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抢人
李夏是趁着皮卡车被掉落物卡住时混上车的。
从种种迹象分析，他认为，这些准备乘坐车辆驶入一条秘密通道的老门成员，应该是通过他们的渠道获取到了与自己所知相似的信息，知道这里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这才不管不顾的直接撞开墙壁，没有带上任何应当是属于友方势力的“公园人”，独自逃走。
他决定搭个便车。车辆行驶的速度，显然比人的步行速度快。
因为货斗里挤满了乘客和货物，现场的气氛又紧张到容不得仔细分辨，哪怕是李夏在搭便车时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其他人，部分泄露了自己的踪迹，隐隐让人察觉到“好像还有其他人在”，不过依然没人能准确分辨出来，刚刚从身边挤过去的，到底是不是相熟的伙伴。
领队又问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用打开了主动夜视能力的义眼扫视了好几圈，反复清点了车上的人数，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不得不怀着疑虑坐了回去。
出于经受严格训练产生的纪律性，尽管这一情况多少有些诡异，在场的众人却没有表现出慌乱或过度反应，依然维持着稳定的情绪，待在各自的位置上。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保持静默，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说话或使用通讯频道，直到任务完成为止。”领队吩咐道：“我再强调一遍，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牺牲在这里，但‘候选者’必须活着离开，这是‘神子’的命令，明白了吗？”
没人接话，只有动作轻微的点头或手势示意。皮卡车继续向前行驶着，耳边能听到的只有风声，以及从远处隐约传来的撞击声和惨叫声。
“很好。”
从上级处得知的比自己转述给队员们的信息更多，因此心事重重的领队这么说着，竭力表现出一副事态尽在掌握的沉稳气质，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
如果只是为了搭便车，自然不用挤到最里面去。
和那些老门成员的领队一样，用了售价较高，性能较强的义眼，李夏也能在黑暗的环境中视物。他也因此发现，货斗里除了武器、补给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还有一件相当特别的‘货物’。
该‘货物’被锁在一套复杂且牢固的拘束器中，四肢部位有额外加强，几乎每个关节都被锁死，放在最内侧。即便货斗内的空间的确相当有限，仍然没有其他人或物堆在这件‘货物’上面，还有两个人专门负责看守，目不转睛的盯着，显然相当重视。
那正是失踪的白露。
比起两人上次见面时，她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出伤口或少掉零件，只是明显处于某种不正常的状态，意识不清，浑身发热，被拘束器固定起来的整个身体，都在无意识的颤抖、痉挛。
在她的脖颈上，一个小巧的装置刺入皮肉，似乎是用于施加压力，将与其相连的溶液瓶内容物，直接输送到她的血液循环系统中的。
由于溶液瓶现在已经空了，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识，李夏猜不到那究竟是什么，只认为那很可能不是好东西，但这么做的目的应该也不是让她去死。
要处理掉一个陷入昏迷的人，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可惜。”
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白露身边。
她的眼睛望着被拘束器固定起来的女孩，目光却有些飘忽，像是正在查看位于极远之外的某些事物。
“明明是很好吃的小姑娘，闻着也挺香……”说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仔细品尝美味，之后颇为遗憾的将这口气叹了出去。“……却马上就要死了。”
“马上就要死了？”
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李夏用疑问式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中毒？受伤？还有救吗？”
“都不是。是眼睛太亮、太锐利，看的太清楚。这样一双眼睛原本就容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再加上他们给她注射了增强‘灵视’的药剂，当她去‘觐见’那个‘祂’时，自然会得到过于清晰的答案。那会让她获得强大的力量，也会让她因此失去一切。”
“所以，没救了。”
莉莉丝这么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从时间与事件的流向中望见了那样的未来。简单来说，几个小时后，你眼前的女孩，将会像吃过毒饵的蟑螂一样，经过一番痛苦的折磨后，悄无声息的死在角落里，从此再无人知晓。”
可能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也可能是认为因为随着李夏的学习进度突飞猛进，掌握了必要的基础知识，已经能够承受这样的交流方式，莉莉丝对着他打了个响指。
随即，一些动态场景出现在李夏的意识里，模模糊糊的，还在不停的扭动，卷曲，左右摇摆，像是变幻莫测的命运，也像是尚不确定的未来。
他看到皮卡车在某处秘密车库停下，车上的老门成员人人带伤，数量少了一半，而自己也早已离开现场。
仍在货斗里的白露似乎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嘶吼、哭嚎，可能想要逃离，可能想要反抗，但自始至终都被拘束器锁着，丝毫无法动弹。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眼故乡的天空，但最终映在就此僵硬下去的瞳孔里的，只有布满污痕和霉斑的天花板。
画面越发模糊不清，也越发跳跃，像是一连串不连贯的想法，或是一场纷乱的梦境。
对老门来说，这种尸体仍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他们带走了白露，将她转移到另一个秘密地点，直至在此后的某个时间节点上进行‘使用’，将其消耗殆尽。
在白露死后，尽管心里对这位朋友的离去抱有些许愧疚，李夏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忘掉了这件事。他还活得好好的，还会有新的经历、新的故事、新的生活，不像她一样，永远停留在了19岁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再有新的变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偶尔会想起，曾经结识过这样一个人，那时却已经连她的名字都有点想不起来了，更记不清具体的事由和结局。
毕竟，两人还只是朋友。
认识不久的那种。
仔细检查过尸体，确认目标已经死亡，老门当即撤销了针对白露的悬赏，倒是铁骨会那边没收到相关信息，还在穷追不舍。一直到几年后，铁骨会仍在试图寻找她或她的尸体，寄希望于能找那落不明的匿名电子货币，直到整个帮派卷入公司之间的战争，彻底覆灭为止。
至于聂记诊所，那位白露的父亲生前结识的好友，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得到这件事的真相。
他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白露或李夏，而他的同性伴侣也对此一问三不知，从道上的朋友那里更是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确切消息，之后便一直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故去好友的女儿是不想牵连自己，逃走躲起来了，应该是隐姓埋名的跑到了别的地方去生活。
尽管其中还存在不少疑点，不过出于人的天性，他还是更愿意将那些全部忽略，相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白露落在病房里的东西，在聂医生看到之前，就被诊所里的其他人，在打扫卫生时有意无意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把她视若珍宝，此前一直好好的锁在保险柜里，直到准备逃走再也不回来时才想要带走，为此差点丢掉性命的，具有重要意义的无鞘短剑，和一堆生活垃圾混在一起，辗转运到了城市群外围的垃圾填埋场，就此成为了那里的一部分，深埋在不断变高的垃圾山下面，慢慢腐蚀、损毁，直至如同逝去的主人一样，彻底不复存在。
“这样不行。”
意识中的场景结束后，李夏神情严肃的看向莉莉丝，态度相当认真。“我会尽我所能来阻止那样的事情成真。”他边想边说。“首先，我会试试救活她……如果不行，我会想办法带走她的尸体，安葬她，拿回她的遗物，好好保存，并在此后的人生里，好好记住她。”
“为什么？”
莉莉丝表现的很困惑，只是稍微有点做作，介于态度夸张和明知故问之间，也可能两者的结合。“你们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吧？”莉莉丝进一步提出疑问。“为什么要为了她做这些事？你本不用冒这些额外的风险。难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因为我答应过你，要把之前意外落入陷阱的遭遇，当成是为了救朋友心切，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而非单纯的一时失察。为了履行我的承诺，我必须对这位新朋友表现得更有情义，这样才能让整个逻辑合理起来，才能不违背我的保证——
考虑到两人之间的独特关系，李夏原本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向莉莉丝全盘托出的。但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他根本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反而说出了一个自己根本没想过的理由。
“因为她对我很重要。”
李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响在自己耳边，语气和嗓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偏偏根本不是自己在说话，感觉还挺诡异的。
“搞定。”
录制好了需要的部分，莉莉丝脸上的困惑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这家伙作为男人的悟性有点差啊，完全听不懂暗示的，也难怪只有那个爱打直球的臭女人跟你关系不错。没办法，作为你真正的好朋友，我只好代劳一下，帮你去掉了令人尴尬的台词，换上‘正确答案’。”
“现在，准备就绪，咱们到‘祂’那儿把这个小姑娘抢回来。”
“去，摸她一把。”
从种种迹象分析，他认为，这些准备乘坐车辆驶入一条秘密通道的老门成员，应该是通过他们的渠道获取到了与自己所知相似的信息，知道这里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这才不管不顾的直接撞开墙壁，没有带上任何应当是属于友方势力的“公园人”，独自逃走。
他决定搭个便车。车辆行驶的速度，显然比人的步行速度快。
因为货斗里挤满了乘客和货物，现场的气氛又紧张到容不得仔细分辨，哪怕是李夏在搭便车时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其他人，部分泄露了自己的踪迹，隐隐让人察觉到“好像还有其他人在”，不过依然没人能准确分辨出来，刚刚从身边挤过去的，到底是不是相熟的伙伴。
领队又问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用打开了主动夜视能力的义眼扫视了好几圈，反复清点了车上的人数，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不得不怀着疑虑坐了回去。
出于经受严格训练产生的纪律性，尽管这一情况多少有些诡异，在场的众人却没有表现出慌乱或过度反应，依然维持着稳定的情绪，待在各自的位置上。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保持静默，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说话或使用通讯频道，直到任务完成为止。”领队吩咐道：“我再强调一遍，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牺牲在这里，但‘候选者’必须活着离开，这是‘神子’的命令，明白了吗？”
没人接话，只有动作轻微的点头或手势示意。皮卡车继续向前行驶着，耳边能听到的只有风声，以及从远处隐约传来的撞击声和惨叫声。
“很好。”
从上级处得知的比自己转述给队员们的信息更多，因此心事重重的领队这么说着，竭力表现出一副事态尽在掌握的沉稳气质，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
如果只是为了搭便车，自然不用挤到最里面去。
和那些老门成员的领队一样，用了售价较高，性能较强的义眼，李夏也能在黑暗的环境中视物。他也因此发现，货斗里除了武器、补给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还有一件相当特别的‘货物’。
该‘货物’被锁在一套复杂且牢固的拘束器中，四肢部位有额外加强，几乎每个关节都被锁死，放在最内侧。即便货斗内的空间的确相当有限，仍然没有其他人或物堆在这件‘货物’上面，还有两个人专门负责看守，目不转睛的盯着，显然相当重视。
那正是失踪的白露。
比起两人上次见面时，她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出伤口或少掉零件，只是明显处于某种不正常的状态，意识不清，浑身发热，被拘束器固定起来的整个身体，都在无意识的颤抖、痉挛。
在她的脖颈上，一个小巧的装置刺入皮肉，似乎是用于施加压力，将与其相连的溶液瓶内容物，直接输送到她的血液循环系统中的。
由于溶液瓶现在已经空了，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识，李夏猜不到那究竟是什么，只认为那很可能不是好东西，但这么做的目的应该也不是让她去死。
要处理掉一个陷入昏迷的人，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可惜。”
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白露身边。
她的眼睛望着被拘束器固定起来的女孩，目光却有些飘忽，像是正在查看位于极远之外的某些事物。
“明明是很好吃的小姑娘，闻着也挺香……”说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仔细品尝美味，之后颇为遗憾的将这口气叹了出去。“……却马上就要死了。”
“马上就要死了？”
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李夏用疑问式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中毒？受伤？还有救吗？”
“都不是。是眼睛太亮、太锐利，看的太清楚。这样一双眼睛原本就容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再加上他们给她注射了增强‘灵视’的药剂，当她去‘觐见’那个‘祂’时，自然会得到过于清晰的答案。那会让她获得强大的力量，也会让她因此失去一切。”
“所以，没救了。”
莉莉丝这么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从时间与事件的流向中望见了那样的未来。简单来说，几个小时后，你眼前的女孩，将会像吃过毒饵的蟑螂一样，经过一番痛苦的折磨后，悄无声息的死在角落里，从此再无人知晓。”
可能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也可能是认为因为随着李夏的学习进度突飞猛进，掌握了必要的基础知识，已经能够承受这样的交流方式，莉莉丝对着他打了个响指。
随即，一些动态场景出现在李夏的意识里，模模糊糊的，还在不停的扭动，卷曲，左右摇摆，像是变幻莫测的命运，也像是尚不确定的未来。
他看到皮卡车在某处秘密车库停下，车上的老门成员人人带伤，数量少了一半，而自己也早已离开现场。
仍在货斗里的白露似乎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嘶吼、哭嚎，可能想要逃离，可能想要反抗，但自始至终都被拘束器锁着，丝毫无法动弹。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眼故乡的天空，但最终映在就此僵硬下去的瞳孔里的，只有布满污痕和霉斑的天花板。
画面越发模糊不清，也越发跳跃，像是一连串不连贯的想法，或是一场纷乱的梦境。
对老门来说，这种尸体仍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他们带走了白露，将她转移到另一个秘密地点，直至在此后的某个时间节点上进行‘使用’，将其消耗殆尽。
在白露死后，尽管心里对这位朋友的离去抱有些许愧疚，李夏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忘掉了这件事。他还活得好好的，还会有新的经历、新的故事、新的生活，不像她一样，永远停留在了19岁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再有新的变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偶尔会想起，曾经结识过这样一个人，那时却已经连她的名字都有点想不起来了，更记不清具体的事由和结局。
毕竟，两人还只是朋友。
认识不久的那种。
仔细检查过尸体，确认目标已经死亡，老门当即撤销了针对白露的悬赏，倒是铁骨会那边没收到相关信息，还在穷追不舍。一直到几年后，铁骨会仍在试图寻找她或她的尸体，寄希望于能找那落不明的匿名电子货币，直到整个帮派卷入公司之间的战争，彻底覆灭为止。
至于聂记诊所，那位白露的父亲生前结识的好友，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得到这件事的真相。
他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白露或李夏，而他的同性伴侣也对此一问三不知，从道上的朋友那里更是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确切消息，之后便一直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故去好友的女儿是不想牵连自己，逃走躲起来了，应该是隐姓埋名的跑到了别的地方去生活。
尽管其中还存在不少疑点，不过出于人的天性，他还是更愿意将那些全部忽略，相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白露落在病房里的东西，在聂医生看到之前，就被诊所里的其他人，在打扫卫生时有意无意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把她视若珍宝，此前一直好好的锁在保险柜里，直到准备逃走再也不回来时才想要带走，为此差点丢掉性命的，具有重要意义的无鞘短剑，和一堆生活垃圾混在一起，辗转运到了城市群外围的垃圾填埋场，就此成为了那里的一部分，深埋在不断变高的垃圾山下面，慢慢腐蚀、损毁，直至如同逝去的主人一样，彻底不复存在。
“这样不行。”
意识中的场景结束后，李夏神情严肃的看向莉莉丝，态度相当认真。“我会尽我所能来阻止那样的事情成真。”他边想边说。“首先，我会试试救活她……如果不行，我会想办法带走她的尸体，安葬她，拿回她的遗物，好好保存，并在此后的人生里，好好记住她。”
“为什么？”
莉莉丝表现的很困惑，只是稍微有点做作，介于态度夸张和明知故问之间，也可能两者的结合。“你们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吧？”莉莉丝进一步提出疑问。“为什么要为了她做这些事？你本不用冒这些额外的风险。难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因为我答应过你，要把之前意外落入陷阱的遭遇，当成是为了救朋友心切，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而非单纯的一时失察。为了履行我的承诺，我必须对这位新朋友表现得更有情义，这样才能让整个逻辑合理起来，才能不违背我的保证——
考虑到两人之间的独特关系，李夏原本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向莉莉丝全盘托出的。但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他根本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反而说出了一个自己根本没想过的理由。
“因为她对我很重要。”
李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响在自己耳边，语气和嗓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偏偏根本不是自己在说话，感觉还挺诡异的。
“搞定。”
录制好了需要的部分，莉莉丝脸上的困惑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这家伙作为男人的悟性有点差啊，完全听不懂暗示的，也难怪只有那个爱打直球的臭女人跟你关系不错。没办法，作为你真正的好朋友，我只好代劳一下，帮你去掉了令人尴尬的台词，换上‘正确答案’。”
“现在，准备就绪，咱们到‘祂’那儿把这个小姑娘抢回来。”
“去，摸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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