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部下
“谁？”夏桓慌了神，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但是马上就将忧虑抛之脑后。
薇迩呢？
他勉强推开韩雨肥胖的身子，转过身趴在地上，想要寻找昏迷的薇迩，但无论他如何扬高身子，或寻或望、或喊或叫，都一无所获，房间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适才飞溅满地的鲜血，业已失去了踪迹。
“薇笔？”他爬了过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模糊的血迹，惊恐地朝着房里问道，“薇笔！”
“找谁？”
那道声音的主人无视了空气中的腥气和满地秽乱，带着威严的脚步声踱步过来，自我介绍道，“小子，你也许认识我，我叫里茨。”
夏桓转头望向他。
里茨是个相貌可笑的老男人。
他皮肤白皙，身材纤细，是个像姓韩的那样只有半身高的矮人。
圆溜溜的脑袋像颗卤蛋，上唇留着只有在上古世纪才能见到的短、平、厚胡子，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却呈八字型朝着外侧下垂，鼻梁上架着的是充满学究气息的古式拱门型金丝圆框眼镜。
这位妖精西装革履，神色肃然，那股气质像是从十块钱三幅的油画中跳出来的人物，夏桓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但此刻头痛欲裂，根本无暇回忆。
“薇笔？”他又回头张望，轻声问道，“你在哪里？”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按照礼法，你应该自我介绍。”妖精里茨说，语气不紧不慢，说话时的腔调近乎扁平，像个不容否决的远古贵族，“考虑到你才刚刚谋杀了我的部下，我认为你还是有礼一点得好。”
部下？
夏桓怒道，“这家伙是你的部下？”
“没错。”
“那么是你指示他来谋杀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没有这么做。韩雨是我麾下的候补笔者之一，我交代他一些任务，他去负责执行，至于具体上如何完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什么笔者？”夏桓烦躁地道，“薇笔，你在哪里，薇笔？”
“你在找谁？”
“你有看见一位受重伤的少女吗？”夏桓闻言，甚至来不及顾虑对方的威胁，着急问道，“她与我一样大，满头是血，左手被反折断了。”
“这里没有你说的人。”
“可是她——”
“这点我很确定。”里茨打断他，说道，“我的部下在成功向你下药之后，就出发过来通知我了。你们随后僵持的整个过程，我都在这旁观，如果你想找人的话……”
他指着趴在地上，破碎不堪的女人，“这里是有一位，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且我不确定她是否能够被称为少女。”
夏桓悲哀地望了佩珥一眼，“不是她，哦，我不知道……”
“人在情绪激荡时有可能产生幻觉，在遇见不可理解的情况时也是。或许你受到了超出忍耐的刺激，所以宁愿在脑里幻想出一幕超现实的剧本，来代替眼前不易接受的事实。这种行为在临床上是可以理解的。”
他说这话，好像这全是儿戏一样。
我怎么可能会幻想出薇迩被攻击和强暴的场景？
夏桓心想，不由得怒道，“我没有妄想症！”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确定。”里茨理性地说，“毕竟一个人怎么能判断自己有没有妄想症呢？”
夏桓不想搭理他。
他的力量在陆续恢复，于是试着站了起来，但身体此刻仍是极度虚弱，双腿辜负了他，仅仅支撑了半晌，马上又跌了回去。
满身的呕吐物和脏血随之飞溅，一股猛烈的腥气涌了上来，夏桓没抵抗住，又伏在地上开始吐了起来。
里茨无视他的挣扎，淡淡说道，“不过我了解你，所以能够为你做出一些诊断，如果你愿意接纳的话。”
“呵，了解？你在开玩笑么，我们这才见了不到五分钟！”
“如果一个人愿意费心研究某件事情，那么实际亲眼见证与否，并不能对理论判断形成有效的差异，除了你的推理错了。而我不会错，因为我有关于你的档案，厚厚一叠，就放在你奶奶的居所里，记得吗？”
夏桓想起了那本笔记，“你是……？”
“花涧·里茨，隶属于妖精领科学部，时任二转研者。”
“我奶奶她……她留给我的笔记本，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的奶奶和这位被你杀死的韩雨一样，曾经是我的部下，他们都司职‘笔者’，只是水平不同。她之所以会在笔记上留下记录，是源于我的委托，她的所作所为最终会成为我进行研究的素材。”
夏桓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你指使她谋划一场用强酸袭击人的闹剧？”
“我交代她一些任务，她去负责执行。”里茨冷冷地重复道，“至于具体上如何完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没有用心听。不过她如果真的愿意这么做，我倒是倍感欣慰，你的奶奶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创作者，只是身怀一些无聊的制约，总是会使事情相对复杂。她对情绪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为我提供了不少优质的原料——其中有一部分还得感谢你。”
“我——？”
“没错。因为你是个情绪丰富、五感敏锐，却又不乐于主动表达的孩子。你把感情都积攒在心里，只要允许一些时间沉淀，就能孕育出非常优质的情感元素。花适娴将你养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时常进行正确的疏导，以收取那些素材。”
这番话像是把玻璃刀扎进了他的心一样。
奶奶她……
“为了利用我？”夏桓问道。
里茨瞄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说，“你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引导情绪，那些情绪不经募集，最后也只会白白浪费。而且像你这样的人积郁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衍生出一些心理问题，造成的结果通常都很两极化，情商较低的人会发展出自闭或神经倾向，而你——”
里茨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就很适合被当成研究对象。我，花涧·里茨，应花适娴的委托，对你进行了全方位的诊断，并在此邀请你成为我的下一任笔者。”
夏桓吞了口唾沫。
“我不愿意。”
他不清楚这份邀请的含义和重量，但不会不知道在里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需要付出的一定不只是劳动和精力，自己眼前才刚发生了强暴和谋杀的场景，他不能假装自己没有触动。
而且奶奶似乎也做得并不开心，夏桓心想，不然她临死之前也不会那么悲哀了。
里茨有些不耐，说道，“盲目拒绝并不理智，你还没有听取我的报价。”
“不必，我不愿意成为那种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肆意伤害别人的渣滓。”
这句话，将自己的奶奶也囊括了进去。
“谁说你需要这么做？”
“他，”夏桓指着那姓韩的尸体，“还有你！我没忘记，你是个妖精，不是吗？”
“我不希望你以韩雨作为评价我们的标准，因为显而易见的，他并不是我们一党，还没有成为纯正妖精的觉悟。但我不否认我来自高贵的妖精族，并且为此自豪。”他昂起头，单手捂胸，高傲地说道。
“哼，妖精有什么高——”
夏桓一句话尚未说完，后背一凉，忽然想起了某些东西。他猛地吸了口气，迟疑地问道，“你是那个在二战用毒气屠杀敌军的科学家！”
“没错，那是我。”里茨毫无忌讳地答道。
“那不是一百多年前的发生的事吗？”夏桓惊恐地问道，看向里茨的眼光想见鬼一样，挣扎着想要从他身边逃跑，却又无能为力。
“108年前，没错。”
“那你怎么还没死？”
“我死过了。”他淡淡地说，“并且成功转生了，两次。你没有认真听讲。”
薇迩呢？
他勉强推开韩雨肥胖的身子，转过身趴在地上，想要寻找昏迷的薇迩，但无论他如何扬高身子，或寻或望、或喊或叫，都一无所获，房间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适才飞溅满地的鲜血，业已失去了踪迹。
“薇笔？”他爬了过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模糊的血迹，惊恐地朝着房里问道，“薇笔！”
“找谁？”
那道声音的主人无视了空气中的腥气和满地秽乱，带着威严的脚步声踱步过来，自我介绍道，“小子，你也许认识我，我叫里茨。”
夏桓转头望向他。
里茨是个相貌可笑的老男人。
他皮肤白皙，身材纤细，是个像姓韩的那样只有半身高的矮人。
圆溜溜的脑袋像颗卤蛋，上唇留着只有在上古世纪才能见到的短、平、厚胡子，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却呈八字型朝着外侧下垂，鼻梁上架着的是充满学究气息的古式拱门型金丝圆框眼镜。
这位妖精西装革履，神色肃然，那股气质像是从十块钱三幅的油画中跳出来的人物，夏桓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但此刻头痛欲裂，根本无暇回忆。
“薇笔？”他又回头张望，轻声问道，“你在哪里？”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按照礼法，你应该自我介绍。”妖精里茨说，语气不紧不慢，说话时的腔调近乎扁平，像个不容否决的远古贵族，“考虑到你才刚刚谋杀了我的部下，我认为你还是有礼一点得好。”
部下？
夏桓怒道，“这家伙是你的部下？”
“没错。”
“那么是你指示他来谋杀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没有这么做。韩雨是我麾下的候补笔者之一，我交代他一些任务，他去负责执行，至于具体上如何完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什么笔者？”夏桓烦躁地道，“薇笔，你在哪里，薇笔？”
“你在找谁？”
“你有看见一位受重伤的少女吗？”夏桓闻言，甚至来不及顾虑对方的威胁，着急问道，“她与我一样大，满头是血，左手被反折断了。”
“这里没有你说的人。”
“可是她——”
“这点我很确定。”里茨打断他，说道，“我的部下在成功向你下药之后，就出发过来通知我了。你们随后僵持的整个过程，我都在这旁观，如果你想找人的话……”
他指着趴在地上，破碎不堪的女人，“这里是有一位，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且我不确定她是否能够被称为少女。”
夏桓悲哀地望了佩珥一眼，“不是她，哦，我不知道……”
“人在情绪激荡时有可能产生幻觉，在遇见不可理解的情况时也是。或许你受到了超出忍耐的刺激，所以宁愿在脑里幻想出一幕超现实的剧本，来代替眼前不易接受的事实。这种行为在临床上是可以理解的。”
他说这话，好像这全是儿戏一样。
我怎么可能会幻想出薇迩被攻击和强暴的场景？
夏桓心想，不由得怒道，“我没有妄想症！”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确定。”里茨理性地说，“毕竟一个人怎么能判断自己有没有妄想症呢？”
夏桓不想搭理他。
他的力量在陆续恢复，于是试着站了起来，但身体此刻仍是极度虚弱，双腿辜负了他，仅仅支撑了半晌，马上又跌了回去。
满身的呕吐物和脏血随之飞溅，一股猛烈的腥气涌了上来，夏桓没抵抗住，又伏在地上开始吐了起来。
里茨无视他的挣扎，淡淡说道，“不过我了解你，所以能够为你做出一些诊断，如果你愿意接纳的话。”
“呵，了解？你在开玩笑么，我们这才见了不到五分钟！”
“如果一个人愿意费心研究某件事情，那么实际亲眼见证与否，并不能对理论判断形成有效的差异，除了你的推理错了。而我不会错，因为我有关于你的档案，厚厚一叠，就放在你奶奶的居所里，记得吗？”
夏桓想起了那本笔记，“你是……？”
“花涧·里茨，隶属于妖精领科学部，时任二转研者。”
“我奶奶她……她留给我的笔记本，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的奶奶和这位被你杀死的韩雨一样，曾经是我的部下，他们都司职‘笔者’，只是水平不同。她之所以会在笔记上留下记录，是源于我的委托，她的所作所为最终会成为我进行研究的素材。”
夏桓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你指使她谋划一场用强酸袭击人的闹剧？”
“我交代她一些任务，她去负责执行。”里茨冷冷地重复道，“至于具体上如何完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没有用心听。不过她如果真的愿意这么做，我倒是倍感欣慰，你的奶奶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创作者，只是身怀一些无聊的制约，总是会使事情相对复杂。她对情绪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为我提供了不少优质的原料——其中有一部分还得感谢你。”
“我——？”
“没错。因为你是个情绪丰富、五感敏锐，却又不乐于主动表达的孩子。你把感情都积攒在心里，只要允许一些时间沉淀，就能孕育出非常优质的情感元素。花适娴将你养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时常进行正确的疏导，以收取那些素材。”
这番话像是把玻璃刀扎进了他的心一样。
奶奶她……
“为了利用我？”夏桓问道。
里茨瞄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说，“你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引导情绪，那些情绪不经募集，最后也只会白白浪费。而且像你这样的人积郁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衍生出一些心理问题，造成的结果通常都很两极化，情商较低的人会发展出自闭或神经倾向，而你——”
里茨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就很适合被当成研究对象。我，花涧·里茨，应花适娴的委托，对你进行了全方位的诊断，并在此邀请你成为我的下一任笔者。”
夏桓吞了口唾沫。
“我不愿意。”
他不清楚这份邀请的含义和重量，但不会不知道在里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需要付出的一定不只是劳动和精力，自己眼前才刚发生了强暴和谋杀的场景，他不能假装自己没有触动。
而且奶奶似乎也做得并不开心，夏桓心想，不然她临死之前也不会那么悲哀了。
里茨有些不耐，说道，“盲目拒绝并不理智，你还没有听取我的报价。”
“不必，我不愿意成为那种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肆意伤害别人的渣滓。”
这句话，将自己的奶奶也囊括了进去。
“谁说你需要这么做？”
“他，”夏桓指着那姓韩的尸体，“还有你！我没忘记，你是个妖精，不是吗？”
“我不希望你以韩雨作为评价我们的标准，因为显而易见的，他并不是我们一党，还没有成为纯正妖精的觉悟。但我不否认我来自高贵的妖精族，并且为此自豪。”他昂起头，单手捂胸，高傲地说道。
“哼，妖精有什么高——”
夏桓一句话尚未说完，后背一凉，忽然想起了某些东西。他猛地吸了口气，迟疑地问道，“你是那个在二战用毒气屠杀敌军的科学家！”
“没错，那是我。”里茨毫无忌讳地答道。
“那不是一百多年前的发生的事吗？”夏桓惊恐地问道，看向里茨的眼光想见鬼一样，挣扎着想要从他身边逃跑，却又无能为力。
“108年前，没错。”
“那你怎么还没死？”
“我死过了。”他淡淡地说，“并且成功转生了，两次。你没有认真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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