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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折面借谱

    那农夫模样男人看似也颇为知棋,每当周信下一妙着,他便连连抚掌称妙。

    周信大约下了半刻钟时间,棋局已下了大半,而那黑白两子之势却旗鼓相当。他每一步所下之棋都是关乎成败的绝妙之着,令人片刻也不敢将目光移开。

    贾谧越看越入迷,而周信却越下越慢。最后,周信突然停了下来,以手搔脑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无可奈何地望着棋盘。

    “下啊,你倒是快下啊!下一着该如何落子?”贾谧急忙催促着。

    “我忘记后面该怎么下了!”周信故作无奈地望着棋盘叹气,又满怀深意地望了司马遹一眼。

    司马遹见此,当即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棋谱在我这里,我知道怎么下,但我偏偏不告诉你们!”

    贾谧白了司马遹一眼,他赶忙催促周信道:“你倒是把你的棋谱拿过来看啊!”

    周信暗暗向司马遹挤了下眼,假模假样地问道:“太子殿下,能否把棋谱还给我看一下,我好把剩下的棋局给贾大人演示完?”

    司马遹自然不愿贾谧遂心,便将棋谱往怀中一收,断然拒绝道:“那可不行,我这还没看完呢,怎么能现在就给你看!这样吧,等我哪天看完了再还给你吧。”

    周信面现难色,回过身去对贾谧道:“贾大人,太子殿下说他还没看完,要不等他看完了再说?”

    “哼,那本来是你自己的棋谱,你难道不能要回来?”贾谧看出了此中端倪,但为了看完棋局便没有当场点破。

    周信只得又转头去求司马遹:“太子殿下,你就行行好借我再看一眼,贾大人还等着我来演示棋局呢!”

    “不借不借,就是不借!你再催我,我就把这棋谱给烧了,大家谁都没得看。”司马遹拿起棋谱假意放到香炉上面。

    “别烧别烧,这可是神仙棋谱啊,真烧了那就失传了!”

    周信装着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回头看了看贾谧,又回过头来哀求司马遹:“太子殿下,你就借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好吗?我要让贾大人看清完这盘棋,好让他知道这不是假的神仙棋谱。”

    “既然是贾大人要看棋,那就让贾大人来跟我借好了。”司马遹一本正经地看了一眼桌上棋局,又看了眼手中棋谱,自言自语地说着,“咦,原来是下在这里啊,这一着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啧啧啧啧……”

    周信只得转过身去,可怜巴巴地望着贾谧。

    贾谧心知司马遹有意刁难,本想一走了之,怎奈那棋局实在是令他欲罢不能。沉吟片刻后他把心一横,侧着脸向司马遹伸过手去,说道:“喂,棋谱借我看下。”

    “咦,贾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司马遹明知故问。

    “废话,我不是跟你说话跟谁说话啊!”贾谧一脸不耐烦。

    司马遹也不理会他的态度,继续装作认真的样子问道:“那你是要跟我借棋谱吗?”

    “算是吧,拿来给我瞧上一瞧,看完便还你。”

    “贾大人,这可是神仙下棋的棋谱啊,你这说话的态度,让我不知道要不要借给你!”

    “借个棋谱还要什么态度?要借就借,不借拉倒!”贾谧彻底火了。

    “你看你看,我又没说不借你,贾大人你急什么!我只是在跟你讨论借东西时的态度,比如说,你向我借书至少也要说个‘请’字吧。另外,我再怎么说也是东宫太子,你对我的称呼也应该用下尊称。”司马遹慢条斯理地对贾谧讲道。

    贾谧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无奈为棋局走势所羁绊,犹豫片刻后便极不情愿地朝司马遹拱了下手,说道:“太子殿下,请把你手中的棋谱借给我看下!”

    他说完便站在那里等司马遹答复,心想若是不借的话便马上走人。

    司马遹也懂得见好就收之道,见贾谧折了面子好声来借,便将棋谱顺手递给周信,挤眉弄眼地笑道:“我已经看完了,既然贾大人想看,你拿给贾大人看便是了。”他说话之时,神情颇为得意。

    周信缓缓走上前去,缓缓将棋谱接在手中,又缓缓递给贾谧。

    贾谧虽然在司马遹面前折了面子,但毕竟此刻棋谱已然到手,便顾不得面子接过急急翻看。才看得几眼,他便不由得以手拍着大腿赞道:“妙,实在是太妙了!这棋局,果然是神仙才能下出来的棋局!”

    赞罢,贾谧依着棋谱将棋盘上的棋局一着着摆放。他边看边想,下了良久,思了良久,仍是意犹未尽。

    司马遹伸了个懒觉,懒洋洋地说道:“已近中午,我要用了午膳午睡去了,你们各位下午也不必过来侍候了。”

    “喏!”那农夫模样之人抢先应道。

    他朝周信使了个眼色,周信也便随着唱了声“喏”。

    司马遹在一众太监宫女簇拥下走了出去,书房便只剩下周信三人。

    周信望了眼那农夫模样之人,便悄悄随他一起向门外走去。

    贾谧仍盯着桌上棋局无法自拔,他见周信两人要走,便头也不抬地说道:“周信,你这棋谱能借我看上几日吗?”

    周信听贾谧直呼自己名字,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愿为了这事跟他翻脸。他便不咸不淡地答道:“一张棋谱罢了,你要看拿去便是!”

    贾谧甚是满意,也不道谢就自顾自地继续专注棋局。

    那农夫模样之人轻轻拉了下周信衣袖,两人便一起快步走出书房。

    待出得书房大门,那人竖着大拇指对周信赞道:“周大人,周兄弟,你今天真是让俺刮目相看了。那贾谧素日里依仗他的姨母是当今皇后,完全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因此才有了今日对弈相争之事。没想到,连那成都王司马颖都未能令贾谧服软,周兄弟你略施小计竟令他屈尊向太子借东西。你办的这件事,当真是大快人心!”

    周信心想我哪里是为了司马遹出气了,我只是看不惯贾谧嚣张气焰整下他罢了。但这话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来,他便装着谦逊态度对那人说道:“哪里!哪里!”说罢又问那人道:“兄台,你对这东宫应该很熟吧?”

    “熟,熟得不得了,熟得就跟自己家一样!”那人说罢,又笑道:“周兄弟,今天下午不用当差,俺就带你一起去那云喜楼中喝上两杯可好?”

    “云喜楼?那是什么地方?”周信听这名字,心中马上想到《诗》中所云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听此名字,那云喜楼想必是那格调高雅之所。

    “你不必多问,跟我去就是了。到那的一切吃喝玩乐,都由俺来做东!”那人热情地牵着周信右手。

    周信见这农夫模样之人对自己这般热情,听他说对东宫又十分熟悉,便有心从他身上打探消息。想到这里,周信便笑着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哥你呢?”

    “称呼俺?”那人先是一愣,接着用厚重巴掌打得额头“啪啪”作响,“俺只顾着高兴了,都忘记告诉你俺是谁了。俺姓王名敦字处仲,琅琊国人,跟你一样,都是这东宫里的太子舍人。”

    “王敦!!!你……你……你是王敦王驸马?”周信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农夫模样口口声声称“俺”的汉子,竟然是尚了襄城公主的驸马王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