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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何以为报

    当下再顾不得其他,立即喂药施针,简单处理后移至右侧一间茅屋床上躺起,丝毫忘记了大师兄可能去而复返的危险。待夏冰终于躺倒木床上时,实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这女子本就不会武功,又长得羸弱,移动时又怕动作太大牵动夏冰创口,门外广场至木床虽然才二三十米的距离,对其而言实已是巨大的挑战,甚至比其施展开膛破肚手术还要累得多了。不多时,便宜沉沉睡去。

    第二天,夏冰睁开眼,却见自己睡在一张竹床之上,床边一张小木桌放着一晚热气腾腾的小米稀饭。胸腹间的疼痛仍若有若无,但却不似昨晚那般疼痛如绞了。手掌上的麻痒依然没有。寻思:“我昨天晕了过去,应当是那女子救了我。”腹中正有饥意,当下把稀饭吃了,吱呀一声打开屋门,走出茅屋来,却见阳光灿烂,已近正午,昨天那女子正在不远处摆弄花草,听到响声,转眼过来,见是夏冰出来了,微微笑道:“你醒了。”与昨天的冷漠截然不同。

    夏冰鞠躬道:“昨天是姑娘救了我?在下先行谢过。”

    女子佯嗔道:“我有名有姓,不叫姑娘。”眼角却带笑意。

    夏冰心道:“昨天还冷冰冰的,怎地今天却如此热情,这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没法琢磨。”道:“承蒙姑娘救命大恩,却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道:“我叫金杏兰。”

    夏冰一听即了然,不禁笑道:“金姑娘是杏林圣手,跟这名字确实很般配。”

    金杏兰道:“放心,你那同伴昨天不肯吃我的饭菜,又疲乏了,故而还没睡醒而已,但一下便会醒了。你身上的毒我已解了,但你身上的伤我没办法根治,只能暂时替你压制一段时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昨天还拼命替我挡住大师兄,虽然节外生枝,让大师兄逃了,不过说明你这人不坏。你现在跟我去见我师父,我求他救你。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说话。”

    夏冰心想这金姑娘仍是这么古古怪怪的,昨晚还说师父死了,怎么现金又要带我去见师父,还说因为我插手让她大师兄跑了,难道她昨天早已胸有成熟不好局,我救她反而坏了她的计谋。如果你师父不肯救我,我又何必要你求他,忒也把我夏冰看扁了,不忍拂她好意。便道:“我听你的就是。”

    当下金杏兰带着一个竹篮,盛着一晚稀饭,带着夏冰七折八转的穿过茅屋群,在前带路,后面原来是峡谷盆地深处,夏冰在后跟上。

    夏冰道:“金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金杏兰道:“你是想问你那同伴到底是怎么睡下的,是不是?茅屋里面那白花花气有镇静凝神之效,但长时间吸入,却会让人长眠不醒。我饭菜里溶有解药,你吃了我的饭菜,自然没事。”

    夏冰暗暗惊奇:“这金姑娘的聪明机巧实非常人所及。”

    两人约莫走了十几里路,便见前面三间茅屋并排而立,金杏兰道:“到了。”道:“师父,我来了。”

    但听中间茅草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金儿啊,进来吧。”

    金杏兰道:“你在外面等一下。”缓步进入了茅屋。

    但见茅屋正中一个蒲团,盘膝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灰袍慈祥老者。微微笑道:“你来了正好,正好有些事要吩咐你。”

    金杏兰道:“请师父吩咐。”心想,既然师父有事要和我说,我就先听师父的,待他说完了我再告诉他大师兄和夏冰他们的事情。

    老者道:“我这一生,就收了三个弟子,你二师兄天分最高,且为人实诚而又不失睿智,最得我心意,可惜过慧易夭,英年早逝,你大师兄不学好,仗着所学为非作恶,已被我逐出门墙,却更加肆无忌惮,我本已有心除之,却念着昔年师徒情分,下不了手;若将来你再遇到,务必劝他回头是岸,若他不肯回头,你可清理门户。哎,现下我门下,也就只有你了。你聪慧内敛、蕙质兰心,我很放心。这谷中孤寂,你将来是否愿意留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只是我的一生心得,都在这本笔记里,你得替我保全”。说着从蒲团旁拿了一本书递给金杏兰,正是其一生研医的心得笔记《药学习录》。

    金杏兰恭恭敬敬接过,突然感觉师父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经悚然一惊,老者微微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缘聚缘灭,弹指一挥……”语音越来越轻,竟已坐化。

    金杏兰跌坐地上,眼泪噗噗流了下来。虽然明知师父已逾百旬,坐化是迟早的事,可万没料到今日竟突然坐化,不觉悲从中来。

    夏冰在外呆了半天,却听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忍不住走到门旁向里张望,但见一名老者端坐蒲团之上,垂首闭目,已然坐化。金杏兰跌坐地上,低声哭泣。

    夏冰走到金杏兰旁侧,扶她起来道:“老前辈修得成果,西登极乐,你也不必太多悲伤了。”忽听身后呼啸声起,偏此时双手正在扶起金杏兰,来不及应掌,急忙把金杏兰抱在怀里,后背硬受一击。

    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咯咯两声,夏冰一阵气血翻腾。转身过来,却见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外外跑。原来这老头昨天被夏冰一掌惊走,即在附近找地疗伤,第二天一早起来,便觉不对劲,虽然对方中了自己的掌心毒,但发作仍需一段时间,以对方的掌力,当时只要再出一掌,自己即毫无还手之力,绝不可能逃脱得了。可对方却并不追击,这不符合情理,唯一的结论只能是对方没法再出第二掌,什么情况下只能出一掌,自然是强行运功的情况下,所以对方一定是因某些原因不能动武,强行运功之后已然灯尽油竭,自己现在马上回去,定可马到成功,但回来之后,却见夏冰并无异议,当下有自疑惧,只敢远远跟随,但到遥遥见到毒医圣手,更是震惊不已,原来师父还没死,小师妹是在布局骗我。刚想悄然离开,却发现师父已死,小师妹悲哭,夏冰正在劝解,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便即偷袭。这老头之所以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其平日里便是得理不饶人,完全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活路。故而以为人人都是这样,岂知刚好歪打正着,打了夏冰和金杏兰一个措手不及,然一掌之力,却发现夏冰的掌力更胜昨晚,又被震伤了内疾,当下惊惧不已,立即逃离。却已知夏冰这次中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剧毒,绝无法救治,便在附近隐匿,只等夏冰毒发身亡后,便再回去抢夺药书。

    夏冰见老头逃走,心想岂能让你在此逃跑,一掌举起刚要击出,忽觉背上一阵剧痛,竟然使不上力来。

    却听金杏兰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转眼一看,但见金杏兰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夏冰登即醒悟,道:“我又中毒了对不对?”突然全身乏力,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欲待动一下,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动分毫,转头亦不能够。

    夏冰仰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但意识却未模糊,只觉背上疼痛欲裂,并向全身蔓延,不禁哀笑:“遇上你们这些使毒的,武功再高也没用啊。”

    金杏兰哭道:“你还笑得出来”

    夏冰道:“又不是没中过毒,有你在怕什么。”

    金杏兰哭道:“你中的是冰火蚕的毒,世上绝无解药。”

    夏冰一惊:“什么?你不是开玩笑?”

    金杏兰泪水涓涓而下,咬着嘴唇,缓缓点头。

    夏冰心往下沉,心想:“看她这个样子,看来我真的是中了连她也无法化解的剧毒了。可惜我大仇尚未得报,却无辜冤死在这谷底。老天待我竟如此不公。电光火石间,却恍惚看见了幼时行乞遇到那手拿清底的小女孩儿正向自己微笑、师父鸿钧老祖正在教自己剑法、师兄正在抱着自己躲避追杀……”

    金杏兰悲痛欲绝。原来,金杏兰自小孤苦,拜入毒医圣手门下后,亦仅有毒医圣手关心,其大师兄反而是处处与其为难,欲致其于死地,平生所接触之人,却仅是为了求得医治绝症而哀求自己,私下无不暗暗对其进行戒备,生怕被其所毒。金杏兰聪慧异常,岂能不知,故而实没感受到多少人性温暖。这夏冰昨天不仅对金杏兰毫不设防,不顾重伤也要救助素昧平生她,已让金杏兰感动不已,不知不觉间已将其视为自己的亲人,只是其自己并未察觉而已。现下眼见夏冰为了救自己,中了无药可治的剧毒,自是悲痛不已。

    金杏兰呆立一会,脑中快速转过念头,已下定决心:“你为救我而中剧毒,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但愿你将来还能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