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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永璘的回忆2

    康德帝到底年龄还小,虽跟着夫子日日读书习字,对这些这些半文半白的话也还是不甚明白,就连方才自己说的,也是白敬在路上现教的。但那一连五六个“不”却是明白的,是极好的话,于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可以跪安了。”

    四大臣带着众官退下,谢永璘这才如释重负,一下子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童子,也不吩咐随驾扈从,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白敬并着几个侍卫忙不迭地追上了他。这时的谢永璘尚且不知道他的肩上扛起了怎样的重任,也未曾意识到自己未来的这些年将会面临怎样的腥风血雨。

    最初的一段时间,四位辅臣尚能齐心协力,联合辅政,但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很久。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争斗日益公开而激烈起来,好在四人尚能互相牵制,不至于到一家独大的地步。即便是如此,管勣也开始逐渐专擅实权,一时锋芒无两。此人虽位在最末,却不甘人后,处处越位,甚至从一开始便跟苏世南互不相容。受“顾命”之初,他尚能谨慎从事,履行誓词,但未过三年,就开始骄横专权,平日里总是一副居功自傲、盛气凌人的样子。

    康德四年,谢永璘立左丞相赫连景烌的孙女、吏部尚书赫连昌的嫡长女赫连嬅为后。赫连景烌对谢永璘在朝堂上更加尽心尽力地辅佐,管勣这才稍稍安分。但这样的状况同样没有持续多久。康德六年,左丞相赫连景烌病故。时年十四岁的康德帝正式亲政,在太和殿受贺,大赦天下。但仅十天后,管勣即擅杀同为辅政大臣的苏世南,与卢世则同进国公。这二人仍旧将政局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大有架空康德帝的趋势。

    此时的谢永璘心性已逐渐走向成熟,便在私下里与几个心腹之人开始谋划如何除掉管勣。

    话说康德八年的某一日,自皇宫外回来的康德帝谢永璘刚走没几步,就瞧着白敬在前面焦灼不安地等着。见他回来,急步上前,也不及请安便顿足道:“我的好皇上呀!您还在这儿优哉游哉,可算是急煞奴才了!”康德帝见他满头大汗,脸都黄了,忙问:“是怎么了?”

    白敬左右瞧瞧,见没外人,赶紧凑上去说:“管大人方才递了牌子,坐在文华殿,说有要紧事,定要请见呢!没法子,奴才只好说,陛下正歇午觉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吩咐,天大的事也得等您起来再说!喏,再迟一会儿可就要露馅儿了。”

    康德帝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从没有午间请见的,莫非他嗅出什么味儿了?”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就说朕刚起,在御花园舒散筋骨,叫他到御花园里来见朕。”说着便吩咐沈非,“你也随朕来,一块儿练练功夫。”

    在御花园接见管勣是康德帝的临时决定——与其自己急急忙忙赶到上书房召见他,不如让管勣多跑几步,这算是“反客为主”。当管勣带着几个亲信大臣赶来时,谢永璘已经举了几趟石锁,正在练习射箭。

    管勣走进园子,且不觐见,微笑着站在一旁观看,哪知谢永璘练着练着,倏地转身,一枝响箭呼啸着直朝管勣面门射来。一直站在管勣身侧的孟琦大惊,猛地抢前一步欲要阻挡,哪里还来得及!但管勣却像没事人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等到箭矢飞到眼前,方才伸手一绰抓在手中,却是一枝箭头包着沙囊的鸣镝……谢永璘弃弓在地,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沈非和孟琦二人在虚惊之下也赔着干笑。

    谢永璘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亲自迎上前来,管勣笑道:“陛下的箭法真是日益精湛,险些吓煞老臣!”谢永璘也笑道:“真不愧大将出身,好手法,说起来朕这箭法也不过玩玩而已,算不得什么真章。请这边坐吧。”说着便让管勣一同坐在御亭前树阴下的石鼓上,方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管勣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道:“镇北王武开山请调衡山二百万石粮以资军需,请陛下谕旨。”

    “朕要学前朝的明宗皇帝,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平天子,就不瞧了。”谢永璘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比此事更大的你都办好了,何用朕再来操这个心、想这个事儿。”

    管勣道:“此事需要钦差一干练大臣至衡山方可,这数目太大了,是以臣不敢专断。”

    谢永璘慢慢问道:“你瞧着谁去好呢?”

    管勣不假思索地答道:“臣以为赫连昌为宜。”

    谢永璘面上不显竭力保持平静,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满面横肉的家伙,剔着牙迟疑道:“前几日奴儿干都司六百里加急,奏说莫斯科公国在外兴安岭大肆侵扰,势头不小,朕想委赫连昌办这个差。等一段瞧瞧,如莫斯科公国不退,他就得成行了,他对那一带形势还熟……”

    管勣心想:“真到外兴安岭,说不得是冻死还是战死,打了败仗更回不来,倒比去衡山好。”来不及细想又问道:“圣上看衡山这差使谁去的好?”

    “你看孟琦这人怎么样?”谢永璘的视线在孟琦身上绕了一圈,随后便用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管勣问道。

    管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下一顿。孟琦自己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一下子就愣住了。管勣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道:“不成,臣那里忙得很,户部上的事只有他还通晓,他一走户部怕是要乱了呀。”

    谢永璘心里暗笑,想想道:“那只好偏劳一下卢世则了。他身子不好,已有半年多没上朝了。你去告诉他,好在办完这趟差使的时间应该不长,办完之后还可到苏杭养一养病,算是一举两得。”

    管勣笑道:“圣意既然如此,今日下午便明发了。”

    大事议过,管勣便起身告辞,谢永璘却来了兴致,笑道:“久闻卿武功不凡,今天正好得空,就演示一番给朕看看如何?”管勣笑道:“臣那一点微末本事,怎好在此露丑?”

    谢永璘是铁了心想要探一探管勣的虚实,只是摆摆手,“何必过谦,请吧!”

    管勣见谢永璘如此说,心知推脱不掉,便告了声罪,顺手摘掉乌纱帽递给孟琦,又脱去斗牛绯袍,只穿一件实地纱府绸散衣,就地支了一个“把火烧天”的架势,提了气双脚猛地一蹬,“吭”的一声抱起一块三百多斤的湖石,单手举起,身子在地上连着两个侧身滚,手中的石头像定在半空中一般。

    谢永璘方看得眼花缭乱,管勣忽地将石头扔起,离头顶足五尺有余。只见他将身子一偏,手掌平放地下,那石头疾速落下又“吭”的一声砸在手背上,直入土中二寸有余!康熙和众人一声惊呼,管勣却将手猛地一扯,闪电般向石头猛劈一掌,偌大的一块假山石顿时裂为三块。

    沈非离得不远,眼中自是瞧得真切,暗自骇然。他早就听说管勣武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非寻常人能及。孟琦站在旁边,虽不便喝彩,却是一脸得意之色。再见谢永璘时,只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一旁,毫不在意一般,仿佛真就是一时兴起,手里还拿着把檀香木扇,看得兴致勃勃的。管勣练得兴起,随手从地下抓起两块拳大的鹅卵石,“嘿”地用劲一握,石头竟应声而碎——这才笑着拍拍手上的灰土慢慢穿衣,笑道:“陛下见笑了。”

    谢永璘将扇子一合塞进袖子,笑道:“国家有像卿这等勇武之人,想来朕当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话毕又转身对沈非道:“你去寻几个少年,一律都是十六七岁的,陪朕练一练功夫。”

    沈非自是应下,只是偷眼瞧了瞧管勣,见他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又道,“臣明儿个就给陛下找来。”

    管勣笑道:“臣七岁时就投拜名师习武了,陛下这会子才想着要习武怕是迟了点。”

    谢永璘也笑道:“若是真要打仗自然还得你去,朕不过是学些东西舒散筋骨、强健身体而已,哪里做得了真的!”

    卢世则接了钦差去衡山的明发诏谕,真是喜出望外。忙乱了一夜,打点行李,点拨仆妇,雇用船夫,聘请师爷……他恨不得早一点离开京城,躲开这是非地。

    半年来,他在“病中”冷眼观看,越发觉得双方都不好惹,像是两股越来越大的旋风在面前旋转,不断扩展自己的力量。假若偶尔接近任何一个漩涡,便觉劲风扑面,有一股巨大的引力拉住自己向中心走去。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卷到哪一边都将是十分危险的。他无法想象这两股旋风若碰在一起,那将是什么结果,会不会似龙卷风那样拔树起屋,把朝政弄得不堪收拾?

    他不敢多想,却又不能不想。他“病”卧在家之后,管勣和孟琦来探望过两次;康德帝也派白敬和沈非来府中看过两次。每次人来,都要给他带来新的不安。有时他真觉得自己就像是孤身一人驾一叶扁舟漂在茫茫天水之间,总归有一天会堕进无底的深渊之中。朝中每一件事发生,他都要掰开来、合起来,揉碎了、再捏起来掂量。再“病”下去,恐怕真的要病倒了。正在这时,接到办粮务的差使,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出京暂时避开这些朝中是非了,他怎么能不欢喜呢?

    忙了一夜,第二天他便急急忙忙地到太和殿辞驾请训。康德帝传出话来,要在养心殿见他。

    看着跪在面前这个形容憔悴的人,花白了须发,瘦骨伶仃,比几年前老了许多,谢永璘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怜悯同情之感:是啊,若是硬要这卢世则与管勣公然两军相对,恐怕他也会落得个苏世南的下场,甚至还要更甚。如今他肯执中,还是有良心的。怔了半晌,猛见卢世则还跪着不动,轻叹一声说道:“起来坐着吧!”

    卢世则叩了个头。待坐在下头木凳子上抬眼看时,沈非像是一尊护法神似的挨着康德帝身后,新调来的几个侍卫也都一个个挺胸凸肚目不斜视,十分威武。康德帝摇着一把泥金折扇神态自若地坐在上头,显得十分潇洒倜傥,卢世则忙又低下了头。却听康德帝问道:“朕曾打发人去探视过你几次,现下身子可好些了?”卢世则脸一红,忙躬身回奏:“臣犬马之疾,多劳圣躬挂念!托陛下洪福,近日已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