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吼惊人
店小二快步上前送来热酒，恭敬地为王衍倒入杯中。
王衍一口气连饮数杯，然后才轻轻舒展双臂，神情极为惬意。片刻后，他对周信招呼道：“这位小友，你过来一起坐。”
周信心中虽然纳罕，还是赶忙上前施礼：“晚辈周信给王令君请安。”
王衍道：“小友请坐。我且问你，你手中这玉牌从何而来？”
周信在王衍面前坐下后，如实答道：“前些日子我经过琅琊国时，诸葛太妃托我给琅琊王带信，这是作为信物的玉牌。”
“哦。”王衍脸上闪现惊异之色，但转瞬后仍是神态淡然，“小友，那你又是何人，为何诸葛太妃赠你此物？”
“晚辈吴兴周信。”周信不愿过多讲自己事情，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说完后他将话题一转，赞道：“王大人，你倒是好眼力啊，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琅琊王府的东西。你刚才没看到，那群笨蛋还以为这是什么广闻司的令牌呢！”
“你是吴兴周氏，那周子隐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爷爷，王大人你也认识他呀！”周信说罢便有些后悔，那王衍身为尚书令，又怎么能不认识自己爷爷呢。
果然，王衍捻须笑道：“老夫与令祖同朝为官多年，是相交甚好的老相识。你此番前来此洛阳，正可继承祖父遗志为朝廷尽忠尽力。待老夫明天上朝之时，一定要向皇上荐你为官。”
“啊，要我当官啊！”周信听罢不由得头大，他连连摆手，“王大人，我这人又懒又笨的，能把教书先生气出病来，真不是当官的那块料。再说我这次偷偷跑到洛阳，就是为了好好玩上一番罢了。当官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此事日后再说不迟。”王衍见他如此自谦，便也不再劝说。
周信忙拉着葛洪介绍：“王大人，这是我的好友葛洪葛稚川。”
葛洪上前来向王衍行礼。
此时为元康九年，距曹操远征汉中张鲁已近百年。当年天师道系师张鲁虽然丢了汉中之地，天师道却因他随曹操北迁洛阳而在北方兴盛起来。此时北方世家大族多半信奉道教，天下第一士族琅琊王氏更是对天师道虔诚有加。
因此当王衍知道葛洪竟是葛玄叔孙及郑隐弟子时，顿时对他青眼有加。他立时便把那周信撇开，与葛洪细聊那修道长生之法，害得周信百无聊赖下哈欠连连。
王衍与葛洪聊了近一刻钟，仍是意犹未尽。他站起身道：“我适才服用了五石散，因此不能久坐。还请两位小友与我一起步行入洛，咱们边走边聊。”
周信心想反正老路还没赶上，便替王衍一并付过酒钱，一手拎着给老路带的烧鸡，一手牵着葛洪的灰马，跟在谈兴正浓的二人身后慢走。
待王衍三人离去后，楼上一位黑衣劲装男子站起身来，向身边头戴斗笠的绿衣人抱拳半跪，请示道：“崔主事，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盯着王衍他们？”
“那倒不必。”绿衣人虽然声音低沉，仍掩盖不住女声本色，“王衍既然已经回城，京城里自有我安排的眼线盯着他。”
“是。”黑衣男子应道，片刻后又问，“崔主事，刚才那些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绿衣女子冷冷道：“这群人你们不必理会。倒是那个叫何俊的人，你们去把他给处理干净了。”
“遵命，属下马上派人去办此事！”黑衣男人答道。
“回宫！”绿衣女子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
另外四五名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子，忙跟在绿衣女子身后一同下楼。
待到了店门口后，一名黑衣男子将一锭银子抛给了店小二，也不待店小二找零便扬长而去。
店小二见那黑衣人出手大方，便不由得多望了两眼，待见他抬手时腰间隐约露出一块刻有“广闻”二字的玄色令牌，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衍几人边走边谈那精妙玄理，不多时便步行到巍峨的洛阳东门东阳门前。
周信望着那数丈高的洛阳城楼，暗暗赞叹这洛阳城毕竟是百年古都，气势风华都与江东城池殊异，纵然东吴故都建邺城都难以与之匹敌。他不由自主地驻足仰望，心潮澎湃得不能自已。
“爹，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声娇滴的女声传来，将周信的思绪打断。
周信抬眼一看，只见一辆雕琢精致的马车上，迎面走来一位唇红齿白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相似相貌普通的女子，但举止之间倒也颇有大家风范。
“我不过是出来行下散，你们两个丫头倒找到这里来了……快来见过江东的周公子和葛道长。”王衍爽朗地笑着，又指着这两位女子对周信、葛洪介绍，“两位小友，这两位是小女景风和惠风。”
周信与葛洪忙向二女行礼：“见过两位小姐。”
二女款款还礼后，一左一右以手扶着王衍。
貌美女子柔声道：“父亲，你身为大晋朝尚书令，这一人外出也忒危险了。下次万万不可这样，免得让娘亲和女儿们都担心。”
“哈哈，女儿大了，倒来教训起我这老头子了。”王衍笑罢，转头对周信二人道别，“两位小友，咱们暂且别过。他日若有闲暇，可到老夫府上一聚。”
周信与葛洪忙不迭答应。
待目送王衍上车后，却见路池驾着马车迎面赶了过来。在马车旁边，一位铁塔般高大的年轻胡人正骑着周信那匹白马。
周信再次看到白马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将烧鸡抛给路池，夸赞道：“你倒真有本事，竟然把我这匹白马给寻回来了。”
路池接过烧鸡，指着白马之上那深目高鼻一脸络腮胡须的胡人，说道：“我在马车上见这白马狂奔，正想下车去追，刚好有这位好汉路过，他一把便将这马给擒住了。为了感谢他，我便与他结伴同行”
说罢，路池将那烧鸡抛向胡人：“好汉，这烧鸡送给你吃了。”
那胡人倒也不客气，下马后接过烧鸡大块朵颐，不过弹指工夫便将这只两三斤重的烧鸡风卷残云般吃净。
吃罢，他将双手往皮衣上摸去油腻，对周信等人抱拳道：“谢谢你们的烧鸡，俺进城去了！”说完不待周信等人回礼，从马背上取下两捆皮货背上，径自朝城门走去。
周信正沉浸在白马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对胡人离去并未在意。
那胡人来到城墙之下后，见这城墙巍峨高矗，心中顿生豪迈之情，不由得对着城门“啊”的一声大吼。那吼声响遏行云，把过往路人与城门守卫着实吓了一跳。
一名正在盘问路人的守卫吓得手中长戟掉地，气得指着那胡人斥骂道：“吼什么吼，吼什么吼，这京城是你随便乱吼的地方吗？你要进城赶紧进，不进的话赶紧给老子滚蛋！”
那胡人听了斥责倒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背着皮货向城中走去。
王衍正在车中更换衣物，待听到胡人这声喊叫后心中一惊，忙对家仆吩咐道：“快，快去把刚才喊叫的这个人给我拿下。这人所发之声为虎狼之音，日后必将于我大晋不利。”
周信见王衍家仆得令后便要捉拿那胡人，出于好心便上前劝道：“王大人，我刚才见这洛阳城门时也是豪气中干，想要大着嗓子吼上一吼！这人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胡人罢了，他又怎能对我大晋不利呢！”
王衍沉吟片刻，说道：“小友说的颇有道理。不过出于慎重，还是先把他叫过来问一下吧，免得他是那边地胡人派来的细作。”
周信听王衍如此，便不再加以阻拦。
王衍家仆匆忙进了城门追赶那胡人，然而一番左寻右找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如实向王衍回报。
王衍见此也只得作罢，命家仆驾车返回府中。
王衍一口气连饮数杯，然后才轻轻舒展双臂，神情极为惬意。片刻后，他对周信招呼道：“这位小友，你过来一起坐。”
周信心中虽然纳罕，还是赶忙上前施礼：“晚辈周信给王令君请安。”
王衍道：“小友请坐。我且问你，你手中这玉牌从何而来？”
周信在王衍面前坐下后，如实答道：“前些日子我经过琅琊国时，诸葛太妃托我给琅琊王带信，这是作为信物的玉牌。”
“哦。”王衍脸上闪现惊异之色，但转瞬后仍是神态淡然，“小友，那你又是何人，为何诸葛太妃赠你此物？”
“晚辈吴兴周信。”周信不愿过多讲自己事情，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说完后他将话题一转，赞道：“王大人，你倒是好眼力啊，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琅琊王府的东西。你刚才没看到，那群笨蛋还以为这是什么广闻司的令牌呢！”
“你是吴兴周氏，那周子隐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爷爷，王大人你也认识他呀！”周信说罢便有些后悔，那王衍身为尚书令，又怎么能不认识自己爷爷呢。
果然，王衍捻须笑道：“老夫与令祖同朝为官多年，是相交甚好的老相识。你此番前来此洛阳，正可继承祖父遗志为朝廷尽忠尽力。待老夫明天上朝之时，一定要向皇上荐你为官。”
“啊，要我当官啊！”周信听罢不由得头大，他连连摆手，“王大人，我这人又懒又笨的，能把教书先生气出病来，真不是当官的那块料。再说我这次偷偷跑到洛阳，就是为了好好玩上一番罢了。当官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此事日后再说不迟。”王衍见他如此自谦，便也不再劝说。
周信忙拉着葛洪介绍：“王大人，这是我的好友葛洪葛稚川。”
葛洪上前来向王衍行礼。
此时为元康九年，距曹操远征汉中张鲁已近百年。当年天师道系师张鲁虽然丢了汉中之地，天师道却因他随曹操北迁洛阳而在北方兴盛起来。此时北方世家大族多半信奉道教，天下第一士族琅琊王氏更是对天师道虔诚有加。
因此当王衍知道葛洪竟是葛玄叔孙及郑隐弟子时，顿时对他青眼有加。他立时便把那周信撇开，与葛洪细聊那修道长生之法，害得周信百无聊赖下哈欠连连。
王衍与葛洪聊了近一刻钟，仍是意犹未尽。他站起身道：“我适才服用了五石散，因此不能久坐。还请两位小友与我一起步行入洛，咱们边走边聊。”
周信心想反正老路还没赶上，便替王衍一并付过酒钱，一手拎着给老路带的烧鸡，一手牵着葛洪的灰马，跟在谈兴正浓的二人身后慢走。
待王衍三人离去后，楼上一位黑衣劲装男子站起身来，向身边头戴斗笠的绿衣人抱拳半跪，请示道：“崔主事，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盯着王衍他们？”
“那倒不必。”绿衣人虽然声音低沉，仍掩盖不住女声本色，“王衍既然已经回城，京城里自有我安排的眼线盯着他。”
“是。”黑衣男子应道，片刻后又问，“崔主事，刚才那些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绿衣女子冷冷道：“这群人你们不必理会。倒是那个叫何俊的人，你们去把他给处理干净了。”
“遵命，属下马上派人去办此事！”黑衣男人答道。
“回宫！”绿衣女子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
另外四五名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子，忙跟在绿衣女子身后一同下楼。
待到了店门口后，一名黑衣男子将一锭银子抛给了店小二，也不待店小二找零便扬长而去。
店小二见那黑衣人出手大方，便不由得多望了两眼，待见他抬手时腰间隐约露出一块刻有“广闻”二字的玄色令牌，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衍几人边走边谈那精妙玄理，不多时便步行到巍峨的洛阳东门东阳门前。
周信望着那数丈高的洛阳城楼，暗暗赞叹这洛阳城毕竟是百年古都，气势风华都与江东城池殊异，纵然东吴故都建邺城都难以与之匹敌。他不由自主地驻足仰望，心潮澎湃得不能自已。
“爹，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声娇滴的女声传来，将周信的思绪打断。
周信抬眼一看，只见一辆雕琢精致的马车上，迎面走来一位唇红齿白光彩照人的年轻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相似相貌普通的女子，但举止之间倒也颇有大家风范。
“我不过是出来行下散，你们两个丫头倒找到这里来了……快来见过江东的周公子和葛道长。”王衍爽朗地笑着，又指着这两位女子对周信、葛洪介绍，“两位小友，这两位是小女景风和惠风。”
周信与葛洪忙向二女行礼：“见过两位小姐。”
二女款款还礼后，一左一右以手扶着王衍。
貌美女子柔声道：“父亲，你身为大晋朝尚书令，这一人外出也忒危险了。下次万万不可这样，免得让娘亲和女儿们都担心。”
“哈哈，女儿大了，倒来教训起我这老头子了。”王衍笑罢，转头对周信二人道别，“两位小友，咱们暂且别过。他日若有闲暇，可到老夫府上一聚。”
周信与葛洪忙不迭答应。
待目送王衍上车后，却见路池驾着马车迎面赶了过来。在马车旁边，一位铁塔般高大的年轻胡人正骑着周信那匹白马。
周信再次看到白马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将烧鸡抛给路池，夸赞道：“你倒真有本事，竟然把我这匹白马给寻回来了。”
路池接过烧鸡，指着白马之上那深目高鼻一脸络腮胡须的胡人，说道：“我在马车上见这白马狂奔，正想下车去追，刚好有这位好汉路过，他一把便将这马给擒住了。为了感谢他，我便与他结伴同行”
说罢，路池将那烧鸡抛向胡人：“好汉，这烧鸡送给你吃了。”
那胡人倒也不客气，下马后接过烧鸡大块朵颐，不过弹指工夫便将这只两三斤重的烧鸡风卷残云般吃净。
吃罢，他将双手往皮衣上摸去油腻，对周信等人抱拳道：“谢谢你们的烧鸡，俺进城去了！”说完不待周信等人回礼，从马背上取下两捆皮货背上，径自朝城门走去。
周信正沉浸在白马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对胡人离去并未在意。
那胡人来到城墙之下后，见这城墙巍峨高矗，心中顿生豪迈之情，不由得对着城门“啊”的一声大吼。那吼声响遏行云，把过往路人与城门守卫着实吓了一跳。
一名正在盘问路人的守卫吓得手中长戟掉地，气得指着那胡人斥骂道：“吼什么吼，吼什么吼，这京城是你随便乱吼的地方吗？你要进城赶紧进，不进的话赶紧给老子滚蛋！”
那胡人听了斥责倒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背着皮货向城中走去。
王衍正在车中更换衣物，待听到胡人这声喊叫后心中一惊，忙对家仆吩咐道：“快，快去把刚才喊叫的这个人给我拿下。这人所发之声为虎狼之音，日后必将于我大晋不利。”
周信见王衍家仆得令后便要捉拿那胡人，出于好心便上前劝道：“王大人，我刚才见这洛阳城门时也是豪气中干，想要大着嗓子吼上一吼！这人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胡人罢了，他又怎能对我大晋不利呢！”
王衍沉吟片刻，说道：“小友说的颇有道理。不过出于慎重，还是先把他叫过来问一下吧，免得他是那边地胡人派来的细作。”
周信听王衍如此，便不再加以阻拦。
王衍家仆匆忙进了城门追赶那胡人，然而一番左寻右找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如实向王衍回报。
王衍见此也只得作罢，命家仆驾车返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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