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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燕军巨舰

    三个月过去,此时已是腊月,眼瞧年关将至。

    岱城齐王府撤下白帆白灯笼,此时夜幕低垂,整个王府里凉风习习,几个小丫鬟小厮正在院里升起碳火围着闲聊,也没留半个人在房里伺候,田青云一个人躺在里屋铺着薄垫的木床上,寒冷让他把自己像肉团一样蜷缩着,他觉得有些口干,穿上布鞋来到如意桌前,他踩上小凳子,稳稳当当的够着桌子,拖过一个沉甸甸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的喝起来。喝完后,顺着刚才的顺序又爬回床上。

    老齐王过世已经三个月,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田青睿继承齐王爵位,而作为二子的田青云也受封为鲁国侯。然后封侯之后确没有改善他在府中地位。前些往往睡到口干,也要自己爬着去喝水,院中奴仆对他这个小侯爷往往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屋外的院子里传来阵阵说话声,田青云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最近这段日子,齐王府里风起云涌,这个冷清小院里的丫鬟们抖擞精神,将八卦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

    “今儿早上我听王爷跟前的小厮说,燕王府来人了,说是里面这位小爷的表舅父想将他带回恒城教养,年前便要动身,这几天国太后那里就吵了起来,说是自家孩子自家来养,那需要外人来插手。”胖丫鬟说道。

    “国太后说得在理,你们说这些年来,里面这位小爷不都是国太后教养的吗??我瞧着他那小身子也过不了几年,要是去了北面说我们将自家人养成这样,怕是要多不少闲话。”瘦丫鬟很兴奋的说。

    “呸!你们少在这里胡扯!这位小爷的母妃赵侧妃,当初刚来咱们齐王府的时候,身边连个镯子都没有,箱笼包袱加起来统共也不过两三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这样的人能和燕王府扯上什么关系?!现在燕王府来要人,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一个中年婆子有些气愤。

    “也不能这么说,那赵侧妃怎么说也是燕太后的侄女,加上生的美貌,老王爷这么偏爱她,也是过了几年当主子的日子。前些年这位小爷也是万千宠爱,老王爷可是将他捧在手心上。”一个年轻丫鬟语带羡慕。

    胖丫鬟接上:“那是自然,我们侧妃的性子好,人又长得好,王爷最后连国太后的脸面和府里的规矩都不顾了,老国太后心里虽不高兴,却也懒得管,侧妃肚子又争气,生了这位小爷后又生了个郡主,自然腰杆子硬;哎,可惜红颜薄命,她死了之后老王爷也跟着病了,眼瞧着这院子渐渐不行了,侧妃在时还好,老王爷身体也康健,这会儿侧妃一去,立时便冷冷清清的,也不知我们姐妹几个会到哪里安置,要是能去国太后那头就好了,都说那儿的姐姐吃的穿的还有月钱都比旁处要好。”

    “小蹄子,你想得美,我告诉你,国太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田青云听出又是中年婆子的声音,她冷笑着说了:“别忘了,国太后院里可是历来与我们这边较着劲!”

    “呀!姑姑说的在理,只怕这小爷去了,府里会把我们这些人都发卖了。”年轻丫鬟显然有些沮丧。

    “这个很难说!”中年婆子恨恨的说:“我倒是还好说,算是自有身,大不了回乡陪儿子过活。只是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如果被送去别苑做活还好,要是那些记恨着你们的婆子使坏心,卖了你们去教坊,那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哼!我怕什么?”胖丫鬟冷冷说道:“我是早配了人的,且我男人怎么说也是衙门当着差,再说早两年我也赎了身,前日里我男人也向老王爷讨了恩典,真要发卖人,也发卖不到我头上,不济我就回家带孩子,到时候再也不用见这些糟心事儿了。”

    原来胖丫鬟已经找好退路了,难怪这么不忌惮,田青云想着。

    “咳,要不是这次小爷的事,谁知道国太后和小王爷的心这么狠,瞧小王爷说话那么斯文有礼,待人又和气,谁想得到呀;老王爷刚死,他就对自己这个病恹恹的兄弟不管不问了,这院里就剩下我们几个这么东倒西歪的人……”瘦丫鬟越说越低声。

    “这府里换了天,有些人自是要撵走的,不然到时候小王爷也不好掌着一方水土?”胖丫鬟说。

    “什么端倪?你又瞎扯什么?”瘦丫鬟轻声。

    胖丫鬟沉声说:“哼!我瞎扯?!别瞧着你有几分姿色,到时候教坊有你一席!以后别做了娼妓的活,再来装烈女!”

    此话说完,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几声长长的嗟叹,田青云同学轻轻吐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等着听下半场,过了一会儿,那个年轻的丫鬟说:“说起来这话说得有理,我和珍儿确实不能和你们比。”

    胖丫鬟短短的冷笑几声,不再说话。

    “要我说呀,真到那时候,我宁愿爬狗洞逃出去?好赖给自己奔一条活路?就算给抓回来打死,也好过每天晚上被男人蹂躏。”瘦丫鬟叹着气说。

    “你不是不知道,逃奴被抓回来是什么下场,前些年不是一个小丫头跑了,不过三两天就被抓了回来,人回来的时候好好的,不过半天被打的浑身是血丢到了城外乱葬岗,等第二日府里那个和她交好的小厮去帮她收尸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野狗掏空了,这两年老王爷病着,就没管府里府外的事,这府中大小事务都是陈姑姑在管事,死的丫鬟小厮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可惜了……”中年婆子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说的就是,听说那是陈姑姑小儿子做的就是人牙子的营生,这些年府里发卖出去的奴仆都是其经手卖出去;最可怜是哪个叫做翠儿的丫头,听说抵死不从,最后被蹂躏致死,王府派人去发问,最后也就是五两银子了事,唉……伤天害理呀。”瘦丫鬟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这些事事情查出来了又怎样?老王爷这几年也不管事,陈姑姑难不成会让自己儿子抵命不成,最后不过拿几两银子出气罢了。”

    院子里又是一阵安静,田青云点头,这个丫头很有眼色,一语中的。

    “陈姐姐,还是你命好,你男人有本事,回头你出了府,自是有福可享的,就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哪里去了,眼看着这个小侯爷也朝不保夕,也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瘦丫头连连唉声叹气。

    “享什么福?不过是换个地方做活罢了,不过离的自家男人近些,受点欺负也是自家爷们的气,你们也别着急,怎么说你们也算是一等丫鬟,再就是使点银子,兴许能换个主子伺候。”胖丫鬟不无得意的说。

    “换个主子,也不知有没有侧妃这么好说话的,她是个厚道人,从没对我们红过脸,那年我阿娘病了,她还赏了我二十两银子呢。”瘦丫鬟说:“小侯爷其实也是个好人,要不是国后和国太后吩咐,我真不会如此怠慢小侯爷!”

    “老实是老实,可也太懦弱了些,我们也不能不听上面人的吩咐。这硕大的王府各院都憋着法子暗地里算计小侯爷,我们几个平日你斗斗嘴也就罢,上面人让我们怠慢小侯爷也只能听吩咐,但是我们守着门外,别的事咱们不说,至少不让人害了小侯爷的性命,如天不怜见要让小侯爷与老王爷和侧妃团聚那也是没法的事;但是要旁人做手脚害小侯爷性命,没那么好说。”中年婆子愤愤而说。

    这些话题太沉重了,很快外面人就把关注点转向胖丫鬟与她男人床笫之欢的问题,一时间院子里又轻快起来。田青云仰面躺在床榻上,看着萝帐发呆,这种没头没尾的聊天,他已经听了一个多月了,目前只有等燕王府来人,才算是逃脱升天。

    一个没了依靠的庶出公子,就算封了爵,下人们自然全不放在眼里,加上这段日子齐王府里鸡飞狗跳的,几波人来想暗算自己,前前后后被这几个女人拦住,最致命的三波人则是被一批神秘人击杀。

    昭烈十三年

    老齐王田骏灏,就上表朝廷,想要废除姜氏正妃之位,继而侧妃赵欣染立为齐国后,庶出的田青云顺理成章成为世子,然后姜氏的母族在安京出了个大宦官,齐王想要废正妃岂能容易?几经转折,没有等到朝廷废正妃的旨意,反而等到一道问责的上谕。

    且不说这姜氏族中有人在宫中风生水起,单说这姜家在安京也是一方世家,当初老齐王原配国后落水而亡,继而娶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安京第一才女姜少贞作填房,按安京说法是齐王高攀了。这姜少贞手段极高,刚入王府,青翀世子就坠马而亡,老齐王命人查了三年均无所获。婚后姜少贞育有长女青萱郡主,芳龄刚可以说亲事,长子青睿,下边还有个小女儿青璇,和田青云一个年级七岁。

    在此之前,王府中还有三个夫人,第一个陈夫人,她的家族是江右一带有名的商家,进入王府后有老国太后的庇护和家族的家财,虽然只是一个小妾,但王府中没有人敢去招惹她。因此其先后育有一儿一女,青峰公子和青芳县主,而青峰公子运气不好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接着是雷夫人和姬夫人,这两个夫人都没有子嗣,独自住在王府最偏僻的院子,新进王府的奴仆甚至不知道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府里最神秘的还当属侧妃赵欣染,这女人说是天人之姿不为过,只不过刚进王府没有带什么随身财物,被误认为家境贫寒,后来才知道她尽然是燕太后的侄女,嫁来王府为了是报当年齐王救父之恩。而齐王也被这个女子的相貌才学吸引,自其进府,齐王就未成冷落过,后来一儿一女相继出世。再生女儿之时却伤了元气,临终之时恳求老齐王将幼女送往了北方老家交由其父教养。

    七日时间过得很快,燕王府接人战船已经在岱城港靠岸。

    燕字大旗在最顶一层烈风飘扬,燕军战船,船高首宽,外观似楼,其船大楼高,远攻近战皆合宜,故为燕军水战之主力。船上每一层的四周都建有3尺高的女墙,以防御敌人兵器的攻击。矮墙上开有箭孔和矛穴,士兵可从箭孔、矛穴向敌方射击和搏斗。此外,还用硬木做成战格,作为士兵战斗的场所。每层楼的四壁还蒙上皮革以加强防护。上甲板以下的舱室为划桨手操作的场所。楼的最上一层顶部竖有幡帜以壮军威,还设有金、鼓、旗帜用于指挥、联络,船体形高大,载兵众多,兵器和防护设施都很强,能攻善守,宛如水上城堡。此外还有艨艟、斗舰、斥候、先登、赤马舟等不同大小、功用的战船。

    如此巨舰停泊引来无数百姓围观,之间船上下来的军士也是精干,虽然燕王藏拙,但毕竟燕军的底子还在,新军未成老军毅能震慑四方。

    “这燕王是何意?”远处楼阁眺望港口的齐王田青睿问向身边的幕僚诸葛延光。

    诸葛延光淡淡一笑,轻捋下颚胡须,道:“无非是震慑!”

    “震慑?”田青睿道:“何意震慑?”

    诸葛延光手轻轻一挥,四周护卫都散去,这才说道:“老王爷与老燕王的盟约!”

    田青睿微微皱眉:“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盟约一事,那田青云去北地又是何意?”

    诸葛延光笑道:“人质!也是筹码!”

    田青睿道:“我明白了,如果我这里能履行当初盟约,一切好说,如果不履约,燕方海大可助田青云来谋夺齐王之位!”

    诸葛延光拱手道:“王爷,睿智!燕王此计让我等不得不按照其棋路走!”

    “就不能杀了田青云?”田青睿问道。

    “能!”诸葛延光眼中闪过狠厉:“只是不能在路上动手!”

    田青睿点点头:“这事看来还只能交给诸葛先生!”

    诸葛延光拱手道:“王爷放心!我定能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