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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齐家倾覆

    “皇上还在来仪殿?”齐贵嫔问道,锁露摇了摇头:“皇上在柔妃那。”齐贵嫔踱步,敬安侯被押解回京多日,皇上没有丝毫审问和处置的意思。原本皇上与她说明虽有姻亲,但不会祸及齐家,又给了她贵嫔的位份。家中父亲也告知了与敬安侯的交易,敬安侯定不会出卖。可是二哥居然在路上派人行刺,还失了手,这下敬安侯未必再肯相信齐家,替齐家隐瞒。

    自敬安侯平安抵京后,齐贵嫔便想去皇上跟前试探口风,可皇上总避而不见,还是从安公公口中打听到是刺杀的人露了马脚,皇上生齐家的气。如此,齐贵嫔怎还坐得住,日日去堵皇上,甚至堵到了来仪殿,却次次未能见到。锁露见齐贵嫔心急,说道:“娘娘,不如去承露宫?”齐贵嫔摇了摇头:“我求见皇上多次,皇上都以在皇后宫中为由避而不见,如今转头去了承露宫便是在告诉本宫,他不愿见我。”锁露连忙上前道:“那如何是好?”齐贵嫔眉头一沉,看向锁露:“既已露了马脚,决不能让敬安侯活到被审那一日。”

    齐家收到了齐贵嫔的来信,齐盛坐在堂上,把信递给齐可违,说道:“你姐姐的意思。”齐可违接过信上下扫视了一番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对的,皇上虽已知道刺客是齐家派出,却还不知缘由。这个时候敬安侯死了,就算被查出是我们所为,也可说我们怕被连累,才出此下策,总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敬安侯活着,如今皇上没有丝毫降罪于他的意思,天长日久,难免会贪图安逸,供出我们,到时候齐家和余家都难逃一死。”

    齐可富和齐可兴相视一眼,齐可兴自知这是自己惹的祸,上前说道:“父亲,是我思虑不周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件事便让我来安排吧。”齐盛摆了摆手:“既然已经露出马脚,你不便再出面了。”齐可兴又道:“父亲,看守侯府的是老三,不如?”未等齐盛说话,却被齐可违阻止:“不可!”齐可违看了一眼齐盛,他似乎有些动容,忙道:“父亲,恕孩儿直言,三哥虽也是齐家子,却是柯姨娘所出,与余家并无干系。况且柯姨娘与我母亲向来不睦。”说到这里齐可违顿了顿,自己母亲是因柯姨娘而死,而柯姨娘又是被外祖母逼死,齐可诚怎会不知此事?齐可违继续说道:“想让三哥帮忙,自然要告诉他前因后果,可若是和盘托出,就算三哥帮了这一次,却也拿住了余家的把柄,日后恐有大患。”

    其实方才齐可兴说道让齐可诚帮忙的时候,齐盛是有些动容,这是关系到齐家存亡的大事,齐可诚也是齐家之子,这几年也颇得皇上看重,若是能借其助力自然是好。可是齐可违一番话让齐盛打消了这个念头,柯暮烟之死确是被余老夫人所逼,然而真正动手的却是他自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朝一日若是被齐可诚知道实情,手里又握着齐家和余家的把柄,他未必不会给生母报仇。

    皇上在承露宫略坐了坐,蓝玉便过来请说皇后烹了新茶请皇上去尝尝。柔妃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多年来,皇后从未将皇上从其他妃嫔宫里请走过,这倒是头一遭,不过也罢,许是想多了吧。

    来仪殿内,尉迟倾早已屏退左右,沐宗玺换了夜行衣准备离开。沐宗玺去承露宫一来是想让齐贵嫔坐不住好给齐家递话,二来是告诉她不要再来寻,自己不会见她。今晚暗自出宫,还是做得万全比较好。沐宗玺换好衣服,对尉迟倾说道:“若是让人发现皇帝不在宫中,必会生乱,我让浩存穿着我的衣服在来仪殿待着。安士臣会守在门外,谁来都不必见。”尉迟倾点了点头:“侯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齐可诚会留出时间让你进去。”说完看向将陪沐宗玺前去的浩宇说道:“保护好皇上。”

    进入侯府,沐宗玺扫视了一周,雕梁画栋,倒也不算亏待。走到沐宗玮所在的屋外,听得里面一片欢声笑语,齐可诚上前道:“侯爷一向锦衣玉食,娇妻美妾,按照皇上的意思,除了出这扇门,其他的都依着他。”沐宗玺笑了笑,他这个二哥,野心大却沉迷于酒色钱财,若是他肯安稳,自己也不是不能许他一个富贵闲人当当,可惜了,被他母妃从小教导要坐上至尊之位,既如此,如何能容?

    推开屋门,莺莺燕燕嬉笑打闹,沐宗玮脸上也染了几分醉色。看到沐宗玺,沐宗玮推开身上罗衣半解的美人,戏谑道:“哟,这不是当今圣上吗,怎么宫中美人没有滋味,来我这里找乐子?”众人一听,连忙跪地,沐宗玺道:“都退下,朕有事同侯爷商谈。”直到众人退去,沐宗玺看了看齐可诚,齐可诚会意,便也退下,带上了房门。

    沐宗玺看着地上的外套绸衫,脂粉味弥漫着整间屋子:“齐元帅小女,也是京都排上名的佳人,这种时候了,二哥还能美人环绕,可见二嫂平时受气不少啊。”沐宗玮冷哼一声,齐乐琴的美貌却是世间少见,可自她嫁过来之后,每天如同行尸走肉,况且本就是利益联姻,哪里来的感情,还不如府上的姨娘通房有滋味。沐宗玮举起一杯酒:“我如今被你囚在这侯府里,怎么还不能排遣排遣了?”沐宗玺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眼睛向下瞟去,这么长时间,沐宗玮没收监,不问罪,而是一直待在侯府。然而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皇上顾念手足之情,不忍责罚。沐宗玺命人打了一副脚链,就拴在这正堂的主座上,沐宗玮不仅出不了这个屋子,甚至连座位都不能远离。

    沐宗玮坐在位上,看着自己被束缚的双脚:“沐宗玺,你究竟想干什么?”沐宗玺叹了口气:“想跟二哥做个交易,帮我扳倒齐家,我给二哥一条生路可好?”沐宗玮不屑道:“我凭什么跟你做这个交易,齐家日盛,比当初的周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皇当年给你赐婚,国公府独女为太子妃,元帅府长女为侧妃,两家各掌兵权,世家新贵,相互制衡,可是父皇没想到,你也没料到,尉迟倾两次小产伤身,国公出战心神不宁,受了重伤,随即移权。如今虽然尉迟阙也握有兵权,但早就分权而治,反倒让齐家崛起。齐家五子,三嫡二庶,文臣武官,遍布朝堂,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或者等齐贵嫔有了皇子,你这江山可就坐不稳了。”

    沐宗玺嗯了一声:“所以请二哥帮帮忙,揭露齐家不堪之事。”沐宗玮大笑:“你认为我会帮你?当初若不是你母亲算计,长孙氏从中作梗,我母妃怎会被废,周家岂能倒台,若不是周家倾覆,如今坐上这至尊之位的便是我!”沐宗玺抬眼:“当年之事,各有恩怨,若不是你母亲狼子野心,谋害先帝嫡长子,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罢了,前尘往事,何须再谈,我今日来确实是希望二哥能够鼎力相助。”沐宗玮挑了挑眉:“我已年过四十,被你囚禁在这里,余生无望,为什么帮你?我就想看着你坐不稳这江山。”沐宗玺摇了摇头:“二哥啊,我说了,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保你的性命,连性命都不要了吗?”沐宗玮道:“我难道还怕一死?”

    沐宗玺抿了抿嘴抬头,狠狠叮嘱沐宗玮:“怕,你当然怕,如果不怕,你母妃被赐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敢求情,周家抄家之时,你连周家幼子都不敢保。因为你怕,你怕给你母妃求情,你怕保了周家血脉会惹怒父皇,到时候对你就不仅仅是责罚了,你说因你母妃之死,记恨我和长孙家,其实你记恨的是你自己,你恨你自己不敢,你恨你自己怕死。如果当初真以死相求,父皇未必不会留你母妃一条性命,二姐和三姐不就以自己的一生去求来了自己母妃一条命吗?可你做了什么,你只是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生怕牵连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香消玉殒。”

    沐宗玮坐在位上,战战兢兢,看着沐宗玺,只见他嘴角带着笑,方才的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怕死。当初母妃被赐死,周家被抄,自己第一反应不是怎么去救他们,还是在想会不会连累到自己。母妃一生都在为自己计划,为自己筹谋着那个皇位,可是自己临到头想的却是不能被连累。

    沐宗玺见他不言语,站起身来:“二哥就算不帮我,我也会诛灭齐家,如今来找二哥,只不过是给二哥一个活命的机会。对了,这几日有人上谏户部李巍生,礼部陈玉还有几个人为官不正,朕已经罢免他们了,抄家流放。还有,齐盛不会为二哥举兵的,想必现在在想怎么让二哥永远闭嘴呢!哦,吕州我已经排齐可洛去镇守了。”李巍生,陈玉,这些都是沐宗玮安插的人,蛰伏良久,却一朝被罢,齐可洛,他和齐可诚都是齐盛庶子,却帮着沐宗玺做事,看来沐宗玺是早有准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沐宗玺看着沐宗玮的眼神慢慢涣散,明白他已经做出选择了。于是便要离开,走到门口,传来沐宗玮的声音:“你很像父皇,每一步都算好了。”

    走出门外,齐可诚已在等候,沐宗玺吩咐了一声:“守卫不要太严,保他一条性命就好。”齐可诚自然知晓沐宗玺的意思,这些时日,齐家到处打探,恐怕要对沐宗玮出手,若是守备太严,他们怎能寻到空隙,偏要稍稍放过,也好让沐宗玮知道齐家是不会助他的了。

    沐宗玺带着浩宇准备离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都处理了?”浩宇点头:“是,已经沉塘。”沐宗玺叹了口气:“是群可怜的姑娘,可惜偏偏遇上今晚。”听着沐宗玺的话,目送他离开,齐可诚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皇上和敬安侯在屋中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群姑娘就被浩宇封了喉,干净利落,甚至连血腥都不曾瞧见,事后又把尸体沉塘,仿佛无事发生,也是,皇上深夜来此,怎能被人知晓?

    回到来仪殿,尉迟倾坐在榻上,屋里点着蜡烛,绿袖守在身旁,浩存站在对面,蓝玉守在门口。沐宗玺脱下外衣,几人退了出去,尉迟倾看不出他的脸色,问了一句:“谈得还好?”沐宗玺啧了一声:“再等几天,看他怎么选。”尉迟倾点了点头,差不多也到陈小蕾报仇的时候了。

    死士浑身是血的回到齐府,只残留了最后一口气,齐盛腾地一下站起:“又失败了?”死士用剑撑着地:“是,弟兄们都被守卫杀光,敬安侯也看出是齐家所为,只有在下一人生还。”

    齐可违扶起死士:“辛苦你们了,我会替弟兄们照顾好家人。”死士正欲感激,却感到胸口疼痛,原来是齐可违送入了一把匕首。即为死士,主人要他去死也无妨,只是不曾想是死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可兴轻轻皱了皱眉,齐可违已经命人将尸体搬出去,转身对齐盛道:“这么多人,就偏偏让他逃了,活着终究是隐患。”齐盛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事已至此,再去刺杀,已是不可为。

    齐可富和齐可兴显然有些慌乱,齐盛看着齐可违:“敬安侯必定会供出我们。”齐可违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某种决定:“那便让他供出来吧。”看着两个兄长的慌张,齐可违继续道:“买卖朝堂消息,暗通敌国是余家做的,我们齐家不过是因着姻亲,帮忙打点,并不知道内情。如今姐姐在宫中为贵嫔,又有公主傍身,皇上也不会丝毫不念旧情,况且我齐家为国征战,并无其他过错,只要把这件事全数推给余家,认下认人不清,被人蒙骗的罪过便可。”齐盛看着小儿子,他也是这样想的,当初为了前程利益迎娶余家女,如今为了家族,自然也可以抛弃余家。只是余家对他有恩,在他功名未显之时嫁之嫡女,后来又动用所有的银钱关系替他打点,他才有今天手握军权,名声赫赫的时候,所以舍弃余家,他不能提,刚好齐可违提了出来,他身上也流有余家的鲜血,多年来又都是他从中牵线,这件事他提最合适。齐可兴觉得不妥:“可那是外祖家。”齐可违道:“那又如何?”两个兄长有些震惊,缓和了语气说道:“舍弃余家非我所愿,我自觉对不起亡母,可是,大哥二哥,如果不是如此,两家都不能保,如此尚可保齐家不倒,暗地里也可以出手相帮。”

    两人思虑,他说的有理,可是总归太过无情,齐可兴开口:“可是舅父他们如何会答应?”齐可违叹了口气:“我会去与舅父商谈,只要他担下这罪责,我必会设法留住几个孩子的性命。”

    不出一月,敬安侯不仅承认了自己贪赃枉法,还交代了受齐家的意打通线路,通敌卖国的事,然而此事刚出,齐家就上了一封请罪的奏折,说是受余家蒙蔽,被利用做了不当之事,齐盛更是带着三子在昭乾殿外磕头请罪,只说自己被人蒙蔽,做出此等大逆之事,请皇上从重处罚。可齐盛军功在身,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遭人利用,齐贵嫔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力保自己母家,沐宗玺没想到齐盛竟真能舍弃余家,更没想到余家竟然肯把齐家摘出去,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参齐家通敌、贪污,也有人保齐家,大多数人却是真认为齐家是受了余家的蒙蔽,还希望皇上看在齐家为国征战的份上,从轻处罚。沐宗玺看着满朝文武,也只能亲自扶起齐盛,说此事查明,若真是余家所为,齐家是受人蒙蔽,那也不会让齐家担了罪责。

    “皇后娘娘,皇上在里头呢,中午都没用午膳。”安士臣见皇后带着人过来,说道。尉迟倾嗯了一声:“这几天还热着,皇上胃口不好也是常事,本宫带了点心。”

    沐宗玺手扶着额头,看起来颇为劳累,尉迟倾将点心放下,也不说话,给沐宗玺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沐宗玺睁开了双眼:“幸好有两手准备。”尉迟倾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红豆粥,已经温了,再配上琼叶糕,安士臣说你未曾用午膳,垫一垫吧。”

    欧阳沐于半月前过世,巧莺回到欧阳家,痛哭流涕,直说欧阳沐是被齐可富逼死的,因她知道齐可富和陈姨娘的私情,陈姨娘可是齐可富的庶母,如此有悖人伦,大逆不道。欧阳家自然不看善罢甘休,但齐家事盛,欧阳家不敢与之为敌,但偏偏敬安侯招了供,皇上又严审余氏,连带着齐家也遭到了打压。欧阳家自然不准备再忍气吞声,还有一层,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欧阳家若不出头,便会被满城嘲笑,至于消息,自然是陈小蕾故意放出去的。

    自陈小蕾小产之后,齐可富也不敢再与她多说话,处处避嫌,加上他与陈小蕾的事被欧阳沐拿住了把柄,故而两人几乎再没说过话。但越是如此,越难以忘怀。

    半月之前,依涓传话,齐家将面临大祸,若要报仇,这便是最好的时机。齐家上下处于慌乱之中,陈小蕾也约见了齐可富。欧阳沐多年缠绵病榻,自与齐可富达成协议后,身体渐渐好转,然那日又瞧见齐可富拥陈小蕾入怀,一时气愤,直接冲上前去,扬言要将事情全数抖落出来,陈小蕾梨花带雨,看起来十分害怕,三人扭打在一块,齐可富一个不慎将欧阳沐推入池中,原本要去救她,却被陈小蕾拦住,陈小蕾说欧阳沐若是活着,一定会将他二人之事和盘托出,到时候自己必然一死,也会连累齐可富名声受损。于是二眼睁睁看着欧阳沐溺毙后匆匆离去,然而这却被巧莺看了个明明白白。欧阳沐落了东西,叫巧莺回去取,就这一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巧莺也因此捡了一条命。巧莺见状,不敢停留,趁齐可富还未发现,马上跑回来欧阳家,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依涓眼看着巧莺离开,顺便把这事散了出去,不过齐家没工夫理会这些谣言,还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如今余家咬死,是自己欺瞒利用齐家,皇上有意细审,拖延时间,但若是一直是这个说法,最后对齐家也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想从齐盛手中拿回兵权是不可能的。但是只有欧阳家于御前状告齐可富私通庶母,逼死妻室,再参齐盛家教不严,内帷不修,齐家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再去管余家死活。

    次日上朝,登闻鼓一响,欧阳家上殿状告齐府长子草菅人命,残害妻室,齐盛教子不严,有负皇恩。欧阳沐本是皇上赐婚,如此惨死,齐家乃是大不敬!欧阳家有人证在,巧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还把当时陈小蕾有孕看诊的大夫叫了过来,以证明齐可富和陈小蕾却有私情。朝堂的风向转得很快,原本在敬安侯一事上还帮齐盛说话的人,现在也都闭了嘴,一时间朝堂震惊,皇帝震怒,随即下令当堂剥去齐盛、齐可富的官服,捉拿陈小蕾,将三人押入天牢候审。

    一连几日,齐贵嫔求皇上而不得见,眼看父亲兄长下狱,不免心急如焚。这日请安,皇后见她形容憔悴,说道:“齐家虽犯错,但也不干贵嫔的事,你在宫中并无过错,二公主也渐渐大了,皇上必不会迁怒于你。”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尉迟倾端起茶准备喝一口,宜嫔却突然行了礼:“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想奏。”皇后放下茶盏:“何事?”

    宜嫔缓缓道:“不知娘娘和各位姐妹可还记得当初的李贵人。”柔妃轻轻咳了两声:“李贵人虽是畏罪自杀,但场面惨烈,自然还记得。”宜嫔继续道:“娘娘,李贵人并非畏罪自杀,而是被人谋害!”

    绘诗闻言跪在地上,不住地掉泪,自从她被宜嫔要到身边伺候,鲜少出来,今日却被带到了来仪殿。绘诗跪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当初齐贵嫔说我家贵人曾谋害颖昭容,后来我家贵人便从望月楼跌了下来,人人都道是我家贵人畏罪自杀,其实不然,是我家贵人拿住了齐贵嫔的把柄。这是我家贵人在当初顺昭仪生产之时捡到的药粉,是余宸妃掉下的,贵人离世前曾悄悄送往宫外,让家中找郎中看了,其中一份叫噙萝散,孕妇服用,会伤其母体,重者生下孩子后不出半年,母亲必死,轻者今后再不能有孕。”

    听到这,顺昭仪站了起来,她生下二皇子后,便被诊断伤了身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看来都是这味药的缘故。顺昭仪倒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另一包药呢?”绘诗继续道:“那一包李大人找了许多人看,实难查出,不过确定了药效,这包药给孕妇服下后,孕妇会突然昏厥,不出一月,必然小产,娘娘,我家贵人当初便是突然昏厥落水,才导致的小产啊。”宜嫔也落下几滴泪:“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在太子府,臣妾也是昏厥落水才小产的,还连累了娘娘您也受惊小产,如今看来,莫不是都是此药的缘故。”柔妃又咳了两声:“臣妾虽是皇上登基后才入的宫,但也听闻当年娘娘两次小产都是毫无征兆的突然昏厥,这实在是令人怀疑。”

    皇后握紧了手,看着齐贵嫔:“齐贵嫔,你可有何话说吗?”齐贵嫔看着满屋子的人,说道:“不过是两包药粉,如何能说是臣妾所为,许是奴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奴才说的便是余宸妃了,此时余宸妃已跪倒在地,听到齐贵嫔这话,知道她是要舍弃自己了。屋中一瞬间安静得出奇,宜嫔见状,哭道:“请娘娘为臣妾当年的孩子做主。”

    相比宜嫔,只怕皇后对齐贵嫔恨的更深,就在这时,星如抽噎跪地,颖昭容临去前把她交给皇后,今日便派上了用场。只看星如哭得动容:“皇后娘娘,奴婢知晓一事,但未能确定,一直未说,今日看来,我家昭容之死便是由此而来。”说着从怀中掏出用绢布细细保存的粉末:“娘娘,当时我家昭容生产之际,您不在宫中,紫陌姐姐帮忙照应,那时有人故意把我引开,我却看到齐贵嫔身边的锁露递给涧溪一包药粉,当时并未在意,又想着锁露是齐贵嫔身边的人,许是太医给的东西。后来我拿到了这药粉,又不敢直接让太医瞧,只是跟太医院悄悄打听,太医们说没有给过什么药。我也便把这个留了下来。今日看绘诗拿出的药粉,觉得有些巧合,可否请娘娘叫太医验一验。”

    皇后看了一眼蓝玉,蓝玉先离开了,绿袖唤了太医前来,太医验过后跪地:“娘娘,此乃秘药噙萝散。”

    皇后一眼望向齐贵嫔:“你还有什么话说?锁露是你的陪嫁,若说余宸妃为求圣恩,与你离心,锁露可是你身边最衷心的侍婢,若没有你的示意,她敢做吗?”就在这时,蓝玉带了涧溪前来,涧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后娘娘,奴婢是被齐贵嫔逼的,是她逼我这么做的。”齐贵嫔没想到涧溪这样就出卖了她,说道:“涧溪是皇后身边的人,说不准都是皇后做的,如今却要她指认臣妾。”

    涧溪轻轻抬头看了看座上的柔妃,柔妃点了下头示意。齐贵嫔没想到自己早早安排在尉迟倾身边的人却是听命于柔妃。涧溪抹着眼泪:“奴婢知道做这些事是死罪,所以奴婢留了往来的证据,贵嫔娘娘有事交代,要么让锁露传话,要么是递给奴婢纸条,多年来,奴婢一直留着所有往来之物,还有贵嫔收买奴婢的东西,那些显眼的都存放在宫外的钱庄,那些都是名贵之物,买卖都有记录,只要皇后娘娘去查,一定能查出这些东西是否出自贵嫔之手。”

    珍昭仪听了这许久,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总而言之,都是齐贵嫔的过错。这许多年来,齐贵嫔圣宠不断,如今若能把她一举拉下,当然是好事,况且齐家多年驻守南疆,利国也颇为忌惮,如今前朝出事,再断了后路,齐盛再想领兵怕是难了。珍昭仪略作惋惜道:“皇后娘娘,齐贵嫔身负皇恩,却做出这种事情,娘娘可千万不能放过。”宜嫔还跪在地上:“请娘娘彻查,还臣妾一个公道。”皇后端坐在位上:“本宫执掌后宫,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讲究人证物证缺一不可,齐贵嫔,你先回宫禁足,本宫自会让人审问。”

    看着齐贵嫔离去,尉迟倾眼神有一丝得意,齐乐颜,这次你必死无疑,我要你和整个齐家给我的孩子陪葬!

    事情已然调查清楚,皇后把罪证呈给了皇上,皇上一时气恼:“枉朕多年如此宠爱她。”柔妃叹了口气:“皇上,皇后和宜嫔当年的孩子,李贵人的孩子,还有颖昭容和李贵人的性命,都折在这个毒妇手上了。”说着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襄婕妤,继续说道:“襄婕妤小产也跟她脱不了干系。”襄婕妤闻言跪地:“皇上,齐家慢待我姐姐,害死了她,齐贵嫔在宫中又加害于我,真不知我欧阳一族是如何得罪了他们齐家。”说着掩面抽泣。

    皇上吸了一口气:“往日念及她入宫多年,齐家又立下汗马功劳,即使她犯错,朕也不忍责罚,如今齐家行不义之事,她又在后宫兴风作浪,是断断不能容忍了。安士臣,传朕旨意,废齐贵嫔为残害皇嗣,戕害嫔妃,着废为庶人,赐自尽,二公主交由宜嫔抚养,余宸妃助纣为虐,知情不报,也废为庶人,发还余家。”

    宫外齐盛、齐可富被下狱,宫中齐贵嫔被罚,兵权被收,偶有不服者,也被皇上派去的齐可诚齐可洛两兄弟说服,余家眼看齐家再无回还余地,竟要面圣,当堂翻供。

    一桩桩、一件件,余家皆留有实证,甚至于余家一直确实在做地下生意,但买卖朝堂消息却是齐盛最先开始的。至于齐可诚和齐可洛倒是被摘得干干净净。

    说到底,齐盛原是普通侍卫,是先皇有意扶植他与周家抗衡,才能有今日。为了权势,他抛弃了两情相悦的黎染,为了钱财,就算知道余婉的所作所为,也全不在意,有今日,也算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