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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丛林

    没过多久,队伍便在岸上重新集结,蒸汽机和齿轮的拆解工作随之展开。负责执行拆解工作的是费里尔特手下的巨猿和大天手下的人类,因为只有人类和猿类能够应付这些繁杂而精密的机器零件。

    随后,士兵看见了山崖后排的丛林。而这片树种繁多植被茂密的热带密林如同海洋一望无际,且同样显得寂静荒凉。由于千万年来几乎没有任何来自文明社会的种族在此长期定居,他们逐渐感受到了另一种恐惧。

    然而没过多久,蒸汽机和齿轮拆解完毕。大天、逍实流斯和费里尔特再次整顿队伍。

    “全体检查装备。”大天对着这群仍对这片丛林感到顾虑的士兵说道,“再过十分钟,我们将深入丛林,然后寻找合适的位置,执行营地建造事项。”

    尽管他的这句话并没有消除这些士兵的恐惧,但却能使后者感受到某种领袖气质,进而使其保持绝对的服从。紧接着,蒸汽帆船停靠的海面传来爆炸声响,在费里尔特的授意下,五艘已拆除机械设备的蒸汽帆船被巨猿士兵炸毁。炸药包在底层船舱引爆,产生的冲击波和热量彻底摧毁了船底的木板结构,然后海水从底部涌入船舱,船只缓慢倾斜下沉,几分钟后便完全浸没于海面下。

    然而在此时,进入丛林进行初步探查的剑齿虎奇兵队略显警觉地返回,并向费里尔特、大天还有逍实流斯汇报情况。

    “右前方大约两千米处发现一座情况异常的海滨山崖。”一名剑齿虎奇兵说道,“目测崖顶上存在一处圆石建筑遗迹,出于谨慎考虑,我们没有向前查看。”

    费里尔特听后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而一旁的大天和逍实流斯却显得有些惊讶。

    “那么,请问这附近能看到那座山崖吗?”大天回应道。

    “应该可以,只不过你们要找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这名剑齿虎奇兵继续答道。

    随后他们找到了峭壁旁边的一处空地,分别拿起粗制的单筒望远镜往右前方远望。果然不出所料,一座高耸而陡峭的山崖出现在他们眼前。崖顶存在一面荒废多年而破损严重的圆石围墙,墙外有着散乱摆布的黑曜石。圆石包围着呈圆柱体的石砖建筑,只不过已被苔藓和藤条彻底覆盖。透过墙面缺口往内部查看,可以看见面积广阔的庭院,只不过在当下,那里变成了由杂草和向日葵占据的破败之地。

    由于眼前所见的这一切超出了认知范围,大天和逍实流斯甚至感到了些许不安。他们实在难以理解这片荒芜之地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突兀的建筑。

    “这或许是星国陆军或考察队的瞭望塔,只不过它已经彻底荒废。”费里尔特凭借着自身较为丰富的经验,想了想,说道,“这种建筑我之前在荒野上见过几次,所以只能说明腔蜇人曾经来到过这里。”

    而事实正如他所述。这确实是一座荒废多年的瞭望塔,而且曾经是星国某个野外考察团体的补给站。然而至于这座建筑为何会在这里修建,以及它为何荒废,或许是先前那些所谓的星国考察队需要对这片丛林进行深入研究,只是到了后来研究工作终止,于是不再使用。然而,这一切对他们而言显得无关紧要。

    “虽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建瞭望塔。”逍实流斯放下望远镜,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当下要做的,不是去观光,而是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块合适的土地,让队伍休整。”

    “确实,你说得也对,那就继续往前走。”费里尔特听后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接受了提议,继续说道,“在海边还是不利于隐藏位置,等到营地搭建完后再来,记住,选定位置的时候必须要考虑水源问题。”

    在这之后,队伍直接绕过瞭望塔,朝着丛林深处进发。在行进期间,大天和费里尔特时刻提醒着走在后排的士兵尽可能地销毁留下的路线痕迹,以免暴露队伍行踪。

    傍晚时分,大天、逍实流斯和费里尔特终于找到一片合适的地带。这片被选中的区域地势平坦、植被稀疏且土壤肥沃。它的北面是一处面积广阔的湖泊,湖内存在几座被芦苇、甘蔗和阔叶乔木占据的小岛,在拥有丰富水源的同时又能提供一番别样的美景。东西两侧各是一座拥有矿洞的丘陵,可以获取相对丰富的铁矿和煤矿资源;而南面连接着茂密的林地,可以获取建筑所需的木材资源。

    “就确定在这里吧。”大天对费里尔特说,“一面是水,两侧是山,容易防守。”

    一旁的逍实流斯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已经沉默中认同了这一想法。费里尔特沉思片刻,然后也对此表示赞同,说道:“那么,这事就这样确定了。”

    于是队伍停止行进,开始在这片区域扎营。帐篷搭建完毕,营地宣告建成,队伍终于能够稍作休息。此时,费里尔特仍在提醒士兵加强警戒,防止锯齿花之类的变异植物给队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在营地中心区域,大天和逍实流斯把兼辞言一、三眼海妖和犀斯希一叫到跟前,然后他们在这一难得的时刻闲聊起各类话题。

    “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大天对他们说道,“之前几天确实惊险,我们差点就被那些大鲵和蝾螈处理了,感觉鱼石完粦就是想找个借口除掉我们,第二次巡夜的时候他还把自己的分队调走,这样好把责任全部推卸给我们。”

    出乎意料的是,逍实流斯没有立即发言,只是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而这次第一个积极发言的,是犀斯希一。

    “我也这么觉得,你上次好像跟我讲过,你们那边有几个大鲵老兵,总说不要管那些地热泉。”他用较为激动的语气说道,“但是腔蜇人就是从那块区域的暗道发起了突然攻击,这就是疑点。”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组织语言在大天面前数落了鱼石完粦和炭石源一的种种恶劣行径。

    “你说得对,而且有些道理。”过了一会,大天终于从他涛涛不绝的言语中缓过神来,继续说道,“兼辞言一、三眼海妖,你们怎么看?”

    说到这里,一旁保持沉默的兼辞言一和三眼海妖感到些许诧异,他们各自思考着应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接着,兼辞言一率先开口。

    “那一天我确实听到了鱼石完粦和炭石源一的对话。”他说道,“只是我对他们了解的还不是很多,所以我在这里不敢多说。”

    “海妖,你怎么看?”大天听后,转身对三眼海妖问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三眼海妖想了想,答道,“不过感觉我们最好先不要想这些,因为这几天费里尔特总说要我们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大天听到他的回答后没有多问。接着,逍实流斯神情有些转变,从弥漫着火药气味的背包里取出一套破旧的手牌,开口说道:“那就不讨论这个,我们再来几局地主游戏,就当是庆祝一下,因为我们暂时安全了。”

    “可是我们一共有五个。”大天听后表示同意,他接过手牌,一边洗牌一边对逍实流斯说。

    “那就让他们三个抽签吧。”逍实流斯答道,“另外,游戏规则照旧,加入变牌。”

    说完,他又从背包里取出三枚大小相同的银币和一个金属盒。三枚银币中,有两枚由星国中央银行发行,印有某位星国总统的肖像。另外一枚则由铁硫帝国银行发行,印有皇冠图案。

    随后他说出了规则。根据规则三枚银币将放入金属盒,每一局游戏结束后兼辞言一、三眼海妖和犀斯希一轮流闭眼从中抓取里面的一枚,若其中有谁抓取的银币印有皇冠图案,则可参与到下一局游戏中。反之则将银币放回原处,按照规定的顺序排队,等待下一次抓取机会。

    在他说完以上这些之后。公平而繁琐的抽签开始。在第一轮,他们均未抓取到皇冠图案。进入第二轮,兼辞言一再次抽取,只是这一次他终于抓取到了皇冠图案。于是,他率先加入了牌局。

    “三眼海妖、犀斯希一,你们现在觉得没事做的话,就可以先帮我想想明天我们该做些什么。”接着,大天拿起手牌,继续说道。

    此时,夜幕降临,营地内燃起微弱的篝火,远处漆黑而寂静的树丛遇尔传来锯齿花的嚎叫声,但他们也在这个相对宽蔽而简陋的布制帐篷里得到了些许安全感。在第一局游戏中,大天充当了地主,他经过一番思索,打出了一连串对牌,然而却以剩下一对国王未能打出而失败。然后,他保持着相对平和的心态进行洗牌工作,抽签再次开始。

    几场对局下来,兼辞言一、三眼海妖和犀斯希一都参与到了游戏,而且也都取得过胜利。总体上,包括大天和逍实流斯在内,他们各自的获胜概率均为三分之一,如同往常。

    然而当他们从牌局里清醒过来时,这片丛林已步入深夜。在外面,费里尔特提醒着士兵熄灭营火,准备入睡。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还要做事。”逍实流斯见状说道,“我们带来的罐头和土豆已经剩得不多了,建议明天就让他们开垦荒地,然后种一些土豆,赶在罐头吃完前收获,另外还要想一下队伍里的剑齿虎该怎样安置。”

    尽管有些扫兴,但是大天还是保持着必要的理性。而在这里需要补充的是,多年的进化和社会生活已使得肉食性动物和植食性动物成为一个相对概念。实际上以肉类为食的剑齿虎可以缓慢消化植物类食品,只是长期食用非肉类制品会导致其营养不良,进而使得战斗力大幅降低。巨犀和猛犸巨象等植食性动物同理,他们长期食用肉类产品也会发生较为严重的不良反应,也会对生体机能造成损伤。

    “唉,本来我想在这里多赢你们几局,然后在可能的将来在鲸国娱乐厅赚一大笔金币回来。”他一边收拾手牌一边叹息着。

    “大天,注意一下,你的目标太遥远了,甚至不切实际。”逍实流斯听后立即纠正了他的错误,“它很荒谬,就像以前你说鲸国人跟已灭绝的鲸鱼存在逻辑关系一样,其实鲸国的‘鲸’字只是个音译,鲸国人和鲸鱼并不存在任何必然的联系。”

    事实上,在大天所说的娱乐厅内,可以进行的内容不限于地主游戏。进入游戏之前,参与者往往需要在前台用金银或纸币按照比例兑换特殊的硬币,硬币通常刻有特定的商标图案和识别条,是游戏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交易品。就地主游戏的惯例而言,地主角色获胜时,另外两位农民角色需要各支付六枚硬币,总共十二枚,其中十枚归“地主”所有,余下两枚则被一旁的工作员回收。相反,倘若农民角色获胜,“地主”将失去十二枚硬币,然后每一位“农民”各自获得其中的五枚,所剩的两枚同样由工作员回收。最后,参与者在游戏结束后可以回到前台将硬币重新兑换成金银或纸币。

    然而只有鲸国和瓜图尼亚等少数国家或地区允许这种娱乐厅的存在,反对这种场所存在的理由大同小异。即便是在前段时间,鲸国境内也有个别在野党议员就此事大作文章,声称这类场所能滋生懒散和混乱,甚至引起社会动荡。

    除此以外值得注意的是,鲸类动物和鲸国确实没有存在必然的联系。鲸国人在鲸类动物出现之前便已存在,他们的身高和体重与人类相当,四肢也相对发达,后肢与蛙类相似,利于跳跃;前肢灵活,可以使用大量精密器械。只不过皮肤总体上呈蓝灰色,颈部宽大且拥有用以呼吸的白色须状组织。而头部却像是已灭绝的滑齿龙和独角兽类的嵌合体,额前有着一处角质圆锥状尖刺。

    “唉,你说得对,不想这些,因为我们当下已被所谓的现实困扰到无法自拔。”大天神情略显沉闷,说道,“兼辞言一、三眼海妖、犀斯希一,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去休息,明天还得接着干活。”

    兼辞言一和犀斯希一听后正好有了些许睡意,因此没有多说。但在此时,三眼海妖忽然想到了上午看到的那一座荒废多年的瞭望塔。

    “我还是不太明白,腔蜇人为什么要在山崖上建一座瞭望塔……”随后,他低声对大天说。

    “唉,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不过你们应该这样去想这个问题,腔蜇人曾经来过,说明这片丛林可能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而这些资源正好可以被我们利用。”大天想了想,答道,“而且现在最好不要去想那个遗迹,重要的事情很多,但不是这个。”

    尽管他的推论没有确切根据,但是却在当下起到了一定的安慰和鼓励作用。

    在这之后,三眼海妖没再多问,同兼辞言一和犀斯希一按照先前在合弓堡的习惯,低声回到自己的床铺入睡。为了不让营地在这片丛林里显得格外耀眼,在他们躺下后不久,最后一盏营火便被费里尔特的士兵熄灭。于是营地内外变得漆黑无比,隐藏在密林深处的锯齿花仍在嚎叫,只是叫声似乎变得略显凄惨。然而这仅仅是那些士兵的主观感受,锯齿花和其他的变异植物并没有所谓的悲伤感情,发出这种叫声仅仅是出于生存的本能。

    又过了一会,丛林深处刮起一阵微风,使得交错缠绕的树枝和藤条发出声响。但是没有谁显得过分警觉,因为数小时的丛林行军已使得全体成员感到异常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