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怪兽

    鲁迅曾说过“礼教吃人”，说的是那些封建礼治下的残留，推广白话文，或是开展新文化运动，打倒孔家店，都想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思想，企图用民主与科学来启迪人们的思想，这个方向是对的，教人礼仪和规矩，不如让他们明白这些背后的道理。

    从民国至今，经历炮火和文明的洗礼有用无用，我不敢说。不过在我看来乡村仍是一头怪兽，吃没吃人我也没见过，我只看到比吃人更可怕的事。

    有天看篮球比赛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球被两方人追来追去，乐在其中，而观看的群众也因为比赛的形势而激动兴奋，若是球会怎样想？若是真有个上帝，他又会做何感想？在一场比赛中，我们可以从人身上看到颇多闪光点，坚持、热血、努力，比赛能够激发出这些潜藏在人心底的品格。

    人生不正像上帝抛出的一个球，就像我们看小孩子，如果想让他不吵闹，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个手机或者玩意儿，上帝和老天若是想让人也这样，也会给予人类他们自认为的使命，或是值得他们追逐的游戏，这样看来，人们的喜怒哀乐因为活着而觉得，想来，生命其实是株野花，在哪都能盛开，在哪也都会凋败。

    那些从人生中，或者比赛里，找到自己乐趣，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也可以说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只能玩这一个球了，作家大冰，或许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把“平行世界，多元生活”喊成了一个口号，写入了他的生活。

    而在乡村，所有的娱乐都是残破的，流传下来的球被踢了几百年虽然了无新意，但正是无新意的活动，如打牌，麻将，喝酒，吸烟却在维持人们仅有的业余爱好，大把的时间，被消磨在了其中，人们不可以干别的吗？我曾这样想过。

    想来想去，觉得有可能，但是现今不可能。现在的人们打不过这头怪兽，只能任由它宰割，甚至还未发觉它的存在，古时的人是聪明的，知道一年到头，怪兽的样子才会清晰可见，所以才会放鞭炮来吓唬它，妄图把它驱逐，可一天是如此，年年也如此了。

    若是想着开化民众，让他们晓得这怪物的可怕，这只不过是读点书的人，瞧不起了乡下，才想着改善他们，提升他们的精神境界，几千年来，只看到的是“文以儒乱法，侠以犯禁”，哪听过几次农民扛起锄头揭竿起义，除非生活所迫不得以才为之。

    古时的朝廷是乐于看到人们本分的耕种，民风纯朴才不致生事端，看来，怪兽应该是和政府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可改朝换代，却唯独改变不了怪兽，想来也应该是有原因的，烈日当头下的土地是一样的，辛苦的劳作虽然不同，可阳光是一同享受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农民都是黝黑的皮肤，枯糙的双手。乡村的更迭更像是百家饭，一人添一把柴火，凭着前人留下的锅炉，熬着一锅粥，有人添水，有人放米，有人切菜，吃饱了的就走了，没吃饱的就留下来继续生火吃饭，而喜欢或者厌恶着的，凭着自己的喜好，往其中加入喜爱的调料。

    怪兽吸着漂浮到天上的炊烟，度日如年，它最后应该是只有两种活法了，一种是死去，另一种也是死去。同样的结果，埋葬的方式却是不同的，一种是在田野地头的坟包里，一种是在整齐划一的墓碑上。

    那还有人吗？自然是有的，因为乡村怪兽从不吃人。

    2017年2月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