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韩江南走出篮球场的时候，陈千也并没有追上来，她就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迈步向前走去。
或许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放弃的那一天，她也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他。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淡然处之，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在某一天离自己远去，而这种失落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退。
也正如陈千所言，甘路也在第二天去见了方静，
方静一人在病床上看书，听到甘路敲门声，便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
她已经很久没见甘路了，再次见到她时，甘路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似乎比以往更加灿烂。
一度像是久别重逢的两位老友一样，她笑着走到了方静身旁坐下，笑着说方静又瘦了。
“你回学校以后，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听到甘路要回校的消息，方静忍不住激动又有些担忧。
也因为前一次对甘路的淡漠，让她此刻难免有些愧疚和歉意，却又难以启齿。
甘路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轻轻点头，“我回去了也没多少人在意啊，我已经习惯啦。”
“不过方静，上次帮你扫地的那个男孩，你不记得吗。”
甘路依稀记得在方静摔水杯的那天是韩江南帮忙打扫的，这些都被甘路看在眼里。
她深知韩江南是跟陈佳佳混在一块的，却也没想过他能同方静站在一刻。
那一刻好似显得他俩熟人一般，让甘路心里一沉，那股令人不愉的郁闷渐渐弥漫整个身心。
像是不愉快一场仿佛将两人因为误会分割于两端，绝无交集。
方静听了后愣了愣神，她从没跟甘路提起过韩江南。
因为他们共存有的，都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所以那段时间的她是视他如敝帚。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他是我哥，没来得及与你说。”
“可你好像从没讲过你有你哥这事。”
甘路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才笑了笑，“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甘路在那天同方静讲了许多，她得知甘路在这段时间的不堪与自我安抚的煎熬。
好在甘路的父母很疼爱她，她告诉方静父母在出事的那天父母并未去责怪自己的冲动与鲁莽，反倒一直安慰着她。
陪伴着她的这个过程，不得不是方静所羡慕的。
甘路在回去之前也是重复叮嘱着方静：“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方静，要早点好起来。”
“我会在学校等你。”
女孩是从头到尾都是信任方静的，她也从没看出一丝的破绽，用关切来填满方静心里的缺口。
她希望方静能够早日康复，毕竟她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黑暗岁月。
方静微笑着点头，可她的内心许些心虚。
透过午后的那缕阳光，使得冷清的病房显得愈发温暖。
方静倚靠在床头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偶尔抬眸朝窗外看上一眼。
那抹耀眼的光线时不时会停留在她一身纯白色病号服的身上，正当她再一次合上书本抬起头望去的时候。
门被缓缓推开，目光恰好落在病房门口。
像是韩江南抬眸的瞬间一下被看到了方静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怔忡半响才移开目光。
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好似他的身后照射出了一圈金黄的光晕，暖烘烘的。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抹目光，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而那抹目光充实着温润，又像是掺杂着种种情绪，隐隐变成了一根细小的针刺在她的心底。
她少见这样的韩江南。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韩江南走上前长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方静盯着他愣了半会，那一阵柔和的风拂过窗台。
窗帘被轻轻掀起，怡然自得。
她轻轻开口：“补了好久的数学。”
韩江南没吭声，他直勾勾看着她手中被翻到不知哪一页的书本，咧嘴笑了一声。
“你还没学到那一节。”
空气戛然而止，方静低过头忽的将书反扣起来，不由自然舔了舔唇。
很奇怪，韩江南的出现会让她一时愣愣瞌瞌，不知所措。
好在他没太过刁难她，轻微扬唇笑道：“书给我瞅一眼。”
他接过书大致翻了几页，随后抬眼，嘴唇又动了动：“这些你都会了？”
投来询问的目光让方静一时接不住，却还是故作淡定道：“差不多会——”
“差不多是差多少？”
韩江南忽的打断了她的话，方静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心里一慌，连忙垂下眼睛，掩饰心里的慌乱。
“就差那一点———”
话再次被打断，韩江南把书撂在一旁，右手撑着太阳穴，眼角微微眯了一下。
“你在跟我兜圈子？”忽的，他笑出了声。
方静心里痒痒的，像是上百条虫子爬过心尖一般。
韩江南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她联想到一句话———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怎么还听不懂？”
韩江南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眼前的女孩一脸茫然望着她，眼神满是无辜。
突然让他有种挫败感，随后他缓缓开口：“我想说其实我能——”
“喂，你想给我补课就直说。”
方静突兀的插了一句，随后莞尔一笑，像是她的笑围绕在他周围，淡淡甜味。
他也笑了，眉梢一挑，“同学，我不是来做慈善的。”
“你给我补语文。”韩江南右手摩挲着下唇，垂头看她。
方静不温不火道：“另请高明吧，我要睡觉。”
她早已料到他不会让自己占这小便宜，下一秒便是翻了翻身背对着韩江南躺下，不愿多言。
反倒是她这不搭腔的样让他觉得有些可爱，不禁向她凑近了身来探探她，却见她一把揪住被子一角，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半则是透过玻璃窗洒入病房，显得室内变得昏黄一片，一切安逸祥和。
韩江南斜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盯着电视中正播着的篮球赛，手臂随意搁置在膝盖上。
修长干净的手指时不时轻叩着膝盖，一眼望去墙上的斜影像是被拉得长长的，一下一下。
身旁的方静早已呼吸绵长，音量被调小的频道，与她一浅一浅的呼吸声交融到他的耳畔。
他早已听不清屏幕中解说员索然无味的冗长讲解，只是目光时不时飘过身边那一团柔软。
等方静再次醒来时，韩江南早已注意到床上的一点动静。
他抬眸望去她的方向，身上的被子随着她蜷缩成一团，时不时会发出一声闷哼。
她很不舒服。
韩江南微微一愣，就在他要起身之时方静微微侧过身，额边的碎发滑到了耳际。
她皱起眉，眼睑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看了他很久。
“韩江南，我想喝热水。”
方静忍着一阵剧痛，声音轻轻弱弱。
“你哪儿不舒服。“
韩江南走上前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可她却摇摇头不吭声。
“你别哭，我叫医生过来。”
方静猛的摇着头，她紧抿着唇，脸颊上带着薄汗，“赶紧，去倒热水。”
韩江南摸不着头脑，他只好起身去饮水机倒热水。
那种想要关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感觉让他有些郁卒，方静看着他窘迫的站在水机前更是不好意思做解释。
她来生理期了。
一股疼痛感油然而生，捂着肚子的那股劲也没能挡住疼痛蔓延，一下一下抽搐着。
她的手紧紧攥着床单，一手摸去桌上的手机，手指按下一串数字，随即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宋娟接起电话，未等她开口方静抢先一步道：“妈，你还有多久回医院。”
“怎么啦，我这边还有点事呢，江南不在你跟前吗？”
电话里头传来宋娟的疑惑声，丝毫没听出方静的异常。
“小静，怎么不说话了？”
方静不吭声，她按着腹部，一阵强烈的绞痛从四肢传来，“我…”
话音戛然而止，方静紧蹙眉头望着韩江南握着一杯冒热气的水，弓腰放在他身旁的储物柜上。
她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担忧，可她实在不愿让他看着自己那一副虚脱模样，别过头朝向窗外。
方静缓缓开口道：“大号创可贴，我那个来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启齿和微颤，她紧紧攥着手机，说话间不自觉咬住了下唇，一双眼睛里满含委屈和羞涩。
电话那端的宋娟似乎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来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啊。“
“我不知道。”
她垂下眼帘盯着纯白无暇的床单，轻轻扯了扯被子一角，隐隐能看见被子里侧被染上的斑驳的血迹，她更难堪。
那头的女人交代几声自己会尽早赶到医院，随后挂掉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声，韩江南瞥过头，见她一张俏脸红到脖颈，低垂着头。
他不敢贸然问起，却也清楚听到了她口中的那句创可贴。
那瞬间他好似什么都懂了，目光不停在女孩身上打转，最终落在她捂着腹部的手，沉默不语。
沉思许久，韩江南用一贯平静的语气道：“我去抽根烟，透个气。”
方静一动不动，她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只能任由他的脚步声离开自己，消失在门口。
只有韩江南知道那句话不过是托词罢了。
他知道女孩脸上浮现出来为难之色，才会故作镇定的离开。
直到他走到附近的医药店，止步不前。
店里的售货员见他道眼神在身后那排货架上游移，不免奇怪，走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
他的眼睛也不曾从货架上移开，售货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货架上角落一处摆放着一排卫生巾，瞬间红了脸。
“那些，卖不卖。”
韩江南指了指货架上那一排包装精美粉红卫生巾，有些紧张。
售货员不禁愣住了，她笑着说：“不卖怎么会放到上面呢。”
韩江南略显慌乱，有些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货架的方向，“就是，就是那一包。”
“好了好了小伙子，我懂你意思。”
售货员笑吟吟转过身去拿出一包就递到了他跟前。
他舔了舔唇，迟疑了两秒才接过来，又迅速将握在手中许久的钱放到柜台前。
只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直响，像是揣了个兔子，跳跃不停。
售货员自然而然看出他的局促不安，笑着说：“那么紧张干嘛，在我这店里你这个年纪来问卫生巾的男孩啊。“
“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了。”说完她便笑眯眯退到一旁，继续忙自己的事。
也许是这样的话让韩江南眉眼松了松，他捏着手里的卫生巾片刻，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
“这种时候，不舒服算正常吗？”
韩江南小心翼翼问出口，一旁的售货员听闻也是忍俊不禁。
她笑道：“当然会啊，这种时候多少都会有痛经的情况。”
“你的女孩不舒服，就多给她冲点红糖水。“
售货员笑得更加灿烂，她看着韩江南，“回去多做点功课哦。”
韩江南的脸霎时烧了起来，只是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
就像是内心深处被人看穿一般，无所遁形。
他匆匆结了帐就迈步走出店内，刚走两步便止步不离，转过身望向那一家连锁超市。
思索许久，他还是打算去买点红糖给方静，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迈步走入超市。
他拎着手中被黑色塑料袋装裹好的卫生巾，故作轻松的面孔下掩饰不住的羞怯。
韩江南站在货架旁，眼底不停在货架上梭巡，好在超市人流量并不大，那一盒红糖也很快被他尽收眼底，没多久就付好钱推门往外走。
他不太懂女孩的这些用品，也只好在糊涂之中挑选着适合她的，当千万思绪涌上脑海，他又犹豫半分。
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否会对她造成困扰，或者让女孩感到万分难堪。
青涩懵懂的年纪，女孩对这样那样的羞于启齿的，像是揭穿她心底的秘密一样，怕她羞赧。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韩江南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敢进去，从门窗口遥遥望着里头的女孩。
像是喉咙里堵塞了棉花，堵得发闷，他低过头去看了眼手上的东西，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一幕却将他忽的拉回到某一年的记忆深处。
那时的韩江南刚读中学，他的身上总带着一份青涩稚气。
可周围的人总比他先一步成熟。
似乎那些他从未听闻过的词汇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并不陌生的。
比如他的同桌班小琪。
“小琪，你过来。”
前桌倪朵凑在她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似乎这样的话题是不便当着几个男孩的面谈论。
可班小琪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坐在座位上，“啥？你什么时候来的嘛。“
“不过我这还没有大号创口贴的啊，因为我没来。”
面对女孩这样大的反应，倪朵瞬间涨红了脸，便拉住班小琪的胳膊示意她小点声。
倪朵的同桌也被班小琪的嗓门吸引，男生好奇的凑过脑袋去偷听俩人讲话，却被倪朵猛地拽住。
“你瞅啥？这是你能听的吗。”
倪朵尴尬的面色变得红白交错，她用力将同桌的脑袋扳开。
男孩却笑了笑说着：“你打我干啥子，你不讲我也知道。”
“不就是你们女生那个生理期吗，这有啥见不得人的。”
男孩摸了摸脑袋，笑着打趣道。
班小琪瞪了男生一眼，“你以为就你知道啊？那生物书上还写着呢。“
她的话还未说完，倪朵就用眼刀剜了她一眼，“你别再讲了，我都不敢再管你借了。”
一旁做着习题的韩江南难免抬起头来，他的眸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他瞧了身旁的班小琪一眼。
“多大点事啊，还有你看我做什么。”班小琪不自觉挺起胸膛，一手拍打桌面。
韩江南却不理睬她，继而低着头随口说了句：“什么创可贴还分大小号。”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身旁的几个人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倪朵也是忍俊不禁，“韩同学还是很纯洁的。“
班小琪笑的最狂，她伸手就拍了拍韩江南肩膀，笑嘻嘻的说着：“韩江南你装的吧。”
“别大惊小怪。”
韩江南嫌弃似的避开她的碰触，却被班小琪又重新抓住，“你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韩江南，大号创口贴是她们女生生理期要用的，你连这也不懂？”
身前的男生转过脸来，朝他眨了眨眼，“这下明白了没。“
韩江南听到这话，不悦拧眉，挪了挪凳子坐的远了些，“当我没问。”
班小琪又想笑，却又被身旁的倪朵狠狠掐了一把，她这才强行憋住。
“行了行了，再说韩江南就不好意思了，赶紧转过去写你的题。”
班小琪推搡着男孩，男孩眯着眼笑笑不语，便转过身写作业。
韩江南虽说表面镇定，但那时的他内心翻涌，瞥过头就见班小琪正盯着他看，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韩江南，班上男生都知道的代名词，你还不晓得？“
他的耳垂发烫，可却故作轻松道：“我关心这些做什么。”
“你嘴硬什么呢，脸都红了你。”
班小琪又在私底下偷偷笑他，韩江南却依旧一副淡漠模样。
他确实不懂女孩子的那些事，甚至是听到那样的词汇显得也有些震惊。
可更让他不解的是似乎周围人都知道那些，除了他。
就像他们都在早恋，做着那个时期常有的事，唯独韩江南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红了脸，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一般，可却还是倔强的别过头。
“我不晓得。”
他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一板一眼的说着，“你以后说话声还是小一些。”
他似乎已经注意到倪朵的窘态，班小琪的大大咧咧也令她颇有些不自在。
那时的他也总温温柔柔，不愿看到女孩为难的样子，他会尊重女孩的那些隐私和不去触犯。
这些是母亲教会他的。
在后来韩江南问过母亲，女人温婉的语气里总透着一抹宠溺。
她说：“女孩子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有特殊情况呀，那时候就会用到卫生巾啦。”
母亲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上，却总硬着嘴皮不肯承认自己懂。
母亲搂着他的肩，轻声细语说道：“你长大后，要懂得去关心你喜欢的女孩，懂的疼爱她。“
“别总板着脸，江南。“
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眼睛总会含笑看着他，她总希望———他会让他的女孩幸福。
再等韩江南回味之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串数字，眸色亮了亮。
他愣怔了一下，蓦地抬头望向那张清秀的脸庞。
方静朝他凝眸望来，澄澈如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像是在那一刻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韩江南的心跳骤停了一秒，缓慢而艰难的按下通话键。
方静颤着声线开口：“为什么不进来。“
“我很难受，没力气动身，只能给你打电话。”
“韩江南，你不想见到我吗。”
韩江南抿唇不语，只是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颗心瞬间被揪的死紧。
似乎有什么在牵扯着他所有的情绪。
下一刻，电话缓缓滑过他的侧脸，他的指尖却颤抖的厉害，几次三番都差点摁掉通话键。
“我回来了。”
这是他在电话里头的最后一句。
他知道眼前的女孩该有多难受，更无法感受她的痛苦不堪。
她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珠，却一滴也不肯落。
他看的很揪心。
紧攥着袋子的手指越发用力，丝缕幽光在眸底划过，一瞬不瞬的盯着方静。
屋里一片宁谧，窗户吹过冷风呼呼，将窗帘轻轻撩拨起，昏黄的灯光照映在女孩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苍白。
他起身关了窗。
方静的身体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那被热腾腾的红糖姜水放置在方静跟前的折叠桌，那是韩江南一手准备的。
他就坐在床沿上，看着方静从诧异的表情到渐渐平息的情绪。
她看他时的睫毛微微卷曲翘起，双眸似乎也泛着盈盈波光。
“你前面都听到了。”方静带着肯定的语气试探询问。
韩江南不吭声，将手中那一袋卫生巾放在床头。
方静怔住了，半晌没有说话。顷刻间，韩江南轻声细语了一句。
“你别哭，喝完就能好受一些。”
那样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可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而她的泪腺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每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可她却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这幅模样。
“谢谢。”方静说着吸了吸鼻子。
她才渐渐明白过来，种种他想出去的话语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其实一直都在。
她眼睁睁看着韩江南无声无息的突破着自己心防，将她所有脆弱的一面全部暴露在他眼下。
他却用一种很平淡的方式让她看到了他对她的不嫌和靠近。
那一刹那，方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知道这辈子他会在她心里留下很深很深的烙印，那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迈步向前走去。
或许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放弃的那一天，她也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他。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淡然处之，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在某一天离自己远去，而这种失落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退。
也正如陈千所言，甘路也在第二天去见了方静，
方静一人在病床上看书，听到甘路敲门声，便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
她已经很久没见甘路了，再次见到她时，甘路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似乎比以往更加灿烂。
一度像是久别重逢的两位老友一样，她笑着走到了方静身旁坐下，笑着说方静又瘦了。
“你回学校以后，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听到甘路要回校的消息，方静忍不住激动又有些担忧。
也因为前一次对甘路的淡漠，让她此刻难免有些愧疚和歉意，却又难以启齿。
甘路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轻轻点头，“我回去了也没多少人在意啊，我已经习惯啦。”
“不过方静，上次帮你扫地的那个男孩，你不记得吗。”
甘路依稀记得在方静摔水杯的那天是韩江南帮忙打扫的，这些都被甘路看在眼里。
她深知韩江南是跟陈佳佳混在一块的，却也没想过他能同方静站在一刻。
那一刻好似显得他俩熟人一般，让甘路心里一沉，那股令人不愉的郁闷渐渐弥漫整个身心。
像是不愉快一场仿佛将两人因为误会分割于两端，绝无交集。
方静听了后愣了愣神，她从没跟甘路提起过韩江南。
因为他们共存有的，都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所以那段时间的她是视他如敝帚。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他是我哥，没来得及与你说。”
“可你好像从没讲过你有你哥这事。”
甘路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才笑了笑，“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甘路在那天同方静讲了许多，她得知甘路在这段时间的不堪与自我安抚的煎熬。
好在甘路的父母很疼爱她，她告诉方静父母在出事的那天父母并未去责怪自己的冲动与鲁莽，反倒一直安慰着她。
陪伴着她的这个过程，不得不是方静所羡慕的。
甘路在回去之前也是重复叮嘱着方静：“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方静，要早点好起来。”
“我会在学校等你。”
女孩是从头到尾都是信任方静的，她也从没看出一丝的破绽，用关切来填满方静心里的缺口。
她希望方静能够早日康复，毕竟她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黑暗岁月。
方静微笑着点头，可她的内心许些心虚。
透过午后的那缕阳光，使得冷清的病房显得愈发温暖。
方静倚靠在床头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偶尔抬眸朝窗外看上一眼。
那抹耀眼的光线时不时会停留在她一身纯白色病号服的身上，正当她再一次合上书本抬起头望去的时候。
门被缓缓推开，目光恰好落在病房门口。
像是韩江南抬眸的瞬间一下被看到了方静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怔忡半响才移开目光。
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好似他的身后照射出了一圈金黄的光晕，暖烘烘的。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抹目光，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而那抹目光充实着温润，又像是掺杂着种种情绪，隐隐变成了一根细小的针刺在她的心底。
她少见这样的韩江南。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韩江南走上前长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方静盯着他愣了半会，那一阵柔和的风拂过窗台。
窗帘被轻轻掀起，怡然自得。
她轻轻开口：“补了好久的数学。”
韩江南没吭声，他直勾勾看着她手中被翻到不知哪一页的书本，咧嘴笑了一声。
“你还没学到那一节。”
空气戛然而止，方静低过头忽的将书反扣起来，不由自然舔了舔唇。
很奇怪，韩江南的出现会让她一时愣愣瞌瞌，不知所措。
好在他没太过刁难她，轻微扬唇笑道：“书给我瞅一眼。”
他接过书大致翻了几页，随后抬眼，嘴唇又动了动：“这些你都会了？”
投来询问的目光让方静一时接不住，却还是故作淡定道：“差不多会——”
“差不多是差多少？”
韩江南忽的打断了她的话，方静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心里一慌，连忙垂下眼睛，掩饰心里的慌乱。
“就差那一点———”
话再次被打断，韩江南把书撂在一旁，右手撑着太阳穴，眼角微微眯了一下。
“你在跟我兜圈子？”忽的，他笑出了声。
方静心里痒痒的，像是上百条虫子爬过心尖一般。
韩江南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她联想到一句话———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怎么还听不懂？”
韩江南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眼前的女孩一脸茫然望着她，眼神满是无辜。
突然让他有种挫败感，随后他缓缓开口：“我想说其实我能——”
“喂，你想给我补课就直说。”
方静突兀的插了一句，随后莞尔一笑，像是她的笑围绕在他周围，淡淡甜味。
他也笑了，眉梢一挑，“同学，我不是来做慈善的。”
“你给我补语文。”韩江南右手摩挲着下唇，垂头看她。
方静不温不火道：“另请高明吧，我要睡觉。”
她早已料到他不会让自己占这小便宜，下一秒便是翻了翻身背对着韩江南躺下，不愿多言。
反倒是她这不搭腔的样让他觉得有些可爱，不禁向她凑近了身来探探她，却见她一把揪住被子一角，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半则是透过玻璃窗洒入病房，显得室内变得昏黄一片，一切安逸祥和。
韩江南斜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盯着电视中正播着的篮球赛，手臂随意搁置在膝盖上。
修长干净的手指时不时轻叩着膝盖，一眼望去墙上的斜影像是被拉得长长的，一下一下。
身旁的方静早已呼吸绵长，音量被调小的频道，与她一浅一浅的呼吸声交融到他的耳畔。
他早已听不清屏幕中解说员索然无味的冗长讲解，只是目光时不时飘过身边那一团柔软。
等方静再次醒来时，韩江南早已注意到床上的一点动静。
他抬眸望去她的方向，身上的被子随着她蜷缩成一团，时不时会发出一声闷哼。
她很不舒服。
韩江南微微一愣，就在他要起身之时方静微微侧过身，额边的碎发滑到了耳际。
她皱起眉，眼睑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看了他很久。
“韩江南，我想喝热水。”
方静忍着一阵剧痛，声音轻轻弱弱。
“你哪儿不舒服。“
韩江南走上前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可她却摇摇头不吭声。
“你别哭，我叫医生过来。”
方静猛的摇着头，她紧抿着唇，脸颊上带着薄汗，“赶紧，去倒热水。”
韩江南摸不着头脑，他只好起身去饮水机倒热水。
那种想要关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感觉让他有些郁卒，方静看着他窘迫的站在水机前更是不好意思做解释。
她来生理期了。
一股疼痛感油然而生，捂着肚子的那股劲也没能挡住疼痛蔓延，一下一下抽搐着。
她的手紧紧攥着床单，一手摸去桌上的手机，手指按下一串数字，随即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宋娟接起电话，未等她开口方静抢先一步道：“妈，你还有多久回医院。”
“怎么啦，我这边还有点事呢，江南不在你跟前吗？”
电话里头传来宋娟的疑惑声，丝毫没听出方静的异常。
“小静，怎么不说话了？”
方静不吭声，她按着腹部，一阵强烈的绞痛从四肢传来，“我…”
话音戛然而止，方静紧蹙眉头望着韩江南握着一杯冒热气的水，弓腰放在他身旁的储物柜上。
她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担忧，可她实在不愿让他看着自己那一副虚脱模样，别过头朝向窗外。
方静缓缓开口道：“大号创可贴，我那个来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启齿和微颤，她紧紧攥着手机，说话间不自觉咬住了下唇，一双眼睛里满含委屈和羞涩。
电话那端的宋娟似乎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来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啊。“
“我不知道。”
她垂下眼帘盯着纯白无暇的床单，轻轻扯了扯被子一角，隐隐能看见被子里侧被染上的斑驳的血迹，她更难堪。
那头的女人交代几声自己会尽早赶到医院，随后挂掉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声，韩江南瞥过头，见她一张俏脸红到脖颈，低垂着头。
他不敢贸然问起，却也清楚听到了她口中的那句创可贴。
那瞬间他好似什么都懂了，目光不停在女孩身上打转，最终落在她捂着腹部的手，沉默不语。
沉思许久，韩江南用一贯平静的语气道：“我去抽根烟，透个气。”
方静一动不动，她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只能任由他的脚步声离开自己，消失在门口。
只有韩江南知道那句话不过是托词罢了。
他知道女孩脸上浮现出来为难之色，才会故作镇定的离开。
直到他走到附近的医药店，止步不前。
店里的售货员见他道眼神在身后那排货架上游移，不免奇怪，走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
他的眼睛也不曾从货架上移开，售货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货架上角落一处摆放着一排卫生巾，瞬间红了脸。
“那些，卖不卖。”
韩江南指了指货架上那一排包装精美粉红卫生巾，有些紧张。
售货员不禁愣住了，她笑着说：“不卖怎么会放到上面呢。”
韩江南略显慌乱，有些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货架的方向，“就是，就是那一包。”
“好了好了小伙子，我懂你意思。”
售货员笑吟吟转过身去拿出一包就递到了他跟前。
他舔了舔唇，迟疑了两秒才接过来，又迅速将握在手中许久的钱放到柜台前。
只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直响，像是揣了个兔子，跳跃不停。
售货员自然而然看出他的局促不安，笑着说：“那么紧张干嘛，在我这店里你这个年纪来问卫生巾的男孩啊。“
“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了。”说完她便笑眯眯退到一旁，继续忙自己的事。
也许是这样的话让韩江南眉眼松了松，他捏着手里的卫生巾片刻，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
“这种时候，不舒服算正常吗？”
韩江南小心翼翼问出口，一旁的售货员听闻也是忍俊不禁。
她笑道：“当然会啊，这种时候多少都会有痛经的情况。”
“你的女孩不舒服，就多给她冲点红糖水。“
售货员笑得更加灿烂，她看着韩江南，“回去多做点功课哦。”
韩江南的脸霎时烧了起来，只是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
就像是内心深处被人看穿一般，无所遁形。
他匆匆结了帐就迈步走出店内，刚走两步便止步不离，转过身望向那一家连锁超市。
思索许久，他还是打算去买点红糖给方静，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迈步走入超市。
他拎着手中被黑色塑料袋装裹好的卫生巾，故作轻松的面孔下掩饰不住的羞怯。
韩江南站在货架旁，眼底不停在货架上梭巡，好在超市人流量并不大，那一盒红糖也很快被他尽收眼底，没多久就付好钱推门往外走。
他不太懂女孩的这些用品，也只好在糊涂之中挑选着适合她的，当千万思绪涌上脑海，他又犹豫半分。
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否会对她造成困扰，或者让女孩感到万分难堪。
青涩懵懂的年纪，女孩对这样那样的羞于启齿的，像是揭穿她心底的秘密一样，怕她羞赧。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韩江南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敢进去，从门窗口遥遥望着里头的女孩。
像是喉咙里堵塞了棉花，堵得发闷，他低过头去看了眼手上的东西，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一幕却将他忽的拉回到某一年的记忆深处。
那时的韩江南刚读中学，他的身上总带着一份青涩稚气。
可周围的人总比他先一步成熟。
似乎那些他从未听闻过的词汇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并不陌生的。
比如他的同桌班小琪。
“小琪，你过来。”
前桌倪朵凑在她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似乎这样的话题是不便当着几个男孩的面谈论。
可班小琪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坐在座位上，“啥？你什么时候来的嘛。“
“不过我这还没有大号创口贴的啊，因为我没来。”
面对女孩这样大的反应，倪朵瞬间涨红了脸，便拉住班小琪的胳膊示意她小点声。
倪朵的同桌也被班小琪的嗓门吸引，男生好奇的凑过脑袋去偷听俩人讲话，却被倪朵猛地拽住。
“你瞅啥？这是你能听的吗。”
倪朵尴尬的面色变得红白交错，她用力将同桌的脑袋扳开。
男孩却笑了笑说着：“你打我干啥子，你不讲我也知道。”
“不就是你们女生那个生理期吗，这有啥见不得人的。”
男孩摸了摸脑袋，笑着打趣道。
班小琪瞪了男生一眼，“你以为就你知道啊？那生物书上还写着呢。“
她的话还未说完，倪朵就用眼刀剜了她一眼，“你别再讲了，我都不敢再管你借了。”
一旁做着习题的韩江南难免抬起头来，他的眸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他瞧了身旁的班小琪一眼。
“多大点事啊，还有你看我做什么。”班小琪不自觉挺起胸膛，一手拍打桌面。
韩江南却不理睬她，继而低着头随口说了句：“什么创可贴还分大小号。”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身旁的几个人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倪朵也是忍俊不禁，“韩同学还是很纯洁的。“
班小琪笑的最狂，她伸手就拍了拍韩江南肩膀，笑嘻嘻的说着：“韩江南你装的吧。”
“别大惊小怪。”
韩江南嫌弃似的避开她的碰触，却被班小琪又重新抓住，“你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韩江南，大号创口贴是她们女生生理期要用的，你连这也不懂？”
身前的男生转过脸来，朝他眨了眨眼，“这下明白了没。“
韩江南听到这话，不悦拧眉，挪了挪凳子坐的远了些，“当我没问。”
班小琪又想笑，却又被身旁的倪朵狠狠掐了一把，她这才强行憋住。
“行了行了，再说韩江南就不好意思了，赶紧转过去写你的题。”
班小琪推搡着男孩，男孩眯着眼笑笑不语，便转过身写作业。
韩江南虽说表面镇定，但那时的他内心翻涌，瞥过头就见班小琪正盯着他看，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韩江南，班上男生都知道的代名词，你还不晓得？“
他的耳垂发烫，可却故作轻松道：“我关心这些做什么。”
“你嘴硬什么呢，脸都红了你。”
班小琪又在私底下偷偷笑他，韩江南却依旧一副淡漠模样。
他确实不懂女孩子的那些事，甚至是听到那样的词汇显得也有些震惊。
可更让他不解的是似乎周围人都知道那些，除了他。
就像他们都在早恋，做着那个时期常有的事，唯独韩江南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红了脸，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一般，可却还是倔强的别过头。
“我不晓得。”
他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一板一眼的说着，“你以后说话声还是小一些。”
他似乎已经注意到倪朵的窘态，班小琪的大大咧咧也令她颇有些不自在。
那时的他也总温温柔柔，不愿看到女孩为难的样子，他会尊重女孩的那些隐私和不去触犯。
这些是母亲教会他的。
在后来韩江南问过母亲，女人温婉的语气里总透着一抹宠溺。
她说：“女孩子一个月里总有几天会有特殊情况呀，那时候就会用到卫生巾啦。”
母亲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上，却总硬着嘴皮不肯承认自己懂。
母亲搂着他的肩，轻声细语说道：“你长大后，要懂得去关心你喜欢的女孩，懂的疼爱她。“
“别总板着脸，江南。“
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眼睛总会含笑看着他，她总希望———他会让他的女孩幸福。
再等韩江南回味之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串数字，眸色亮了亮。
他愣怔了一下，蓦地抬头望向那张清秀的脸庞。
方静朝他凝眸望来，澄澈如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像是在那一刻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韩江南的心跳骤停了一秒，缓慢而艰难的按下通话键。
方静颤着声线开口：“为什么不进来。“
“我很难受，没力气动身，只能给你打电话。”
“韩江南，你不想见到我吗。”
韩江南抿唇不语，只是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颗心瞬间被揪的死紧。
似乎有什么在牵扯着他所有的情绪。
下一刻，电话缓缓滑过他的侧脸，他的指尖却颤抖的厉害，几次三番都差点摁掉通话键。
“我回来了。”
这是他在电话里头的最后一句。
他知道眼前的女孩该有多难受，更无法感受她的痛苦不堪。
她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珠，却一滴也不肯落。
他看的很揪心。
紧攥着袋子的手指越发用力，丝缕幽光在眸底划过，一瞬不瞬的盯着方静。
屋里一片宁谧，窗户吹过冷风呼呼，将窗帘轻轻撩拨起，昏黄的灯光照映在女孩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苍白。
他起身关了窗。
方静的身体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那被热腾腾的红糖姜水放置在方静跟前的折叠桌，那是韩江南一手准备的。
他就坐在床沿上，看着方静从诧异的表情到渐渐平息的情绪。
她看他时的睫毛微微卷曲翘起，双眸似乎也泛着盈盈波光。
“你前面都听到了。”方静带着肯定的语气试探询问。
韩江南不吭声，将手中那一袋卫生巾放在床头。
方静怔住了，半晌没有说话。顷刻间，韩江南轻声细语了一句。
“你别哭，喝完就能好受一些。”
那样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可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而她的泪腺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每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可她却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这幅模样。
“谢谢。”方静说着吸了吸鼻子。
她才渐渐明白过来，种种他想出去的话语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其实一直都在。
她眼睁睁看着韩江南无声无息的突破着自己心防，将她所有脆弱的一面全部暴露在他眼下。
他却用一种很平淡的方式让她看到了他对她的不嫌和靠近。
那一刹那，方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知道这辈子他会在她心里留下很深很深的烙印，那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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