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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戴铎见两人聊了起来,前面又遇见一家铺子,便道:“这个店不错,倒不如你们两位进去吃酒攀谈,如何?”解林偏头看向纪梦生,眼中有征询之意。

    纪梦生抬头看时,果见前头一座酒肆,歇山顶,一边压水,一边靠着驿站,看样子新造不久,雕甍插天飞檐突兀煞是壮观,泥金黑匾上端正写着“天光湖影”四字。戴铎不禁道:“好字!”

    纪梦生仔细看了看,却并未说什么,反而是问站在身边的纪晖,“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纪晖看着匾额上的字,怯生生地说道:“这字写的虽好,但笔意太过妩媚,锋中无骨,算不得上乘之作。”

    还未及解林说话,那小少年倒是先开口了,“瞧你这般说话,定是字写得不错?”

    解林也没有打扰,只是几人一同往店里走去,解林见楼下热闹嘈杂得不堪,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太乱了,我们上楼去!”

    跑堂的一怔,赔笑道:“几位请包涵着点。新来的太尊今儿在楼上宴客,楼上不方便。几位要嫌底下闹,那边还空着一间雅座,面湖临窗,一样儿能赏景致的……”

    话未说完,戴铎便笑道:“你别放屁!这楼我来不止一回了,上头三四间雅座呢!各吃各的酒,谁能碍着谁?”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银饼丢了去。伙计接过看时,是一块“真圆系”,足有五两重,底白细深,边上起霜儿,正正经经九八色纹银,顿时满脸绽上笑来,打躬儿道:“爷,店里夹剪坏了,恐怕找不出来。”

    “多的都赏你!”戴铎道,“你在楼上给我们安排一下!”伙计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身子一虾道:“谢爷的赏!楼上实话是还有一间雅座没占。原说怡性堂韦老爷定下的。爷既一定要去,小的斗胆就做主了。只不要大声喧哗,新来的太尊爷性子不好,别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就是各位爷疼怜小人了。”

    几人跟着堂倌上楼来,果见屏风相隔,西边还空着间雅座。点了菜,又要了没骨鱼、骨董汤、鱼糊涂、螃蟹面四样佐餐。解林见戴铎侍立在旁不敢入座,一边向纪梦生举觞劝酒,一边笑道:“钱能通神,一点不假。我今儿能和静仁先生同席举酒,实在缘分不浅,你们又是故交,戴铎也不必立规矩,没有形迹酒才吃得痛快哟!”说罢二人举杯同饮,戴铎方拿捏着坐了下首。

    此刻正是巳牌时分,楼外艳阳高照湖波荡漾柳拂春风,画舫、沙飞、乌篷、水上漂各色游船衔尾相接,桥上桥下信女善男扶老携幼攒拥往来,三人高坐酒楼赏景谈天,不一时便酒酣耳热。先是听隔壁一群人凑趣儿奉迎那个车太守,又议及京城的漆器、剪纸、玉雕、泥塑,谁家做得巧,值多少银子,正觉俗不可耐,一阵琵琶穿壁而来,接着一个女子娇音细细曼声唱着江南小曲儿。“丢眼邀朋游妓馆,姘头结伴上湖船。”解林不无感慨地叹道,“如今世道真正可叹,太皇太后薨逝才半年多,连这京城地界里的都早已没事人一般了!”

    纪梦生几杯酒下肚,苍白的脸泛上血色来,见解林怅然若有所失,遂笑道:“这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无论天家骨肉市井小民概莫能外!先生何必伤感?譬如你我,还有隔壁的车铭,坐红楼、对翠袖、赏美景、听侑歌,可知那边半里之遥就是人市!山阳宝应一带难民在人市啼饥号寒以泪洗面,卖身求一温饱而不可得。”说罢,举箸击盂亢声唱道:

    玉堂意消豪气空,可怜愁对虹桥东。当年徒留书生恨,此日不再车笠逢。推枕剑眉怅晓月,扶栏吴钩冷寒冰。惟有耿耿对永夜,犹知难揾泪点红!

    吟罢鼓掌大笑,却不自禁滚出两行泪来。

    解林已是痴了。纪梦生疑得不错,他不是常人,更不是什么“皇商”,原是当今天子康德帝谢永璘,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公子是他的第九子谢孟炤,年龄虽小,却是他颇为宠爱的一个儿子。这次他本是来宁安寺为太皇太后上香办法事的,顺便带着谢孟炤在这百姓间走走,见见人间俗世,却不想在这里遇见纪梦生。他早闻纪梦生才名,这次邂逅相逢,见他已是残废,原是心里失望,此刻见纪梦生酒后形骸放浪,飘逸潇洒英风四流的神态,不禁大起怜爱敬慕之心,又想到他不合仗义直言开罪朝廷,为天下不容,但终究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地,顿时起了请其为谢孟炤讲学的心思。谢永璘正想着怎么开口,屏风一动,一个长随打扮的人进来,却不言语,横着眉下死眼盯了几人一阵子方问道:“方才是哪位先生唱歌儿,又提到我家车老爷的讳?请借一步说话,我们老爷有请!”谢永璘仰靠在椅上,一只手扶着酒杯,只微睨了一眼戴铎,戴铎忙站起身来,正要说话,赵思道已架了拐杖起来:

    “是不才!车铭与我同榜孝廉,又曾为同社文友,怎么——我不能叫他的讳?”

    他带了酒,神情显得冷峻傲岸,长随被他的神气慑得有点气馁,听说是自己家主同年,又见谢永璘跷足而坐,戴铎从容侍立,更不知什么来头,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正在发怔,便听隔壁有人大声吩咐:“来呀!把这当中屏风撤掉,我见识见识是哪位年兄?”

    接着便听一群人应和了一声,几个人轻轻抬起屏风挪转到一边,顷刻之间雅座打通,合成了一大间。谢永璘微微冷笑啜着香茶时,对面雅座是三间打通的,却也只有一席酒菜,摆着冷盘孔雀开屏、百合海棠羹、一盂冰花银耳露,几十样细巧点心梅花攒珠般布列四周,中间大碗盆中的主菜,却是牛乳蒸全羊——胎中挖出的羯羊羔儿:这是扬州的四大名菜之一——张四回子蒸全羊了。在京城能有这么正宗的扬州菜系倒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