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歌谣。
祂的愉悦让荧幕外的他们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位神明会站在哪一边。
“……”
但除了恐惧外，他们更多是在感到内疚亦或是其他情绪，因为寒岩的那些想法。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喉咙一般，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枫是这样，檀淞是这样，羽筱是这样，就连訸泺这次也没有出声。
“……”
匿杺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也并没有被所谓的“大手”掐着喉咙，她对寒岩的情感实在太过复杂，哪怕是她自己也只能窥见其中的一角。
喜欢，又或者说是太过仰慕。
当然了，她本人更倾向于“喜欢”，因为她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可以为了寒岩做任何事。
她甚至为了可以独自“占有”寒岩，向枫举报了寒岩背叛了的消息。
在得知寒岩的死讯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后面似乎又不是那么在乎了。
寒岩会回来的，因为对方可是寒岩啊。
因为对方是那个无数次把她从黑暗里救了出来的寒岩啊。
“……”
所以，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嗯？728号，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吗？”
“……什么？”
尽管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还是回应了自己的母亲。
“你看，729号脸都快憋成绿色的了，而且我也大概看过那些回忆，他对寒岩做了不少‘好事’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对寒岩做过什么吗？”
“……做过，但我的同情心早就被你一起丢进那个地狱里了不是吗？”
“哎呀，那这么看来是我该有负罪感才对？”
“不然呢。”
泽雾没有回答，不过她也没打算反思就是了。不过……
“对了，你现在有名字了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更喜欢叫编号？”
“我现在想了想，编号有些太麻烦了，而且你看729号也有自己的名字了，你不想要一个吗？”
“哈……我居然还能在你嘴里听到这些话，但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一个名字了。”
“……？槿笙给你起的？”
“不是我，谁会有空给你造的玩具起名字啊？”
“不是小槿起的？那是谁，不会是729号吧？”
“他给我起名字？我给他起还差不多，而且就算他给我起名字了我也不要。”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到底哪来的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他们四个吵了一阵又一阵，最后什么都没吵明白。
“所以728号，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桦。”
“桦树的桦？”
“是……”
一个桦树，一个枫树。
“谁给你起的？”
“她。”
桦指向了寒岩，在枫不那么震惊的目光中。
“果然是她啊…”
枫并不意外，毕竟寒岩在很久之前就和桦走得很近了，只是他一直都不确定。
“……”
为什么在知道真相之后他会这么难受呢？明明自己早就已经猜到了啊……？
枫知道寒岩和桦有交集，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普通朋友，他早就知道这些了。
可他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哈……”
比当初发现寒岩和桦有交集的时候还要难受，为什么？因为那个寒岩已经死了吗？
“……”
他不该这样的，他不该感到悲伤，他只是把组织的叛徒亲手除掉了而已…可是……
枫回想起自己再一次见到寒岩的时候，当时寒岩虽然说是在威胁他，但他知道，对方是很开心的。
而现在，他把她杀掉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活过来了。
不过即使她可以再活过来，大概也不会选择他了吧？毕竟都已经亲手杀了她一次了啊。
“……”
“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在想你的好部下？”
“……不用你管。”
“哈，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选了你这家伙，连这么好的工具都不会用，还真是废物。”
“……”
工具…是啊，他不也是把寒岩当工具来看的吗？只是这个工具比其他的更好用一些罢了……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选择留下来的‘最成功的家伙’，把‘没用’这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728号……不对，桦。你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被我当作失败品了吗？”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太懦弱无能，胆子还小，什么都做不好。”
“……”
泽雾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像桦说的那样，在她“抛弃”他的时候，他就是胆小懦弱什么都做不好的。可是现在在大家眼前的他……跟刚刚那些词汇根本连一个字都对不上吧？
“你……是728号没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我就不应该指望你会认出我。我确实不是728号，不过那个胆小鬼也确实还在就是了，你想见见他吗？”
“……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几年不见，你不会还把脑子也摔坏了吧？”
“……”
桦说自己不是728号，但泽雾检查过，他确确实实就是728号。
而且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728号还在，还可以随时随地见到他？
“……”
桦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后他就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一样，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他在看见泽雾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了，但他在努力忍耐着。
“母亲……您是母亲大人吗？”
“……是。”
泽雾确定了，眼前这个就是728号，因为在她制造的这么多仿生人里，只有728号会叫她“母亲大人”。
“他没有骗我……我真的见到母亲大人了……”
“……”
“我终于可以和您说话了，母亲大人……我……”我找了您好久好久……
“你…是728号没错吧？”
“啊……是我。母亲大人，您居然还记得我……”
“……”
“不过母亲大人，我已经有一个名字了，叫桦。母亲大人……您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
“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我再起一个吗……？不…不想起的话叫编号也没关系的……”
“这个名字……你知道是谁给你起的吗？”
“嗯！是我的朋友，她叫寒岩，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把她介绍给母亲大人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太没用了…找不到母亲大人……现在连寒岩也找不到了……”
“……”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桦感到有些紧张，于是转过身去准备做些什么，然后就看见了枫。
“啊……”
变化来得太快，刚刚还在暗地里损自己的“哥哥”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还看见了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桦愣住了，他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的，而现在自己的“弟弟”就在这里。
“……”
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随着他的眼神再次暗淡，他又变回了刚刚的那个桦。
“……这下行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是有两个桦？还是说是一个桦和一个728号？
“啧……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我不想解释。”
桦似乎对泽雾有很大的敌意。
“……”
“继续看下去”？会是和寒岩有关吗？
但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
今天的夜晚比往常都要更暗一些，大概是因为月亮被挡住了。
“——”
通向顶层的楼梯间里回荡着寒岩的脚步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趁着夜色来工厂的顶层了。
她走到边缘处，俯下身子摸了那块已经有些破损了的水泥围栏。
准确来说它起不了什么防护作用，只是用水泥围了个边，它们最高的地方甚至没有超过寒岩的膝盖。
“……”
寒岩坐在上面，表情很平静。她在眺望着远处的城市，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在今天晚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
在她身边的只有呼呼风声，以及一些小飞虫。
什么时候她可以不是因为杀人而前往城市呢？她不知道。
“……”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寒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一片叶子被吹到她的身旁。
说起来，她曾经在记忆里见到过有人会用叶子吹出音乐。反正在寒岩看来是音乐。
“……”
她捡起了那片叶子，学着记忆里的那个身影把它放在嘴边。
“噗……”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寒岩一边调整姿势和力度，一边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歌谣。
恍惚间，似乎真的有那么一首歌谣闯进了她的脑海。
而在她的记忆中，这首歌谣是来自那个时代，她在意识模糊时曾听到过的。
也许只是那个时代的一首常见的歌谣吧，寒岩也没有太过深究它的来历。
“♪～”
这首歌谣的节奏一直都是那么的平缓，没有激昂，也没有太过沉重。
只是在现在，只剩下寒岩一个独自在这里吹奏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忧伤。
这首歌谣也许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那又怎样呢？一首歌谣是用好不好听来定义它是否应该存在的吗？不是的。
寒岩觉得这些东西只要能被记住，只要还有人记得这是一首歌谣，哪怕它并不是多么的好听多么的动人，它也依然是一首歌谣。
“♪……”
在失去了同类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之后；
在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品尝过痛苦为何物后；
在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之后，在习惯了死亡习惯了离开之后；
这首歌谣在此刻拥有了不同的意义，即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以及自己的体会不会改变，不是吗？
“……”
风越来越大了，直到风声代替了歌谣，寒岩才松开了手上拿着的叶子。
“……这么晚了还不睡？”
“……？”
她转过身去，发现槿笙迎着风走过来了。
“在看风景？”
“……”
寒岩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远处的灯光。
“真好啊，看着就很暖和。”
槿笙也看向了那里，眼中却并没有多少向往。
“你不介意我也坐在这里吧？”
“……”
寒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槿笙要坐上去的时候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怎么了？”
“脏。”
“没事，反正这身衣服也不会穿上床。”
“……”
槿笙坐在寒岩旁边，和她一起看着远方。
“你想去那里吗？”
“……我去过很多次了。”虽然都是因为委托。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
“……”
说实话，寒岩觉得如果那边没有家的话，那还不如待在这里。
这里虽然算不上是“家”，但至少这里是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
“舍不得你的朋友吗？”
“他们不是……”
“行行行，他们不是朋友。那你想不想要一个朋友？”
“……？”
槿笙见寒岩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向她解释了起来。
“最近新到了一些实验体，但是房间不够了，所以我就想着放一个去你那……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
新的实验体……
“你没意见就行，明天就给你带过去。”
“嗯……”
寒岩轻轻地应了她一声，转身离开了。
……
“……”
檀淞低头算了算时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实验体就是他了。
突然就能了解到寒岩对自己的看法，他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快就看到寒岩13岁的时候了啊。”
“嗯……照这么算下去，她在两年后就会遇到匿杺，22岁的时候…又或者说23岁，就会加入组织。”
然后在组织待八年，之后离开五年，再之后就到现在了。
“应该才过了一天不到吧现在，也就是说四天左右就能看完了？”
“但是在看完之前我们应该会先饿死吧……”
“你们要吃东西？”
“……你们不用？”
“不用啊。”
“……？”
仿生人需要进食，体内拥有寒岩的血液的人类不需要，神明也不需要。
而夹在这两者之间的桦……
“……”
“……你看什么？”
“你需要进食吗？”
“不用，毕竟我也被你的老相好注射了寒岩的血。”
桦故意把“老相好”三个字咬的很重，并极其不友善地瞪了泽雾一眼。
“这样啊……”
“你脑子里要是还想着实验我就把它给崩了。”
“……”
这孩子怎么长大之后就跟个火药桶似的……明明之前就像只小兔子。
不过也是，要是莫名其妙被人丢去做实验的话，就算是小兔子也会发飙的。
“……？”
枫回想着自己和寒岩相处的时候，对方似乎从未表现过自己不需要进食…又或者说是他没有注意到。
所以她那时，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吗？
呼吸，进食，心跳，体温，人类能拥有的，她会想办法让自己拥有……不对，她有心跳吗？
枫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到底遗漏了些什么，因为这太过理所当然了，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去刻意检查过这一点。
对啊，心跳。这难道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吗？可他从未在乎过。
哪怕他抽一点少到可怜的时间，去关心一下寒岩，去听一下对方的心跳，也不至于会到现在才完全确认她的身份。
“……”
可惜，他再也检查不了了，也没有检查的必要了，对方已经把自己的过往剖开给他看了不是吗？
那些黑暗的，不被他们所知的一切，都在此刻被寒岩自己揭露。
她的一切都会被他们知道，但她死了，知道也没用了。
“寒岩……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莫名感到有些不甘，最后还是选择把它给问了出来。
“没有。”
“……！”
让众人震惊的不只是答案，还有把这个答案说出来的人，是“寒岩”。
“你……”
“寒岩没有死，但也没什么区别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和死了没区别……？为什么会这么说？
“为什么……？她在什么地方？”
“一个不会被人知道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
所以到头来，她最终也还是孤身一人？独自待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且不会被人发现？
“那她……”
“快死了。”
“……”
这样的答案比刚开始的还要让人绝望啊。
“问完了？”
“不…还有一个问题，你是谁？”
“你们之后就会知道了。”
“……”
“至少我不是寒岩，只是借用了她的样貌。”
虽然说乍一看都认不出来是她……毕竟变化真的很大。
“这次，问完了？”
“嗯……麻烦了。”
“寒岩”没有再说话，又和之前一样只看着荧幕了。
也许……这一切在最后都会被揭晓吧？
“……”
但除了恐惧外，他们更多是在感到内疚亦或是其他情绪，因为寒岩的那些想法。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喉咙一般，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枫是这样，檀淞是这样，羽筱是这样，就连訸泺这次也没有出声。
“……”
匿杺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也并没有被所谓的“大手”掐着喉咙，她对寒岩的情感实在太过复杂，哪怕是她自己也只能窥见其中的一角。
喜欢，又或者说是太过仰慕。
当然了，她本人更倾向于“喜欢”，因为她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可以为了寒岩做任何事。
她甚至为了可以独自“占有”寒岩，向枫举报了寒岩背叛了的消息。
在得知寒岩的死讯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后面似乎又不是那么在乎了。
寒岩会回来的，因为对方可是寒岩啊。
因为对方是那个无数次把她从黑暗里救了出来的寒岩啊。
“……”
所以，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嗯？728号，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吗？”
“……什么？”
尽管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还是回应了自己的母亲。
“你看，729号脸都快憋成绿色的了，而且我也大概看过那些回忆，他对寒岩做了不少‘好事’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对寒岩做过什么吗？”
“……做过，但我的同情心早就被你一起丢进那个地狱里了不是吗？”
“哎呀，那这么看来是我该有负罪感才对？”
“不然呢。”
泽雾没有回答，不过她也没打算反思就是了。不过……
“对了，你现在有名字了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更喜欢叫编号？”
“我现在想了想，编号有些太麻烦了，而且你看729号也有自己的名字了，你不想要一个吗？”
“哈……我居然还能在你嘴里听到这些话，但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一个名字了。”
“……？槿笙给你起的？”
“不是我，谁会有空给你造的玩具起名字啊？”
“不是小槿起的？那是谁，不会是729号吧？”
“他给我起名字？我给他起还差不多，而且就算他给我起名字了我也不要。”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到底哪来的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他们四个吵了一阵又一阵，最后什么都没吵明白。
“所以728号，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桦。”
“桦树的桦？”
“是……”
一个桦树，一个枫树。
“谁给你起的？”
“她。”
桦指向了寒岩，在枫不那么震惊的目光中。
“果然是她啊…”
枫并不意外，毕竟寒岩在很久之前就和桦走得很近了，只是他一直都不确定。
“……”
为什么在知道真相之后他会这么难受呢？明明自己早就已经猜到了啊……？
枫知道寒岩和桦有交集，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普通朋友，他早就知道这些了。
可他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哈……”
比当初发现寒岩和桦有交集的时候还要难受，为什么？因为那个寒岩已经死了吗？
“……”
他不该这样的，他不该感到悲伤，他只是把组织的叛徒亲手除掉了而已…可是……
枫回想起自己再一次见到寒岩的时候，当时寒岩虽然说是在威胁他，但他知道，对方是很开心的。
而现在，他把她杀掉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活过来了。
不过即使她可以再活过来，大概也不会选择他了吧？毕竟都已经亲手杀了她一次了啊。
“……”
“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在想你的好部下？”
“……不用你管。”
“哈，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选了你这家伙，连这么好的工具都不会用，还真是废物。”
“……”
工具…是啊，他不也是把寒岩当工具来看的吗？只是这个工具比其他的更好用一些罢了……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选择留下来的‘最成功的家伙’，把‘没用’这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728号……不对，桦。你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被我当作失败品了吗？”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太懦弱无能，胆子还小，什么都做不好。”
“……”
泽雾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像桦说的那样，在她“抛弃”他的时候，他就是胆小懦弱什么都做不好的。可是现在在大家眼前的他……跟刚刚那些词汇根本连一个字都对不上吧？
“你……是728号没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我就不应该指望你会认出我。我确实不是728号，不过那个胆小鬼也确实还在就是了，你想见见他吗？”
“……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几年不见，你不会还把脑子也摔坏了吧？”
“……”
桦说自己不是728号，但泽雾检查过，他确确实实就是728号。
而且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728号还在，还可以随时随地见到他？
“……”
桦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后他就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一样，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他在看见泽雾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了，但他在努力忍耐着。
“母亲……您是母亲大人吗？”
“……是。”
泽雾确定了，眼前这个就是728号，因为在她制造的这么多仿生人里，只有728号会叫她“母亲大人”。
“他没有骗我……我真的见到母亲大人了……”
“……”
“我终于可以和您说话了，母亲大人……我……”我找了您好久好久……
“你…是728号没错吧？”
“啊……是我。母亲大人，您居然还记得我……”
“……”
“不过母亲大人，我已经有一个名字了，叫桦。母亲大人……您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
“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我再起一个吗……？不…不想起的话叫编号也没关系的……”
“这个名字……你知道是谁给你起的吗？”
“嗯！是我的朋友，她叫寒岩，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把她介绍给母亲大人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太没用了…找不到母亲大人……现在连寒岩也找不到了……”
“……”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桦感到有些紧张，于是转过身去准备做些什么，然后就看见了枫。
“啊……”
变化来得太快，刚刚还在暗地里损自己的“哥哥”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还看见了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桦愣住了，他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的，而现在自己的“弟弟”就在这里。
“……”
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随着他的眼神再次暗淡，他又变回了刚刚的那个桦。
“……这下行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是有两个桦？还是说是一个桦和一个728号？
“啧……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我不想解释。”
桦似乎对泽雾有很大的敌意。
“……”
“继续看下去”？会是和寒岩有关吗？
但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
今天的夜晚比往常都要更暗一些，大概是因为月亮被挡住了。
“——”
通向顶层的楼梯间里回荡着寒岩的脚步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趁着夜色来工厂的顶层了。
她走到边缘处，俯下身子摸了那块已经有些破损了的水泥围栏。
准确来说它起不了什么防护作用，只是用水泥围了个边，它们最高的地方甚至没有超过寒岩的膝盖。
“……”
寒岩坐在上面，表情很平静。她在眺望着远处的城市，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在今天晚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
在她身边的只有呼呼风声，以及一些小飞虫。
什么时候她可以不是因为杀人而前往城市呢？她不知道。
“……”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寒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一片叶子被吹到她的身旁。
说起来，她曾经在记忆里见到过有人会用叶子吹出音乐。反正在寒岩看来是音乐。
“……”
她捡起了那片叶子，学着记忆里的那个身影把它放在嘴边。
“噗……”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寒岩一边调整姿势和力度，一边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歌谣。
恍惚间，似乎真的有那么一首歌谣闯进了她的脑海。
而在她的记忆中，这首歌谣是来自那个时代，她在意识模糊时曾听到过的。
也许只是那个时代的一首常见的歌谣吧，寒岩也没有太过深究它的来历。
“♪～”
这首歌谣的节奏一直都是那么的平缓，没有激昂，也没有太过沉重。
只是在现在，只剩下寒岩一个独自在这里吹奏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忧伤。
这首歌谣也许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那又怎样呢？一首歌谣是用好不好听来定义它是否应该存在的吗？不是的。
寒岩觉得这些东西只要能被记住，只要还有人记得这是一首歌谣，哪怕它并不是多么的好听多么的动人，它也依然是一首歌谣。
“♪……”
在失去了同类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之后；
在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品尝过痛苦为何物后；
在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之后，在习惯了死亡习惯了离开之后；
这首歌谣在此刻拥有了不同的意义，即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以及自己的体会不会改变，不是吗？
“……”
风越来越大了，直到风声代替了歌谣，寒岩才松开了手上拿着的叶子。
“……这么晚了还不睡？”
“……？”
她转过身去，发现槿笙迎着风走过来了。
“在看风景？”
“……”
寒岩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远处的灯光。
“真好啊，看着就很暖和。”
槿笙也看向了那里，眼中却并没有多少向往。
“你不介意我也坐在这里吧？”
“……”
寒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槿笙要坐上去的时候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怎么了？”
“脏。”
“没事，反正这身衣服也不会穿上床。”
“……”
槿笙坐在寒岩旁边，和她一起看着远方。
“你想去那里吗？”
“……我去过很多次了。”虽然都是因为委托。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
“……”
说实话，寒岩觉得如果那边没有家的话，那还不如待在这里。
这里虽然算不上是“家”，但至少这里是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
“舍不得你的朋友吗？”
“他们不是……”
“行行行，他们不是朋友。那你想不想要一个朋友？”
“……？”
槿笙见寒岩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向她解释了起来。
“最近新到了一些实验体，但是房间不够了，所以我就想着放一个去你那……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
新的实验体……
“你没意见就行，明天就给你带过去。”
“嗯……”
寒岩轻轻地应了她一声，转身离开了。
……
“……”
檀淞低头算了算时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实验体就是他了。
突然就能了解到寒岩对自己的看法，他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快就看到寒岩13岁的时候了啊。”
“嗯……照这么算下去，她在两年后就会遇到匿杺，22岁的时候…又或者说23岁，就会加入组织。”
然后在组织待八年，之后离开五年，再之后就到现在了。
“应该才过了一天不到吧现在，也就是说四天左右就能看完了？”
“但是在看完之前我们应该会先饿死吧……”
“你们要吃东西？”
“……你们不用？”
“不用啊。”
“……？”
仿生人需要进食，体内拥有寒岩的血液的人类不需要，神明也不需要。
而夹在这两者之间的桦……
“……”
“……你看什么？”
“你需要进食吗？”
“不用，毕竟我也被你的老相好注射了寒岩的血。”
桦故意把“老相好”三个字咬的很重，并极其不友善地瞪了泽雾一眼。
“这样啊……”
“你脑子里要是还想着实验我就把它给崩了。”
“……”
这孩子怎么长大之后就跟个火药桶似的……明明之前就像只小兔子。
不过也是，要是莫名其妙被人丢去做实验的话，就算是小兔子也会发飙的。
“……？”
枫回想着自己和寒岩相处的时候，对方似乎从未表现过自己不需要进食…又或者说是他没有注意到。
所以她那时，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吗？
呼吸，进食，心跳，体温，人类能拥有的，她会想办法让自己拥有……不对，她有心跳吗？
枫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到底遗漏了些什么，因为这太过理所当然了，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去刻意检查过这一点。
对啊，心跳。这难道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吗？可他从未在乎过。
哪怕他抽一点少到可怜的时间，去关心一下寒岩，去听一下对方的心跳，也不至于会到现在才完全确认她的身份。
“……”
可惜，他再也检查不了了，也没有检查的必要了，对方已经把自己的过往剖开给他看了不是吗？
那些黑暗的，不被他们所知的一切，都在此刻被寒岩自己揭露。
她的一切都会被他们知道，但她死了，知道也没用了。
“寒岩……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莫名感到有些不甘，最后还是选择把它给问了出来。
“没有。”
“……！”
让众人震惊的不只是答案，还有把这个答案说出来的人，是“寒岩”。
“你……”
“寒岩没有死，但也没什么区别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和死了没区别……？为什么会这么说？
“为什么……？她在什么地方？”
“一个不会被人知道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
所以到头来，她最终也还是孤身一人？独自待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且不会被人发现？
“那她……”
“快死了。”
“……”
这样的答案比刚开始的还要让人绝望啊。
“问完了？”
“不…还有一个问题，你是谁？”
“你们之后就会知道了。”
“……”
“至少我不是寒岩，只是借用了她的样貌。”
虽然说乍一看都认不出来是她……毕竟变化真的很大。
“这次，问完了？”
“嗯……麻烦了。”
“寒岩”没有再说话，又和之前一样只看着荧幕了。
也许……这一切在最后都会被揭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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