻有歪歪扭扭东湖村三字的牌子说到。

    这一声也打断了苏铭的思考:“嗯,就是这。”

    两人走近村子后,不少村民都朝着苏铭说道:

    “诶,小苏,这位是你朋友吗?”

    “村子里好久都没来过陌生脸面了。”

    “瞧这穿的,莫不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谁家公子哥会来到这偏僻的小村啊。”

    “那倒也是。”

    “难道说是和周国快打起来上面派人过来视察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苏铭只好向村民们介绍着梁钰,不过苏铭倒是没将梁钰的身份告知大家。

    “好了各位伯伯婶婶,我得去找村长告知一声了,也省着咱们村长见到陌生脸面又胡思乱想。”

    苏铭拉着梁钰便向着村长家走去,苏铭向梁钰解释说前几年来了个周国的探子来打探情报,上面知道了派来官兵搜查,以叛国的名义向村里人索要好处,又将村里的庄稼糟蹋了,不过好在村子里消息闭塞,探子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向村长打过招呼后苏铭便拉着梁钰到村子里四处转了起来。

    东湖村里住着百八十户的村民,这些村民除了捕鱼外,更主要的生活还是种种水稻,而且在稻田里中养一些鱼,一是这鱼儿的活动能为水稻增肥,再者也无需过勤去除草。

    梁钰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的人虽然忙,但脸上也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且稻田与稻田中的小路极其狭窄,勉强能通一人,就算是以骑兵闻名的周国大举南下,到了这里骑兵怕不是也难以发挥长处。而且此处的水稻长势极好,骑兵想纵马在稻田驰骋更是难上加难。

    而到了水边,一艘艘渔船就停靠在这里。梁钰心想:若是能躺在上面随着水浪漂流,也未尝不是一种惬意之事。

    梁钰享受这惬意的时刻苏铭在旁边的稻田中抓了一条稻田鱼。

    “捉条肥的,等会在船上炖汤喝。”苏铭笑着对梁钰说到。

    水面上无风无浪,小船就这么孤零零的飘在上面。

    “梁兄,吃啊,这鱼从自家的田里捞的,放心,鲜美的很。”苏铭对着已经炖的奶白的鱼汤大快朵颐。

    “嗯,只可惜没有好酒。”梁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假装咀嚼了两下便趁着假意擦嘴的时候吐到手里扔掉。

    这一锅鲜美的鱼汤很快就被苏铭一个人吃光,两人在船上又歇息了片刻直到日薄西山才返程。

    “梁兄要是不忙可以在我家小住几日,反正家里也只有我一人。”

    “好,那就叨扰了。”

    来到苏铭家,苏铭在一张大炕上给梁钰铺了被子褥子,两人躺下后谁也没说话,不一会鼾声便响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坐了起来,穿好衣服便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借着月光才看到,此人真是梁钰。

    梁钰走进小路,七拐八拐到了一户人家,进去之后里面一个人影似乎等待他多时了。

    “少爷。”

    “最近村子里没有周国的探子吧?”

    “回少爷,没有。”

    “这个村子里的人表现都还正常吧?有没有与周国人接触的迹象?”

    “没有。”

    “好,那个苏铭……”

    “少爷,苏铭父母在十年前就死了,而他自己也一直在村子和镇子生活,据我多年的观测,此人应该不是周国的探子。”

    “应该?”梁钰眯着眼睛:“难道那次接头真的是无心之举?”

    “少爷,当时酒馆内已经让人检查了一遍,而且此次接头也都是我们内部人知道,苏铭前一天刚与我喝完酒,可能是他下定决心要离开才想好好看看这个镇子吧。”说话的竟是苏铭最敬重的张爷。

    “安排人手,再试探试探。”梁钰说道。

    “鱼笼里还有多少条鱼?”

    “回少爷,还有五条。其中有两条是亲兄弟。”

    “把这两条放出来,告诉他我的位置,在派出一队人马伪装成接应他们的人,记住,让他们自己凑巧找机会逃出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安排一队人马,戏要做全套,要这队人马怀疑鱼的身份,而不是鱼怀疑人马的身份。”

    “知道了少爷,那这两条鱼什么时候用?”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继续潜伏,等时机到了,太子殿下自然会调你回去。”

    “多些少爷。”

    “去吧。”

    和张爷碰面之后梁钰并没有马上返回苏铭家中,而是又在村子里逛了逛,因为他知道,夜晚是最放松的时刻,也是对手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刻。

    梁钰将村子里几个值得怀疑的人家勘察过后才回到了苏铭家中。

    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梁钰也发现了苏铭这个人有着超出寻常的坚韧意志,学东西也很快,善于思考,可以透过事情的外表看到本质,更难得的是还存有对世界的一丝善念,但这都是梁钰表面上看到的,梁钰不禁心想:如果这样的人真是敌人的话那一定会十分棘手。

    为了试探苏铭,梁钰这几天都在苏铭家渡过,白天把自己伪装成都城来的纨绔子弟,夜晚则是一户一户的去进入别家勘察,有时甚至会放出迷烟迷倒里面的住户进屋去搜寻一番,也会在屋子里故意留下一下常人不能发现的蛛丝马迹,就为了试探究竟哪户人家在看到这些痕迹之后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而梁钰这些做法也印证了周国和梁国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两个私下的小动作确实不断。

    对于这种态势,梁国那些皇亲高官更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渗透对方:探子、诱饵无所不用其极;就好比是修筑城墙一事吧,若是周国攻了过来,那城墙作为第一道的防御工事,必然是要求坚不可摧的,可修筑人员却只需登记一个名字就行,这种行为就是为了去钓周国的‘鱼’,可怜的苏铭父亲,本是一个穷酸腐儒,也许是因为在干活的过程中说了一些不该说的就被人当成探子砸死了。

    亥时,梁钰有一次找到了张爷。

    “人都到齐了吧。”

    “到齐了,那两条鱼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咱们的人马说什么都会信了。”

    “好,那就让两队人马演一出好戏,放那两条鱼到我这里,我会让这条沉稳睿智的哥哥亲手死在苏铭手里,而让弟弟活着回周国。”

    “可是少爷,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损伤两条鱼值当吗?”

    “你错了,除患必先安内,只要能保证国家这潭水清澈,撒出再多的污水又有什么关系。”梁钰接着说道:“就在子时开始,我不确定这个村子的人是否都是青白的,但子时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如果真有探子,那他那紧绷的神经也会放松,倒是后敌军入侵,在探子面前击溃,那探子的神经估计也就崩断了,到时候就会露出更多的马脚了。”

    “好了,我要抓紧回到苏铭身边了,人马你都安排好了,到时候直接行动。”

    “是。”

    梁钰回到苏铭家中,蹑手蹑脚的钻进来被子,这几日梁钰可谓是谨慎至极:先是熟悉了整个村子的道路以及各种小路,方便遭遇不测时逃跑,吃饭的时候更是只假意在苏铭面前咀嚼从不咽下去,只待晚上去张爷家寻一些吃食,每天更是拉着苏铭让其教自己游泳,看似是感兴趣实则也是为了保命。

    为了这个计划梁钰可谓是瘦了一大圈,和之前一比完全没有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了。

    而至于先前与苏铭所说的太子被人诬告下台更是他们故意从皇宫散出来的假消息,当今太子仁厚,十分体恤百姓,当年与周国太子周巡谈判之时便谋划了这局棋,对外宣布太子下台,几个皇子进行党争,让外面尤其是周国高层相信梁国如今已经是混乱不堪,而梁国也一直等着周国入侵的机会从而杀他个措手不及。

    难道几个皇子真的对皇位没有想法吗?那肯定不是,先是当今陛下龙体健康,况且当今太子也是一明君,对外仁爱宽厚,对内兄友弟恭十分贤明,令皇子们都被太子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心甘情愿的为当今太子做事。

    有当今太子珠玉在前,其他皇子对皇位也就慢慢断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