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外套

    从我上年来到川沙时起，便知道这里会有个公园，无事时总想沿着河岸边的长廊来到这里，虽说这里离市区远些，可是从我住的地方走到这里，也就十七八分钟。

    一般来的时候四五点钟，来到这边走了两圈，公园就该关门了，自从上次清明节时候中午闲着没事过来看了一下，没想到会如此热闹。

    还没进里面，离的老远就听到音响在那放着的音乐，音乐里还掺杂着线路以及外扩音响嗡嗡的声音，那东西被一层层的人群包裹着，我走到鹤鸣楼下面的台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才能看到下面的情形。

    第一次看到的是两个中年大妈，穿着鲜红的上衣，配上着黑色的裤袜，奇怪的是，脸上都还挂着夸张的眼镜，棕色镜片，镜框上镶的钻石，在正午的太阳下闪闪发光。还有一名大爷，估计六十多岁的样子，白色的帽子，手套，灰白色的衬衣，洗的有点发旧，也和他一样一看就有点年头了。

    这次看到的仍然有他，不过搭档换了两个人，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膀大腰圆，唱歌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颤抖，兴奋的时候拳头，肌肉都纠结在一起，在歌的余声里晃动，格子衫也跟随着鼓动，偶尔还会和周围的人说两句话，让他们鼓个掌，嘴边还念叨着“开心最重要，你们鼓掌，我出点力流汗都没关系”，一边说还一边擦着头上的汗，额头上还有上次残留的纸巾碎屑。

    大汉是一直在唱歌，偶尔也扭动身体，旁边那位是一直在蹦跳，没有路数，也没有节拍，跟着音乐引起的心情在那扭动，在那看了一会说没有规律也不太对，前进，后退，有点像鬼步舞那般，不过她穿的是黑色高跟鞋，舞不出那样的感觉来，和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两名阿姨，相差的不是腿上丝袜的颜色，还有一种气势。

    的确，我没有见到那种阵势，两个人会拉起手，跳起交谊舞，配合还不错，没有出现我希望看到的画面，如果说歌曲有高潮部分，那么演唱者也有令人兴奋的时刻，她从放音响的地方拿来外套，一边唱着一边来到场地中央，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铺在地上，在《爱是你我》高音的部分，“让我看到阳光闪烁，爱拥抱着我”她猛的跪倒在地上，原本以为是腿脚不好，忽然倒下，后来看到铺在地上的褶皱外套，原来是追求轰动的效应，的确，我为这种自我存在的方式感到精彩，她比那些围观的人，多了一些勇气，敢于展示自我，可以为了展现而展现，想必她应该是乐在其中的。

    可后来，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跪，不是歌曲高潮的部分，也是如此，而每当她有如此动作时，人群里总会有些热腾，或是嘈杂，或是鼓掌叫好，忽然觉得有些夸张了，本不该这样的，应该闪烁的阳光，不如铺在地上的外套实用，原本应该享受的过程，不如围观人的叫好来的舒坦，变得越来越夸张的姿态动作，展现方式，都变成了目的。

    两次我都看到了，那名大爷，他的样子，也可以说他的动作，让人过目不忘，增强记忆的方式有夸张，也有重复，他应该是两者兼具，手舞足蹈，像一个乐队指挥家，指挥着现场的气氛，时不时和围观的人说话，应该没人听的清他说什么在那种环境下，即便听到，也只左顾右盼不会理他，偶尔会做一下金鸡独立，他不唱歌，只在那里表演，第一次看到是从人群中穿过，一边走着一边像群众挥手再见，装作轻松的跑步样子，跑了几步，便停下了，第二次我看不到他离开。

    刚一开始我羡慕在场地中心唱歌跳舞的人，那些中年人的活力，被生活所压抑的精力，居然有这样的一个渠道来释放，这是好的，从他们脸上看不到柴米油盐，看不到家人孩子，唯一感觉到的就是享受，享受音乐带来的感觉，舞动时的身体存在，周围人的关注目光。

    然而享受成为目的，就忽略了自己，忘掉自己的结果，便是没有节制，他们随着性子摇动身体，像一个孩子，但不同的是，孩子的天真是应有的，成年人的天真却是世故的，弥漫在那一圆圈里的有年轻时候的感觉，有再次被人关注的存在感，有着能够放的开的男人女人们，有能够忽略自我身份的短暂的欢娱，他们以种种方式吸引自我以及人们，周边的人聚集越来越多，为他们与现实的距离隔开越多，而不断压缩的氛围，更加实在，也更让人沉浸放纵。

    我不愿意说这是庸俗的，只是他们给我以一种庸俗的感觉，所幸这只是我的感觉，而我幸运的是也可以选择离开，不当面无表情的观众，不当忘乎所以的人。

    2017/5/1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