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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武当山修成真身

    巨镇东南,中天神岳。

    云峰巍峨,峭壁生辉。芙蓉峰竦杰,紫盖岭巍峨。水流不息,山延不绝。其余诸峰,亦藏精蕴气。山崖之中,隐有太虚之宝洞、朱陆之灵台。

    遥遥望去,只见前面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犹如大海里卷起飓风。刹时间,波涌浪翻,轰轰声响不绝。不少古松老桧耸立在悬崖断壁上,或耸立在祟山峻岭的峰巅,云山雾罩,分外壮美。

    小道引着豢龙周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山,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山林的尽头。小路的两旁,长着茂密的灌木丛,参差不齐,从树叶的空隙处露出阳光斑驳得洒在小路上,偶尔一两声的鸟叫,让树林显得更加的寂静、深幽。

    豢龙周虽离山顶甚远,却能遥遥听见山上宫殿金磬之声,磬声洪亮,让人心神骤安。此时渐渐云消雾散,却是正好看满山秋色。

    几只青鸟匆匆飞过,直上山顶楼阁。远处山涧之中时不时有巨龙身影显现,还有几头猛虎的身形在崖上一闪而过。几只仙鹿倒不怕人,而是主动凑了上了,摇头晃脑地看向来者。

    山中生灵,都有些圣洁之气。

    这时正是正午时分,豢龙周抬头遥望,却看见远处几只青鸾、丹凤向阳鸣叫,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中格外耀眼,远远见到来人便惊恐地飞到天空之上,遥遥飞入林中。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只灰鹤从白云之间猛然穿出,落在崖边的老桧之上。

    脚下泉水淙淙,头顶奇峰对峙,这让豢龙周感到一阵心安。

    这真是:地设名山雄宇宙,天开仙境透空虚。

    一路上小道引着,豢龙周在后面玩着仙境景致,早来到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直到山上太和宫外。

    豢龙周向里面看去,却见那祥光瑞气之间,簇拥着五百灵官。见有人走来,一位赤面髯须,身披金甲、外罩红袍的灵官走出,问那小道:“来人是谁?”

    小道照实回道:“这位便是玉帝引来与祖师做弟子的。”

    灵官瞧了一眼豢龙周,转身前去太和宫回报。过不多时,便回来唤豢龙周道:“且跟我来,祖师召你。”

    豢龙周连忙行礼道:“有劳。”便跟着灵官之上太和宫。

    那太和宫在众峰之上,遥遥往前只见瑞气千丈,却被云雾遮住,看不真切。此时离的近了,豢龙周这才看清。

    那大殿金顶玉柱,宝气冲天。片片瓦皆是黄金所铸,上镶玉石,奢华非常;两扇大门乃是白玉所雕,晶莹剔透,阳光照上后更是光彩异常。

    在太和宫前,极目四方,八百里武当秀丽风光尽收眼底,群峰起伏犹如大海的波涛奔涌在静止的瞬间。众峰拱拥,八方朝拜的景观神奇地渲染着神权的威严和皇权的至高无上。

    说不尽那装潢奢华、物件奇特,灵官早将豢龙周引上太和宫。豢龙周随灵官入内,只见其中,两名大将捧剑侍立,五大神龙在旁护法。正当中稳稳坐着真武大帝荡魔天尊。

    这祖师身长百尺,披散头发,眼如电光。穿一身金锁甲胄,脚下踏着一只五色灵龟,按剑而坐。身边正侍立着两名大将,左边一名蛇面乌鳞,穿一身黑甲,乃是蛇将;右边一位龟首青甲,穿一身银甲,是谓龟将。

    在他们面前豢龙周就像只蝼蚁一样。

    “你便是豢龙周?”祖师瞧了豢龙周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豢龙周顶礼跪拜道:“回祖师,在下正是。”这些神仙的威严早已让他头上浸满汗水。

    祖师沉声道:“玉帝圣旨,我固不敢辞。只是,我出一题,你若答不出来,便尽早下山,我对玉帝那里也有个交代。”

    听到这句话,豢龙周的脸色变了变。他当即叩首道:“烦请祖师出题。”

    祖师呵呵一笑,捋着长髯想了想,出题道:“那我便问你一个极简单的——道为何物?”

    豢龙周被问住了,他思索片刻,回答出一个自觉不错的答案:

    “'道'无形无象,而又生育天地万物。'道'在人和万物中的显现就是'德'。故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散则为气,聚则为神。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或轨迹,也可以说是事物变化运动的情况。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

    “因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统一遵循某种东西,无有例外。它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道'是推动宇宙运行最根本的规律,是'天'的意识,它不受时空的限制。道是宇宙最根本的力,它无时无处不在,它超越时空,即在变又不变,若一定有规律则“大道至简”。”

    听到他这一番话,祖师微微皱起眉来。豢龙周以为自己答错了,登时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不料此时祖师道了声“好”,接着说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武当山的弟子了。”

    豢龙周慌忙叩首谢恩。

    祖师接着道:“我见玉帝圣旨,你性情纯良,真是一片赤子之心。我便以经注为名,赐你道号,观南。至于字辈,你只是暂来此学上几日,不能算是我武当山亲传弟子,便与你另起一个。”

    豢龙周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今日方知道号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号,再乞赐个字辈,却好师父呼唤。”

    祖师微微一笑,思虑片刻,道:“那我便以药为名,唤你为'忍冬'。另外,你在我这里修行,不得用本名豢龙周。”

    “那我该用何名?”豢龙周有些奇怪的问道。

    祖师略一沉吟,道:“你出自不周山,姓'豢龙',名是单字一个'周',这'周'意颇多,却有完备、救济之意,便以此为姓。望你心怀慈悲,多助于人。”

    豢龙周便向上磕头道:“弟子谨遵。”

    祖师思索片刻,又道:“本欲唤你'亦行',以示坚韧之性。可又绝不妙,便唤你'屿安',望你多加小心,且先护自己周全。”

    豢龙周连忙顶礼作谢,自此在山中不叫豢龙周,却叫周屿安。祖师即命灵官大众引周屿安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

    众灵官奉行而出。周屿安到门外,又拜了众灵官。几个灵官便于廊庑之间,为周屿安安排了一间寝处。

    周屿安十分勤恳,次早五更便起,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等到众师兄醒来时,已经无事可做,便只能与他讲经论道,教他习字焚香,每日如此。

    忽有一日,祖师将众人宣至大殿,登坛高坐,开讲大道。是道: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太上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仙人葛公曰:吾得真道者,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受之于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于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于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于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宫。中士修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入金门。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身,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真,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周屿安在旁打坐旁听,只听得祖师诵读《清净经》、《渡人经》加以解读,又念《四子真经》、《太上感应篇》。再讲到旁门左道,乃术、流、静、动之门。

    祖师突问周屿安道:“忍冬,你想学何术?”

    周屿安一愣,旋即答道:“但凭尊祖教诲,只是有些道气儿、能有些微妙法力,弟子便学。”

    祖师微微笑道:“那便教你傍门,‘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想学哪一门?”

    周屿安咽了口唾沫,直言道:“闻尊师却才讲,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流字门中,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静、动二门中也尽是些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等无为之法。”

    “那你要学什么?”祖师脸上已然有些不悦。

    周屿安躬身直言道:“弟子要学便学救人之理、斩魔之法。”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祖师咄的一声,用神力推出殿外,道:“你这小子,根基不牢,痴想登天,却像个'壁里安柱'的!”

    周屿安嘴角一抽,垂下头,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却又突然想起祖师道的那句“壁里安柱”——人家盖房,欲图坚固,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若有一日大厦将颓,此柱必朽矣。

    “祖师这是想让我学牢根基?”周屿安不由得眉头紧皱,不太清楚祖师的意思。他正想着,袖子里钻出一条玉龙来。

    是玉琼。

    它前几日被太白金星带来,将身躯变小,常盘在周屿安臂上。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玉龙额上的金文却没了,细细想来,应该和那“碧海清”有些关系。

    玉龙对着他轻吟一声,很快再次钻入袖内。

    周屿安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不知道是该站在原地等候,还是应该独自离去。

    他怔怔地注视着地面,思虑了许久,周屿安叹了口气,决定离开。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大殿,转而慢慢离开大殿阶前……

    “这不是试手,而是对决,你们都要全力以赴。退出圈子者败,兵刃脱手者败,开始!”

    一位老道抛起一块石子,随着它“咚”的一声落在园中的石板上,古枫下的空气仿佛骤然冷去。

    持枪者侧身躬腰,做出“虎式”,手掌缓缓地掠过枪身,猛然一紧。

    那是一杆丈余的长枪,银色的刃在阳光侧照下泛起淡淡的光芒,像是星辰一样闪烁着。枪上没有花哨的枪缨,九寸的枪锋有如半截利剑。精炼的熟铁包裹住了枪杆前方近两尺的长度,余下部分才露出枪杆的墨色。

    长枪猛然一动,如黑色的闪电,猛然刺向周屿安的脖颈。后者当即向后退却的同时,快速用手中长棍打偏枪尖。

    持枪者猛地闪身退后,打算重新调整姿态。周屿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使出一招夜叉探海,长棍带着凌冽的破空声砸向对方。

    对方立即简单的用长枪做出一个拦截,然后迅速与周屿安拉开距离,做出拨草寻蛇势,猛然攻向周屿安。后者立刻持棍防守,接连化解了对方数记直刺。

    周屿安的武术并不弱,只是在对手可怕的枪势下,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无法施展。所以他不去抢攻,而是像水一样,让对方使不出力来。

    对方持枪斜斜飞刺,挑向对方的肩膀。他手上留了余力,对方若是侧肩,他就立刻平挥,至少可以划中胸口。

    几乎必胜的挑刺却随着周屿安猛地低头全然落空,持枪者枪上走空,不由自主地平挥,却只是在空气中寒光一闪。与此同时,他的空门全部都露了出来。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周屿安猝然出手,长棍重重砸在了对方的腰上。

    后者痛呼一声,长枪脱手,重重倒在地上。周屿安咧嘴一笑,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

    对方本名叫陆云峥,道号善渊,道友们都叫他善渊散人。

    “观南,你武功确实要比我高很多。”善渊散人慢慢起身,看了眼周屿安,一拍他的肩膀,招呼老道说:“走,赶紧去吃饭,晚了没准都让师兄弟们抢光了。”

    周屿安眯眯眼,抄手问道:“善渊,祖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向你传授法术的?”他的凤眼里,带着压抑很深的担忧。

    年纪轻轻,他在担心什么呢?莫非是玉帝的圣旨?善渊散人暗道。

    善渊散人没有再看他,而是一抖拂尘:“这我可不能说。”

    周屿安立刻变得有些沮丧,善渊散人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劝解道:“万事开头难,你不要着急。况且,单就武功而言,你确实要比我有悟性。”

    善渊散人指指那根长棍,说道:“玉帝既然派你来学艺,那祖师便不会不教你,便是早晚的事——做人不能太锋利,你要学会藏锋。”

    “那善渊可有什么秘法相授?”周屿安并不死心,想要从善渊散人这里得些传承。

    善渊散人看看周围,发现老道已经走远了,便对周屿安悄声说道:“我有一段口诀,在心中默念数番,能通百兽之语,要不要学?”

    “那是自然。”周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善渊散人便贴到周屿安耳边,秘授口诀,然后笑道:“做个约定,以后我喝酒醉了,你可要替我瞒着些人。”

    周屿安把口诀记住了,听见善渊散人这样说,便点点头,正要开口时,却有一名坤道快步走来:“观南师弟,祖师有转告。明早前去太和宫,祖师在那里等你。”

    周屿安一愣,正不解其意时,却被善渊散人一拍肩膀:“观南,你的机缘到了。”

    “这是何意?”周屿安的眉宇并未因此舒展,他还是没太明白。

    善渊散人笑了起来,一指周屿安,说道:“你还是脑袋不灵光,算了,多说无益。你听我的,今夜过了子时便去太和宫,决然有造化等着你。”

    “你怎么知道?”周屿安有些惊讶道:“莫非你也是如此得的机缘?”

    善渊散人微微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将话题引开:“今夜怕是会有雪啊,天要冷了。”

    周屿安见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便也没再提,而是附和他道:“是啊,天已渐凉了。”

    时值深秋,寒意更甚,抬头仰望,但见灰蒙蒙天空上,漂浮着片片厚重的云朵,投落地上的秋阳变得愈发稀薄,却还带有丝毫的暖意。

    温暖的秋日阳光倾洒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在远处的山石上投落一片斑驳的光。一阵微风阵阵吹过,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翘首望去,但见天空碧空如洗,洁白的云朵漂浮空中,空气中飘荡着隐约的草木清香。

    突然之间,一阵西北风呼啸而过,一阵比一阵猛烈,将褪尽绿意的秋叶从枝头吹落,但见漫天黄叶随风乱舞,渐渐飘入摇曳的荒草之间。

    连绵的群山,在雾海中若隐若现。和那厚厚的白云连在一起,在群山中悠悠飘荡,宛若波涛滚滚的白浪,汹涌澎湃,气势壮观。

    “回吧。”善渊散人转过身说。

    周屿安心怀激动,苦苦直等到黄昏,与众师兄就寝。他却不睡,躺在床上合这眼,定息存神,于心中暗算着时辰。

    四面寂静,只听见轻柔的夜风吹过树梢枝头。又看见月影细碎,闪耀着碎银般的光芒。光影交错间,映着零落的飞雪残影,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迷。

    好容易挨到子时,周屿安轻轻的起来,穿了衣服,偷偷打开前门,躲离大众,径直往太和宫去。

    这前夜恰好下了场大雪,道不好走,周屿安便念着静心经,快步走到太和宫。

    一夜之间,雪已经积了起来,琉璃金瓦被掩在银装素裹之下,煞是好看。周屿安顾不得观景,开了殿门,又轻轻掩上,却急急闪进宫内。

    殿门之后就是一段高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灵官,任由他经过打量也目不斜视。周屿安更加笃定这是祖师故意安排,越加佩服善渊散人头脑聪慧。

    穿过长廊,入目便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玉质云屏,镂空雕刻,美又华丽。绕过玉屏,这刚才才是正殿。

    才到正殿,周屿安便见祖师在圆形格栅窗前打坐。那里有张深棕色的小案台,斜放一块造型别致的太湖石香炉,两股细细的烟气从中盘旋升起。周屿安不敢惊动,便在一旁跪坐。

    过不多时,祖师睁开双目,瞥见周屿安在一旁跪坐,便呵斥道:“你这小子,子时还不去睡,来扰我做甚?”

    周屿安垂首道:“师父昨日推弟子出殿,又派人叫弟子早点来太和宫,弟子这来的可还够早?”

    祖师哑然失笑道:“你这个滑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周屿安见此事有门,便趁热打铁道:“此间更无六耳,止只弟子一人。望师父大舍慈悲,传与我斩妖除魔之法罢,弟子永不忘恩!”

    祖师捋捋长髯,开怀笑道:“你今有缘,我亦喜说。既识得盘中暗谜,你近前来,仔细听着。”

    周屿安叩头谢了,洗耳用心,跪于祖师身旁。

    祖师道:“你出身豢龙氏,自然懂得降龙伏虎之法,这是你一大机缘,却要把握好。日后遇见奇珍异兽,可与豢龙一般收服。伏兽的根本之道,在于与它心智相通——这点你懂。”

    周屿安连忙点头称是。祖师又道:“你武功尚可,剑术又有所小成。玉帝赐你停云弓、追风箭,我便赐你青墟剑、溟渊棍。”

    说完,祖师便从袖中取出两物,丢在地上。见风立化为一棍一剑。

    棍长八尺八寸,似是玉制,又像琉璃,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闪闪发光。棍身星斗暗铺,上造有龙纹凤篆,只见棍上花纹密布、祥光千条。

    剑长二尺一寸,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剑鞘上遍刻螭龙纹,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上叠打一团锦云纹,当是真正的刃如秋霜。

    “此棍名为溟渊棍,又名九渊棍,乃是以天生地长的一块灵石所雕。此石比铁更硬,刀枪剑戟,挽着就断;铜头铁脑,磕到便碎。”

    祖师一指长剑,又道:“此剑名为青墟,乃是太上老君用神铁炼就。此剑乃是法器,不可贸用。”

    周屿安连忙点头称是。祖师捋髯笑道:“我再传你变化之术,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你要学哪一种?”

    “弟子愿多学些,便学地煞变化。”周屿安耍了个机灵。

    祖师轻声笑道:“既如此,上前来,传与你口诀。”周屿安连忙凑到祖师跟前,祖师与他附耳低言,说了些妙法。

    俗话说:一窍通时百窍通。周屿安当时记住了口诀,打坐起来自修自炼。在几个时辰之内,便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

    “可学会了?”过了半刻,祖师问道。

    周屿安连忙顶礼答道:“已会了。”

    祖师微微一笑:这小子还真是悟性超凡,竟然能这么快学会。便道:“与我演练一番。”

    当下,周屿安退出数步,捻着口诀,摇身一变。变作一只斑斓猛虎,咆哮剪尾,好不嚣张。这猛虎又一转身,变作个雀鹰儿,急抖翎毛在殿内转了几圈,落在玉梁上叽喳叫了几声,再次飞回到祖师面前,又变回本相上前行礼。

    “好!好!好!”

    祖师抚掌笑道:“竟然已学会七十二变,我再传你避水、避火、避风、避尘四样口诀,连同一套棍法,你回去以后要勤加练习。明日子时再来。”

    “弟子谨遵。”周屿安朝着祖师叩首。

    祖师又传了口诀、棍法,周屿安切切记了口诀,对祖师拜谢深恩,当即便出后门观看天色。

    但见东方泛白,晨露熹微。远处山间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空气中旖旎缭绕。草间露珠翻滚,闪烁着透彻的光芒。

    一阵清风拂来,滚滚露珠跌落到有些枯黄的草间,倏忽不见。

    周屿安伸伸腰,悄悄转到前门,轻轻的推开进去,坐在自己床上,故意将床铺摇响:“天光了!天光了!起来了!”

    那师兄弟们还正睡着,却不知周屿安已得了好事。周屿安当日起便开始打混,暗暗修习法术。子前午后,自己调息。

    等到正午吃饭时,善渊散人捧着饭碗凑到周屿安跟前,用胳膊肘一捅,悄声问道:“怎样?”

    “什么怎样?”周屿安有意装傻。

    善渊散人哂笑一声,旋即说道:“观南,你这可不对了。若非我提点,你也未必能得到机缘。”

    周屿安转而一笑,说道:“善渊,你既已知晓,那又何须多问呢?”

    善渊散人眯眯眼,略一思索,转而认同道:“观南,你说的是。这个工夫,可不好在人前卖弄。假如你见别人有,不要求他传授?别人见你有,必然求你传授与他。你若是怕祸,便要传授给他;若不传他,必然遭他加害:你的性命又不可保了。”

    周屿安笑了起来,一捅善渊散人,说道:“我逗你的,昨夜确实得了大机缘。”

    善渊散人一笑,又道:“得了这等机缘,你便更能担起玉帝圣旨了,只是……离你下山的日子也不远了。”

    善渊散人突然提到这个,周屿安夹菜的手猛然一顿。

    是啊,就要下山了……

    “其实下山也没什么不好,常处在一个地方,会认不清外面的世界的。”善渊散人淡淡地评价道,同时抬起手来,给周屿安夹了些菜放到碗里。

    周屿安皱着眉头问道:“善渊,你是在什么情况下上山来的?”对于善渊散人,他的疑问如山一样多,这个人已经是散仙为何还待在山中?他向往山下的生活为什么又不下山?他未上山前是怎样的人?

    善渊散人讲起自己的从前,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旱灾。我的亲人们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那日我都快要渴死、饿死了,却到了武当山山脚下。几个道童把我抬上来的,从哪儿以后,我便不再下山——我怕了。山上什么都有,外面的世界就算再精彩,我也不敢去尝试了。”

    周屿安咽了口唾沫,他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善渊散人不再说话,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落寞,只是夹着菜吃。后来他也不再吃菜了,而是闭上独眼,似在哀悼。他的面孔又多了几条褶皱,更显得沧桑与苦涩。

    周屿安也不再说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味。

    周屿安转头看向门外的一只翠鸟,后者见有人看它,连忙扇动双翅,飞上青天……

    转眼又到了夜间子时,周屿安与昨日一般,悄悄潜到太和宫中。

    祖师正闭目打坐,周屿安不便打扰,便在一旁等候。可他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天光大亮。那祖师一直闭目养神,似睡非睡一般地打着坐,也不言语。

    周屿安看向窗外,曙光已经照了进来,在玉石地面上形成点点光斑——今日是学不到法术了。

    周屿安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转身打算离开。

    “忍冬。”

    祖师突然唤周屿安,后者连忙转身到祖师身旁跪下:“弟子在。”

    “今日我有意懈怠你,让你静跪一夜,你可有怨言?”祖师并没有睁眼,还保持着方才打坐的姿势。

    “弟子不敢。”周屿安低着头,看向膝下的玉石地面——那里正映着自己的倒影。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别说敢与不敢。”祖师这句话说得声音有些大,隐隐带着些威压,可他旋即又换了个口气:“忍冬,你凭心说,到底有没有。”

    “弟子没有。”周屿安这话发自肺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师父教我武功、传我法术已是大恩。便是师父不再相授,弟子也毫无怨言。师父传法之大恩,弟子永世不忘。”

    祖师没有说话,但似乎对他这番回答很满意。

    “忍冬,你这一夜,都想了些什么?”

    周屿安欠身如实回答道:“弟子这一夜,苦等无果,前一个时辰默念《静心经》,后面几个时辰便默背七十二般变化、避尘、避风等法口诀。”

    “可有所悟?”祖师睁开双目,低头看向跪坐在身旁的周屿安。

    周屿安摇摇头,回答道:“弟子只是默背口诀,却未想其他。”

    祖师听闻如此,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确实聪慧,记性也够好,只是悟性不够——我今日传你避雷诀、引风诀,你且安心记下。自今日起不必与众人打坐听讲,就在我这太和宫中学法练武便是了。”

    “弟子谢师父大恩。”

    自此,周屿安终日不出太和宫。祖师便教周屿安仙法武功,一连数月,终有大成。

    忽一日,祖师唤周屿安道:“你在我这里一连修有数月,虽有大成,但却还未肉身成圣。如此下山,怎能当起玉帝所托?我便再与你个造化。”

    周屿安跪谢道:“谢师父指点。”

    祖师便让周屿安亲抬香案,沐手焚香,朝天礼拜。等到拜毕,便于静室之间,在地上画了罡斗,让周屿安俯伏在所画罡斗内,瞑目宁神。

    祖师在一旁紧闭双目,暗暗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忽的猛一睁眼,双目精光大盛,张开口,将一股仙气吹入他心腹之中。

    周屿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窝吹入,转瞬间通达全身。周屿安只觉得丹田蓦地升起一股热火,如猛火般席卷全身,热力从丹田直贯小腹、肝胆、方寸、啌咙,最后直冲囱顶。那股热力汇达头顶,便如当头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开。

    这口仙气将周屿安元神收归本舍,安稳其筋骨皮肉。祖师在一旁又传与口诀,授得万千之膂力,运添了火候——这却是一个脱胎换骨之法。

    周屿安只觉得周身无处不热。那股奇异的热力在周身周转了七遍,方才逐渐淡却下来,但丹田仍能感到一团热气在上窜下跳。竟然因那热力昏睡过去。

    等祖师运遍了子午周天,周屿安方才苏醒。

    在他醒来的同时,祖师开口问道:“可有什么感觉?”

    “唔……”周屿安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回答道:“弟子只是感觉小腹内有些温热,其余倒没什么感觉?”

    “嗯……”祖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周屿安说道:“忍冬,你可知'肉身成圣'是什么意思?”

    周屿安思索片刻,回答道:“应是指并未成仙就已经拥有仙人般的实力。修行者通过不断修炼的方式提升自己的法力道行,达到成就正果的程度,最终直接成仙,并获得封号和神圣的地位。指修行者专修肉身,可以用肉身直接和仙人对抗。超凡入圣,脱胎换骨,正意味着终成正果的结局。”

    祖师又问:“那羽化登仙又是何意?”

    这次周屿安没有过多思索便答道:“便是人飞升成仙的意思。”

    “那你可知,自己是哪一种?”祖师微微合起双目。

    “弟子……应是肉身成圣。”周屿安不知道这话答的对不对。

    祖师微微一笑,回答道:“我那一口气,已助你修成散仙。你且使一套棍法给我看看。”

    周屿安便快步走去墙角,取了溟渊棍,在手中颠上一颠,旋即耍个棍花,一路棍耍到殿中央。将棍丢开个撒花盖顶,黄龙转身,一上一下,左旋右转。棍随身动,身随心动。起初还能看清他的身形,到后来只见一路棍滚。

    祖师见他三十六路棍法纯熟,使起来无懈可击,便是寻常散仙也不能近得他身。便微微舒心,又道:“忍冬,你且再使剑法与我看。”

    周屿安便连忙将棍放下,抽身去取剑,玄色的道袍身影如雏燕般轻盈,随即,大手猛地拔出青墟剑,手腕飞速旋转,青色的剑芒在空中画成一弧。

    青墟剑如同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剑光闪闪,一招又一招,速度愈加紧张,空气中充满着尖锐的磨擦声。周屿安的动作极为熟练,各式各样技巧招式尽出气势恢弘,凌厉的剑气无声的袭来。用剑的程度渐入佳境,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力量,剑尖处流动着火光,一看便是炉火纯青。

    祖师观看了越有半刻,缓缓合起双目,开口道:

    “忍冬啊,你……可以下山了。”

    周屿安停住手上动作,微微有些动容。他早已不想离开武当山,但自己不得任性而为。于是,他再度拜倒在祖师面前:

    “弟子,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