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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朝堂之争

    司空张华奏道:“禀皇上,虽然贼酋齐万年得擒,但秦陇之地还未得安宁。梁王司马肜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之时,数次平叛皆是无功而返,其部下建威将军周处及五千将士更是被贼所灭,其罪实为不小。臣奏请皇上将司马肜调回,另择贤王前往镇守。”

    司马衷道:“张司空,既然你说梁王有罪,那就让他回来吧。对了,你有什么合适的人去替他吗?”

    张华奏道:“先帝有旨,关中非王室至亲不能任。今群王之中贤者甚多,尤以河间王司马颙为最。河间王轻财重义、乐善好施,曾被先帝誉为藩王之表率。由他来任平西将军一职镇守关中,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司马衷听罢没有立刻回答。他望了眼朝臣之中的河间王司马颙,自己这位堂兄弟年届四十已是两鬓斑白,一副老气沉沉的样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司马衷本来想要拒绝,但见司空张华已经奏请,便只得同意道:“那行吧,就让河间王去顶替了老梁王的差事。河间王兄,关中这块地方就由你来镇守了。”

    河间王司马颙跪谢道:“臣司马颙谢主隆恩,定不会负陛下重望。”

    尚书令王衍又奏道:“启禀皇上,反贼齐万年虽降,但自元康六年郝度元造反至当下关中之乱被平定,四载来战乱频仍、天灾连连,使得秦陇之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许多百姓因为无饭可食,只得南下梁州境内,到那汉中乞食。

    据汉中来报,近来一日南下汉中的饥民多达万人。汉中地狭民贫,只怕饥民多了反倒生出祸乱来。臣奏请皇上派一能臣前往安抚,令饥民各自还乡领取粮食、农具之物耕作,这才是长治久安之计。”

    司马衷听罢左顾右盼,奇道:“无饭可食,那何不食肉糜?”

    朝臣顿时面面相觑,面对皇帝问出如此愚笨的问题,虽然个个想笑却是无人敢笑出声来。

    司马衷见无人回答他的问题,觉得颇为无趣。

    司马伦谄媚道:“皇上圣明。想必是那肉糜虽然好吃,但那乡野村夫吃惯了野菜未必吃得惯的缘故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马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突发奇想地问,“既然他们没饭吃,那怎么不把家里吃不完的肉,还有家里用不着的金银绸缎以及车马之物,拿去跟别人家换粮食吃呢?”

    “这个嘛,多半是这些草民愚不可及不知变通,不像皇上这样聪明神睿能够想出这样的好办法来。”司马伦继续恬不知耻地奉承着。

    司马衷听了司马伦的话,对自己能够想到这样的好点子颇为得意。

    王衍上前奏道:“启禀皇上,御史李宓曾在陇右任官,可派他前往梁州安抚。”

    司马衷颌首道:“准奏。”

    王衍又奏道:“振威将军周处为国捐躯,可谓天下官员之表率。前者朝廷已对其子嗣进行嘉奖,可惜其子周玘因病未能应召入京。近日周玘嫡子周信抵达洛阳,臣恳请皇上封其官职以示恩宠。周氏一族为江东一等豪族,此举可使江东百姓备感圣恩。”

    司马衷问道:“那周处孙子当今多大?王尚书觉得封他什么官职合适呢?”

    王衍答道:“周信时年十七岁,为人颇知礼仪。皇上可封其为太子舍人,在东宫辅佐太子殿下。”

    不待司马衷答话,侍中贾谧抢道:“此事万万不可。我大晋朝官员需要经九品中正品评后方可任用。那周处之孙既无品评又无功业,并且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七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又有何资历担任太子舍人一职呢?”

    班列之中,成都王司马颖上前一步道:“贾待中,此言差矣。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昔日甘罗十二岁为相,周瑜十三岁掌兵,你不也是凭着皇后娘娘姻亲缘故,十几岁就被封了鲁国公嘛。那周信既为忠烈之后,朝廷若能破格封赏使他绳其祖武,定不会使天下人怨望。”

    “成都王爷,难道不破格封赏周信,那么天下人就应该怨望皇上了不成?”贾谧马上出言反驳,“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我倒想问你究竟是出于公论为了朝廷,还是出于私心为了太子殿下。”

    “太子是国之储君,与朝廷自是一体。贾谧你竟敢出此狂言,可真是大逆不道目无君上。”司马颖嚷道。

    群臣见两人将是否应该封赏周信变成了太子党与后党之争,便纷纷加入各自阵列出言相帮。

    征虏将军张泓道:“太子虽是国之储君,仍应当恪守臣子之礼,不应结党营私。近日听闻太子身边聚集起好些投机小人自号为太子党,屡有不法之事。成都王一心举荐江东豪族周氏子弟为太子舍人,恐怕也不全是出于公允吧!”

    太子左卫率刘卞道:“成都王只是为太子举荐一名舍人罢了,怎么竟然成了你们攻讦的罪名。若论结党营私,鲁国公贾谧结交的二十四友,把咱们大晋朝半个文坛的人都卷进去了,这难道不是结党吗。”

    黄门侍郎潘岳道:“昔日孟尝君养士三千,无人道是结党;鲁国公不过结交二十四友,却被你们攻击为后党。当真是可笑可笑!”

    太子舍人江充道:“结党与否,要看其心。若其心为公,刚结党亦无不可;若结党为谋私,那结党肯定于国有害。贾谧一群呼朋引伴不为国谋,结党之事证据确凿!”

    东武公司马澹道:“我虽然姓司马,但我也要为鲁国公说句公道话。江充你说鲁国公不为国谋,那征讨大将军孟观难道不是他举荐的吗?你江充作为太子党的人,又可曾为朝廷平叛分过忧?”

    司马颖嗤笑道:“东武公,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姓司马啊,我还以为你都改姓了呢?不过也对,你的妻子可是太原郭氏啊,你就算心在曹营心在汉,那也不出人意料。”

    “司马颖,你太子党的人真是欺人太甚!”

    “司马澹,你投靠后党,欺逼兄弟,悖逆母亲,更是人人得诛。”

    “你们太子党太欺负人了……”

    “你们后党太不要脸了……”

    “你们太子党卑鄙……”

    “你们后党无耻……”

    半数大臣加入了舌战之中,双方大有不分高下不罢休的样子。

    侍中嵇绍沉声喝道:“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在这朝堂之上如市井之徒般吵闹,你们这是要置陛下脸面何在,要置国家脸面何在啊!”

    董猛接道:“大家伙都别吵了,咱们都听皇上的吩咐。”

    嵇绍乃嵇康之子,俊目美髯相貌过人,在朝中素在雅望;董猛更是皇帝及皇后身边心腹,朝中之人争相结交。

    这两人一起发话,那舌战的众人便只得暂停争吵。金銮殿中,便再次恢复了静穆。

    嵇绍上前奏道:“关于周信官职之事,全凭皇上圣意裁夺。”

    司马衷本来见众人争吵十分有趣,眼下却都静下来齐齐望着自己决断,只得说道:“成都王刚才说得很对,为国捐躯的忠烈之后,那是自然应该赏赐的。”

    司马颖道:“陛下圣明。”

    司马衷又对贾谧道:“贾爱卿刚才说得也对,周信毕竟年龄太小,自然难担大任。”

    贾谧心想皇上这不是在和稀泥嘛,但也不敢多说,只得谢道:“陛下英明。”

    司马衷望着朝堂下面面相觑的众臣,又说道:“既然两个大人说得都有道理,那就封周信一个年龄小也能胜任的闲职吧。王爱卿,除了太子舍人一职外,可还有什么闲职是周信能胜任的?”

    王衍奏道:“现有太子宾客一职,是没有品级的闲差,可封赏与周信。”

    “好,那就封他为太子宾客。”司马衷如释重负。

    “臣代周信谢主隆恩。”王衍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