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还记得贝先生么？我们在法时他曾为我治疗过肺病，他现下也在BJ，还做了政府的顾问。”

    盛凤晟有些意外

    “他是个神奇的大夫，我记得你的肺病拖延了整整一个寒假，似仍有愈演愈烈之态，他不过两天就将你治好了。”

    “是的，当时是毓秀为我推荐的，贝先生为她拔过牙、解决了她的顽疾，你同我一起去，贝老头儿当时正坐在他小而破的私人诊所里啃法棍，胡子拉碴的，你用中文对我说，哦、千万别是个蒙古大夫。”

    听着李石曾的揶揄，盛凤晟哈哈一乐道

    “我当时判断失误，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全能大夫、拔牙和肺病都不在话下。”

    “何止！他来中国后可大变样儿了，现在是法驻京公使馆的医生，还为两届总统诊过病，京城百姓都叫他“皇帝医生”，往来都是高官名流，他现在西装革履做派绅士极了、还在西山造了个花园，每周都办文化沙龙聚会，便请社会名流，之前我在BJ办留法预备学校，他听了很高兴，也为此奔走出力不少。”

    “不过他常跟我提你。”

    “提我？”

    “他早就想来中国，是以一直学习中文，你当时在诊所用中文说的话，人家能听懂。

    还专门去查了词典里的注释，他总对石僧说，那位漂亮先生很高看我的医术，我不是位兽医，可是从那之后他确实对蒙古大夫常用的针灸、草药十分感兴趣，更坚定了来中国学习传统中医的想法，他配的草药确实诊治好了不少西山村民的怪病。

    他说，那位漂亮先生一句话，让他医术精尽不少，还要谢你呢！”

    “少陵，你在我这儿住下，这两天由我安排你的行程、明天是周三，贝家花园宴客，你同我去玩，他见了你定然高兴。

    你要在BJ开银行，得认识些像老贝这种在使馆区有地位的洋人。

    连冯、段都不敢惹的，就拿这次“逼宫”来说吧，冯只派了二十人前去，为何？他怕动静大了宫里打起来，使馆会介入其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石曾的话说的实在，盛凤晟心里清楚，他在沪上经营多年，在上海租界自然没得说，但论起BJ使馆，确实寡淡、祖父一辈的交情，也多是清廷旧臣、他们的儿孙辈在清廷倒台后不复往日风光、销声匿迹，鲜少出李石曾这样活跃在政治舞台中心的人物。

    对于洋人的作用，他同盛凤晟一样，深谙其道。

    盛凤晟笑着点头道

    “我听你安排。”

    其实李石曾也有自己的算盘打，盛凤晟的财力他再清楚不过，他在北平创立的中法留学校资金紧张，难以为继。哪路人也不愿出钱管这一摊子。

    老贝在几年前为他向法国政府申请的《子庚条约》赔款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这是个无底洞，他希望趁着这次机会求盛凤晟帮他渡过难关。

    二人随即又聊了些如今BJ的政局，天色太晚，李石曾便带盛凤晟去客房休息，路过中院时看院中树下石桌前直挺挺站着个人，仰头望天、登时吓了不清。

    李石曾眯眼盯住仔细看，随即拍腿“害”了一声。

    主人翁若是读书伏案写字，一望玻璃窗外的绿色，映人眉宇，那实在是含有诗情画意的。而且这样的点缀，并不花费主人什么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