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在这方面，李夏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只是朋友吗？不是我怀疑你啊，只是我活到这么大，帮派也混过，开诊所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怪事，但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的。”
医生的语气又柔和了一点。
“别担心，你大可以跟我说实话，我以我的职业操守起誓绝不外传，单纯只是满足一下我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帮派分子和佣兵的圈子里名声可好了，主要就是嘴严、活好、手净，只做分内的事，别的绝不多管，也绝不过问。”
“生活中我也很开明的，你瞧，露露那孩子死活不听我的劝，非得跟那些混帮派的人凑一块去，我也顶多是骂两句，还给她赊账呢。所以说不管你们的真实关系是什么，哪怕是特别点的，像包养啦、开放性关系啦，只要她是自愿的，没有强迫的成分，我都完全能接受，而且绝对不会设法阻挠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呢？
李夏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就只是朋友啊，昨天刚认识的。她没跟你说吗？”
“说是说过，但……我这不是不信吗。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坏，对谁都是一副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凶样，现在却突然转了性子，看你那眼神简直就……之前她见你一直不醒还怪到我头上来，跟我大吵一架，威胁你要是死了她马上就去举报我这儿出了医疗事故……”
医生面色痛苦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不说算啦，当我没问。那啥，你待会要没别的事，去见见她吧，不然她回头又要来吵我了，烦得很。”
……
白露不见了。
当李夏来到她的病房时，里面空无一人，他之前放在这里的背包也不见了，倒是之前一直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短剑还在原位。
仿古造型的短剑没有配鞘，或鞘已遗失，只在外面草草裹着一层气泡纸作为保护。它的剑身上有多处缺口和卷刃，明显严重缺乏维护，缠绕在剑柄上的人造纤维已经剥离大半，上面还能隐隐看到早已氧化成黑褐色的陈旧污痕。
总的来说，这是一把比起实用性更注重美观和文化属性的武器，但仍具备一定的使用功能，而且在很久之前的确被使用过。
李夏马上察觉到异常。
这把短剑属于白露。为了从老房子的保险柜里将这东西取回来，她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事实上，那个又大又重的老式保险柜里本就没多少东西，其中有意义的几乎只有这一件。不管这把短剑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都肯定不能轻易放弃。
由于安装上了新的身份芯片，摆脱掉了原本没有身份的尴尬境地，现在李夏终于能正常使用在城市群范围内免费向所有人开放的无线网络“苍穹”了。确认白露真的不在房间里后，他马上登录聊天软件，向名为“A-聂记诊所-聂文远-专业从医二十五年”的用户发送消息。
“白露不在病房。”
收到这条消息后，对方很快发来回复。
“怪了，这次又没赊账，不至于偷偷溜掉啊。是不是去厕所了？我这边刚来了个患者，急活儿，马上就要上手术，得个把小时才能完事。我让小兰看下监控。”
片刻后，对方发来第二条信息。
“我之前给这小鬼拉黑了，现在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一看，我也被她拉黑了，联系不上她。你要有的话可以问问，说不定是临时出去了。没有的话就去前台找小兰，两个人一起看监控能快点。我先进手术室了，晚点联系。”
之前，身上没有身份芯片的李夏，在使用城市群无线网络时很不方便，因此也就没有留下白露的联系方式。
在确认她肯定不在病房或卫生间里后，他来到诊所前台，见到了那个正在终端前忙碌，胸前挂着写有“小兰”的姓名牌的人。
后者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色彩淡雅的长款连身旗袍，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圆盘转椅上，快速敲打着在如今看来已经相当过时的机械输入装置，其义眼正持续放出一系列快速闪烁的场景，像是在用超高倍速查看诊所的监控数据。
“哦，是你，没找到人吧？坐，我给你个权限，一起看。老聂跟我说过了。”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也与其外表一样，是清冷又利落的男人的声音。
李夏刚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始看监控，就发现与自己新换的义眼绑定在一起的新的内置显示器上，连着出现了几行提示。
“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王二丫’想要成为您的好友”
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李夏点击确定，接受了好友申请。
“安全起见，联络用【这个】。”
对方直接甩了一句话和一个安装包过来，接着直接删除了好友关系。感觉风格很像是顾雨，也由此想起了昨晚谈话中提到的内容，李夏想起来，那就是她的新名字。
安装上新的应用程序，进入主界面后，李夏发现那是一个强调保密性的聊天软件，名为“兔子洞”，和常用的那些相比要繁琐许多，功能也简单到只有发送信息和文件，甚至不支持即时通讯，同时在24小时的试用期过后，需要每星期缴纳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他摸索了一会，大概明白了该软件是如何使用的，就在这上面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其昵称是一长串乱码。
“苍穹网络的安全性就像我昨晚穿的内衣一样。日常用用普通的还行，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当面谈，就得用这种加密通讯软件。”
“这个‘兔子洞’是其中费用比较贵的，可靠性也最强。技术原理仔细解释起来很长，简单来说，他们通过极端复杂的加密手段确保信息安全，就算是公司的人也没法在这里拥有特权。兔子洞的服务器究竟在那儿，以及它的匿名创建者究竟是谁，目前为止都是一个谜。”
“以及，我昨晚没穿内衣。你知道的。”
申请通过后，对方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确实是顾雨没错了。
就最后一个话题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联络了一下感情，顾雨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你现在没和那小姑娘在一起吧？就是昨天在快餐店里认识的那个？”
“没有。是这样……”
李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的描述了一遍。
等了好一会，顾雨才给出回复，字数却很少，像是在对要发送的内容删删改改了半天。
“【这个】可以帮助你跟踪她的位置。”
“太好了。”
不疑有他，李夏赶紧下载了文件。那是个自制的小程序，可以和导航系统联动，把特定信号源的位置标注在电子地图上。
“竟然就在不远处？”等结果反馈出来，他眉头一挑。“直线距离只有一千米，但还在移动……”
“确实还在移动，而且速度不慢。”这次顾雨回复的很快。“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知道、我为什么能跟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
在一处正在进行中的犯罪现场，顾雨一边在同事的配合下，娴熟的压制住在场的所有单位，一边心情相当忐忑的发出了这条消息。
她有点害怕待会真的会收到自己害怕会收到的内容，另一方面却不知为何对此有点期待，期待到兴奋，期待到双腿发软，期待到像是体内有一团火在烧。在强烈的情感的影响下，她几乎完全由人造组件构成、几乎总是能正常运行的身躯，同样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她想。“期待自己是特别的？期待暴露出真实的一面？期待受到伤害？期待被贬低、被喝骂、被羞辱、被惩罚？亦或者都有一些？”
现在轮到李夏回复很慢了。
他站起身，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我找到线索了。”
“哼。”
小兰挤出一个鼻音，手里和义眼中都没闲着。
“坐下后就一直忙着干别的，权限给你开放半天了，都懒得点进来看看，现在就‘找到线索了’……那孩子真是从没做过哪怕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的语气明显算不上客气。
“行，既然你找到线索了，你去找人吧。我还得留在这儿，继续看监控，毕竟是老聂交代的事，不想干也得干呐。”
“我确实正打算去呢。可以借用一下交通工具吗？”
李夏提出了这个请求。
“不行。”
对方拒绝了，连个理由都不想给。
其中的原因倒是不难理解。
虽然没有做过正式介绍，但从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和相处模式来看，李夏推测这家诊所的医生和前台应该是一对恋人，其中只有医生和白露的父亲有密切联系。
前台的“小兰”，可能出于担心自己的伴侣被牵扯到麻烦里，或是其他相似的原因，并不希望医生过多介入白露的事，连带着对李夏的态度也糟糕了起来。
李夏不喜欢浪费口舌，尤其是对那些对自己态度不好的人。
发现医生应该已经开始手术了，联系不上后，他直接放弃了继续对话，推开诊所大门，来到了大街上。
作为朋友，他不希望白露出事。
作为自己，他必须得拿回那个里面有机密文件的存储器。
那是他甚至都没和顾雨提起的，显然能引来大麻烦的东西，暂时对自己没用倒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在这方面，李夏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只是朋友吗？不是我怀疑你啊，只是我活到这么大，帮派也混过，开诊所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怪事，但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的。”
医生的语气又柔和了一点。
“别担心，你大可以跟我说实话，我以我的职业操守起誓绝不外传，单纯只是满足一下我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帮派分子和佣兵的圈子里名声可好了，主要就是嘴严、活好、手净，只做分内的事，别的绝不多管，也绝不过问。”
“生活中我也很开明的，你瞧，露露那孩子死活不听我的劝，非得跟那些混帮派的人凑一块去，我也顶多是骂两句，还给她赊账呢。所以说不管你们的真实关系是什么，哪怕是特别点的，像包养啦、开放性关系啦，只要她是自愿的，没有强迫的成分，我都完全能接受，而且绝对不会设法阻挠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呢？
李夏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就只是朋友啊，昨天刚认识的。她没跟你说吗？”
“说是说过，但……我这不是不信吗。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坏，对谁都是一副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凶样，现在却突然转了性子，看你那眼神简直就……之前她见你一直不醒还怪到我头上来，跟我大吵一架，威胁你要是死了她马上就去举报我这儿出了医疗事故……”
医生面色痛苦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不说算啦，当我没问。那啥，你待会要没别的事，去见见她吧，不然她回头又要来吵我了，烦得很。”
……
白露不见了。
当李夏来到她的病房时，里面空无一人，他之前放在这里的背包也不见了，倒是之前一直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短剑还在原位。
仿古造型的短剑没有配鞘，或鞘已遗失，只在外面草草裹着一层气泡纸作为保护。它的剑身上有多处缺口和卷刃，明显严重缺乏维护，缠绕在剑柄上的人造纤维已经剥离大半，上面还能隐隐看到早已氧化成黑褐色的陈旧污痕。
总的来说，这是一把比起实用性更注重美观和文化属性的武器，但仍具备一定的使用功能，而且在很久之前的确被使用过。
李夏马上察觉到异常。
这把短剑属于白露。为了从老房子的保险柜里将这东西取回来，她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事实上，那个又大又重的老式保险柜里本就没多少东西，其中有意义的几乎只有这一件。不管这把短剑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都肯定不能轻易放弃。
由于安装上了新的身份芯片，摆脱掉了原本没有身份的尴尬境地，现在李夏终于能正常使用在城市群范围内免费向所有人开放的无线网络“苍穹”了。确认白露真的不在房间里后，他马上登录聊天软件，向名为“A-聂记诊所-聂文远-专业从医二十五年”的用户发送消息。
“白露不在病房。”
收到这条消息后，对方很快发来回复。
“怪了，这次又没赊账，不至于偷偷溜掉啊。是不是去厕所了？我这边刚来了个患者，急活儿，马上就要上手术，得个把小时才能完事。我让小兰看下监控。”
片刻后，对方发来第二条信息。
“我之前给这小鬼拉黑了，现在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一看，我也被她拉黑了，联系不上她。你要有的话可以问问，说不定是临时出去了。没有的话就去前台找小兰，两个人一起看监控能快点。我先进手术室了，晚点联系。”
之前，身上没有身份芯片的李夏，在使用城市群无线网络时很不方便，因此也就没有留下白露的联系方式。
在确认她肯定不在病房或卫生间里后，他来到诊所前台，见到了那个正在终端前忙碌，胸前挂着写有“小兰”的姓名牌的人。
后者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色彩淡雅的长款连身旗袍，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圆盘转椅上，快速敲打着在如今看来已经相当过时的机械输入装置，其义眼正持续放出一系列快速闪烁的场景，像是在用超高倍速查看诊所的监控数据。
“哦，是你，没找到人吧？坐，我给你个权限，一起看。老聂跟我说过了。”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也与其外表一样，是清冷又利落的男人的声音。
李夏刚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始看监控，就发现与自己新换的义眼绑定在一起的新的内置显示器上，连着出现了几行提示。
“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王二丫’想要成为您的好友”
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李夏点击确定，接受了好友申请。
“安全起见，联络用【这个】。”
对方直接甩了一句话和一个安装包过来，接着直接删除了好友关系。感觉风格很像是顾雨，也由此想起了昨晚谈话中提到的内容，李夏想起来，那就是她的新名字。
安装上新的应用程序，进入主界面后，李夏发现那是一个强调保密性的聊天软件，名为“兔子洞”，和常用的那些相比要繁琐许多，功能也简单到只有发送信息和文件，甚至不支持即时通讯，同时在24小时的试用期过后，需要每星期缴纳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他摸索了一会，大概明白了该软件是如何使用的，就在这上面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其昵称是一长串乱码。
“苍穹网络的安全性就像我昨晚穿的内衣一样。日常用用普通的还行，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当面谈，就得用这种加密通讯软件。”
“这个‘兔子洞’是其中费用比较贵的，可靠性也最强。技术原理仔细解释起来很长，简单来说，他们通过极端复杂的加密手段确保信息安全，就算是公司的人也没法在这里拥有特权。兔子洞的服务器究竟在那儿，以及它的匿名创建者究竟是谁，目前为止都是一个谜。”
“以及，我昨晚没穿内衣。你知道的。”
申请通过后，对方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确实是顾雨没错了。
就最后一个话题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联络了一下感情，顾雨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你现在没和那小姑娘在一起吧？就是昨天在快餐店里认识的那个？”
“没有。是这样……”
李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的描述了一遍。
等了好一会，顾雨才给出回复，字数却很少，像是在对要发送的内容删删改改了半天。
“【这个】可以帮助你跟踪她的位置。”
“太好了。”
不疑有他，李夏赶紧下载了文件。那是个自制的小程序，可以和导航系统联动，把特定信号源的位置标注在电子地图上。
“竟然就在不远处？”等结果反馈出来，他眉头一挑。“直线距离只有一千米，但还在移动……”
“确实还在移动，而且速度不慢。”这次顾雨回复的很快。“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知道、我为什么能跟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
在一处正在进行中的犯罪现场，顾雨一边在同事的配合下，娴熟的压制住在场的所有单位，一边心情相当忐忑的发出了这条消息。
她有点害怕待会真的会收到自己害怕会收到的内容，另一方面却不知为何对此有点期待，期待到兴奋，期待到双腿发软，期待到像是体内有一团火在烧。在强烈的情感的影响下，她几乎完全由人造组件构成、几乎总是能正常运行的身躯，同样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她想。“期待自己是特别的？期待暴露出真实的一面？期待受到伤害？期待被贬低、被喝骂、被羞辱、被惩罚？亦或者都有一些？”
现在轮到李夏回复很慢了。
他站起身，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我找到线索了。”
“哼。”
小兰挤出一个鼻音，手里和义眼中都没闲着。
“坐下后就一直忙着干别的，权限给你开放半天了，都懒得点进来看看，现在就‘找到线索了’……那孩子真是从没做过哪怕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的语气明显算不上客气。
“行，既然你找到线索了，你去找人吧。我还得留在这儿，继续看监控，毕竟是老聂交代的事，不想干也得干呐。”
“我确实正打算去呢。可以借用一下交通工具吗？”
李夏提出了这个请求。
“不行。”
对方拒绝了，连个理由都不想给。
其中的原因倒是不难理解。
虽然没有做过正式介绍，但从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和相处模式来看，李夏推测这家诊所的医生和前台应该是一对恋人，其中只有医生和白露的父亲有密切联系。
前台的“小兰”，可能出于担心自己的伴侣被牵扯到麻烦里，或是其他相似的原因，并不希望医生过多介入白露的事，连带着对李夏的态度也糟糕了起来。
李夏不喜欢浪费口舌，尤其是对那些对自己态度不好的人。
发现医生应该已经开始手术了，联系不上后，他直接放弃了继续对话，推开诊所大门，来到了大街上。
作为朋友，他不希望白露出事。
作为自己，他必须得拿回那个里面有机密文件的存储器。
那是他甚至都没和顾雨提起的，显然能引来大麻烦的东西，暂时对自己没用倒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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