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命运（下）
“这就是那个自称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患者自述的故事。虽然我更想用自己的话来解释这段经历，但既然你们想听更加富有想象力的细节，那么我只好仅作转述了。”利普西医生合上咨询笔录（威特：《童年》中鉴定中心的好医生），对面前的二人总结道。而坐在利普西医生对面的，一位是身着白色风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和一位身着纯白传统贵族礼服，身材娇小的血裔年轻女孩。
“这不是自称，是真的超自然事件。”血裔女孩兴奋地说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名为‘诺因’的女孩在我看来更可能是患者精神分裂出的对象，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那么操纵运气的能力又怎么解释。魔法体系里的‘预言术’本质上只不过是强化脑力的魔法，利用已知信息进行超规模的计算与推理。控制运气，这根本就是超自然现象。”女孩站起来激动地说到，她娇小的体型与利普西医生壮硕的身材的对比让人忍俊不禁，但女孩的气势竟让人感觉更胜一筹。
“所谓控制运气不过是巧合，辛西娅.奥德里奇(血裔家族的姓)小姐。”利普西医生依然心平气和。
辛西娅自知有些失礼，收敛怒气坐下，说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不断地遭受霉运，和最后极致的幸运。”
“所谓的‘极致幸运’不过是幸存者偏差。如果那孩子没有那么碰巧得到治愈疾病的机会，他又怎么会见到我呢？”利普西耐心地解释道，“所谓的‘不断的霉运’更有可能的是在抑郁状态下对自身环境和经历的偏执性判断，就像做不好事情的人总是借口自己运气差一样。不过病人的情况并非他们自己的原因，他们只是无法走出消极和自我否定怪圈罢了。”
辛西娅要紧牙关，她依然不认同利普西的观点，但在对方的专业领域她无法进行反驳，闷闷不乐的问道，“能给我罗伊的信息吗？”
“很遗憾，我不能提供我的病人的真实身份信息。”利普西拒绝，并补充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治疗的结果。那孩子在经过几个阶段的心理治疗之后已经摆脱名为‘诺因’的女孩的幻影，而且，他抑制情感的问题也得到了缓解，只是还有一些心理性面部瘫痪问题。你看，这一切并不是所谓的超自然能力。”
辛西娅失望地低下头，利普西见状朝向那存在感不强的年轻人，无奈地笑道，“小威特，你的朋友似乎不是很满意？”
此时辛西娅也抬起头来，问威特，“威特，你是怎么想的，这是超自然现象，对吗？”
威特轻轻叹了口气，“会长，我认为事情可能正如利普西叔叔说的那样，是心理疾病问题。”
辛西娅伤心地移开目光，突然感觉被踩了一下靴子，朝桌下瞟了一眼，是威特。
利普西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辛西娅说：“所谓超自然现象大多不过是奇特自然现象的误传甚至纯粹的虚构产物。年轻人关注这些东西，分析信息，钻研原理，肃清谣言，这些都是好事。但如果单纯的追求猎奇或是企图钻科学和魔法的漏洞，这就是误入歧途了，奥德里奇小姐。”
利普西转过头对威特说，“小威特，我并不反对你加入这类协会，但要注意分寸。我就说这么多。”利普西温和地笑了，威特不好意思地挠头。
威特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叔叔，耽搁你不少时间，接下来你还有工作，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客气小威特，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常来拜访，这里随时欢迎你。”利普西对威特挥手道别。威特挥手回应，带着辛西娅离开了利普西医生的云之城心理治疗室。
走在外面软绵绵的云层道路上，威特和辛西娅同时说道，“威特……”“会长……”
然后两人同时被对方打断，沉默了一小阵后，威特说道，“会长，我当时并没有说实话。毕竟我要考虑利普西叔叔的感受，如果我说出真实想法的话会让叔叔他担心。”
“我理解，威特，所以你果然也认为那是超自然现象。”辛西娅看着威特，心情愉悦。
“也不能这么说。我自然也无法反驳叔叔的观点，不排除那真的只是心理疾病和巧合的可能性。”威特说道，“但这个故事依旧有很多疑点，若是一概用巧合和精神问题来解释未免太过武断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哪，威特。”辛西娅欣赏地说道，“不过要是能见到本人就好了。没有足够的信息很难得到令人信服的结果。”
“可真是遗憾。”威特摊手。
“哎……”辛西娅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些什么，“对了，你和彼得（威特：落魄记者马修给辛西娅的假名）调查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
“哦，彼得啊，我们停止了。”威特平静地回答。
“彼得他，竟然也放弃了？终究还是向现实屈服了……”辛西娅失落地说。
“不，他没有放弃，只是……失败了。”威特低沉地说。
辛西娅微微转头，侧看威特，略有疑惑，威特回避了她的目光。
“不谈这些了。”辛西娅摆了摆手，语气恢复轻快，“哥哥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提炼出什么奇怪的药水，还是用一系列复杂的手法实现了什么简单的魔法效果。”说到这些，辛西娅忍俊不禁。
“倒是不知道，我最近和你哥哥很少见面。”
“啊？不是吧，你该不会……和我哥闹矛盾了。”
“没有，你哥最近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感谢还来不及。不过是我最近有其他事要忙。”
“真的吗？据我所知你的工作可没那么多要忙的，哦——”辛西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如此，你也是时候做那种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威特猜出了辛西娅的联想，“你哥没告诉你吗？我领养了一个女孩。”
辛西娅目瞪口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威特接着说道，“我倒是看了不少相关书籍，不过觉得依然不稳妥，刚好有几个关于女生问题想请教你……”
辛西娅一时间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威特的问题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她措手不及，在终于回答完威特的问题后，威特又用和别人有约的理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要找哥哥问个明白。”辛西娅嘟囔道，便去找尼古拉德了。
……
云之城上空一片片小块云朵，是云之城的创造者们为入梦者提供的私密交谈室。在其中一片云朵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有两把椅子是紧挨着的，而其中的一把坐着一位身着法师长袍、文弱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脸庞清秀却面无表情，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云朵上，年轻人朝那人影挥手，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侍者，来这边。（Waiter，comehere.）”
人影从云雾中走出，停在年轻人面前，单手抚在胸前鞠躬道，“乐意为你们效劳。”然后就直接坐到年轻人对面的座位上了。
“威特，他们对我的故事是什么反应。”年轻人问道，语气平淡。
“利普西叔叔依然认为那都是你的精神疾病，还认为你已经被治好了。而辛西娅会长坚信你的经历和诺因的存在是超自然事件。老沙（威特：全名是沙汀顿），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会长见一面呢？”
“我们不喜欢被打搅。”沙汀顿简单地回答，并问道，“那么威特，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从客观上来讲，以我现在渺小卑微的认识，完全无法判断你的情况。但从主观上来讲，我相信诺因小姐的存在。”威特看向沙汀顿旁边的空座位，微笑说道，“诺因小姐，在大学时光里我确实对你的存在半信半疑，而时至今日，我要对我过去的无礼向你道歉，不论你是因何种原因，以何种形式存在，你具有独立的意志，我应对你有作为完整个体的尊重。”
“威特，你应该感知不到诺因吧。”沙汀顿依然面无表情，但语气里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宽慰的情绪。
“我确实感知不到，但现在我相信你的话。我暂且可以通过大学期间和你朝夕相处的得到的信息想象出诺因小姐的形象，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交流，这样可以吗？老沙。”
沙汀顿看了空座位一眼，转头对威特说道，“诺因很高兴，侍者（Waiter注释1）。”语气里透露出喜悦，尽管他的表情依然木然。沙汀顿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你的命运……诺因告诉我，你的命运如同黑暗的迷雾，即使是有限的观察对她来说也太困难，太危险了。抱歉，诺因没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威特对空座微微鞠躬，说道，“不必抱歉，诺因小姐，至少我知道了我的生命不至于截然而至。”
“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女孩。是这样吗？”沙汀顿提出了一个新话题。
“啊哈，你知道了，说是话我还是有些不自信能尽好自己的职责。”
“我倒是认为你有引导迷茫灵魂的天赋。”沙汀顿似乎话里有话，威特无法判断他是否使用了预言术得到了什么信息。
（威特：沙汀顿的预言魔法在魔法体系之内，而运气掌握和个体命运预言是魔法体系之外的。预言系里其实也有类似命运预言的魔法，不过需要群体系统性施法，消耗巨大还需要提前收集大量尽可能准确的信息。）
“主要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关系，该怎么样把握好分寸，尤其是和小女孩。”威特有些苦恼，突然灵光一闪，狡猾地一笑，“话说老沙，你和诺因是什么关系？”
沙汀顿先是一怔，当然是威特认为他怔了一下，毕竟没有表情。然后沙汀顿看了空座位一眼，嘴角翘了起来，这让威特惊讶万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到沙汀顿的面部表情变化。然而更令威特吃惊的是沙汀顿的回答：“我和诺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家人和朋友，也就是亲情与友情。如果要问现在，那么我们之间还多一份情感——爱情。由亲情和友情衍生而出的，无关于性欲的爱情。这就是我的回答。”
威特根本没指望沙汀顿回答这个临时起意的问题，现在反而是威特尴尬起来。他挠头，讪讪地笑着说道，“超脱性欲的爱情，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超凡体验，真是了不起呀。祝贺你们，老沙，诺因小姐。”
“是啊，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情感。”沙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威特。
威特感觉自己冒犯了老友，起身准备离去，“二位，请原谅我的无礼，侍者（Waiter）先行告辞。”
“等一下威特，还有一件事情。”沙汀顿叫住了威特，“前几天林森在找你，但你没有进入云之城，他让我转告你尽快去见他。你现在就去吧，他应该还在医院工作。”
“……明白了。”威特欲言又止。
“我没有使用预言术，所以也不清楚你们两之间有什么秘密。我知道你在隐瞒些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沙汀顿的语气依然是毫无起伏，“尽管如此，如果某一天到来，即使诺因没有办法帮你，我多少能尽一些绵薄之力，到时候不要太逞强了，威特。”
“谢谢，我知道了。”
……
纽兰德中心医院地下停尸间旁的解剖室里，一位体型微胖的年轻法医正在解剖尸体。此时，身后传来开门声，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沙告诉我你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林森。”
“你来得正好。”林森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脱下手套和口罩等防护用品，“跟我来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两人坐好，林森从抽屉里拿出资料。
“这些是你这些年做的脑部超声检测图，还有检测报告。”林森落出厚厚一叠资料。
“基本上都没什么变化，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了。”威特轻松地说道。
“虽然我不是脑科，但有时也有机会接触厉害的医生，当然，基本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我抽时间看了一些相关论文，基本上更加确定，你的脑损伤问题是当今医学领域完全没有遇到过的死角。”
“估计以后它会被称为‘劳埃德综合征’吧。”威特调侃。
林森看到威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忍住了，“现在有转机了，威特。”
“转机？”威特看起来并没有兴趣。
“来自新艾尔共和国的著名脑科医生，而且是高阶德鲁伊系魔法师，在几周后会来纽兰德进行学术交流。”林森很激动，“我提前想办法联系到了他，寄给他了你的病症资料，他似乎很有兴趣。”
“是吗？谢谢你，林森。”威特很感激林森的付出，但情绪依然平静。
“到时候我带你过来见见他，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威特轻轻地摇头，“谢谢，但是，容我拒绝。”
林森吃惊，“什么？你在想什么？！这个创伤说不定什么时候恶化，到时候一命呜呼都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且你的噩梦和失忆可能都是这个脑损伤的症状。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相比噩梦，我认为失忆恐怕才是这个损伤的症状。而我不打算拿回那份记忆了。”
“这是什么理由？”林森抓起威特的衣领，“而且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威特，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除了我替你保守的这个秘密之外，你究竟还隐藏了什么？”
“林森，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威特平静看着林森，任他将自己抓起。
林森瞪着威特，僵持了好一阵，待情绪平复下来才甩开威特的衣领，“放弃了这次机会，你可别后悔。”便闷闷不乐地收起了桌上的资料。
“你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但是这个病我已经不打算医治了，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威特饱含歉意。
“是吗？终于看开了？”林森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也好，今后也不需要再做脑部检查了，忘掉这个病吧。周末有时间吗？约上老沙和梵尔去喝上一杯。”
“乐意之至。”威特露出笑容，用拳头锤了捶林森胸口。
林森拍开威特的手，埋怨道，“混蛋，害我花了那么多精力。”不过语气上倒是轻松愉悦。
林森把威特推出了办公室，自己又进了解剖室，而威特看着老友的背影，笑了笑，在扭曲的光线中消失了身影。
注释1：Waiter是“威特”的谐音，好友们对威特的外号之一。
“这不是自称，是真的超自然事件。”血裔女孩兴奋地说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名为‘诺因’的女孩在我看来更可能是患者精神分裂出的对象，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那么操纵运气的能力又怎么解释。魔法体系里的‘预言术’本质上只不过是强化脑力的魔法，利用已知信息进行超规模的计算与推理。控制运气，这根本就是超自然现象。”女孩站起来激动地说到，她娇小的体型与利普西医生壮硕的身材的对比让人忍俊不禁，但女孩的气势竟让人感觉更胜一筹。
“所谓控制运气不过是巧合，辛西娅.奥德里奇(血裔家族的姓)小姐。”利普西医生依然心平气和。
辛西娅自知有些失礼，收敛怒气坐下，说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不断地遭受霉运，和最后极致的幸运。”
“所谓的‘极致幸运’不过是幸存者偏差。如果那孩子没有那么碰巧得到治愈疾病的机会，他又怎么会见到我呢？”利普西耐心地解释道，“所谓的‘不断的霉运’更有可能的是在抑郁状态下对自身环境和经历的偏执性判断，就像做不好事情的人总是借口自己运气差一样。不过病人的情况并非他们自己的原因，他们只是无法走出消极和自我否定怪圈罢了。”
辛西娅要紧牙关，她依然不认同利普西的观点，但在对方的专业领域她无法进行反驳，闷闷不乐的问道，“能给我罗伊的信息吗？”
“很遗憾，我不能提供我的病人的真实身份信息。”利普西拒绝，并补充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治疗的结果。那孩子在经过几个阶段的心理治疗之后已经摆脱名为‘诺因’的女孩的幻影，而且，他抑制情感的问题也得到了缓解，只是还有一些心理性面部瘫痪问题。你看，这一切并不是所谓的超自然能力。”
辛西娅失望地低下头，利普西见状朝向那存在感不强的年轻人，无奈地笑道，“小威特，你的朋友似乎不是很满意？”
此时辛西娅也抬起头来，问威特，“威特，你是怎么想的，这是超自然现象，对吗？”
威特轻轻叹了口气，“会长，我认为事情可能正如利普西叔叔说的那样，是心理疾病问题。”
辛西娅伤心地移开目光，突然感觉被踩了一下靴子，朝桌下瞟了一眼，是威特。
利普西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辛西娅说：“所谓超自然现象大多不过是奇特自然现象的误传甚至纯粹的虚构产物。年轻人关注这些东西，分析信息，钻研原理，肃清谣言，这些都是好事。但如果单纯的追求猎奇或是企图钻科学和魔法的漏洞，这就是误入歧途了，奥德里奇小姐。”
利普西转过头对威特说，“小威特，我并不反对你加入这类协会，但要注意分寸。我就说这么多。”利普西温和地笑了，威特不好意思地挠头。
威特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叔叔，耽搁你不少时间，接下来你还有工作，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客气小威特，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常来拜访，这里随时欢迎你。”利普西对威特挥手道别。威特挥手回应，带着辛西娅离开了利普西医生的云之城心理治疗室。
走在外面软绵绵的云层道路上，威特和辛西娅同时说道，“威特……”“会长……”
然后两人同时被对方打断，沉默了一小阵后，威特说道，“会长，我当时并没有说实话。毕竟我要考虑利普西叔叔的感受，如果我说出真实想法的话会让叔叔他担心。”
“我理解，威特，所以你果然也认为那是超自然现象。”辛西娅看着威特，心情愉悦。
“也不能这么说。我自然也无法反驳叔叔的观点，不排除那真的只是心理疾病和巧合的可能性。”威特说道，“但这个故事依旧有很多疑点，若是一概用巧合和精神问题来解释未免太过武断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哪，威特。”辛西娅欣赏地说道，“不过要是能见到本人就好了。没有足够的信息很难得到令人信服的结果。”
“可真是遗憾。”威特摊手。
“哎……”辛西娅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些什么，“对了，你和彼得（威特：落魄记者马修给辛西娅的假名）调查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
“哦，彼得啊，我们停止了。”威特平静地回答。
“彼得他，竟然也放弃了？终究还是向现实屈服了……”辛西娅失落地说。
“不，他没有放弃，只是……失败了。”威特低沉地说。
辛西娅微微转头，侧看威特，略有疑惑，威特回避了她的目光。
“不谈这些了。”辛西娅摆了摆手，语气恢复轻快，“哥哥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提炼出什么奇怪的药水，还是用一系列复杂的手法实现了什么简单的魔法效果。”说到这些，辛西娅忍俊不禁。
“倒是不知道，我最近和你哥哥很少见面。”
“啊？不是吧，你该不会……和我哥闹矛盾了。”
“没有，你哥最近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感谢还来不及。不过是我最近有其他事要忙。”
“真的吗？据我所知你的工作可没那么多要忙的，哦——”辛西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如此，你也是时候做那种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威特猜出了辛西娅的联想，“你哥没告诉你吗？我领养了一个女孩。”
辛西娅目瞪口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威特接着说道，“我倒是看了不少相关书籍，不过觉得依然不稳妥，刚好有几个关于女生问题想请教你……”
辛西娅一时间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威特的问题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她措手不及，在终于回答完威特的问题后，威特又用和别人有约的理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要找哥哥问个明白。”辛西娅嘟囔道，便去找尼古拉德了。
……
云之城上空一片片小块云朵，是云之城的创造者们为入梦者提供的私密交谈室。在其中一片云朵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有两把椅子是紧挨着的，而其中的一把坐着一位身着法师长袍、文弱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脸庞清秀却面无表情，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云朵上，年轻人朝那人影挥手，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侍者，来这边。（Waiter，comehere.）”
人影从云雾中走出，停在年轻人面前，单手抚在胸前鞠躬道，“乐意为你们效劳。”然后就直接坐到年轻人对面的座位上了。
“威特，他们对我的故事是什么反应。”年轻人问道，语气平淡。
“利普西叔叔依然认为那都是你的精神疾病，还认为你已经被治好了。而辛西娅会长坚信你的经历和诺因的存在是超自然事件。老沙（威特：全名是沙汀顿），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会长见一面呢？”
“我们不喜欢被打搅。”沙汀顿简单地回答，并问道，“那么威特，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从客观上来讲，以我现在渺小卑微的认识，完全无法判断你的情况。但从主观上来讲，我相信诺因小姐的存在。”威特看向沙汀顿旁边的空座位，微笑说道，“诺因小姐，在大学时光里我确实对你的存在半信半疑，而时至今日，我要对我过去的无礼向你道歉，不论你是因何种原因，以何种形式存在，你具有独立的意志，我应对你有作为完整个体的尊重。”
“威特，你应该感知不到诺因吧。”沙汀顿依然面无表情，但语气里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宽慰的情绪。
“我确实感知不到，但现在我相信你的话。我暂且可以通过大学期间和你朝夕相处的得到的信息想象出诺因小姐的形象，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交流，这样可以吗？老沙。”
沙汀顿看了空座位一眼，转头对威特说道，“诺因很高兴，侍者（Waiter注释1）。”语气里透露出喜悦，尽管他的表情依然木然。沙汀顿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你的命运……诺因告诉我，你的命运如同黑暗的迷雾，即使是有限的观察对她来说也太困难，太危险了。抱歉，诺因没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威特对空座微微鞠躬，说道，“不必抱歉，诺因小姐，至少我知道了我的生命不至于截然而至。”
“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女孩。是这样吗？”沙汀顿提出了一个新话题。
“啊哈，你知道了，说是话我还是有些不自信能尽好自己的职责。”
“我倒是认为你有引导迷茫灵魂的天赋。”沙汀顿似乎话里有话，威特无法判断他是否使用了预言术得到了什么信息。
（威特：沙汀顿的预言魔法在魔法体系之内，而运气掌握和个体命运预言是魔法体系之外的。预言系里其实也有类似命运预言的魔法，不过需要群体系统性施法，消耗巨大还需要提前收集大量尽可能准确的信息。）
“主要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关系，该怎么样把握好分寸，尤其是和小女孩。”威特有些苦恼，突然灵光一闪，狡猾地一笑，“话说老沙，你和诺因是什么关系？”
沙汀顿先是一怔，当然是威特认为他怔了一下，毕竟没有表情。然后沙汀顿看了空座位一眼，嘴角翘了起来，这让威特惊讶万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到沙汀顿的面部表情变化。然而更令威特吃惊的是沙汀顿的回答：“我和诺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家人和朋友，也就是亲情与友情。如果要问现在，那么我们之间还多一份情感——爱情。由亲情和友情衍生而出的，无关于性欲的爱情。这就是我的回答。”
威特根本没指望沙汀顿回答这个临时起意的问题，现在反而是威特尴尬起来。他挠头，讪讪地笑着说道，“超脱性欲的爱情，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超凡体验，真是了不起呀。祝贺你们，老沙，诺因小姐。”
“是啊，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情感。”沙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威特。
威特感觉自己冒犯了老友，起身准备离去，“二位，请原谅我的无礼，侍者（Waiter）先行告辞。”
“等一下威特，还有一件事情。”沙汀顿叫住了威特，“前几天林森在找你，但你没有进入云之城，他让我转告你尽快去见他。你现在就去吧，他应该还在医院工作。”
“……明白了。”威特欲言又止。
“我没有使用预言术，所以也不清楚你们两之间有什么秘密。我知道你在隐瞒些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沙汀顿的语气依然是毫无起伏，“尽管如此，如果某一天到来，即使诺因没有办法帮你，我多少能尽一些绵薄之力，到时候不要太逞强了，威特。”
“谢谢，我知道了。”
……
纽兰德中心医院地下停尸间旁的解剖室里，一位体型微胖的年轻法医正在解剖尸体。此时，身后传来开门声，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沙告诉我你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林森。”
“你来得正好。”林森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脱下手套和口罩等防护用品，“跟我来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两人坐好，林森从抽屉里拿出资料。
“这些是你这些年做的脑部超声检测图，还有检测报告。”林森落出厚厚一叠资料。
“基本上都没什么变化，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了。”威特轻松地说道。
“虽然我不是脑科，但有时也有机会接触厉害的医生，当然，基本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我抽时间看了一些相关论文，基本上更加确定，你的脑损伤问题是当今医学领域完全没有遇到过的死角。”
“估计以后它会被称为‘劳埃德综合征’吧。”威特调侃。
林森看到威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忍住了，“现在有转机了，威特。”
“转机？”威特看起来并没有兴趣。
“来自新艾尔共和国的著名脑科医生，而且是高阶德鲁伊系魔法师，在几周后会来纽兰德进行学术交流。”林森很激动，“我提前想办法联系到了他，寄给他了你的病症资料，他似乎很有兴趣。”
“是吗？谢谢你，林森。”威特很感激林森的付出，但情绪依然平静。
“到时候我带你过来见见他，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威特轻轻地摇头，“谢谢，但是，容我拒绝。”
林森吃惊，“什么？你在想什么？！这个创伤说不定什么时候恶化，到时候一命呜呼都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且你的噩梦和失忆可能都是这个脑损伤的症状。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相比噩梦，我认为失忆恐怕才是这个损伤的症状。而我不打算拿回那份记忆了。”
“这是什么理由？”林森抓起威特的衣领，“而且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威特，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除了我替你保守的这个秘密之外，你究竟还隐藏了什么？”
“林森，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威特平静看着林森，任他将自己抓起。
林森瞪着威特，僵持了好一阵，待情绪平复下来才甩开威特的衣领，“放弃了这次机会，你可别后悔。”便闷闷不乐地收起了桌上的资料。
“你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但是这个病我已经不打算医治了，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威特饱含歉意。
“是吗？终于看开了？”林森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也好，今后也不需要再做脑部检查了，忘掉这个病吧。周末有时间吗？约上老沙和梵尔去喝上一杯。”
“乐意之至。”威特露出笑容，用拳头锤了捶林森胸口。
林森拍开威特的手，埋怨道，“混蛋，害我花了那么多精力。”不过语气上倒是轻松愉悦。
林森把威特推出了办公室，自己又进了解剖室，而威特看着老友的背影，笑了笑，在扭曲的光线中消失了身影。
注释1：Waiter是“威特”的谐音，好友们对威特的外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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