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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黄雅所见的“老将军”正是周信所扮。

    周信听黄雅说到自己爷爷是因花貂背叛所害时,不由得也是一阵惊愕。

    他眼下见秦朗训斥黄雅,便对秦朗说道:“秦大哥,你让他说吧,我是我爷爷的孙子,我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秦朗本就瘦削的面孔如敷一层寒冰,冷冷道:“事情真相?事情真相就是老将军为杀反贼齐万年而战死沙场,他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

    周信见秦朗事到如今仍不肯吐露真相,不由得愤怒起来,便朝他大声吼道:“秦朗,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爷爷是不是大英雄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为何而死!你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得把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黄雅亦低声劝道:“秦老大,既然二少爷想知道老将军真正死因,那你告诉他便是了……”

    “糊涂!”秦朗暴喝着大声训斥黄雅,直气得喉结抖动声音颤抖。他以手指着周信道:“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死不足惜,怎么能拉少爷下水呢!万一少爷因为这件事有了意外,你我到地下之后如何向老将军谢罪?”

    黄雅被训得哑口无言,只得不安地将目光投向地面。

    周信见秦朗说是为自己好才不愿讲明真相,灵机一动便威胁道:“那也,既然你们不愿意对我讲明真相,那我就自己去寻找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想好了,我的伤本来也没什么大碍,等到明天我就去东宫当差,然后用自己的办法把那个姓花的给揪出来。”

    说罢,他将脸上的胡须等物一把扯下,重重掷在地上,然后将袖一拂便向门外冲去。

    秦朗悄然移动身形,将周信挡在门前。

    “让开!”周信大声斥道。

    秦朗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和声宽慰道:“少爷,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二少爷,秦老大说得很对,那些广陵会的人可不好惹……”黄雅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露嘴,便赶忙将话收住。

    “广陵会?广陵会又是怎么回事?”周信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直视着秦朗,逼问道,“秦老大,看来你们隐藏的秘密可真不少啊!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我说明白了,我还就不走了。我不吃不喝的把自己活活饿死,然后到地底下亲自问我爷爷!”

    说罢,他索性无赖般直接往地上一躺,然后将双眼一闭,对秦朗与黄雅二人不管不问。

    “这……这……秦老大,这可怎么办是好?”黄雅焦头烂额地望了望地上的周信,又望了望看不透表情的秦朗。

    秦略沉吟片刻,长叹一声后慢慢向西而跪。

    那铁做的义肢重重撞在地板上,发起沉闷的响声,令周信不禁乜斜眼睛悄然打量。

    周信虽然有心起身搀扶秦朗,但为了逼秦朗说出事情真相,只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等他开口。

    果然,片刻后秦朗又是一声长叹,继而低声说道:“既然少爷你想知道老将军被害真相,那秦某敢不尽言,只能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部告诉少爷。”

    周信见秦朗愿意吐露真相,便坐起身来搀扶秦朗道:“秦大哥,你起来说话吧!”

    孰料,那秦朗却仿佛磐石般丝毫不动。

    他定定地跪在地上,沉声道:“秦某与府中几位弟兄本是获罪之人,承蒙老将军不弃将我等收至麾下,愁心教导使我等弃恶从善,又委以五色斥候重要军职。”

    “五色斥候?”周信听了一阵纳罕。

    秦朗道:“正是五色斥候。色有五种,分为青、赤、黑、白、黄。我五人既是斥候,便隐于真实姓名,以‘青狼、赤狐、黑熊、白熊、黄鸦’五色之名自号,带队刺探东南西北中五方情报。后来因为军情繁多,老将军便增加了紫鼬、花貂两人相助。

    那紫鼬善于易容,能够轻松以他人面孔鱼目混珠,于刺探情报极有用处;那花貂是名匠马钧大师关门弟子,凡他看过的物件便能原样做出,更是军中少不得的人才。

    我本以为有这两人相助,我们三害军能够料敌于先、谋敌于前,如马隆平定秃发树机能叛乱那般,一举剪除反贼齐万年祸害。

    怎料这两个人的到来,竟然导致了三害军几乎全军覆没,更直接导致了老将军血染疆场……”

    秦朗顿了顿,又满怀激愤地道:“老将军为了一举歼灭齐万年贼众,便与主帅梁王司马肜定下计谋:先是放出将帅不合消息,令齐万年坚信司马肜会按兵不动坐视三害军覆灭;然后再以身作饵,率五千孤军引齐万年大军倾巢而出,将其全歼在六陌山下。

    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将军计划在齐万年大军全部进入六陌后,再以飞鸽传书联络司马肜出兵。孰料待齐万年七万大军潮水般开至六陌后,三害军中的信鸽竟然全部暴毙,那喂养信鸽的士卒也不知所踪。

    眼见齐万年大军列好阵势,老将军无奈之下,只得派我们五色斥候前去司马肜处求救。我因担心老将军安危不愿离他左右,便派了自告奋勇的紫鼬和花貂二人前去搬救兵。

    孰料他二人一去便如泥牛入海,从此再也没了消息。三害军没了援兵,只能以区区五千部众抵御齐万年七万大军不停进攻。

    我们从早上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早上,一直打了三天三夜,最终弓断箭绝、鼓破剑折,兄弟们更是死的死、伤的伤。

    打到最后,连老将军也因中箭伤重而去。我自己腿上也受了伤,原本要以死相殉老将军,但又怕他的尸身被贼人夺去蒙受羞辱,便与仅存的兄弟趁着夜色将老将军背了出去。

    我当时认定司马肜按兵不动是为了将计就计公报私仇,料想紫鼬花貂二人或许已经遭他毒手。为了不被他毒害,我们几人便改走小道一路向东回了洛阳。

    在洛阳城中,我几人四处奔走状告司马肜借刀杀人,希望朝廷能够为老将军还以公道。孰料朝中之人听闻我等要状告宗室耆老梁王司马肜时,便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我等人微言轻,在洛阳城中上告无门,不由得恶得胆边生,想要亲自找司马肜报仇。于是在待安置好老将军尸身后,我们五人便重返陇右夜入司马肜军帐,以刀加颈逼他认罪。孰料司马肜的一番话语,却令我惊诧万分。

    据司马肜讲,在与老将军约定之日,的确有一位姓花的斥候前来。不过他不是来求救的,而是来告知三害军信鸽被毒杀之事,并说周老将军怀疑围歼齐万年计谋已经外泄,请主帅梁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周信忍不住插言道:“奇怪,刚才你说派了紫鼬和花貂两人去搬救兵,怎么司马肜却说只有一位姓花的斥候前来?”

    秦朗神色凝重,沉声道:“少爷问得好!我当时也是这样质问司马肜的,但他只是一口咬定来的只是姓花一人,还将那人具体相貌说了出来。司马肜所描述之人,与花貂毫无二致。

    我本来也坚信司马肜是撒谎,但他如果见的是紫鼬与花貂二人,那又何必在这显而易辨的问题上撒谎呢!但我派的明明是紫鼬和花貂两个人,如果去找司马肜的只有花貂一个人,那紫鼬又去了哪里?

    我正疑惑之时,司马肜的卫兵听到动静,便冲到军帐将我五人团团围住。司马肜却喝退卫兵,对我五人说道,他虽然与老将军往日有隙,但大敌当前还是分得清敦重敦轻。若是三害军因他被齐万年所灭,那身为主帅的他也是脱不得干系的,势必会被朝廷追责。

    他说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而为难我们,还提议我们从那姓花斥候身上找出线索。又说我们今后如果对此事存疑,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他对质。

    经他如此一说,事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我别无他法,只得暂时相信他的话,带着兄弟几人退了出来。

    后来为了追查花貂下落,我们五人便在朝廷赏赐的周府住了下来。只是那花貂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我们想尽办法追查了两年多,都没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直到七月十四那天,有人告诉我花貂在东宫里面。”

    周信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不是什么人,是一张纸条。”秦朗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光洁似雪的白色纸条,将它递给了周信。

    周信接过纸条借着窗外月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失声叫道:“怎么也是这种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