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门阀的自我修养 » 第五十六章棋戏与登徒子

第五十六章棋戏与登徒子

    秋游的乐趣在哪?

    在于放飞自我!

    这是谢灵均在夜里得到的答案,南阳县的官妓房送来了很多妓子,她们的出现彻底点燃了营地内的气氛,也引爆了这群世家子的野心欲望。

    靡靡之音,声色犬马自然是少不了的,女子的欢笑娇吟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此时那些相伴于侧的琵琶,古筝,,萧瑟,便显得那么多余。

    官妓房的老鸨子带着姑娘到了卢氏豪华的帐篷,瞧见卢氏的模样后便讪讪的笑道:“贵公子,您这般俊俏的人儿,我这里的姑娘可配不上,您看……”

    “滚!”

    不等卢佾开口,边上的钱益便甩出一贯钱砸在了她的胸脯上,一贯钱的重量可不轻,虽吃了痛但那老鸨却是喜笑颜开,走之前还不忘竖起大拇指道:“您三位才是真正的君子诶!”

    “慢着!”

    卢佾突然开口唤住要离开的老鸨道:“剩下的女子我全要了,无论丑俊皆送入我这帐篷中来!”

    谢灵均惊奇的看向卢佾,虽然他前来豫山书院时带的都是侍女,但从蛮蛮和侍剑的模样上看,他绝不个贪图美色之人,今天怎么转了性?

    而边上的钱益也是极为诧异,低声道:“表兄,你寻常最是厌恶这些烟花柳巷中的货色,今日怎生……”

    卢佾摇了摇头并未说话,却指了指帐篷外面的牛车,一群女子坐在上面如同货物一般任人挑选,而挑选她们的人非是世家公子,而是他们带来的仆从,家臣。

    这些人可没有世家公子般的品行,既然是自家主人赏的,那自不会对这些妓子客气,更谈不上温柔,有些就已经开始上手了。

    妓子也分三六九等,世家子的侍女可都是从邓州襄城请来的,是属于妓而非娼,妓说的好听点是卖艺不卖身,说的难听点就是门槛高,而娼的门槛低,但却身不由己。

    对于官妓房来说,妓子多为生活所迫落入红尘的女子,而娼是在奴籍的罪囚,前者说不定能钓到大鱼,而后者便是纯纯的赚钱机器。

    从两者的待遇就能看出不同,妓子们早早就被世家子用马车给接来,而牛车上这些老鸨子送来的则是没人愿意碰的。

    就像依云依水一样,她们有奴籍在身,很大程度上是罪臣之女,谁也不愿同罪臣牵扯上关系,这些世家子可以纨绔,可以残忍,可以放肆,但唯独不能没有政治上的敏感。

    十来个女子被几十个仆从的魔爪中救了出来,在失望的眼光中被送进了卢佾所在的帐篷中,而那些世家子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看热闹的低声嘲笑卢佾的眼光。

    被十几双战战兢兢的眼神盯着,谢灵均非常不自在,于是便拿出一张毯子在地上铺开道:“别人沉迷声色,咱们便沉迷其他的东西如何?”

    看着毯子上的线条与格子,卢佾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飞……战车棋!”

    “战车棋?”钱益好奇的凑了过来,瞧着地上的毯子和谢灵均拿出的棋子笑道:“看来是个棋戏,只是不知有没有双陆,塞戏和六博好玩。”

    谢灵均笑了笑:“这是最为简单的,起点在四角,每人依次掷骰,以数为行,谁先到终点,谁就算获胜。”

    “四方,一路,若相遇者该如何?”卢佾觉得挺有意思,不禁发问。

    谢灵均拿起手中的棋子撞飞另一个道:“后者击前,但必须点数与格数相同哦!”

    “如此也算公平,既看运气,也看谋略,有点意思,那出营前的圆圈便是辕门?可藏车以待!”

    谢灵均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卢佾是一点通,处处通,看来今晚的娱乐活动有着落的,过段时间再把象棋拿出来分享,必然会风靡一时,顺便再推广一下。

    刚刚钱益说到六博的时候谢灵均便知道是什么,家中也有一套精美的六博棋,福伯说父亲生前最喜六博,每每与人下棋直至天黑也不曾离开棋盘,待大局已定才惊觉错过饭食。

    家中那套六博他见过,精美的白玉与黑曜石棋子,黄铜做的算筹用来记分,红漆木的盒子,中间有长格做河流,其中还要放上两枚青铜鱼,还有一个骰子,象棋很大程度上便是从六博演变而来。

    飞行棋的趣味性和娱乐性远大于它的谋略,就算是谢灵均也输了几局,而钱益常常能大杀四方,将要谢灵均与卢佾的棋子一个接一个的踢回家去。

    没办法,这货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总能骰到他需要的点数。

    玩了几局卢佾觉得没意思,谢灵均被杀的泄气,钱益知道赢得差不多了,便将棋子放入毯子里卷吧卷吧的带走:“这棋戏挺有意思,我这便去寻旁人去玩也好给谢兄弟扬名!谢兄弟,若你把刚刚说的象棋也给做出来,一定记得送我一份!”

    谢灵均笑着点了点头,卢佾却微微皱眉道:“你这总是爱显摆的性子要好生改改,猴藏不下枣。”

    钱益哈哈大笑道:“表兄,你不觉得这是一件赚钱的买卖吗?若把这棋盘变得精致些,用上好的红木打造,把棋子换成打磨精美的雕饰,你觉得能卖出多少钱来?东都城中可不缺喜爱棋戏之人……”

    谢灵均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仁兄居然是懂得包装设计的,他本就打算把象棋按照这个套路进行包装,然后再推广,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专利一说,但却能用独家的印记来区分,只要用上较高的成本和不错的工艺,就能给自己的产品制作出商标来。

    “象棋也可以按这种路数推广,但要比这战车棋做的更好,噱头更大才行。”

    钱益点了点头,冲着谢灵均便竖起大拇指道:“谢兄弟果然是个懂商贾之道的,这比下棋有意思多了,用自己的手艺和智谋从别人手中赚钱,难道不比博弈之道有趣?”

    这货算是与谢灵均一拍即合,卢佾摇了摇头:“姑父不喜你经营商贾之事,你却成天乐此不疲,但既然喜欢便要用心去做,不可半途而废。”

    钱益认真的点头道:“表兄说的是!”说完抱着谢灵均拿来的那块毯子便兴冲冲的离开了帐篷。

    卢佾看着他的模样随即摇头对谢灵均道:“我这表弟为人四海,好交友,但总是被人骗,唯独在商贾之术上颇有天资,但我姑父最厌其与商贾打交道,更不喜他货运南北,以某其利,但他是最小的儿子,姑父便舍不得训斥,我这做兄长的说教,他也是屡教不改。”

    谢灵均摇了摇头:“我与钱公曾有一面之缘,其考教过我关于商贾之事。”

    “我可听闻了,你对商贾褒赞有加,称其利大于弊,我姑父闻言深以为然,说你定然能是个好商贾!将来也能成大商贾的。”

    卢佾的笑容很好看,尤其是在灯火之下瞅着,就像是个绝世美人,若非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喉结,谢灵均甚至要怀疑他的性别了。

    瞧见谢灵均呆呆的看着自己,卢佾顿时心惊又羞愤,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谢灵均耸了耸肩:“你是在夸我吗?登徒子可不是好色之徒,他的妻子长得又丑又邋遢,而登徒子却能连生五个孩子,从未抛弃或是嫌弃过她,这正是忠贞爱情的表现。宋玉呢?为了官场上的名声,反击的手段无可厚非,但一篇《登徒子好色赋》便把人家钉在好色之行上,这才是下作手段哦!”

    卢佾呆滞的看向谢灵均,他不明白为何有人能把世人皆知的好色之事做出这番解释来。

    “那若是登徒子不好色,宋玉之《登徒子好色赋》其意义何在?!”卢佾颇为不满,盯着谢灵均等他的解释。

    谢灵均却笑道:“这有何难?这就是一场经典的辩论,登徒子污蔑宋玉好色,擅辩,而宋玉以赋文反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登徒子是糟糠之妻不可弃,品德固然没问题,而宋玉无辜与否可就不得而知了。

    他这篇赋文就是否定登徒子,把他不在意妻子容貌的品格看作好色,可实际上他和登徒子一般,都是诽谤对方好色,只不过他比登徒子有成就,所以就成了被冤枉者,成了好人,成了无辜人罢了。而登徒子的好与坏,谁又能知晓,后人只能凭《登徒子好色赋》便认定登徒子乃好色之徒,你觉得合适吗?”

    “没想到你这般说还挺有道理的。”

    谢灵均怪叫道:“什么叫挺有道理,这叫分析!就比如眼下,我觉得你长得好看,这只是出于一种欣赏,可我本人却是毫无龙阳之好的,所以就能从中分析出我对你没兴趣,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卢佾用他很好看的眼睛瞪了谢灵均一眼,随即便对侍剑道:“将那些妇人给安顿好,谢兄来的匆忙,也未曾携带帐篷,便在卢氏的帐篷中暂住。”

    “那怎么行?!”侍剑惊叫一声,随即瞧见谢灵均惊讶的眼神又道:“好歹也是谢氏嫡子,应该有单独的帐篷,让那些仆从挤挤还是能匀出一个的。”

    卢佾摇头笑了笑:“也罢!”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小子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再说他也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既然能有帐篷匀出来,到也省去很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