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逢不相识
次日午后，周信与葛洪二人正在官道骑行，却见道路正前方一队人马乱哄哄迎面赶来。
周信在驴上抬眼一看，不由得“啊”了一声，惊得手中缰绳一抖。
葛洪奇道：“不疑兄，怎么了？”
“没事，没事……”周信故作镇定，心道我现在可是老道长抱素子，谁都认不出来我是周信的。待这样自我安慰几句，才抬起头来迎着对面一行人骑驴而过。
对面一行人中，领头的正是沈家的大管家沈城。周信去过沈府多次，平日里与那沈城极为熟稔，因此目光交汇之时，仍是止不住有些心虚。
好在那沈城对装扮成道士的周信二人并未留意，只是一扫眼便领着众人向前驶去。
葛洪并不认识沈城，因此他与周信相比反倒坦然自若得多。
待一行人走远后，周信不无得意地对葛洪说：“看到了吧，这个就是沈家的大管家沈城，我刚才从他面前走，他也认不出来我。”
葛洪这才知道刚才那行人来头，不由得一阵后怕。他正待答话，却见迎面又有一行人赶来。仔细一看，只见数十名奴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随着一名骑着黑驴的妙龄少女迎面走来。待看清那少女面孔时，一向从容的葛洪不由得颤声道：“她来了！”
周信转身一看，差点把自己吓下驴来——来人正是他要逃婚的对象沈扬青。
但周信毕竟是周信，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怕什么，我们都已经易容了。”周信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大着胆子跨驴不紧不慢迎面赶去。
葛洪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随周信上前。
沈家素来笃信天师道，因此当沈扬青望见迎面赶来两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时，出于敬意便收缰停驴，对着两人笑盈盈地甜声问候道：“两位道长，幸会了。”
周信与葛洪二人不便答话，只得在驴背上微微点头算是应答。
沈扬青见两位道长只是点了点头，虽然微感失望但也不以为意。她眼下新婚在即，即将嫁给青梅竹马的大哥哥，因此看所有人和所有事都是那样的惬意。
沈扬青朝两位老道长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然后便催动跨下黑驴，兴冲冲地继续向着赶去。
周信见她如此，心中顿感轻松。
正当沈扬青与周信在一丈宽路面上擦肩而过时，她跨下那黑驴却蓦然焦躁不安，张口便向骑在青驴背上的周信嘶咬而去。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周信慌乱之中虽未被黑驴啃到，却被生铁般的驴头撞到腹部，直撞得他腹如刀绞。
剧痛之下，周信跌下驴背，直直向地上落去。好在他年轻力健，在掉落地上时勉强站稳，才不至于被摔个四脚朝天。饶是如此，也已是狼狈至极。
那黑驴将周信赶下驴背后，愈加兽性大发，便前蹄扬起想要跨上青驴后背。
这一下便苦了黑驴背上的沈扬青，她“啊”的一声坐立不稳，立时从黑驴背上高高坠下。
周信惊魂未定，又见沈扬青即将坠地，来不及多想便伸开双手扑上前去，终于在她即将落地瞬间将她抱住。
沈扬青坠落瞬间直吓得花枝乱颤，紧紧地闭着双眼。待感觉自己安然无恙后，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到自己正被一名老道士抱在怀中时，直羞得满面飞红，急急挣脱着想要站起来：“道长，请放我下来！”
“哦，我这就放你下来……”周信慌忙将沈扬青放到地上，这一刻忘了用假声。
“你的声音……”沈扬青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老道长，奇怪他的声音为何如此像自己思念的那位周哥哥。
“我的声音怎么了……”周信意识到自己的露馅，便赶忙恢复了假声。
沈扬青重新打量眼前这位须眉皆白的老道长，与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周哥哥全然不同。她这才回过神来，自语道：“哦，我听错声音了，我可能是太想……”
这时，一条浑身雪白的小狗飞速向周信扑来。
“笑笑，不要咬道长……”沈扬青惊叫着想要阻止。
却见那条叫笑笑的小狗扑到那老道长脚下后，摇头摆尾地围着他转个不停。
沈扬青奇道：“这笑笑向来既认生又护主，时常会向陌生人乱扑，没想到它竟然这样喜欢道长你。看来，我与道长当真有缘。”
周信平日在周府之时，最爱与这小狗笑笑打闹，眼下虽然变换了面容装扮，但还是被它认了出来。
周信当下眼见这狗围着自己团团转，他是逗也逗不得，赶也赶不得，只得暗自着急。当听到沈扬青说两人当真有缘时，便只得继续“嗯嗯”地含糊着回答。
沈扬青看到老道长不安的表情，以为他是怕狗，便弯下腰将小狗抱在怀中。那小狗被抱起后，仍兀自想要向周信扑去。
一名四十来岁健壮女子快步上前，稳稳搀扶着沈扬青，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后，这才不安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沈扬青嘴中答道，眼光却呆呆望向周信。他心中暗暗纳罕，这明明是一个老道士，但这身影为何却这般熟悉。
后面奴婢们这才赶上前来，几名粗壮的小厮一齐上前，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那发情的黑驴从青驴背上拉下。
那中年女子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好不晓事。小姐说要骑驴，你们也不细心一些，竟然弄来这样一头色胆包天的畜生。小姐大婚在即，要是伤了一根毫毛，看回去不扒了你们的皮！”
一群奴仆立时吓得噤若寒蝉，却也不敢争辩分毫。
“俞妈，骑这黑驴是我的主意，你就不要责怪她们了。”沈扬青柔声说着，又满怀感激地望向周信二人，“两位道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周信沉着嗓子含糊道：“去龙虎山。”
“啊，原来是去拜见天师啊。我父亲也是天师道信徒，两位道长如果不嫌弃，请到我家中住上两日可好？我敢说，我父亲大人定会好好招待两位道长的。”
“我们急着赶路，去不得的。”周信继续含糊地应道。
“啊，你们来不了！”沈扬青颇感失望，但见这两名道长急着赶路，只得与他们道别，“那好吧，我就不耽误你们行程了。两位道长下次若是经过武康，请一定要到我家中坐下。我父亲他叫沈士居，这武康的人都认识他。”
“好。”周信和葛洪齐齐含糊答道。说罢，两人便翻身上驴想要赶紧离去。
行了数步，却听沈扬青在背后喊道：“等一下……”
周信心中一惊，以为她认出了自己背影，却也只得回过头去。
待回头一看，却见是沈扬青命俞妈递来一个绣花钱袋。
“我家小姐给你的。”俞妈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信没有接钱袋，他满是疑惑地望着沈扬青。
沈扬青远远地说道：“道长伯伯，这袋钱就送给你了。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在见了天师之后，能够为我未来的夫君祈求平安。他，他叫周信……”
说到“周信”这名字时，已经是声若蚊蝇……说罢，便带着一脸甜蜜的羞涩，飞红双颊低下头去。
周信听到“夫君周信”这句话时，顿觉心中一暖。那一刻，他心间涌起了便想要向沈扬青坦白身份的冲动，想要向她喊出“青妹，我就是周信啊”……
只是，周信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想要推谢不要这钱包，又怕跟沈扬青在这里纠缠，只得顺从地接过钱袋。
钱袋沉甸甸的！
“谢谢小姐！”周信低声道了谢，便逃也似与葛洪一起骑驴离去。
俞妈不快地说道：“这两个道士好生无礼，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清楚点。小姐，你真不该给他们这么多钱……”
“俞妈，你可别这样说。我虽然从未见过这位道长伯伯，但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刚才接我那一下，我感觉真的好熟悉。”沈扬青说完，遥望两名老道长骑驴而去的背影良久，直到看不见了，才换乘了马车继续前行。
周信在驴上抬眼一看，不由得“啊”了一声，惊得手中缰绳一抖。
葛洪奇道：“不疑兄，怎么了？”
“没事，没事……”周信故作镇定，心道我现在可是老道长抱素子，谁都认不出来我是周信的。待这样自我安慰几句，才抬起头来迎着对面一行人骑驴而过。
对面一行人中，领头的正是沈家的大管家沈城。周信去过沈府多次，平日里与那沈城极为熟稔，因此目光交汇之时，仍是止不住有些心虚。
好在那沈城对装扮成道士的周信二人并未留意，只是一扫眼便领着众人向前驶去。
葛洪并不认识沈城，因此他与周信相比反倒坦然自若得多。
待一行人走远后，周信不无得意地对葛洪说：“看到了吧，这个就是沈家的大管家沈城，我刚才从他面前走，他也认不出来我。”
葛洪这才知道刚才那行人来头，不由得一阵后怕。他正待答话，却见迎面又有一行人赶来。仔细一看，只见数十名奴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随着一名骑着黑驴的妙龄少女迎面走来。待看清那少女面孔时，一向从容的葛洪不由得颤声道：“她来了！”
周信转身一看，差点把自己吓下驴来——来人正是他要逃婚的对象沈扬青。
但周信毕竟是周信，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怕什么，我们都已经易容了。”周信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大着胆子跨驴不紧不慢迎面赶去。
葛洪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随周信上前。
沈家素来笃信天师道，因此当沈扬青望见迎面赶来两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时，出于敬意便收缰停驴，对着两人笑盈盈地甜声问候道：“两位道长，幸会了。”
周信与葛洪二人不便答话，只得在驴背上微微点头算是应答。
沈扬青见两位道长只是点了点头，虽然微感失望但也不以为意。她眼下新婚在即，即将嫁给青梅竹马的大哥哥，因此看所有人和所有事都是那样的惬意。
沈扬青朝两位老道长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然后便催动跨下黑驴，兴冲冲地继续向着赶去。
周信见她如此，心中顿感轻松。
正当沈扬青与周信在一丈宽路面上擦肩而过时，她跨下那黑驴却蓦然焦躁不安，张口便向骑在青驴背上的周信嘶咬而去。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周信慌乱之中虽未被黑驴啃到，却被生铁般的驴头撞到腹部，直撞得他腹如刀绞。
剧痛之下，周信跌下驴背，直直向地上落去。好在他年轻力健，在掉落地上时勉强站稳，才不至于被摔个四脚朝天。饶是如此，也已是狼狈至极。
那黑驴将周信赶下驴背后，愈加兽性大发，便前蹄扬起想要跨上青驴后背。
这一下便苦了黑驴背上的沈扬青，她“啊”的一声坐立不稳，立时从黑驴背上高高坠下。
周信惊魂未定，又见沈扬青即将坠地，来不及多想便伸开双手扑上前去，终于在她即将落地瞬间将她抱住。
沈扬青坠落瞬间直吓得花枝乱颤，紧紧地闭着双眼。待感觉自己安然无恙后，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到自己正被一名老道士抱在怀中时，直羞得满面飞红，急急挣脱着想要站起来：“道长，请放我下来！”
“哦，我这就放你下来……”周信慌忙将沈扬青放到地上，这一刻忘了用假声。
“你的声音……”沈扬青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老道长，奇怪他的声音为何如此像自己思念的那位周哥哥。
“我的声音怎么了……”周信意识到自己的露馅，便赶忙恢复了假声。
沈扬青重新打量眼前这位须眉皆白的老道长，与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周哥哥全然不同。她这才回过神来，自语道：“哦，我听错声音了，我可能是太想……”
这时，一条浑身雪白的小狗飞速向周信扑来。
“笑笑，不要咬道长……”沈扬青惊叫着想要阻止。
却见那条叫笑笑的小狗扑到那老道长脚下后，摇头摆尾地围着他转个不停。
沈扬青奇道：“这笑笑向来既认生又护主，时常会向陌生人乱扑，没想到它竟然这样喜欢道长你。看来，我与道长当真有缘。”
周信平日在周府之时，最爱与这小狗笑笑打闹，眼下虽然变换了面容装扮，但还是被它认了出来。
周信当下眼见这狗围着自己团团转，他是逗也逗不得，赶也赶不得，只得暗自着急。当听到沈扬青说两人当真有缘时，便只得继续“嗯嗯”地含糊着回答。
沈扬青看到老道长不安的表情，以为他是怕狗，便弯下腰将小狗抱在怀中。那小狗被抱起后，仍兀自想要向周信扑去。
一名四十来岁健壮女子快步上前，稳稳搀扶着沈扬青，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后，这才不安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沈扬青嘴中答道，眼光却呆呆望向周信。他心中暗暗纳罕，这明明是一个老道士，但这身影为何却这般熟悉。
后面奴婢们这才赶上前来，几名粗壮的小厮一齐上前，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那发情的黑驴从青驴背上拉下。
那中年女子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好不晓事。小姐说要骑驴，你们也不细心一些，竟然弄来这样一头色胆包天的畜生。小姐大婚在即，要是伤了一根毫毛，看回去不扒了你们的皮！”
一群奴仆立时吓得噤若寒蝉，却也不敢争辩分毫。
“俞妈，骑这黑驴是我的主意，你就不要责怪她们了。”沈扬青柔声说着，又满怀感激地望向周信二人，“两位道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周信沉着嗓子含糊道：“去龙虎山。”
“啊，原来是去拜见天师啊。我父亲也是天师道信徒，两位道长如果不嫌弃，请到我家中住上两日可好？我敢说，我父亲大人定会好好招待两位道长的。”
“我们急着赶路，去不得的。”周信继续含糊地应道。
“啊，你们来不了！”沈扬青颇感失望，但见这两名道长急着赶路，只得与他们道别，“那好吧，我就不耽误你们行程了。两位道长下次若是经过武康，请一定要到我家中坐下。我父亲他叫沈士居，这武康的人都认识他。”
“好。”周信和葛洪齐齐含糊答道。说罢，两人便翻身上驴想要赶紧离去。
行了数步，却听沈扬青在背后喊道：“等一下……”
周信心中一惊，以为她认出了自己背影，却也只得回过头去。
待回头一看，却见是沈扬青命俞妈递来一个绣花钱袋。
“我家小姐给你的。”俞妈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信没有接钱袋，他满是疑惑地望着沈扬青。
沈扬青远远地说道：“道长伯伯，这袋钱就送给你了。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在见了天师之后，能够为我未来的夫君祈求平安。他，他叫周信……”
说到“周信”这名字时，已经是声若蚊蝇……说罢，便带着一脸甜蜜的羞涩，飞红双颊低下头去。
周信听到“夫君周信”这句话时，顿觉心中一暖。那一刻，他心间涌起了便想要向沈扬青坦白身份的冲动，想要向她喊出“青妹，我就是周信啊”……
只是，周信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想要推谢不要这钱包，又怕跟沈扬青在这里纠缠，只得顺从地接过钱袋。
钱袋沉甸甸的！
“谢谢小姐！”周信低声道了谢，便逃也似与葛洪一起骑驴离去。
俞妈不快地说道：“这两个道士好生无礼，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清楚点。小姐，你真不该给他们这么多钱……”
“俞妈，你可别这样说。我虽然从未见过这位道长伯伯，但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刚才接我那一下，我感觉真的好熟悉。”沈扬青说完，遥望两名老道长骑驴而去的背影良久，直到看不见了，才换乘了马车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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