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纸页泛黄的笔记本，地下室呼啸的网球
“那一腿踢得真不错！”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走进酒吧，来到楚寻身前，衷心赞道。男子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顶着个平头，神情颇为朴实。
“石头哥，你怎么来了？”楚寻慢慢放下腿，笑道。
“小帅哥，那再见啰！”艾小玫看了青年男子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她见楚寻与对方相识，不欲打扰，又看了青年男子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青年男子见地上杯盘狼藉，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不少顾客鼻青脸肿，说道：“这次闹得挺厉害啊！”
青年男子名叫铁石，是酒吧所在区派出所的民警。两年前，酒吧爆发群殴事件。派出所民警闻讯及时出动，赶到现场时，场面已经得到控制，闹事双方均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服务员制服。到场民警心中惊诧不已。那少年自然就是楚寻。铁石当时刚刚警校毕业，也随同事出警到酒吧。他热衷搏击，见楚寻身手不凡，便主动与其结识，还时常约他一起较量。之后一只猫常有人闹事，他少不得出警来这里。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近期，他因一些原因，从派出所转调市刑警队，想着日后不能常与楚寻见面，便准备来看看对方，于是又见到了酒吧有人闹事。
“你还说呢，我们老百姓被小混混欺负，你这人民警察却来得这样迟！”楚寻打趣道。
铁石挠了挠头，说道：“警察也是人啊，哪能什么都顾得上！而且以后想管也不了啦，我调市里去了，以后大概不能常来，今天来找你喝一杯。”
“我才十七啊，警察叔叔怎么能诱导未成年人喝酒呢！”楚寻漂亮的眼睛转了转，继续打趣道。
“那倒也是。请你喝饮料吧！”铁石在吧台前坐下，憨实一笑，拍了拍楚寻的肩膀，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刚才那一脚力量角度拿捏真不错！也亏你能打赢那个陈破。他可是道上有名的混混，身手很是了得。”说到陈破这个名字，他朴实的脸上，泛出些许凝重之色。
楚寻不知自己今晚交手那人的底细，问道：“那人很厉害？”
“是个棘手的人物！你得罪了道上的混混，以后得小心了。但听说那个陈破，倒不是喜欢背地里玩儿阴的爱偷偷搞报复的人。”铁石郑重说道，随即话音一转：“可话说话来，你能打败他，你才是真的厉害！”说着，伸出手拍了拍楚寻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是自然！我可是很厉害的啊……啊…啊…疼…疼！”楚寻了解到自己击退的是道上出名的混混，脸上神色甚是得意，哪知被铁石无意拍到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抽搐。
“对不住，对不住！”铁石挠了挠头，很感抱歉。
二人喝完酒水饮料，又闲聊了一会儿。铁石见天色已经不早，朝坐在吧台一角的酒吧老板坤叔点头致意，便告离去。坤叔依旧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他自始至终注意力都投注在电视上播放的肥皂剧上，便是先前酒吧群殴也没怎么让他回过头来，似乎没有什么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
楚寻送走铁石，却忽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他心中一惊，难道刚才与那陈破打斗，背后也被匕首划伤？他把手伸向背后，再拿回来一看，却原来是背后出了一身汗，受冷气一吹，这才泛起阵阵凉意。他知道这身汗是先前与那个陈破激斗时所出，之所以出汗，固然是因为天气炎热，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先前紧张的打斗所导致。
他慢慢回想先前激斗的画面，心想自己虽然一开始很占优势，但之后赢得也实在是凑巧，若不是关键时刻青年男子匕首滑落，再加上那种力量，自己不见得是那青年男子对手。
他暗道侥幸，脱下衣服，另换了一件，跟着帮同事打扫卫生。
片刻后，酒吧收拾妥当，碎落一地的玻璃渣子被聚拢清扫，地上桌上的酒水血迹得以清除干净，桌子椅子重新摆放齐整，酒吧继续营业。
至于先前打斗中受伤的人，在那群混混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酒吧。
娘里娘气的男人捂着眼窝，哎哎哟哟叫着，由跟他同来酒吧的墨镜女子搀着，一瘸一拐走出了酒吧。
东北大哥、广东仔、四川人三人似乎在先前的打斗中结下了战斗友谊，向楚寻询问最近的医院所在，便相互扶持着，跟在娘里娘气的男人后面离开。
混混们狼狈离开，受伤顾客寻医治伤，舞池里一地狼藉收拾妥当，酒吧旋即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众人借着音乐与灯光，边唱边跳，推杯换盏，讨论先前的群殴，有说有笑，有打有闹。
艾小玫因先前唱歌，情绪得到排遣，于是又支着两条白得泛光的腿，大大方方走到舞池中间，为众人献唱了一首。
夜色渐深。海风阵阵吹来，驱走了附在城市每一寸土地上的热气。酒吧的气氛也随夜色渐深而渐冷。终于，客人陆陆续续走光，一只猫迎来了一天中关门歇业的时刻。酒吧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了酒吧。
楚寻摘下服务生围裙，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向坤叔。后者将注意力从肥皂剧上收回，关掉电视，朝楚寻招了招手。
“今天还要练习？听说你爸回家了！不跟他相处相处？”
楚寻闻言，脸色立马黯淡了下来，旋即又笑了笑，只是笑容颇为勉强：“今天挺想练的！”
坤叔并不说话，只是伸出满是烟味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楚寻的脑袋。
楚寻走到大门口从里面关上了酒吧的门，然后来到吧台前。
他甩了甩手臂，确认无大碍，手掌在吧台上借力一撑，整个人轻轻落在了吧台内侧。他搬开堆放在角落的杂物、酒水，掀起盖在地上的篷布。
篷布原先盖住的地方有一块青灰色的钢板。他手指伸进钢板中间两处凹进去的地方，指节用力，缓缓向两边掰开。
楚寻心中抱怨道：“这钢板又重又厚，推开这么费劲。坤叔你当初定做的时候，干嘛不选块轻一点薄一点的？”
随着钢板被移开，天花板吊灯的灯光像海水一样泻进里面的空间，依稀可见一架直梯嵌在下面的墙壁上。
他踢了踢吧台下方隐蔽处的开关，打开下面空间的照明设施，弃直梯不用，直接跳了下去。
坤叔掏出钥匙，打开吧台的一只抽屉。只见里面散乱堆着各种各样的唱片，有单曲CD，有专辑CD，有精选集，甚至还有时下已不多见的磁带。一本笔记本突兀躺在众多唱片中间。笔记本纸页泛黄，边角翘起，背脊开裂，里面已经变成黑色的纸胶微微露出。笔记本想是已经有些年头，而且时常被人翻阅。
坤叔拿出笔记本，揣在怀里，锁上抽屉，沿着直梯攀援而下。才爬了两级，他想起先前跳下去的楚寻，站在梯子上点了根烟，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也弃梯子不用，直接跳了下去。他此时年纪已过四旬，但落地甚是轻盈，身姿矫健，仿佛少年。
他落下的地方是条甬道。落地后，他随手拧动墙壁上的开关，关闭头顶的钢板，沿着甬道行走，在拐角处下了一排阶梯，然后来到一间地下室里。
地下室占地颇大，顶部一排排安着功率极强的大灯，地面则铺满了体育场常用的橡胶，靠近边缘的地方铺设有一圈轨道，稍外侧耸立着一座约一人高的台子。轨道上三辆轨道车静静地立着，车上载着一种叫不出名字来的装置。地下室角落有一方水池，旁边还有淋浴设施。
楚寻此时便站在地下室中央。地下室顶部的强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像出演舞台剧的演员。
“开始吧！”坤叔站在轨道外边，弹了弹烟灰，示意楚寻做好准备，随即启动了第一辆轨道车，片刻后启动了第二辆，再过片刻又启动了第三辆。
轨道车由电力带动，速度先后趋于稳定，沿着圆形轨道匀速转动。三辆轨道车启动时间间隔似乎是计算好的，速度稳定时，彼此距离刚好一样。坤叔待轨道车速度趋于稳定，走上外侧的高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类似开关的装置，在三个按钮上依次按下。
随着他手指按下，轨道车上的三台装置先后发动。发动机开始转动，嗡嗡作响。然后便听到“砰”得一声闷响，紧跟着又是“砰砰”两声。三只球状黑影迅速从轨道车上的装置中弹出，带起阵阵风声，像炮弹一样，从三个方向先后砸向站在地下室中央的楚寻。
楚寻微微侧身，避开第一只黑影；然后拉正身体，迅速稳住重心，再偏向一侧，避开第二只；紧跟着迅速躬下腰，避开第三只。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完三个动作。只见三只黑影先后从楚寻手臂旁、肩膀外、后背上呼地掠过，然后重重撞上地下室的墙壁。黑影撞在墙上，因巨大的撞击力急剧变形，然后迅速恢复原状，落在地上，高高低低弹了数下，最后滚到一旁，慢慢静止不动。强光下看去，那球状物体似乎就是普通的网球。
楚寻躲开三只网球，然后迅速摆正身体。便在这时，又有三只网球先后呼啸而至身前。因轨道车移动，改变弹射装置位置，这一轮三只网球飞来的方向与之前三只网球有所不同。
他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做三个动作，再次避开三只网球。然后又有三只网球从不同方向砸来。
他于一年前在坤叔安排下，开始接受这项躲避网球的训练。这项训练旨在锻炼身体与眼睛的协调能力、身体控制能力以及瞬间反应的能力。三只网球发射间隔时间极短，且三只网球从三个角度飞来。于他而言，第一只网球容易避开，难的是接踵而至的第二只与第三只。刚开始训练时，他常常因为闪避动作过大，来不及调整身体姿势，而只顺利躲开第一只球，却被后续的第二只、第三只砸中。或者因为难以预判视线死角处飞来的网球方向，而被砸中。
他后来很快意识到如要将三只网球尽数躲开，躲避动作绝对不能做得太大，如此才能在预判到后续网球飞来方向的基础上，身体做出动作连续躲开后两只网球。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刚开始训练时，他少不得被网球砸中。他只能在一边躲避，一边被砸的训练中，老老实实地用身体吸取躲闪的经验。如此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控制身体的能力得到极大的增强，已能靠着连续幅度极小的动作，顺利躲开先后砸来的三只网球。
坤叔见训练效果颇佳，一时高兴，当即增加了训练的难度——将三只网球发射时间间隔进一步缩短。自此训练进入了第二阶段。第二阶段虽然只比先前的发射时间间隔缩短了些许，但难度却大大提升。楚寻连续练习了好几个月，目前还停留在第二阶段。
楚寻看着呼啸而至的第三轮网球，根据网球飞来方向，身体再次做出反应，避开三只网球。接着再次迎接下一轮飞来的网球。
一时之间，地下室网球呼啸来往，声音连绵不绝，弹射装置嗡嗡作响，偶尔夹杂着楚寻身体被网球砸中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石头哥，你怎么来了？”楚寻慢慢放下腿，笑道。
“小帅哥，那再见啰！”艾小玫看了青年男子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她见楚寻与对方相识，不欲打扰，又看了青年男子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青年男子见地上杯盘狼藉，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不少顾客鼻青脸肿，说道：“这次闹得挺厉害啊！”
青年男子名叫铁石，是酒吧所在区派出所的民警。两年前，酒吧爆发群殴事件。派出所民警闻讯及时出动，赶到现场时，场面已经得到控制，闹事双方均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服务员制服。到场民警心中惊诧不已。那少年自然就是楚寻。铁石当时刚刚警校毕业，也随同事出警到酒吧。他热衷搏击，见楚寻身手不凡，便主动与其结识，还时常约他一起较量。之后一只猫常有人闹事，他少不得出警来这里。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近期，他因一些原因，从派出所转调市刑警队，想着日后不能常与楚寻见面，便准备来看看对方，于是又见到了酒吧有人闹事。
“你还说呢，我们老百姓被小混混欺负，你这人民警察却来得这样迟！”楚寻打趣道。
铁石挠了挠头，说道：“警察也是人啊，哪能什么都顾得上！而且以后想管也不了啦，我调市里去了，以后大概不能常来，今天来找你喝一杯。”
“我才十七啊，警察叔叔怎么能诱导未成年人喝酒呢！”楚寻漂亮的眼睛转了转，继续打趣道。
“那倒也是。请你喝饮料吧！”铁石在吧台前坐下，憨实一笑，拍了拍楚寻的肩膀，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刚才那一脚力量角度拿捏真不错！也亏你能打赢那个陈破。他可是道上有名的混混，身手很是了得。”说到陈破这个名字，他朴实的脸上，泛出些许凝重之色。
楚寻不知自己今晚交手那人的底细，问道：“那人很厉害？”
“是个棘手的人物！你得罪了道上的混混，以后得小心了。但听说那个陈破，倒不是喜欢背地里玩儿阴的爱偷偷搞报复的人。”铁石郑重说道，随即话音一转：“可话说话来，你能打败他，你才是真的厉害！”说着，伸出手拍了拍楚寻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是自然！我可是很厉害的啊……啊…啊…疼…疼！”楚寻了解到自己击退的是道上出名的混混，脸上神色甚是得意，哪知被铁石无意拍到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抽搐。
“对不住，对不住！”铁石挠了挠头，很感抱歉。
二人喝完酒水饮料，又闲聊了一会儿。铁石见天色已经不早，朝坐在吧台一角的酒吧老板坤叔点头致意，便告离去。坤叔依旧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他自始至终注意力都投注在电视上播放的肥皂剧上，便是先前酒吧群殴也没怎么让他回过头来，似乎没有什么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
楚寻送走铁石，却忽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他心中一惊，难道刚才与那陈破打斗，背后也被匕首划伤？他把手伸向背后，再拿回来一看，却原来是背后出了一身汗，受冷气一吹，这才泛起阵阵凉意。他知道这身汗是先前与那个陈破激斗时所出，之所以出汗，固然是因为天气炎热，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先前紧张的打斗所导致。
他慢慢回想先前激斗的画面，心想自己虽然一开始很占优势，但之后赢得也实在是凑巧，若不是关键时刻青年男子匕首滑落，再加上那种力量，自己不见得是那青年男子对手。
他暗道侥幸，脱下衣服，另换了一件，跟着帮同事打扫卫生。
片刻后，酒吧收拾妥当，碎落一地的玻璃渣子被聚拢清扫，地上桌上的酒水血迹得以清除干净，桌子椅子重新摆放齐整，酒吧继续营业。
至于先前打斗中受伤的人，在那群混混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酒吧。
娘里娘气的男人捂着眼窝，哎哎哟哟叫着，由跟他同来酒吧的墨镜女子搀着，一瘸一拐走出了酒吧。
东北大哥、广东仔、四川人三人似乎在先前的打斗中结下了战斗友谊，向楚寻询问最近的医院所在，便相互扶持着，跟在娘里娘气的男人后面离开。
混混们狼狈离开，受伤顾客寻医治伤，舞池里一地狼藉收拾妥当，酒吧旋即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众人借着音乐与灯光，边唱边跳，推杯换盏，讨论先前的群殴，有说有笑，有打有闹。
艾小玫因先前唱歌，情绪得到排遣，于是又支着两条白得泛光的腿，大大方方走到舞池中间，为众人献唱了一首。
夜色渐深。海风阵阵吹来，驱走了附在城市每一寸土地上的热气。酒吧的气氛也随夜色渐深而渐冷。终于，客人陆陆续续走光，一只猫迎来了一天中关门歇业的时刻。酒吧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了酒吧。
楚寻摘下服务生围裙，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向坤叔。后者将注意力从肥皂剧上收回，关掉电视，朝楚寻招了招手。
“今天还要练习？听说你爸回家了！不跟他相处相处？”
楚寻闻言，脸色立马黯淡了下来，旋即又笑了笑，只是笑容颇为勉强：“今天挺想练的！”
坤叔并不说话，只是伸出满是烟味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楚寻的脑袋。
楚寻走到大门口从里面关上了酒吧的门，然后来到吧台前。
他甩了甩手臂，确认无大碍，手掌在吧台上借力一撑，整个人轻轻落在了吧台内侧。他搬开堆放在角落的杂物、酒水，掀起盖在地上的篷布。
篷布原先盖住的地方有一块青灰色的钢板。他手指伸进钢板中间两处凹进去的地方，指节用力，缓缓向两边掰开。
楚寻心中抱怨道：“这钢板又重又厚，推开这么费劲。坤叔你当初定做的时候，干嘛不选块轻一点薄一点的？”
随着钢板被移开，天花板吊灯的灯光像海水一样泻进里面的空间，依稀可见一架直梯嵌在下面的墙壁上。
他踢了踢吧台下方隐蔽处的开关，打开下面空间的照明设施，弃直梯不用，直接跳了下去。
坤叔掏出钥匙，打开吧台的一只抽屉。只见里面散乱堆着各种各样的唱片，有单曲CD，有专辑CD，有精选集，甚至还有时下已不多见的磁带。一本笔记本突兀躺在众多唱片中间。笔记本纸页泛黄，边角翘起，背脊开裂，里面已经变成黑色的纸胶微微露出。笔记本想是已经有些年头，而且时常被人翻阅。
坤叔拿出笔记本，揣在怀里，锁上抽屉，沿着直梯攀援而下。才爬了两级，他想起先前跳下去的楚寻，站在梯子上点了根烟，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也弃梯子不用，直接跳了下去。他此时年纪已过四旬，但落地甚是轻盈，身姿矫健，仿佛少年。
他落下的地方是条甬道。落地后，他随手拧动墙壁上的开关，关闭头顶的钢板，沿着甬道行走，在拐角处下了一排阶梯，然后来到一间地下室里。
地下室占地颇大，顶部一排排安着功率极强的大灯，地面则铺满了体育场常用的橡胶，靠近边缘的地方铺设有一圈轨道，稍外侧耸立着一座约一人高的台子。轨道上三辆轨道车静静地立着，车上载着一种叫不出名字来的装置。地下室角落有一方水池，旁边还有淋浴设施。
楚寻此时便站在地下室中央。地下室顶部的强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像出演舞台剧的演员。
“开始吧！”坤叔站在轨道外边，弹了弹烟灰，示意楚寻做好准备，随即启动了第一辆轨道车，片刻后启动了第二辆，再过片刻又启动了第三辆。
轨道车由电力带动，速度先后趋于稳定，沿着圆形轨道匀速转动。三辆轨道车启动时间间隔似乎是计算好的，速度稳定时，彼此距离刚好一样。坤叔待轨道车速度趋于稳定，走上外侧的高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类似开关的装置，在三个按钮上依次按下。
随着他手指按下，轨道车上的三台装置先后发动。发动机开始转动，嗡嗡作响。然后便听到“砰”得一声闷响，紧跟着又是“砰砰”两声。三只球状黑影迅速从轨道车上的装置中弹出，带起阵阵风声，像炮弹一样，从三个方向先后砸向站在地下室中央的楚寻。
楚寻微微侧身，避开第一只黑影；然后拉正身体，迅速稳住重心，再偏向一侧，避开第二只；紧跟着迅速躬下腰，避开第三只。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完三个动作。只见三只黑影先后从楚寻手臂旁、肩膀外、后背上呼地掠过，然后重重撞上地下室的墙壁。黑影撞在墙上，因巨大的撞击力急剧变形，然后迅速恢复原状，落在地上，高高低低弹了数下，最后滚到一旁，慢慢静止不动。强光下看去，那球状物体似乎就是普通的网球。
楚寻躲开三只网球，然后迅速摆正身体。便在这时，又有三只网球先后呼啸而至身前。因轨道车移动，改变弹射装置位置，这一轮三只网球飞来的方向与之前三只网球有所不同。
他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做三个动作，再次避开三只网球。然后又有三只网球从不同方向砸来。
他于一年前在坤叔安排下，开始接受这项躲避网球的训练。这项训练旨在锻炼身体与眼睛的协调能力、身体控制能力以及瞬间反应的能力。三只网球发射间隔时间极短，且三只网球从三个角度飞来。于他而言，第一只网球容易避开，难的是接踵而至的第二只与第三只。刚开始训练时，他常常因为闪避动作过大，来不及调整身体姿势，而只顺利躲开第一只球，却被后续的第二只、第三只砸中。或者因为难以预判视线死角处飞来的网球方向，而被砸中。
他后来很快意识到如要将三只网球尽数躲开，躲避动作绝对不能做得太大，如此才能在预判到后续网球飞来方向的基础上，身体做出动作连续躲开后两只网球。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刚开始训练时，他少不得被网球砸中。他只能在一边躲避，一边被砸的训练中，老老实实地用身体吸取躲闪的经验。如此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控制身体的能力得到极大的增强，已能靠着连续幅度极小的动作，顺利躲开先后砸来的三只网球。
坤叔见训练效果颇佳，一时高兴，当即增加了训练的难度——将三只网球发射时间间隔进一步缩短。自此训练进入了第二阶段。第二阶段虽然只比先前的发射时间间隔缩短了些许，但难度却大大提升。楚寻连续练习了好几个月，目前还停留在第二阶段。
楚寻看着呼啸而至的第三轮网球，根据网球飞来方向，身体再次做出反应，避开三只网球。接着再次迎接下一轮飞来的网球。
一时之间，地下室网球呼啸来往，声音连绵不绝，弹射装置嗡嗡作响，偶尔夹杂着楚寻身体被网球砸中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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