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陌生来客
顾轶可以从神座俯瞰整座火神庙，在梁满仓殿内祷告的同时，主殿的周围也徘徊着形形色色的人等。
这两位新客当时就在殿外漫不经心地游玩，不是虔诚的信众，反而像是外省来本城猎奇的观光客。
他们也并没有窃听梁满仓和火神的秘密交易。本来顾轶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流动人员最多布施火神一两银子的香钱，带不来更多的利益。
但随着两人进入神殿内，顾轶对他们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首先嘛，顾轶看清楚了，是两个很养眼的美女。
两个美女都是英姿飒爽的男装。个子高的是主，个子矮的为从。
主位的美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头戴黑网巾，白衣、广袖、玉带，带上悬一口绣春刀，另佩一块金令牌。
大美人冷艳英气，目光如冰，肌肤胜雪，手腿颀长，是和李延香迥然不同的风格。
从位的小美人二十岁左右，娇小玲珑，头戴乌帽，身着窄袖乌衣，没有带刀，只是肩挎一个小箱笼，但腰间也佩着一块银令牌。
小美人好奇地张望着火神像，蹦蹦跳跳，东转转，西转转。
那大美人也不跪，身子不动，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接凝视火神铜像的神面，嚣张地和火神对视。
作为一个普通人，顾轶不免趣味三俗，有机会一定讨教这位大姐姐和小妹妹的联系方式。
但作为一个冒充的神明，顾轶有演员素养和职业道德，明白公私分明——开庙迄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藐视火神！
哪怕是自己的好姐姐，白驼会的大股东李延香都必须保持恭敬。
神明越高大、庄严，装神弄鬼的顾轶则越神秘、安全。
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开庙迄今，终于来砸场子的朋友了。
不过，在这个异世界，顾轶一直三思而后行，他这次也没有轻举妄动，又把大小两个美人全身上下研究了一番。
——“绣春刀”和“金令牌”，这让顾轶联想起了大明某一个特殊而危险的职业。
这是大明天子的亲军“锦衣卫”的标准配置。
“锦衣卫”有缉事大权，可察游僧游民、妖言左道、盗贼人命、大逆、恃势不法。
从皇亲、勋贵、文官到商人、帮派、妖魔……一切心中有鬼的恶势力都怕他们。
难道是大明天子的亲军“锦衣卫”来我的地盘了？！
——大明的律制其实并不禁止女性考科举和做官，只是由于主导大明官场的儒生通过无数潜规则百般阻挠，凡人女性极难在官场谋得职事。
但对于有道体的女子，只要有为朝廷出力的能力和意愿，天子可以越过文官直接简拔，无视任何儒生的狗叫。
顾轶回想起来，前阵子李延香建议，找帝都当锦衣卫的亲戚帮忙物色讨伐百足山主的三道体高手。
这两个货色就是她亲戚推荐来的“锦衣卫”高手？！
——妖怪不去找，先找自己这个神明的麻烦来了？
顾轶正思量之际，却见那个冷艳大美人取出了腰间金令牌，向着神像晃了晃。
——果然，那金令牌正是大美人的职衔名讳——“大明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领荡魔行走事，‘三道体刀笔申雪’”。
紧接着，另一个调皮少女也向神像亮出了她的银令牌——“大明锦衣卫正五品千户领荡魔行走事，‘二道体炼丹师欧阳情’”。
这个大明还是一个当官最大的社会，没有官身和科举的功名就是矮人一头。
在白驼会，伙计以上，高层都给捐了“举人”功名；掌柜以上，高层都捐了“七品”官位；大股东李延香也捐了“四品道台”，方便在社会上活动。相当于顾轶本来世界，商界人士去混个名牌大学的学历镀金。
顾轶原主的年纪太小，上升太快，虽然已经是实权大股东和有道体者，但连“秀才”都没来得及捐。以后得快点补上。
现在，两个不是买的，而是真金白银的实授高品官儿出现在顾轶面前，连火神大人都要掂量掂量。
国家特工人员已经出示了身份证件，接着就开始向火神像训话了。
那个冰冷的大美人“申雪”，向火神像道，
“大明的朗朗乾坤，只有天子一位‘现人神’。即便天子也收敛神通，只以人间姿态，遵循大明太祖皇帝的祖制治世。
除了斩妖除魔，驱逐那些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一切东土神明不得干预人间之事——这是‘天条’，是东土大明太祖皇帝与‘文明诸神’的盟誓。
‘火神’，你上一次显灵，是在一百年前。
天之汗的神将‘扩廓帖木儿’在大同城顽抗太祖皇帝收复神州故土，你降神火，将‘扩廓帖木儿’那贼烧成灰烬。太祖纪念你的功德，保留了你的神庙。
一百年来，你一向安分守己，静享香火。如今静极思动，究竟为何？有何用心？当好好反省。
否则，以朝廷之力，破你之庙，毁你之像，断绝你与东土之缘法，不在话下。
这次诛杀百足山主，是你弥补过错，向朝廷表明心迹的好机会。应当牢牢把握，往后还要安静为上。”
如果是一个看客，大概会吹捧申雪以人类之身挑战神明，让神明哑口无言，低头认错。
而对顾轶，他仿佛回到了本来世界的中学时代，被班主任训话的场景。
即便是一个女神级别的班主任，训话如此严厉，不近人情，顾轶也要反抗。
——我击杀三道体蜈蚣拯救大同城的时候，你在哪里？说什么风凉话，救城里人还有坏心！
火神大人得把她捆绑起来，鞭笞责罚。以牙换牙，以直报怨。
——可是，对面毕竟是三道体强者……
对于实力的差距，顾轶还是十分清醒的。
他这个火神现在仍然虚有其表，凭着八分之一光圈的愿力，绝对不可能越过火神像，压制一个三道体强者。
更何况这个三道体强者还有官身，背后是朝廷那巨大神秘的阴影。
顾轶也不了解申雪的道体详情，“刀笔”对于他是一个陌生的职业。无法针对。
贸然出手，反而会彻底暴露顾轶自身的虚弱——一旦栽在这个申雪手里，火神就会当场掉价，在大明失去统战价值。
他沉思起来，
——要用火神制造出什么舞台灯光效果吗？
这只对本来就敬畏火神的大同城里人有效，这个藐视火神的外来女菩萨很容易看穿顾轶的戏法。
顾轶让火神像保持了沉默。
一旁的少女，二道体炼丹师欧阳情咯咯笑起来，
“这个火神长那么凶，脾气倒很好，小媳妇似的，教训他也不还嘴。
——雪姐姐，会不会神像本身早不灵了一百年，有什么妖物依凭在神像上装神弄鬼。看到我们这些真神的荡魔行走，吓得不敢出来了呢？
——啊呀，那样的话，我们这趟在大同城的活就要变三桩了。”
这个少女欧阳情的笑眼里尽是杀气。
——她的直觉不错，但依凭神像的不是妖物，而是顾轶。
顾轶深呼吸，他更不能为欧阳情的挑衅冲动，逞强显露什么自证的灵迹。不显示任何灵迹，她们就抓不到任何现场把柄。
火神像仍然沉默着。
“大同总兵李富达是大明的忠臣，不会虚言。
他在奏折报告的火神除妖神力，和大内秘档之中，一百年前火神诛杀天之汗神将的神力一致。连那首火神吟咏的道歌，都是一样。
那么多细节，寻常的冒充者是不可能再现的。”
申雪思考着，做了下一个决断道，
“既然火神一言不发，就容他安分守己吧。
——接下来，我们去调查另一个目标。
——总兵认为，那是一个受到火神眷顾的少年，有不少疑点，我们得弄清楚。
——他叫‘顾轶’，现在大同城的北门顾宅。”
说着，申雪转身离殿，再不回首，她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下一个嫌疑人上。
那少女欧阳情笑盈盈地向火神像挥挥手道别，也消失在神殿之外。
顾轶脸色铁青。
这两个锦衣卫，实在是太黏人的女妖精。
——本来，他已经融入了大同城和白驼会。在这个众人一心，讨伐百足山主的当口，又来添乱的了。
这两位新客当时就在殿外漫不经心地游玩，不是虔诚的信众，反而像是外省来本城猎奇的观光客。
他们也并没有窃听梁满仓和火神的秘密交易。本来顾轶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流动人员最多布施火神一两银子的香钱，带不来更多的利益。
但随着两人进入神殿内，顾轶对他们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首先嘛，顾轶看清楚了，是两个很养眼的美女。
两个美女都是英姿飒爽的男装。个子高的是主，个子矮的为从。
主位的美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头戴黑网巾，白衣、广袖、玉带，带上悬一口绣春刀，另佩一块金令牌。
大美人冷艳英气，目光如冰，肌肤胜雪，手腿颀长，是和李延香迥然不同的风格。
从位的小美人二十岁左右，娇小玲珑，头戴乌帽，身着窄袖乌衣，没有带刀，只是肩挎一个小箱笼，但腰间也佩着一块银令牌。
小美人好奇地张望着火神像，蹦蹦跳跳，东转转，西转转。
那大美人也不跪，身子不动，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接凝视火神铜像的神面，嚣张地和火神对视。
作为一个普通人，顾轶不免趣味三俗，有机会一定讨教这位大姐姐和小妹妹的联系方式。
但作为一个冒充的神明，顾轶有演员素养和职业道德，明白公私分明——开庙迄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藐视火神！
哪怕是自己的好姐姐，白驼会的大股东李延香都必须保持恭敬。
神明越高大、庄严，装神弄鬼的顾轶则越神秘、安全。
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开庙迄今，终于来砸场子的朋友了。
不过，在这个异世界，顾轶一直三思而后行，他这次也没有轻举妄动，又把大小两个美人全身上下研究了一番。
——“绣春刀”和“金令牌”，这让顾轶联想起了大明某一个特殊而危险的职业。
这是大明天子的亲军“锦衣卫”的标准配置。
“锦衣卫”有缉事大权，可察游僧游民、妖言左道、盗贼人命、大逆、恃势不法。
从皇亲、勋贵、文官到商人、帮派、妖魔……一切心中有鬼的恶势力都怕他们。
难道是大明天子的亲军“锦衣卫”来我的地盘了？！
——大明的律制其实并不禁止女性考科举和做官，只是由于主导大明官场的儒生通过无数潜规则百般阻挠，凡人女性极难在官场谋得职事。
但对于有道体的女子，只要有为朝廷出力的能力和意愿，天子可以越过文官直接简拔，无视任何儒生的狗叫。
顾轶回想起来，前阵子李延香建议，找帝都当锦衣卫的亲戚帮忙物色讨伐百足山主的三道体高手。
这两个货色就是她亲戚推荐来的“锦衣卫”高手？！
——妖怪不去找，先找自己这个神明的麻烦来了？
顾轶正思量之际，却见那个冷艳大美人取出了腰间金令牌，向着神像晃了晃。
——果然，那金令牌正是大美人的职衔名讳——“大明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领荡魔行走事，‘三道体刀笔申雪’”。
紧接着，另一个调皮少女也向神像亮出了她的银令牌——“大明锦衣卫正五品千户领荡魔行走事，‘二道体炼丹师欧阳情’”。
这个大明还是一个当官最大的社会，没有官身和科举的功名就是矮人一头。
在白驼会，伙计以上，高层都给捐了“举人”功名；掌柜以上，高层都捐了“七品”官位；大股东李延香也捐了“四品道台”，方便在社会上活动。相当于顾轶本来世界，商界人士去混个名牌大学的学历镀金。
顾轶原主的年纪太小，上升太快，虽然已经是实权大股东和有道体者，但连“秀才”都没来得及捐。以后得快点补上。
现在，两个不是买的，而是真金白银的实授高品官儿出现在顾轶面前，连火神大人都要掂量掂量。
国家特工人员已经出示了身份证件，接着就开始向火神像训话了。
那个冰冷的大美人“申雪”，向火神像道，
“大明的朗朗乾坤，只有天子一位‘现人神’。即便天子也收敛神通，只以人间姿态，遵循大明太祖皇帝的祖制治世。
除了斩妖除魔，驱逐那些不属于人间的力量，一切东土神明不得干预人间之事——这是‘天条’，是东土大明太祖皇帝与‘文明诸神’的盟誓。
‘火神’，你上一次显灵，是在一百年前。
天之汗的神将‘扩廓帖木儿’在大同城顽抗太祖皇帝收复神州故土，你降神火，将‘扩廓帖木儿’那贼烧成灰烬。太祖纪念你的功德，保留了你的神庙。
一百年来，你一向安分守己，静享香火。如今静极思动，究竟为何？有何用心？当好好反省。
否则，以朝廷之力，破你之庙，毁你之像，断绝你与东土之缘法，不在话下。
这次诛杀百足山主，是你弥补过错，向朝廷表明心迹的好机会。应当牢牢把握，往后还要安静为上。”
如果是一个看客，大概会吹捧申雪以人类之身挑战神明，让神明哑口无言，低头认错。
而对顾轶，他仿佛回到了本来世界的中学时代，被班主任训话的场景。
即便是一个女神级别的班主任，训话如此严厉，不近人情，顾轶也要反抗。
——我击杀三道体蜈蚣拯救大同城的时候，你在哪里？说什么风凉话，救城里人还有坏心！
火神大人得把她捆绑起来，鞭笞责罚。以牙换牙，以直报怨。
——可是，对面毕竟是三道体强者……
对于实力的差距，顾轶还是十分清醒的。
他这个火神现在仍然虚有其表，凭着八分之一光圈的愿力，绝对不可能越过火神像，压制一个三道体强者。
更何况这个三道体强者还有官身，背后是朝廷那巨大神秘的阴影。
顾轶也不了解申雪的道体详情，“刀笔”对于他是一个陌生的职业。无法针对。
贸然出手，反而会彻底暴露顾轶自身的虚弱——一旦栽在这个申雪手里，火神就会当场掉价，在大明失去统战价值。
他沉思起来，
——要用火神制造出什么舞台灯光效果吗？
这只对本来就敬畏火神的大同城里人有效，这个藐视火神的外来女菩萨很容易看穿顾轶的戏法。
顾轶让火神像保持了沉默。
一旁的少女，二道体炼丹师欧阳情咯咯笑起来，
“这个火神长那么凶，脾气倒很好，小媳妇似的，教训他也不还嘴。
——雪姐姐，会不会神像本身早不灵了一百年，有什么妖物依凭在神像上装神弄鬼。看到我们这些真神的荡魔行走，吓得不敢出来了呢？
——啊呀，那样的话，我们这趟在大同城的活就要变三桩了。”
这个少女欧阳情的笑眼里尽是杀气。
——她的直觉不错，但依凭神像的不是妖物，而是顾轶。
顾轶深呼吸，他更不能为欧阳情的挑衅冲动，逞强显露什么自证的灵迹。不显示任何灵迹，她们就抓不到任何现场把柄。
火神像仍然沉默着。
“大同总兵李富达是大明的忠臣，不会虚言。
他在奏折报告的火神除妖神力，和大内秘档之中，一百年前火神诛杀天之汗神将的神力一致。连那首火神吟咏的道歌，都是一样。
那么多细节，寻常的冒充者是不可能再现的。”
申雪思考着，做了下一个决断道，
“既然火神一言不发，就容他安分守己吧。
——接下来，我们去调查另一个目标。
——总兵认为，那是一个受到火神眷顾的少年，有不少疑点，我们得弄清楚。
——他叫‘顾轶’，现在大同城的北门顾宅。”
说着，申雪转身离殿，再不回首，她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下一个嫌疑人上。
那少女欧阳情笑盈盈地向火神像挥挥手道别，也消失在神殿之外。
顾轶脸色铁青。
这两个锦衣卫，实在是太黏人的女妖精。
——本来，他已经融入了大同城和白驼会。在这个众人一心，讨伐百足山主的当口，又来添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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