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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章 三姑娘小露锋芒

    浮沉回头时,浮滢端着冒热气的盏茶,捏在手心的白棋,巧妙落在棋盘上。

    不偏不倚,落在正中。

    浮滢起身,摁住浮沉的手,拉她坐在卷帘下。点了香炉,焚香片刻后,又把一对插着红芯花的双耳花瓶挪到浮沉眼前。

    浮沉与浮滢,中间刚好被花枝隔开。

    浮沉开口,“三姐姐既知道是我偷了公牌,为何不去父亲跟前说清楚,邀我来此作甚?”

    浮滢识趣一笑,她继续掂起棋子,“五妹妹,走棋能静心。在府中这几年,除了幼时去学堂,别的时候,我都与棋相伴。我没有闺友,也不认识什么公子哥,唯在棋盘,觅得一二挚友,便是这一白一黑。”

    浮沉顺手拎起一颗白棋,借着烛灯一瞧,这白棋上,有一处黑点,“不贪无欲无求的人,有一日有了一点小小索求,这个黑点,在纯净身上,就会被放大。反之,通身黑到底的人,也无所谓再索求一个点,因为已经黑了。”

    浮滢收起棋盘,塞入棋盒,她把双耳花瓶移走。彼时,浮沉与浮滢,四目相对,同坐一起。

    浮滢素来话不多,今晚倒是说了许多话,她用手研磨放在香案上的香盏,“五妹妹在丰乡几年,鸡鸣狗盗之事,倒是越做越顺了。”

    浮沉伸手,挡住了香盏,“三姐姐想说什么且说就是了,你我姐妹,在这褚公府,还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

    浮滢瞧着浮沉说话直白,也索性收了香盏。她看着眼前毫无一丝慌乱的浮沉,心生疑问。这个五妹妹,素来与她没什么交情。她的性子不似浮湘,爱结交闺友,年幼时就喜静,话不多。浮沉对她,只是一个非同母所生的妹妹而已,她对她,全无一丝姐妹之情。十二岁那年,她被罚回老宅思过时,对浮滢而言,刚巧空出欲烧毁的立浮轩,视野开阔,甚好。

    她想起这些,低头一笑,“五妹妹,尤娘子是位好娘子,只是她,待我们姐妹到底不如亲生的。你现下在府中,也知道我们几位姐妹的尴尬。浮漪已到二十之龄,未曾婚配。浮漪是二姐姐,她不议亲,自然是轮不上我们。这个二姐姐,又鬼迷心窍的要嫁去孟远府。父亲自是不肯的,虽说我们是庶出,不如你这个嫡女尊贵,可到底也是公府姑娘。父亲想用我们这几个姑娘,为自个的仕途换来四五份保障。于是,就耽搁我们至今。那个孟瑺,原我也是瞧不上的,但浮漪为她险些割腕,闹过上吊,真是惭愧惭愧。她非他不嫁,我也只能想法子成全她。”

    浮沉呆呆坐着,这是她第一次见面前这位三姐姐说如此多的话。年幼时,她们在府院的廊下擦肩而过,这位三姐姐素来都不与她多说半句。此番她的话,浮沉已然猜出一二。浮滢是想,用浮沉偷公牌一事,助浮漪一臂之力,成全浮漪与孟瑺的姻事。

    “三姐姐是想,让我在父亲面前卖个乖,成全浮漪与孟瑺?”

    浮滢没应,她看着浮沉,展眉一笑。

    浮沉生平最烦的,便是被要挟,她站起身,整理衣衫欲走时,被浮滢喊住。

    回头时,浮沉瞧见浮滢从枕盒中提溜出一只绣了青叶草的绣鞋。浮沉一惊,后背猛的一凉。这是之青的绣鞋,府中之字辈的二等丫鬟,都有一双坠在“之”字后的绣鞋纹样。

    之歌,绣鞋纹样是一只莺鸽。

    之水,绣鞋纹样是一滩水纹。

    浮滢把鞋提出,又塞回,“你的之青手脚麻利,虽是夜色深,但站高看远,也是能尽收眼底的。她虽快,却在回去时,丢了一只绣鞋。”

    这话,把浮沉拿捏死了。

    浮滢知道,即便自个将这事说破,浮沉自有法子去褚槐跟前分说。可这事一旦牵扯到之青身上,浮沉就怕了。即便她长了一万张嘴,也免不了之青一顿臂杖。

    浮沉后退几步,彼时的她,最怕因自个的事扯到旁人身上,尤其是之青。她害怕看到她受罚被打。

    她顿顿神,顺着悬楼石阶往下走,“三姐姐放心,孟家的事,父亲会同意的。”

    浮漪低头垂眉,“那就多谢五妹妹了。”

    回到立浮轩,浮沉与之青说起丢鞋一事,之青这才连拍脑子,“啊哟,我忘了忘了。本来那晚就害怕,回来后睡了。第二日随姑娘你去了游河,又在慌乱中被一位将军救了,早就忘了丢鞋的事。这样说,三姑娘是看到了,且用绣鞋威胁你为二姑娘的姻事想法子。不成不成,姑娘,我这就去向老爷说清楚,就说是我家里落了难,生了想偷公牌换银两的蠢心思,最后又害怕了,还回去了。”

    浮沉摁住之青的手,不紧不慢的笑,“咱俩是主仆,这话,你说出来谁信,那位尤娘子,保不齐不会再作妖生出别的事。无妨无妨,明日你去替我盘查一下那个孟远府的孟瑺到底是何许人也。”

    之青点头。

    浮沉再陷入沉思。

    让浮漪顺心嫁给心仪公子,浮沉想起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周身不快。

    连着三日,之青都缩在孟镇,蹲在孟远府门前候着,细细观察着孟远府。

    第四日时,之青赶着一辆马车从孟镇回到梁京。一进院,就拽着浮沉去了内屋,“打听到了,那个孟瑺,是个风流倜傥的花公子哥儿。”

    浮沉一听花公子,立马来了兴趣。

    之青一脸八卦样:“孟瑺这个花公子,我在那三日就撞见他去千媚楼十几次,有时夜里还带着那些花姑娘们回府过夜呢。对了,最要紧的,就是孟瑺房中原是有个正娘子,被窦娘子嫌弃是哑巴休了。那之后几年,孟瑺连着纳妾、寻通房七八位,有几位还生了孩子。我听孟远府的下人说,之前孟瑺来过一次梁京回去后,就闹着要遣散妾室和通房,说是梁京的大姑娘发话了,只有遣散了,才能让二姑娘高门低嫁。”

    浮沉越听越上头,乖乖,她以为浮漪不知开了哪只眼,非一位公子不嫁。她原以为是什么好公子。听之青一说,这比肚脐眼插钥匙都让人兴奋啊。

    之青继续八卦:“结果你猜怎么着,窦娘子留了心眼,她怕真的遣散了,到时二姑娘再不嫁了,就两空了。再说,那几个妾室还有生了子嗣的。这位窦娘子,在孟镇购了一块小私宅,把这些妾室通房,总共八位,全藏在私宅。眼下就在想法子,娶二姑娘呢。”

    “这等隐私事,旁人是打听不来的,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之青偷偷笑,“五姑娘忘了,我的同乡芙蓉,不就是在窦娘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浮沉想起来,那个叫芙蓉的,与之青都是沭州出来的。她与之青关系甚好,大之青几岁。之青来梁京的事,也是这位叫芙蓉的姑娘打点的。之青来梁京时,芙蓉就已经是二等丫鬟了。现下几年,她已混成了大丫鬟。

    浮沉听得血脉膨胀,她那晚听到浮滢威胁,一百个不愿意。今日的浮沉,一百个又愿意了。她知道褚槐之所以一直拖着不过问此事,绝不是因为孟瑺人品有恙才咬紧牙床子的,她知道褚槐想着,是要用浮漪换一桩与公府匹配的姻事。

    孟瑺没什么抱负,孟家无人能在仕途上帮衬他,他自然是不想费力无用,苦苦牺牲一个待嫁姑娘。

    浮沉猛拍大腿,站直身子,揪下一朵结香花,一脸欣喜,“二姐姐铁了心要嫁,三姐姐说她为此上吊、割腕,怎么劝都无用。既是二姐姐铁了心要嫁的,咱们就小施一下下,来助这位二姐姐得嫁孟门。”

    之青凑过来,一脸看戏的小表情,“五姑娘这是有了法子了?”

    “自然是有的,”浮沉坚定一笑,“我们来一处‘借孟瑺手,经父亲疑,再嫁孟府’的招,让父亲心甘情愿,把二姐姐嫁去孟府。”

    浮沉心里有了法子,与浮滢暗中联手,开始了忽悠褚槐的大计。

    褚槐不想嫁浮漪的原因有二:

    一、孟远府与自己的仕途没有任何帮衬。

    二、他想嫁浮漪去尹次府,尹柄是他看上的二女婿。

    浮沉告诉浮滢,既是孟远府孟瑺没有抱负,那就给褚槐假象,让他误以为孟瑺睡醒了,开窍了,得了重用。

    既是看上了尹次府尹柄,就让浮滢去搅合。

    浮滢一愣。

    浮沉:“我知道三姐姐很少结识梁京的公子们,识人不多。但我知道三姐姐与尹柄小哥交好。尹小哥也爱棋局,三姐姐与尹小哥走过几次棋局。”

    浮滢明白了浮沉的意思,“五妹妹是想让我这几日常去尹次府寻友谈棋,可是,这样如何能让父亲得知尹柄是与女眷相走甚好呢?”

    “三姐姐只需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浮滢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这之后几日,浮滢常戴帷帽出门去尹次府,借着下棋为由。她与尹柄有棋可以相通,尹柄又极欣赏这位话不多的三姑娘,浮滢所说的话,他都照做了。他让下人去梁京散播自己钟情一位姑娘,这几日就要上门提亲的消息。此事传到了褚公府,褚槐摸着胡须,思量着自个得抓紧了,赶忙让府院内人准备去尹次府说姻亲的准备了。

    再说浮沉这边,她把方元厅借过来,以孝女身份,备正礼款待了孟瑺。当然,这些事浮滢都事先与孟瑺说好了,窦氏一听有人要助力,更是举全府之力来配合浮沉的谋划。

    又是连着三日,孟瑺一直在梁京,偶时在褚公府,闲时又被浮沉带着去别的公府与国府串门。与那些在宫中颇有脸面的公子吟诗对词、练武骑射,样样不落。又是正礼,又是回礼。三来两去,褚槐暗暗观察。

    浮沉进宫时,又带了孟瑺在皇马车上。

    褚槐看着马车拐出镶瑛巷,心里七上八下,各种疑惑,这个孟瑺是攀上了什么好事,怎得这几日连着有官眷连着接待他,还是用的正礼。

    这边的孟瑺,自然是不敢跟浮沉进宫去的,到了护城河旁,他畏手畏脚的下了马车,偷溜进巷子。

    褚槐觉得奇怪,打发了人去孟镇打听。孟远府的下人自然也是配合的,一问就说孟瑺被京中高人相中,说他有习武之身,将来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传到褚槐耳中,变成了“孟瑺要去梁京当武官”的谐话。

    褚槐一瞧,不对劲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浮沉这些手段,他只是怀疑,但也是不信的。他是四品文司使,宫中风向朝哪边吹他都知道。梁帝张口是打哈欠还是打喷嚏,他都能事先琢磨出来,就别说宫中与孟瑺来往密切这事了。内宅事他懵的,梁帝的马屁,褚槐倒是能信手拈来。

    本不怎么信的褚槐,后来为何笃信十足呢?

    还是因为翰林院的正一品太保大人达道,找他来要文司帖。

    所谓文司帖,就是翰林院和武官院要加新人时,添名册需用的帖子。褚槐兼管这档子事。按理说文司帖是由六品雅司负责撰写,再一一提到翰林院上报的。而达道张口要文司帖,显然是要新来的走后门,越级添名册。

    达道要,褚槐就慌了神。

    之前他与达道有几次接触,他细细一想,都与浮沉有关。丰乡祭祀那次,好巧不巧的是达道来提点,巧合的是浮沉就在丰乡。而之后浮沉回京,回宫回命时,刚巧又有人在宫中看到她与达道路上撞见,还嬉笑着多说了几句话。

    褚槐越想越慌,颤着手恭恭敬敬递上文司帖。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武官院要加的新人,莫非就是孟瑺?

    他私下寻了好几个三品和四品官员盘问许久,这些官员说,“虽不知太保大人要安顿谁进武院,但确有此事。这几日太保大人连着造帖、写册子。还在武院求了一个茂将军的关门弟子的位子,据说就是为这位新人备着的。我们同在朝为官,也不敢多问,待人来了,仔细伺候着便是。”

    褚槐一听,更加坚信孟瑺必有大用这话了。他胆怯回府后,派去孟镇打听的人再回府说起孟瑺要去梁京的事,褚槐扶着椅背,瘫靠着。他踱步去了祠堂,思来想去一整夜。尤秋柔听了事情缘由,也没多想。在她眼里,只要不是为浮淰和褚敖的事,她从不会多想,一般都是以“顺从”二字跟着褚槐走。

    第二日,窦氏踩着点,带着红娘上门提亲。

    褚槐猛然醒悟,在方绾厅接待了孟远府。

    这一来二去,褚公府与孟远府,在这日晌午过半时,由褚槐做主,定了浮漪的姻亲一事。

    窦氏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就为时晚矣,她抓紧撺掇着红娘,欲定送彩吉日,“褚大人,孩子们的事也耽搁好些日子了,既是现下成了,今日就算是提亲了。我来时又让玉观的人挑了个好日子,都说三日后的五月初五,正值纳彩吉的好兆头,咱们要不趁热打铁,就定在五月五,如何?”

    褚槐也怕夜长梦多,连连答应,“行,那就依着娘子所说,反正两个孩子高兴,纳彩吉就定在三日后。”

    至此,这事就算是成了。

    浮漪在蔚听阁得知消息,连蹿好几丈高,在院内蹦跶许久。

    浮湘也跟着蹦跶,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事,终是要成了。浮漪一嫁,浮滢跟着再议亲,终是能挨着她了。

    她早已迫不及待,想为自己寻一位国府公子了。

    然而,达道问褚槐要的文司帖,并非是为孟瑺索要,而是为雪隶索要。他为雪隶求了一个进武院的机会,安顿他跟了茂卯将军做关门弟子。朝中官员只知达道安顿了新人,却也无人知晓新人姓甚名谁。

    底下人办事也不敢多问,神神秘秘。加之朝中内宅都有议论孟瑺,褚槐再一多想一分析,愣是认准了孟瑺就是达道点名要的新人。

    故而,褚槐阴差阳错,达道一个小举动,让他慌乱许久,最终走到了浮沉事先布好的迷阵当中。

    真是。

    阴差阳错,爽哉爽哉。

    五月初五,各路神仙都来了。

    觅儿带着取了泪痣,手腕化了胎印的若屿(雪箐改名后)从寂刹神山回梁京了。

    刚巧这日,尤秋柔终是与梁京宫中那位娘子取得联络。她在方元厅布置莳花时,门外有一小厮递给刘女一份信笺。刘女知道这是宫中传来的,谨慎着邀尤秋柔回了望月轩。

    尤秋柔摊开,舒展眉梢。

    阅毕,合上。

    将信笺在香火上烧毁,“刘女,今日可以进宫了。”

    “可是娘子,今日是二姑娘的彩吉日,娘子你是嫡母,今日怎走得开?”

    尤秋柔挪步到铜镜下,对镜束着发髻,“顾不得这些了,这位娘子我寻过多次,她一直借故推托不见我。今日她在信笺中说了,陛下去了龙沿山祭祀,只今日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不知又在何时了。”

    刘女梳整尤秋柔的发髻,别了一枝樱花钗子,“那娘子想好和老爷怎么交代你要走这事了?”

    尤秋柔轻闭眼,“就说,我娘家来了人要银子,在戏斋园闹着不走。”

    刘女点头,“这么说也行,老爷早年是见识过你娘家哥哥撒泼闹事的。老爷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府中正娘子的娘家多不堪。娘子若是这样说了,老爷定会让您去的,他怕事再闹到褚公府,搅合了今日的彩吉日。”

    尤秋柔闻着香炉中飘起的花香味,长吁气。

    要去宫中见那位娘子,压力还是有的,但不去不可,既是寻得了机会,就一条路走到黑。不为别的,就为浮淰和褚敖,她都得撑下去。现下她的日子还算好过些,浮淰与褚敖都在宫中学堂,待明年浮淰八岁结课回府,这公府就有的闹腾了。

    想起浮淰,她又让刘女去厨房做了浮淰最爱吃的酥皮熏肉糕点,还有褚敖最爱吃的莲子羹。好不容易进一次宫,总是要寻机会,去见见孩子的。

    尤秋柔是在孟府马车停至镶瑛巷后,从后门溜出的。褚槐一听是尤秋柔的娘家人,赶紧让尤秋柔去平息怒火了。

    彩吉日,是梁京姻亲一事中的送聘礼之日。这日一过,双方的姻亲一事就算是成了。男女同乘马车时,不必在马头上扯缎布,男方府中有事,新姑爷也就能以这个身份去女方宴席上说话、议事。

    孟远府此行带的聘礼很是薄待,众多小物件中,只有那对京上青白双儿立地长釉瓶还算配得上公府门楣。从正门高槛处进了府,行三礼,再送上双秤,象征称心如意。

    又走三步,再递上热茶。

    一道道礼挨着过,褚槐端正坐着,站立在他身旁的小厮爽朗开口,大声吆喝:“褚公府孟远府,两府相好,百年之好,礼成!”

    浮漪趴在小悬楼上,垫脚盯着下方的人头攒动,听到这声吆喝,又险些再蹦跶的几丈高。她缓和下情绪,一个劲的寻她的瑺哥哥。

    浮滢讥讽她,“你见过哪个府上彩吉日带着新姑爷上门的。”

    浮漪一听,无趣坐下。

    浮湘坐在那,也卸下一身疲惫,“恭喜二姐姐得偿所愿,终是嫁去孟远府啦,接下来就是三姐姐啦。”

    浮滢无趣理这些事,听到浮湘说轮到她时,她捏紧棋子,扔在几案上把玩。

    悬楼下的浮沉,靠在门楣前,看着前院的人影,细细品茶,“‘人生得意须尽欢,难得最是心从容’。二姐姐,愿你往后真的能如愿,夫妻举案齐眉。”

    浮沉看着院内的忙碌,一溜烟出了府门,到了僻巷,她与若屿对立而站。若屿拉起帷帽行礼,“五姑娘。”

    浮沉看着眼前的若屿,水木清华赏心悦目。泪痣眼已取,鼻尖点缀一颗。一低头就是楚楚动人的美。她一侧眼,像极了戚娘子年轻时的样子。再穿一件绣了白鹤的褙子,宛如江南女子好看。

    “待会孟远府的人走后,公府依着规矩,有一个酒宴行,想必你是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若屿点头,“婢子知道,是彩吉日的酒宴行。有酒有曲,还有舞。”

    浮沉拉着她的衣肩,“对,若屿姑娘宛如仙子般好看,待会的酒宴行,就由若屿姑娘一曲一舞,为这次的酒宴行添一抹亮丽之色吧。姑娘放心,尤娘子今日外出不在府中。届时姑娘不必穿的多鲜艳,这身素白打扮就挺好。姑娘出场时只需戴帷帽即可。曲一唱,舞一起,想必褚大人,七魂定会被勾去只剩一魄。”

    若屿一听,娇羞垂头,“那婢子,如何进去?”

    “之青姐姐会带你从偏门进来的,偏门的人是立浮轩的,府内一切都以打点好。”

    若屿点头,在僻巷候着,等待时机。

    浮沉拐着偏门,进了府。

    半个时辰后,之青从偏门拐进府院时,阴沉的天色落了雨。她踩在碎石上一步步朝立浮轩走去。莲池一圈涟漪,落在一旁溪水的雀儿折腾几下,扑腾飞上枣树。

    屋檐滴雨,青瓦墙外有姑娘撑着油纸伞走过。

    青石板上,小雨滴答。

    院内恭贺的人抬头瞧见雨,纷纷驻足到屋檐下躲雨。

    细雨蒙蒙,润物细无声。

    浮沉端着的热茶,冒着腾腾热气,钻进雨滴下,消失。

    之青上了青苔石板,一路小跑,细雨打湿了衣衫。到了浮沉跟前,她双脸泛红,一脸愁云。

    浮沉抬头一瞧,从之青眼神中,看出了异样。

    一滴。

    两滴。

    三滴。

    枣树的雀儿,扑腾翅膀,惊落一地枣叶。

    之青舒缓语气,附身到浮沉耳边,小声道:“五姑娘,芒山回来了,那个像尤娘子的妇人,跑了。”

    彼时,浮沉端着的茶盏,掉落在地。

    茶盖空悬几下,落在青苔上,浮沉的手指,被热茶烫伤。

    那妇人跑了。

    那妇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