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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敌人?盟友!

    谢灵均从没有小看过卢佾,毕竟是门阀之家唯一的继承人,整个家族的希望,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必是要接受“精英教育”的。

    如果有可能谢灵均甚至都不愿和他接触,与这些世家门阀的关系越深,以后出现的麻烦可能便越大,这是谢灵均一贯趋吉避凶的本能。

    但最近发生的事却恰恰相反,他越是不想接触的东西,便越会找上门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把他和世家门阀联系起来。

    至于眼前的卢佾,此时的他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轻佻模样,坐在豫山书院的半山亭上静静地啜饮眼前的茶水,静若处子。

    谢灵均极少见到有世家子能耐得住性子饮茶的,更是没见过排场有卢佾这么大的,就在这小小的半山亭外,居然有足足四个佩剑侍女。

    虽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翩翩白衣,宛若仙子,动辄便能拔剑杀人的类型,但谢灵均相信她们比自己小腿都粗的胳膊拧断自己的脖子是不成问题的。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河阳卢氏会帮你吗?”

    “当然好奇,但我不问。”

    “为何不问?”

    “额……问了岂不是落了下乘,我自己的优势难道还要别人说出来?你看,你就不如你姑父有眼光。”

    “你!”

    卢佾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便消失,将茶盏递给谢灵均道:“你为何总是喜欢三番两次的激怒于我?初入书院无冤无仇时你是如此,现在需要我卢氏相助还是如此。”

    “是你先向我挑衅的好不?若非你先动手,我吃饱了撑的与你纠缠?!”

    瞧见谢灵均快撇上天的嘴,卢佾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倒是我的不对,青年才俊之间多有较量,那也算不得挑衅,只是从姑父那里听闻你的才气,又知晓一些你的过往,心中不信罢了。”

    “什么意思?”谢灵均皱眉看向卢佾,眼神中满是不解。

    卢佾则是端起茶水用长袖遮住,喝了一口才放下道:“你的过往我倒是清楚,只是名声与模样相差太多,你谢灵均在南阳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不学无术,花天酒地,名声之臭如同烂虾,怎么就能在今年初夏过后突然一鸣惊人?”

    “我一鸣惊人了吗?”

    “当然,岂止是一鸣惊人,简直是脱胎换骨!令尊死于东都,你却能行纳妾之举,差点死在床笫之上……”

    “你是如何知晓?!”

    一瞬间卢佾觉得自己对面坐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只随时暴起伤人的野兽,身边的侍女忍不住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卢佾疑惑的盯着谢灵均看了好一会他才道:“这有何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谢家二房的管事只需银钱便能收买,在那铜臭之物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但好像那并不是真实的你,也就是从那次假死之后,你才开始对二房动手是吧?”

    谢灵均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卢佾道:“你查我的底细是不是太过了些?非是君子所为!”

    “我可不是君子……这世上又有几个君子?你觉得门阀世家会有君子吗?!你觉得你二叔是君子吗?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何会说出这种蠢话来?”

    谢灵均张了张嘴,未曾想眼前这优雅近似娘炮的小子,怼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的,当然脑袋也还很清醒。

    “我查你的底细也是为了你我双方都好,你也莫要生气,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你假死之后!”

    卢佾忽然提高音调,随即略带趣味的看向谢灵均道:“没想到啊!你之前一切都是装的,为的是扮猪吃老虎算计你二叔!能装的这么像,能做出这般的绝地反击之事,这才是我最看好的地方,不过你的才情确实堪为第一等,南阳县试案首,豫山书院的山门试又是锋芒毕露,再者便是你支应陈郡谢氏本宗的部曲就食,这些都足以证明你对本宗的逐鹿试充满野心!我愿意帮你,便是冲着你的将来。”

    说完卢佾便得意的看向谢灵均,就像是逮住狡猾狐狸的老猎手。

    谢灵均惊诧的看向卢佾,皱眉半天才摊手道:“你说的没错,可就算你的分析都对,我只不过是陈郡谢氏的南阳嫡脉,想要胜过本宗赢下逐鹿试可不容易,为何……”

    “废话!陈郡谢氏本宗有机会让我雪中送炭吗?话都说的如此清楚,你还要如何?装傻充愣的有意思?”

    有意思!

    谢灵均微微翘起唇角笑道:“你这是在投资我的将来啊!倒是个有眼光,那咱们之间的关系便是互为助力,你帮我,我将来有本钱之后再帮你,是不是?”

    “还用说吗?需要多少粮食,我给你……”

    “等等,别这么高高在上,我虽没时间、人手和钱财去调查你,不过就冲你对我投资行为也可见你也好不到哪去!虽说你是河阳卢氏将来的家主,可旁支却是虎视眈眈吧?说不得便要上手段了,要不然你也没有必要带着甲士来进学对吗?看看你的侍女,不像是伺候人的,更像是杀人的吧?”

    卢佾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啊!就是杀人用的,你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杀的又不是我,不过世家门阀之间的争斗已到如此地步了吗?”

    卢佾认真的看了谢灵均一眼才道:“刀兵相向还不至于,我爹这是为了帮我震慑宵小,甲士之强你是不曾体会的,有他们在至少能让那些别有心思之人尽量的放弃阴谋,震慑他们也是在保他们的性命……”

    谢灵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世家门阀内部对权利的争夺某些时候比对外还要凶狠,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卢佾这话说的也是没错,但稍显妇人之仁。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咱们便暗中歃盟,如有背约,人神共诛!”

    卢佾说完便伸出手掌,谢灵均笑眯眯的与他击掌道:“如有背约,人神共诛!”

    有的时候谢灵均觉得古人非常狡诈,但有时候又单纯的让人怀疑,如此大的事情居然击掌为誓便算是最终保障了,不过想想也是,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利益交换,一旦背叛,那也要小心对方的报复。

    自己是眼下最受益的一方,自然不会背叛,而卢佾也完全不会担心。

    对于卢氏伸出的橄榄枝,谢灵均本是不想接下的,可惜眼下他以没有选择,王彦儒的社仓,义仓已经靠不住,甚至从之前与钱穆的谈话中便能听出,几无可能。

    钱穆是在逼着自己与卢佾联手,连所有的后路都给断绝了,为此他特意隐晦的向王彦儒打听过,南阳县的社仓和义仓是否可以通融,结果王彦儒黑着脸表示肯定。

    在卢佾眼中他的行为是雪中送炭,但在谢灵均这里却变成了卢氏的威逼利诱,在这种不公平的情况下,谢灵均能给对方好脸那才叫奇怪!

    “我之前行事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些?”

    卢佾淡淡的看向谢灵均摇了摇头道:“是招摇,但却也理所应当,若不招摇谁又能看得起你?世家门阀凭甚的不招摇?”

    “我需要最少三十万斤粮食才能渡过难关。”

    “三十万斤,就是……”

    “三千石!入冬之前送到南阳县东城康记粮仓。”

    “可以,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谢灵均惊讶的看着卢佾:“咱们不是以有盟约了吗?还要好处?”

    “当然,一码归一码,三千石粮食可不是小数,你说呢?”

    谢灵均微微皱眉道:“你想做生意吗?”

    卢佾摆了摆手,露出轻蔑的笑容:“做生意?你不会是说酿酒的买卖吧?不感兴趣,我姑父说了,你酿的“吓煞美人”是好,可惜却不可能大量酿造。”

    “不是,我要自己开个商号,你想入股吗?”

    “自己开商号?”卢佾略显惊讶,看向谢灵均道:“你不是同康褚两家合商的吗?这么快便要弃之不顾了?看来你也不把朋友当回事嘛!”

    明知是在讽刺自己,但谢灵均并不生气:“在商言商,我要把谢家做大做强,养活那五千张嘴就不可能光靠康褚两家,受制于人的事我不会干,欠太多人情的事我也不会干。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你入股我的商号,每年只有分红,我赚得多,你便赚得多,我亏损你也要承担亏损,但没有控制权,商号的一切都由我说的算。”

    “我只要出钱给你就行?就是在赌你一定能赚钱是不是?”

    “没错!”

    “那这买卖我做了!”

    卢佾非常痛快的点头应下,其间没有一点犹豫,这反倒让谢灵均有些不安:“你就不怕亏?”

    卢佾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不怕,钱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若是你能把商号经营好,那也不失是一桩美事,更重要的是这是你向我证明能力的手段,不是吗?”

    好吧!这些门阀之家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钱穆如此,卢佾更是如此,双方说是联手,可更多的还是在看对方的能力。

    “《将敬酒》真是你写的?我爹说不像是出自少年人的手笔,才情太甚,也太老道。”

    随着卢佾死死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谢灵均心中不禁有些发虚,好像自己还真的有些太过招摇了,但还是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当然是我写的,诗文不过小道尔,何必纠结于此?若是无事你便跟我去趟谢家宅院。”

    “作甚?”

    “你要投万贯钱给我,我总要让你知晓钱花在何处,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父辈积攒而来,该有个交代。”

    “哦?是给我交代吗?怕不是给我卢氏一个交代吧!你倒是个识趣的,明日我自去你庄上,今日便算了,我还有他事要做。”

    “那便约好。”

    谢灵均说完便起身离开,路过半山亭外的侍女身旁,认真的打量一番摇头道:“这般的壮硕,也不知你小子能不能吃得消。”

    “登徒子!”侍女忍不住开口娇斥,谢灵均却权当没听见,轻快的向山下而去。

    卢佾笑眯眯的起身,看着谢灵均走远后才对身边的侍女道:“侍剑,这小子到是有些真本事的,莫要小瞧了。”

    名叫侍剑的女子眉头紧皱道:“少主,此人恐非看上去那般简单,刚刚他真的动了杀心,且有必杀之法……”

    “嗯?当真?能快的过你的剑?”

    侍剑微微摇头:“不好说,虽然奴婢并未发现,但奴婢多年与夫人随军,感觉不会错的,那杀招一定凶狠的紧!”

    卢佾摸索着光洁的下巴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手段呢?你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