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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拔剑相向

    贾谧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手中依然拈着棋子,面上却带着不屑神情道:“我当是谁口气这么大呢,原来是成都王爷!我贾谧即便犯了悖逆之罪,也自有皇上和皇后来处罚,怎么都轮不到你成都王来管吧!”

    成都王司马颖听罢勃然大怒,大声喝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晋未来的皇帝,也是你未来的君父。你对太子殿下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人人得而诛之。我司马颖作为陛下王弟和太子王叔,为何不能管上一管!”

    “怎么,就凭你司马颖还能杀我贾谧不成?”贾谧悠然放下棋子,语中满是傲慢。

    “你当我不敢?”

    “我谅你不敢!”

    司马颖怒不可遏,“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利剑,以明晃晃剑尖直指贾谧胸口,喝道:“贾谧,你想试下我司马颖的剑够不够锋利吗?”

    贾谧也“嗖”的一下站起身来,拔剑在手将司马颖的剑格开寸许,同样以剑尖指向司马颖胸口,回击道:“你司马颖手中有剑,我贾谧手中难道就没剑了吗?”

    这两人一个是当今皇帝之弟,一个是后宫皇后之侄,他们此刻拔剑相向,不管谁有了闪失都不是小事。于是围观之人纷纷面现忧色,想着该如何化解两人纠纷。

    那司马遹却一副事不关己样子,拍手称快道:“好,好,你们两个既然想打,那就在这里好好比试一下,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周信听罢暗自摇头,心想自己平日里够没心没肺了,但见这司马遹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要比自己没心没肺多少倍!

    但他转念一想,听说这司马遹曾因年幼聪慧深受武帝司马炎喜爱,眼下这般全无心肝模样未必不是假痴不癫装的。我来东宫是为了打探消息,他们要闹便由他们闹罢了,且看他们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周信便饶有兴致地望着棋桌前剑拔弩张的司马颖和贾谧二人。

    “哐当……”书房屏风后似有花瓶落地摔碎,将原本紧张到极点的沉静瞬间打破。

    周信偷眼朝屏风望去,隐约看到一高一低两个女子身影慌张逃开。他见那身影有几分熟悉,不由得暗暗纳罕。

    待他回转头来,却见身边那位农夫模样的汉子开口劝解道:“成都王爷,鲁国公,你们两位一个是皇上的亲弟弟,一个是皇后的亲侄子,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皇亲国戚,就不要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己人伤了自己人了!”

    “哼……”

    “哼哼……”

    司马颖与贾谧都是年纪相当气血方刚之人,当下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肯率先将剑放下。

    农夫模样汉子走上前去,将手同时按在两人手腕上,稍一用力便将两人握剑之手按了下去。他口中劝道:“两位大人都消消气,咱们今天只谈风花雪月,不要打打杀杀!”

    成都王司马颖心中兀自不平,胸口是以急剧起伏。他蓦然高高举起剑来,就在贾谧吓得惊退之时,却见他将剑重重劈在摆放棋盘的几上,将那几案齐齐削去一角。

    劈完几案后,司马颖收剑入鞘,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哼,劈个木头算什么本事,真是村野匹夫一个!”贾谧待司马颖走远后,这才气冲冲地咕哝道。

    他自觉失了面子,收剑后赌气似地招手让宫女过来,从托盘取下茶盏啜饮。

    司马遹看热闹不嫌事大,颇感失望地怪那农夫模样男子道:“哎呀,本来还有好戏看呢,都怪你给打断了!”

    那人听了苦笑着应道:“太子殿下,两位大人在你宫中舞刀弄剑的,万一哪位有了闪失,只怕皇上皇后便要怪罪下来的。”

    司马遹听他说到皇上皇后顿时没了兴致,又看着面前无人对下的残局,现出一副百无聊赖表情。这时他见周信侍立一旁,便随口问道:“周信,你会下棋吗?过来陪我下一盘棋。”

    周信刚看到他因下棋与贾谧争执,又哪里愿陪他下棋,便撒谎道:“我平日里看棋多下棋下少,不敢在太子面前搬门弄斧。”

    “你倒颇有自知之明。”司马遹听周信吹捧自己甚是得意。

    他斜了贾谧一眼,又故意大声问周信道:“听说你来自江东,那我问你,在你们江东地界可有像我这般棋艺高超之人?”

    “噗!”贾谧实在忍不住笑,一口茶水喷到周信衣襟之上,将周信衣襟尽数打湿。他也不向周信道歉,自顾自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周信本来正纠结如何回答司马遹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话题,但见贾谧对自己如此无礼,不由得怒上心头。

    他正待发作,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于是,周信故作谦卑地对司马遹道:“虽然江东棋艺高超者极多,但因我见识浅薄无缘结识,因此不敢对太子殿下棋艺妄作评价。不过我偶然得了一本神仙棋谱,里面记载着神仙对弈的绝妙棋局,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

    “神仙对弈的棋局?天底下还有这种事?这是什么样的棋谱,你快跟我说下。”司马遹顿时来了兴致。

    “回太子殿下,我所得这本棋谱名叫《烂柯谱》!”

    “《烂柯谱》!!!”司马遹与贾谧齐声惊呼。

    “咦,太子殿下你也知道这棋谱?”周信故作痴傻地问。

    “哼,那《烂柯谱》是世间无双的绝妙棋谱,我又怎会没听说过呢!”

    司马遹白了周信一眼,顿了顿又道:“张司空当年曾花费重金求得这副棋谱,怎料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讨来借看,这棋谱便在司空府中失窃了。后来听说张司空盘问府中一应下人月余,却是全然无果,那棋谱从此便消失无踪了。

    我说周信,你一个江东来的人怎会有这棋谱,依我看多半是假的吧!”

    “是真是假,太子你一看便知!”周信懒得跟他辩解,当下从怀中将那棋谱拿出,递给司马遹道,“像太子这样见多识广之人,一看肯定识得棋谱真假。”

    “那还用说!”司马遹一把接过棋谱,漫不经心地胡乱翻看着。

    孰料他才看了几眼,那目光便再也移不开去。他一边划着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一边啧啧称奇连声夸道:“这棋着真够精妙的,绝非一般人所能想到,没错,这多半便是那丢失的《烂柯谱》!”

    贾谧虽然心生好奇,但毕竟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凑过去偷看。

    他见司马遹手中所拿棋谱的纸张颇新,便笑着嘲弄道:“那《烂柯谱》传世已有数十年,而你这张棋谱上的纸如此之新,多半是那好事之人胡编乱造的假货。”

    “贾大人说是假货,那就当是假货好了!”周信不愿解释这棋谱为自己所画,又有心继续吊贾谧胃口,便坐下去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收入棋篓中,然后依着棋谱记述将棋局一步步还原。

    贾谧开始以为周信不过是故弄玄虚,是以远远站在一边似看非看。待周信摆了二十余子后,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奇,这棋局变幻之势当真非凡人所能思及。

    贾谧看得入迷,便慢慢踱步上前来细细观看,并在心中揣摩若是自己下这盘棋又该在何处着手。

    司马遹手中有棋谱,自然明白每一招将如何落子,是以对棋局走势并不十分上心。他见贾谧那深陷棋局走势的专注表情,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