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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生死易之

    金杏兰给他喂了几粒药丸,即将他翻过身来,撕开他背上衣服,将背部用小刀划开一道口子,再将自己左掌划了一道口子,再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蜂蜜,倒在左掌伤口上,随即将左掌贴在夏冰背上伤口。

    夏冰但觉一股细小的东西持续自背上游出去。

    原来这冰火蚕乃是域外倭国独有的剧毒物种,居于火山口底部阴暗湿热处,即极冷即热频繁交替的环境中,且通体无色无味,肉眼根本无法看见。这东西最喜活物鲜血,尤其是掺着甜食的鲜血,一闻血味即自行钻入血管之中啃食鲜血,在此过程中,其会释放出极其剧烈的毒素,让人全身疼痛异常且麻僵难动而死。那老头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可以将其带在身上而不被啃食。

    夏冰不知这冰火蚕的特性,只听金杏兰说它剧毒无比,绝无解药。眼下感到金杏兰把湿漉漉的掌心贴在自己背上,背上滑溜溜的滑出某些细小的东西。心想“这是冰火蚕游出我体外去么。”立即大惊:“她这样做,岂不是我身上的冰火蚕全部吸入她身体里面去了么。这是要以命换命。”想要惊呼:“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却呼不出一点声音来。

    约莫半盏茶功夫,夏冰感觉到背上伤口再没任何滑溜溜的异样感觉了,也不那么疼痛了,只是依然未能动一丝一毫。感觉到金杏兰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背部,凄凉的淡淡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慢慢响起:“夏公子,你不顾一切的救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我就要去了,但愿你记得我……”

    金杏兰慢慢走到毒医圣手面前,缓缓跪了下去,凄笑道:“师父,对不起,徒儿就要来陪你了,没能把你的医术发扬光大了。”慢慢的把《药学习录》放在蒲团旁边,再次割开左掌掌心,任鲜血滴答滴答落在书上,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把里面的透明状药粉撒在书本之上,一瞬间,滴在书本上的血液,竟然没有了任何颜色,便如清水一般,又把花篮中水杯摔到书旁地上,叮当的一声,水杯粉碎,水花四溅。做到这里,晃了数下,摔在蒲团数米处。

    夏冰背部朝上,卧在地下,周围死寂无声,心中酸苦,欲大叫大跳,却微丝未能动,想是金杏兰怕他不肯配合,给服下了极厉害的麻药。

    夏冰就在这样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却见周旁的光线越来越暗,渐至完全看不见了,想必是到深夜了。夏冰想起来看看金杏兰,可是无论如何挣扎,却始终是不能动。

    便在这时,只听得极细微极缓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走走停停绕绕。听得慢慢靠近了门口停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的慢慢走进茅屋来。若是夏冰能够看见来人,必定大吃一惊,原来是那胖老头急于寻找毒医圣手的遗书,料想夏冰此刻应早已毒发身亡,小师妹孤身一人自不是自己对手,于是大着胆子又回来了。

    这老头睁大了眼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蹑手蹑脚的继续前行。刚走了几步,突然踢到一件微软的事物,始料未及,一个前趋,失去重心,跌了个狗吃屎。电光火石间冷汗直流,暗道“中了埋伏,休矣。”还未完全跌到地上的瞬间,左右手一扬,数十粒蓝幽幽的圆点向四面八方袭去,寻思“既不知敌手在哪,我便全覆盖攻击,不管你在哪个方位,都可以阻你一阻。”却不想除了暗器划破空气的嘶嘶声,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老头趴在地上良久,却始终是一片寂静。实在忍耐不住,突然往旁扔下一个小小的照明弹丸,同时全神贯注戒备。却见亮光一闪之间,除了蒲团上师父的肉身,地上好似有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外,再无任何东西。于是放心的把屋中的灯笼点亮了。

    只见陌生男子卧倒在地上,背上一个小创口,小师妹仰倒在蒲团数米处,左手手掌周边一滩血迹。老头大喜道“小师妹竟然不顾一切想用创口引吸冰火蚕道自己身上来,看来这男子与小师妹关系匪浅啊,人没救过来,反而把自己毒死了,这可省掉了我不少麻烦。”老头为人极其慎重,当下凝神戒备的去探了金杏兰的鼻息,又来探夏冰的鼻息,再探毒医圣手的鼻息,均已毫无呼吸。

    老头看着毒医圣手慈祥的面容,想起昔年跟师父习医的种种情形,不禁一阵惘然,突然看到地上的《药学习录》,想起师父如此偏心,不仅把自己赶出师门,连毕生心血的遗书也是留给师妹而不是自己,当下立即转为怨恨,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地上的《药学习录》,哪还有师父的半点身影。

    老头伸手便去拿那《药学习录》,手指快要触到书本,却忽然缩了回来,却往外边走,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手中多了跟细小的木棒,伸出木棒去翻那书本,翻了几页,只见密密麻麻的正是师父的笔迹,书页上毫无异常,但隔得太远,灯光又太暗,看不清具体内容。当下扔了木棒,用手拿起书本,移步到灯笼旁翻看。从头到尾大致浏览了一遍,不禁大失所望。书中大篇幅均是如何治病、如何解毒的内容,如何制毒、炼毒的内容却极少。原来毒医圣手自到鬼见愁与世隔绝隐居后,痴迷上了儒释,对自己早年的杀伐果断、血腥气过浓深以为戒,是以留下的仅是救死扶伤的医方,使毒害人的毒方,却是不肯留给后人。

    老头愤懑不已,不禁咒骂自己师父如此绝情小气,宁愿把绝世毒功带进棺材,也不肯留给子弟后人。拍的一声,将书本扔到了地上。

    正咒骂中,突然全身乏力,失去重心,砰的摔倒在地上,欲待动一下,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动分毫,转头亦不能够,全身疼痛欲裂。

    “冰火蚕”,老头大惊,自己怎么会中了“冰火蚕”。老头自不知道,书本上的水,不是水杯溅出来的水,而是布满了冰火蚕的鲜血,他的手不断翻动书本时,冰火蚕便通过手掌皮肤侵入了其血管中去,自是必死无疑。

    又约莫过了数个时辰,夏冰终于感到自己的手脚可以动了,慢慢的站了起来。心中又是迷茫又是悲痛“我和她不过数面之缘,她却牺牲自己来救我,我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做么。她说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愿我将来还能记得她。难道,难道……”夏冰心痛如绞,实难再想下去。

    夏冰呆立良久,自言自语道:“金姑娘,你的恩情我夏冰记住了,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如果可以,我宁愿就在这里,不出去了,可是,我还有大仇未报,趁着现在还没死,我得抓紧,我还不能在这里。”于是把茅屋拆了生起柴火,将三人的尸体火化了,把老头的骨灰挫骨扬灰,把毒医圣手和金杏兰的骨灰安葬好。慢慢走回到前面的茅屋,只见云兮还在沉睡不醒。当下屏住呼吸,把云兮将到屋外空旷处放好。

    云兮睁开眼睛,不禁困惑道:“我怎么到外面来了,还是晚上,感觉好饿啊,咦,那女子呢?你没事了?怎么脸上有泪痕?冰公子还会哭么?”

    夏冰眼睛一痛,感觉又要流下泪来,扭过头,往谷口便走,道“我们走罢,不要打扰他们”。

    云兮一脸困惑,不禁问东问西,夏冰偏是如哑巴一般,一直往前走,云兮气恼不已,偏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鬼见愁往外几里的一古道上。

    云兮愤愤道:“都走了一夜了,你不累,我还累呢,你还没告诉我昨晚是怎么回事呢?那女子到哪去了?还有,揽月山庄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夏冰却宛如未闻,转身而去,边走边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云兮看着夏冰渐行渐远的身影,寻思道“原来他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伤心往事如此神伤。”忽觉自己心中也一阵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