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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软禁司国皇后(中)

    姚木蕊自从被仪琏设计之后,一直气恼不已,这日唤了翠丝前来。棉意已经不在了,姚木蕊身边的澄儿被提为了大宫女。翠丝进到内殿后,姚木蕊让澄儿去了外间。

    翠丝跪在地上,姚木蕊喝着茶:“从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奴才,敢给本宫下药!”翠丝抬头看了看姚木蕊:“皇上都说了,是皇后娘娘您冤枉了我。”姚木蕊听她的语气似有挑衅之意,将茶杯掷了出去,正好砸在翠丝头上:“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和晋王妃串通好了来害本宫。”翠丝见左右无人,索性站了起来逼近姚木蕊,姚木蕊一时慌了神,翠丝低头俯在姚木蕊耳边:“可是你没有证据,能奈我何?就算哪一天我给你下了毒,你死了又怎样?晋王妃早晚是皇后,既然她这次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保我无事,等你死了,不是更容易吗?我现在在您宫里,只要我活着,给您下毒又有何难。”说完又跪了回去,口中说着:“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跟晋王妃也从没有过交集啊。”姚木蕊起身一把推倒翠丝:“贱人!”说着就开始掌掴翠丝,翠丝跪在地上抽噎,外间的澄儿闻声进来,只见到翠丝被打在地上,姚木蕊已经开始踹她,澄儿一惊,唯恐旁人看到,失了皇后仪度,连忙来拦。

    姚木蕊气急,也不顾澄儿阻拦:“来人!”翠丝嘴角已然沁出血来,几个小宫监走了进来,姚木蕊回到座位上:“将翠丝杖责二十。”翠丝哭着被拖了下去,过了许久,澄儿才敢开口询问:“翠丝死不足惜,只是娘娘颜面为重,不知娘娘为何如此动怒?”姚木蕊冷哼一声:“这个贱人,都挑衅到本宫的头上来了,你去看着,行完刑把她关在房里,不许给她送吃喝!”见姚木蕊如此生气,澄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下去了。

    翠丝的刑已经行完了,趴在床上不住的哭,其他的小宫女也不敢去看她。姚木蕊回忆着翠丝的话,她说:“只要我活着,给您下毒又有何难。”“只要我活着。”姚木蕊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妥当。这时澄儿慌里慌张的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翠丝她,她悬梁自尽了!”姚木蕊突然站起:“什么?”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想让自己逼死她。姚木蕊坐回位子上:“死了一个宫女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拖出宫去便是。”澄儿眼睛转了一转:“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妥,众人皆知祭蚕礼之事,皇上又亲言翠丝无辜,还让她在您宫里伺候,如今翠丝受了责罚又没了性命,只怕传出去有损娘娘声名。”“那你说怎么办?”姚木蕊问道。澄儿抬头:“奴婢想不如先按下此事不许外传,请皇上过来?”姚木蕊点点头:“去告诉凤藻宫的宫人,不许将翠丝已死去的事情传出去,赶紧去请皇上。”

    沐仪琏正在正阳宫陪楚太后说着话,婼奴从外面进来跟楚太后嘀咕了些什么。仪琏端过茶水抿了一口拿余光看了看红萝,只见红萝轻轻点了点头,仪琏也放下心来。看着楚太后脸色忽变,仪琏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也到了母后歇午觉的时候,儿臣也该回王府了。”楚太后抬了抬手:“先等等吧,先随哀家去一趟凤藻宫。”仪琏面色略带疑虑:“去皇后娘娘那?”楚太后看向婼奴,婼奴开口道:“回晋王妃,凤藻宫那边传来消息,翠丝受了杖刑。”沐仪琏一惊,看向楚太后。楚太后道:“这件事多少与你有关,一同去看看吧。”

    说话间,靳楚治已经来到凤藻宫。“朕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看着翠丝,慢慢审吗?”靳楚治叹了口气,当时把翠丝留在凤藻宫的意思就是觉得此事有问题,还特意嘱咐了姚木蕊,要慢慢审问,定能问出些什么,如今不过几日,就把人给弄死了,白白辜负了自己的意思不说,传出去只会说是皇后不能容人。这下,最后能指认靳楚治和沐仪琏的人也没有了。姚木蕊也有些心慌:“我今日是准备审问的,还特意屏退了宫人,可是这个翠丝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极其嚣张,还扬言只要她活着就会给我下毒,我一时生气才命人责罚了她,没想到她就悬梁了。”靳楚治看向姚木蕊,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你的脾气竟一点也不改改吗?明知道她在激你,你还是入了她的圈套。”姚木蕊自知这事办的不对,也无法反驳,只能道:“皇上,现在怎么办?”靳楚治沉吟:“现在还没有太多人知道,把杖责过她的事情瞒下来,叫人把她的尸体送出宫去。”姚木蕊道:“好,我这就去办。”

    这时澄儿跪下行礼:“皇上皇后,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靳楚治看着这个宫女道:“什么事?”澄儿磕了头说道:“奴婢想既然翠丝已经没了,那不如拿她的死做点文章。”靳楚治看向澄儿,饶有兴味:“怎么说?”澄儿道:“回皇上,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知道翠丝因何而亡,不如咱们伪造一封遗书,就说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苟活于世,唯有一死可得解脱。”靳楚治抬抬手示意澄儿起身:“你的意思是说在遗书中认下给皇后下药一事?”姚木蕊也欣喜道:“对啊,死无对证,如此也能洗清本宫的嫌疑。”靳楚治继续道:“只是太过明显,恐怕留言纷纷,不能使人信服。”澄儿又道:“回皇上,自然不能让众人信服。只是翠丝已死,传出去大家也会议论是皇后的不是,倒不如把水搅浑,有人会觉得是杀人灭口,也会有人觉得她真的是畏罪自杀,既然都说不清楚,不如让晋王妃也牵扯进来,正如皇后娘娘所说,死无对证!”靳楚治看着这个宫女,对姚木蕊说道:“我竟不知,你这宫里还有这般的人物。”澄儿闻言忙跪下:“奴婢大胆之言,请皇上、娘娘勿怪。”靳楚治笑道:“起来吧,你所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正在靳楚治认同之时,外间传来通禀:“太后驾到!”闻言,澄儿退到姚木蕊身侧。靳楚治扶过太后:“母后周末过来了。”楚太后坐下说道:“没什么,听说皇后杖责了一个宫女,过来瞧瞧。”姚木蕊看到沐仪琏跟在楚太后身旁,心想定然又是她报的信,来得还真是快啊。沐仪琏也不看她,倒是楚太后看到姚木蕊的脸色,说道:“婼奴今日去内庭司取东西,路过凤藻宫,听到宫人议论,便来报了哀家。”婼奴是楚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姚木蕊看了看婼奴,也不好说什么。靳楚治开口:“朕也是刚过来,还不曾闻说此事,不知是哪个宫女如此能耐,能让母后亲临。”楚太后笑了笑:“皇后是一宫之主,责罚个宫人也不是大事,只是这个宫女就是前些日子诬陷晋王妃一事的重要人证,皇上当时也说了这个宫女无辜,皇后此时再行责罚,实在有伤皇家颜面。皇帝别怪哀家多管闲事,哀家也是不想你被旁人诟病。”靳楚治道:“母后说的哪里话。”转头对姚木蕊道:“皇后,母后所言可当真?”姚木蕊还在疑惑靳楚治明明知道却这样说,不知是什么意思,正欲张口询问,被澄儿扯了扯衣袖,示意她顺着靳楚治的意思说,这个小动作也落在了沐仪琏眼里。姚木蕊道:“翠丝出言不逊,臣妾小小的责罚了一番,并非是因为先前一事。”

    靳楚治看了看姚木蕊,眼神闪过一丝亮光,没有说话,楚太后闻言开口:“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多问了,只是杖责本就是重罚,她又是个宫婢,恐怕不能承受。婼奴,去把带来的药膏送给翠丝,就说是哀家赏赐,要她不得生怨,日后要尽心伺候。”“是。”婼奴领了命便要往翠丝屋里去,澄儿为其带路。靳楚治见此也不好阻拦,只能等婼奴发现翠丝已死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婼奴和澄儿就回来了,婼奴面上倒是镇定,澄儿却显得十分惊慌:“启禀皇上,不好了,翠丝她,她,她自缢身亡了。”楚太后一惊看向婼奴,婼奴低头道:“回太后,方才澄儿一开门,奴婢就看到翠丝悬梁,已然没了气息。”楚太后道:“可知原因?”婼奴摇摇头:“奴婢在她屋里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也许是因为不堪受罚之辱?”姚木蕊闻言正想开口反驳,澄儿却先哭着开口:“翠丝姑娘受罚后,奴婢将她送了回去,她拉着奴婢说她犯了错,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可以解脱,奴婢当时没注意,现在觉得也许是翠丝真的犯了什么罪?”不等澄儿说完,楚太后便呵斥住了她:“住口,不过是胡话,你作为凤藻宫的大宫女,不加以制止也就罢了,还在这里以讹传讹?”澄儿被呵斥,低头不敢言语,靳楚治开口:“母后息怒,澄儿年纪也不大,许是被惊吓到了,才会说这样的话,母后不用跟一个宫女计较。”转头对澄儿说道:“还不下去!”澄儿闻言,便退了下去。

    楚太后知道方才若真让澄儿继续说下去,说不准又会牵扯出之前的事情,现在翠丝一死,死无对证,所有的话都是活着的人说的。“既然翠丝想不开,皇后就自己看着办吧,哀家先回去了。”沐仪琏自然也跟着离开。

    靳楚治倒是对澄儿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个小宫女,在凤藻宫多年,一直默默无闻,这回出了翠丝的事,不过这一时间,就能想到混淆视听的方法。虽然太后来的太快,未能实行,但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把话说了出来,纵然被喝止,却不得不让人赞叹,方才又能拉住姚木蕊,不让她一时冲动乱说话,这等反应确实在宫女里也算是佼佼者了。而姚木蕊听着靳楚治对澄儿连连夸赞,心中已是疑虑,但今日之事,却是澄儿反应之快才不至于横生事端,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回到晋王府,红萝给沐仪琏倒了杯茶水,沐仪琏接过茶水说道:“这个澄儿不简单啊。”问竹已经听红萝说了宫中之事,也开了口:“殿下的意思是?”沐仪琏笑了笑:“原本翠丝的死是为了拉低姚木蕊的名声,她遍体鳞伤,死在凤藻宫,就算楚太后和皇上不责怪,她姚木蕊的德行也算是败光了。”红萝也点点头说道:“是啊,姚皇后的名声本就不好,翠丝之死众人只会以为,是姚皇后陷害殿下您不成,怪翠丝坏了事才杀了她。”沐仪琏抿了一口茶:“可方才澄儿的话要是说完,恐怕翠丝的死就会跟咱们带来流言蜚语了,一切竟没注意过她。”问竹接过茶盏:“那殿下的意思是?”沐仪琏看了她一眼:“好好去查查她的底细,这样的人若是可以为我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能让她坏了事。”

    正阳宫中,婼奴给楚太后捏着肩,楚太后问道:“你觉得那个澄儿是故意这么说的吗?”婼奴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许是真的被吓着了吧。”楚太后笑了笑:“哀家不这么想,那个翠丝肯定是楚澜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这个澄儿倒是很聪明啊。”婼奴轻声道:“只怕咱们这个皇后并不是知人善任之人。”

    眼看着就快到中秋了,靳楚澜被派去芜城巡视,不知怎的,沐仪琏总觉得有些不安。“殿下,已经子时了。”问竹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提醒道。自从靳楚澜外出,沐仪琏总是有些心思不定,中秋将至,靳楚治这个时候派他出去是什么意思?听到问竹的声音,沐仪琏站起身来:“你去铺床吧。”问竹去铺床,沐仪琏将头上的钗取下,一头墨发就这样倾泻下来。沐仪琏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沐仪琏一掀帷帐:“谁?”只是房中并无旁人,问竹走了进来:“怎么了,殿下。”沐仪琏问道:“你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问竹摇了摇头,沐仪琏又看了看:“罢了,你下去休息吧,许是这几天太过忧心的缘故。”问竹退了下去,不多时,悉索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等沐仪琏询问,一道黑影通过窗子翻了进来,径直滚到沐仪琏床边,沐仪琏一惊正欲呼叫,那人却捂住她的嘴,低声说了句:“是我,别说话。”沐仪琏一听,正是靳楚澜的声音,靳楚澜松开手,沐仪琏朝他的另一只手看去,只见滴着鲜血,靳楚澜额头也冒着汗,十分虚弱:“巡视之事尚未完结,若被皇上知道我回了都城,一定会抓住此事不放,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说完倒在了沐仪琏的身上,沐仪琏也来不及多问,便将他扶上床。

    不能传出去,这晋王府也未必是铁桶一块。沐仪琏剥下靳楚澜的衣服,心里一惊,只见他坐边臂膀靠近心脏处上还残留着一截断剑。靳楚澜神色痛苦,沐仪琏看了看外间喊了一声:“问竹?”问竹答应着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晋王爷不由得捂住了嘴巴。沐仪琏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问竹,我有些饿了,你去煮一碗小米粥,先让红萝拿些桂花糕来。”问竹点点头:“是,殿下。”

    今晚虽是问竹守夜,但红萝还未曾歇下。问竹进屋:“殿下有些饿了,叫你拿些糕饼过去,我去熬粥。”红萝见问竹脸色不对,说了声好,便走到问竹面前,问竹小声道:“晋王爷受伤,在殿下屋中。”红萝听了之后说道:“今天做的桂花糕,就在我房中,我等下拿过去。”

    红萝拿着桂花糕走进沐仪琏房中。见晋王躺在床上,额头上不住的冒冷汗,沐仪琏守在床边,红萝忙走了过去:“殿下,今日做的桂花糕,您尝尝。”红萝将桂花糕放下,从怀里掏出两瓶药,一瓶是护心丹,是上次浩宇留给她的,还有一瓶是金疮药。沐仪琏扶起靳楚澜,用水将护心丹给他送下,红萝检查了箭伤,小声说道:“殿下,我要给王爷拔箭,王爷需得清醒,不能叫出声,否则恐怕被人发现。”沐仪琏见靳楚澜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如何让他清醒,这时靳楚澜开了口,眼睛却还不能完全睁开:“你动手吧,本王不会出声。”红萝吸了一口气,找准好位置,将箭头拔出,靳楚澜疼痛难忍,沐仪琏怕他出声,用手腕堵住了他的嘴,靳楚澜下意识一咬,沐仪琏吃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红萝给靳楚澜上了药,找了布帛将伤口包了起来。靳楚澜晕倒在床上,沐仪琏给他擦拭着汗珠。沐仪琏抬过沐仪琏的手:“殿下,也上些药吧,”沐仪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很明显一排牙印,还沁出几滴血珠,于是点了点头,红萝细心地给沐仪琏上了药,包扎起来。这时问竹进了来,端了一碗米粥,放下米粥,问竹走上前来,轻声道:“殿下,现在要怎么办?”沐仪琏思索道:“这件事若是皇上作为,那定然不能让他知道王爷已经回来了,只是恐怕瞒不过去。”靳楚澜轻咳了一声,睁开眼,沐仪琏连忙扶起他。红萝去倒了一杯水过来,靳楚澜接过喝了一口:“这件事就是他所为,他派我去芜城巡视,刚走到一半,就有人追杀过来,那些人显然是他的护卫军。我带的人手不足,荡与为了掩护我,穿了我的衣服向芜城逃去,我这才能返回都城,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为保万全,我要赶在他去芜城查实之前抵达才行。”沐仪琏叹了口气:“可是你现在如何能过去?”看着自己的伤势,靳楚澜也有些难办。

    几人正在沉思之际,红萝似乎有了办法:“也许王爷不用真的这么快赶过去。”沐仪琏想了一下:“你是说,像绿袖扮作阿倾一样?”红萝点点头:“既然荡与已经去了芜城,又穿着王爷的衣服,那只要稍稍遮掩就是,奴婢脚程快,可以扮作王爷身边的小厮先去芜城跟荡与会和,拖上个几日不成问题,王爷可缓缓而来,只是我不在殿下身边,怕惹人怀疑。”问竹道:“你放心,绿袖姐姐教过我怎么学别人的声音,虽然学的不好,但骗骗府里地人还是可以的。有我在,没人会知道你不在这里。”沐仪琏点了点头:“真是在阿倾身边待久了,一个两个的鬼主意这么多。”靳楚澜也笑了笑:“好吧,只是这王府我不能多待,今夜就去大司马那里,我会让大司马派人相助,你放心去便是。”

    次日,红萝和问竹的屋子里传来声音。

    “问竹,你先去伺候殿下,我昨夜有些受了风寒。”

    “好,那你好好休息。”

    “嗯,我等下出去找大夫抓点药回来。”

    从屋中出来,有小侍女问道:“问竹姐姐,红萝姐姐怎么了?”问竹答道:“昨夜给殿下拿东西一时着急忘了穿外衣,有些着凉,没事,你们别去打扰她,让她休息休息。”小侍女答应着也没再说些什么。

    沐仪琏刚吃完早膳,便有人来报:“启禀王妃,徐公公过来了。”徐培是皇上身边的大宫监,昨夜靳楚澜受伤回来,今天一早徐培就过来了,真是司马昭之心啊。沐仪琏擦了擦嘴:“请徐大人进来吧。”

    徐培给沐仪琏行了礼,沐仪琏道:“徐公公这一大早的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吗?”徐培陪着笑:“回王妃,中秋将至,皇上的意思是让王妃进宫与皇后和林妃一同商讨一下宴席之事。”沐仪琏笑道:“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做主即可,我哪有资格说这些。”徐培道:“王妃说笑了,您是晋王妃,哪里会没有资格,还请王妃快些进宫吧。”沐仪琏点点头:“既然皇上皇后抬爱,我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大人先行一步,本殿即刻就到。”徐培告了礼退下,在晋王府中四处环视。问竹上前:“殿下,皇上是什么意思?”沐仪琏冷笑一声:“一个由头罢了,不过是派人来府中探探虚实。收拾一下,准备进宫。”

    祈年殿,徐培已经回来了,靳楚治方才议事完毕,看到徐培回来,问道:“如何?”徐培摇了摇头:“晋王府并无异常,奴才问过了,都说晋王爷昨夜并没回王府,只有王妃一人在。”靳楚治点点头:“这样看来,他是去了芜城,派人跟紧点,伺机而动,争取在他到芜城之前动手。”徐培低头道:“是,皇上,晋王妃也已经入宫了,正在与皇后和林妃娘娘说话。”靳楚治拿过折子:“嗯,下去吧。”

    往年这种节庆宴会都是皇后来办,今年因为沐仪琏的事情,靳楚治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林妃,姚木蕊与林妃本就不睦,现在又掺着沐仪琏,心情自然更差。澄儿看出姚木蕊的不快,一直提醒,是以商讨之时倒并无大的争论,只是沐仪琏和林妃离去后,姚木蕊却将不快发泄到澄儿的身上。澄儿深知姚木蕊的脾气,也不敢反驳以免激怒她,只能默默忍受。其实这样的事自从上次翠丝去世,靳楚治对她多有赞扬后便开始了,姚木蕊总以为她别有居心,经常在人后细碎地折磨她。澄儿其实也是很能忍耐,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看来那些小宫女说的也是不错。

    靳楚治对澄儿青眼有加,凤藻宫的侍从们都能看得出来,私下里也议论着说姚皇后脾气暴躁,澄儿聪慧体贴,却也难得姚皇后真心相对。如今皇上对澄儿似乎很是欣赏,若是澄儿奋力一搏,博个娘娘来当,总比当姚皇后宫里的受气宫女要好得多。澄儿本来听到这些话并没在意,可谁知姚皇后却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无论澄儿如何表忠心,姚皇后都是嘴上相信,背地里想办法折磨她。今日林妃和晋王妃来商议中秋之事也是,澄儿怕姚皇后失仪,多次提醒,可在林妃和晋王妃走后,姚皇后又开始羞辱她。说她一个奴婢,身份卑贱,仗着皇上夸奖了几句就敢对皇后的举止指指点点了,不知天高地厚,还罚她在院中跪两个时辰。院中都是青石板铺的,两个时辰下来澄儿的膝盖疼痛不说,来来往往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知道她现在是凤藻宫的大宫女,又得皇上赏识,现在这样实在颜面无存。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澄儿原本一心只想辅佐姚木蕊的心思也淡了下来,主上若明理,当可全力扶持,如若不然,唯恐性命难保,如今看来,是要为自己作一番打算了。

    “红萝姐姐,又去拿药了啊。”看门的小厮说道,“红萝”戴着面纱,用手挡在嘴前:“咳咳,这些日子风寒加重了。”小厮忙道:“那姐姐赶紧去休息吧。”“红萝”点了点头,拿着药往回走,路过的小婢女也跟她打了招呼,“红萝”一路应付着:“是啊,去忙吧,我得了风寒未免传给你们,还是离我远些吧。”就这样回到了屋中,脱下“红萝”的衣服,换上自己的服饰,问竹拿了药开门出来。“问竹姐姐,红萝姐姐不是病了吗?你怎么过来了。”有小侍女问道,问竹给她看了看药:“红萝生病,王妃也很挂心,让我来给她熬个药什么的。”小侍女连忙上前:“这种事怎么好让姐姐来做,还是我来吧。”问竹笑了笑:“我与红萝自小相识,她这样我也不放心,我来吧,你去做事吧。”

    沐仪琏看着府中的账本,有两个丫鬟被父母赎了回去,看来要再补两个了。问竹进到屋里,沐仪琏笑了笑:“你演的倒好,竟没人发觉。”问竹走到沐仪琏身后给她捏着肩膀:“奴婢想一味的不见人也不好,‘红萝’还是要时不时在大家眼前晃晃才行,殿下,已经这些日子里,红萝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沐仪琏放下账本:“王爷已经赶往芜城了,想来这几日便可回来。”

    红萝赶到芜城后,很快就找到了受伤的荡与,告诉他计划之后,给荡与进行了包扎,这时查苏为派的人马也赶到了,之后一行人便依照计划去找了芜城张太守。红萝说,晋王爷到了芜城便水土不服,随身带的也有大夫,让太守准备好房间给晋王爷修养,张太守知道晋王爷要来,早就准备好了房间,如今王爷一到芜城就生了病,已是诚惶诚恐,赶忙应了红萝所说,也不敢多加打扰,还上了一封请罪的折子给靳楚治。靳楚治收到折子后,心中道果然是去了芜城,如今已到芜城,恐怕不好下手了,便让护卫军暗中撤了回来。

    芜城中的“晋王”病势反复,真正的晋王却还在路上。时间一长,靳楚治隐约查出不对,已经快到重阳了,晋王怎么病了这么久?于是以不放心为由,派人查看,朱李文是芜城太常,也是靳楚治安排在芜城的人,“晋王”刚到的时候,他跟张太守一同接的驾,虽说看到了“晋王”,但并不真切,若是来人不是晋王也未可知啊。朱太常说晋王还没病愈,特意寻来了芜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张太守本来说晋王爷不想被人打扰,但朱太常一番话说的让人无可挑剔,只得跟朱太常带着大夫一同去觐见晋王。

    “两位大人,我们王爷在休息,不方便见人。”小厮道。朱太常开口:“这位小大人,吴大夫是芜城最好的圣手,王爷久病不愈,,下官实在忧心,不如让吴大夫进去诊治一下。”小厮拱手:“大人,王爷有吩咐,现在放人进去实在叨扰。”张太守闻言,开始打圆场:“朱大人,既然王爷有吩咐,咱们又何必为难这位小兄弟呢,依我看,改日再来吧。”朱太常见小厮多加阻拦,却不准备离去:“张兄,王爷到了我们芜城就一直病着,作为下属怎能不闻不问,还是让大夫进去悄悄吧。”张太守却有犹疑:“这?”此时,内间传来晋王爷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小厮答道:“回王爷,张太守和朱太常两位大人领了大夫前来。”晋王咳嗽了两声:“哦,这样,让他们进来吧。”

    张太守和朱太常进到屋中,张太守道:“打扰王爷休息,下官有罪。”晋王摆了摆手:“无须多礼,你们也是好意。”朱太常闻言道:“王爷,这位是吴大夫,可否让他给您看看?”晋王看了一眼朱太常,又瞄了一眼吴大夫,笑着点了点头:“也好。”荡与立在一旁:“既然大夫问诊,还请两位大人回避。”

    门外的张太守舒了口气:“还好王爷不曾怪罪,你说王爷身边也不是没有大夫,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让人来打扰。”朱太常也不看张太守:“多一个人查查不是更好,再说王爷也没有生气,你怕什么。”不多时,吴大夫出来了,向两人回禀:“两位大人,王爷已无大碍,老朽再开两副药就是。”张太守点了点头,朱太常道:“有劳吴大夫了,本官送你出去吧。”

    “怎么样?”走在路上,朱太常开口问道。吴大夫答曰:“王爷身上却有箭伤。”朱太常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没错,这件事不能外传,你回去吧。”吴大夫已经离去,荡与给靳楚澜穿好衣服:“王爷为何要让他查看伤势?”靳楚澜笑了笑:“他只是来探探虚实的,恐怕是皇上起了疑心,如今让他看到也算是定一定皇上的心而已。”

    靳楚治收到朱太常的来信,心中疑虑也尽消,看来靳楚澜确实是受伤之后去了芜城,并没回都城,只是心中却有些失望,可惜啊,若是查实他回了都城,不受皇命,暗自回都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晋王府中,红萝的病也好了起来,跟问竹一起侍奉在沐仪琏左右,晋王府一切如旧,可宫中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听闻宫中多了一位段妃娘娘,而这位段妃就是凤藻宫的大宫女澄儿,澄儿本来姓段,因是被卖进宫中的,才抹了姓氏,如今宫中可都在嘲笑姚木蕊,姚木蕊也是气不能平。

    吉祥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娘娘,您喝点菊花茶,下下火。”姚木蕊打翻茶水:“你们都在笑话本宫是吗?澄儿这个小贱人,果然别有用心,居然趁本宫不注意爬上了皇上的龙床。”吉祥跪地:“娘娘您息怒啊,段妃娘娘她是皇上亲封的啊。”姚木蕊生气道:“什么段妃,不过是一个奴婢。都是她,沐仪琏,如果不是她的陷害,棉意不会死,本宫也不会被夺权,澄儿更不可能入皇上的眼,沐仪琏,本宫要你不得好死!”吉祥趴在地上,听着姚木蕊的话瑟瑟发抖,有了前面的教训,吉祥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真是一场好戏,姚皇后这个时候是不是快气死了。”问竹笑道,红萝开口:“被身边的人背叛,估计她现在是不太好了。”沐仪琏笑了笑:“既然这样,咱们也添一把火。宫里新封了段妃,本殿也是要表示表示的,多多备些贺礼送过去,切记一定要让姚皇后知道,对于澄儿封妃,我极为开心。”红萝和问竹相对一眼,自然知晓其意。让姚皇后以为澄儿是沐仪琏的人,那姚木蕊自然会把澄儿的得宠算到沐仪琏的头上了,如此一来,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住。

    其实段妃得宠,多少也有沐仪琏的原因,确实是沐仪琏让宫中闲言四起,传到姚木蕊的耳中,使得姚木蕊看澄儿不爽,澄儿回回被责罚,都有人在她身旁说一些作为宫妃的好处。长此以往,澄儿受不住姚木蕊的猜疑和责罚,自然要另寻出路,加上靳楚治对她却是青睐有加,澄儿是有些聪明,却还是入了沐仪琏的圈套。成为妃子后,脱离了凤藻宫,可姚木蕊是皇后,澄儿终究还是要臣服于她,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唯有赢得圣心方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