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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得士族者得天下

    蓦地,一位红衣女子望到了周信,便惊讶地叫道:“啊,这不是那日在法场上救驾的那位公子嘛,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另一位紫衣女子听罢朝周信一看,亦是惊叫起来道:“还真是啊,这当真是那位救驾的周公子。”

    她说罢朝众人招呼道:“姐妹们快来看啊,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杀死反贼救了皇上的少年英雄周公子!”

    那群原来拉着王敦的女子听罢纷纷跑到周信面前,围着周信好奇地上下打量,然后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啊,原来你就是周公子,你好帅啊……”

    “周公子,你今天来云喜楼就让妾身好好招呼吧,不用你花一分钱……”

    “你这小蹄子算盘打得真好,这种好事哪能轮到你……”

    “我来我来,我一定会让周公子满意的……”

    偎红倚翠的周信着实招架不住,他被阵阵浓烈的香粉气氛熏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眼前这架势,他就算再傻也明白这云喜楼是做什么的了。

    于是,周信拼命挣扎着跳出软玉温香的包围圈,连连倒退着叫喊道:“不行,不行,我不跟王大哥你进去了,我要回家……”

    话未说完,他便因踩到狗屎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老弟,你没去青楼怎么知道不行呢!听俺的,俺给你找个相熟的漂亮姑娘,今天肯定包你满意。”王敦边说边上前来搀扶周信。

    周信顾不得屁股疼痛,一把推开王敦的手后退着站了起来。

    等他站到离王敦几步远的地方后,便拱手道:“王大哥,我府上母猪要生了,我得赶紧回去……”他说罢不待王敦答应,便一溜烟地转身跑了。

    “周公子,你别走啊……”云喜楼的姑娘们失望地喊着。

    “喂,喂,你们周府不在那个方向……”王敦朝周信背影喊了几声,眼见他身影消失无踪,便只能摇了摇头道,“唉,这个周信真是奇怪,御前救驾杀敌他都敢,上个青楼倒吓跑了。也罢,也罢,俺叫多一个姑娘陪着,就当是请过他了。”

    说罢,王敦乐呵呵地一左一右搂着两位姑娘进了云喜楼大堂,对着里面喊道:“姑娘们,我来啦……”

    却说贾谧捧着《烂柯谱》在东宫里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算将这张棋谱上的棋局弄个明白,并将棋谱上每一步的走势熟记心中。

    他心满意足后,便招手唤来一名小太监,吩咐道:“你跑一趟周府,把这张棋谱还给那个周信。记着,路上千万不能给别人看了,不然我拿你是问!”

    “喏。”那小太监顺从地接过棋谱,他正待转身出去,却又被贾谧叫住。

    贾谧改口吩咐道:“你别去周府了,你还是去趟司空府吧!你将这张棋谱交给张司空,就说是我帮他追回的。”

    “去张司空府?但是,这棋谱不是周大人的吗?”小太监不解。

    贾谧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记得,路上不许让别人看到了,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喏!”小太监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贾谧一人独坐在书房,待想到自己与司马遹争棋而被司马颖拔剑威胁时,不由得怒上心头。

    “司马颖,你算什么东西!”贾谧自言自语地骂罢,便抓起桌上玉石棋篓往地上猛地一摔。

    棋篓“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白色棋子在地上“叮叮”地弹跳着,直吓得门口当值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

    摔罢,贾谧怒气冲冲地奔出书房。待走到东宫西门后,他在侍从搀扶下坐上诸王三公才能乘坐的朱丝绳络皂轮车,高声喝道:“进宫!”

    侍从一扬鞭,皂轮车队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到了宫城东门云龙门。

    依照晋律,一应王公大臣进入宫城皆要下车步入。不过因贾谧为贾后宠爱侄儿缘故,被特许驾车入宫。

    那守城禁军识得贾谧车驾,便赶紧打开宫门恭敬地放他车驾进宫,只是将副车一应人等挡在宫门外等候。

    贾谧车驾进得宫城后,前行片刻便到得禁宫门前。待下车向内监问得皇后所在,他便气冲冲地跑到皇后所在的长乐宫中。

    见了姑母贾南风,贾谧双膝一屈跪了下来,流着眼泪哀求道:“姑母,侄儿无用被人欺凌,还请姑母可怜下侄儿……”

    皇后贾南风在一群宫女伺候下懒洋洋地依在卧榻之上,右手轻抚怀中毛色雪白的猫儿。她头也不抬地对贾谧说道:“你自告奋勇去东宫打探消息,怎么受了别人一点挤兑,就跑到本宫这儿来哭诉了。”

    “姑母,你都知道了!”贾谧吃惊地止住哭腔,片刻后便恍然大悟。

    他怨恨地瞪了姑母身旁鹅黄色宫装的陈舞一眼,继续请求道:“姑母,司马遹跟我下棋耍赖也就算了,那司马颖竟然拔出剑来说要杀了孩儿。姑母,我差点都见不到你了,你可一定要替侄儿做主啊!”

    “你快起来吧!都是二十多岁的男子汉了,还当着奴婢的面在本宫面前哭哭啼啼,传出去岂不丢了咱们贾家的脸。”

    贾南风半是埋怨半是怜惜地望着跪在面前的贾谧,等他起来后又继续说道:“谧儿,你就是太过年轻气盛才会着了别人的道,差点酿出大祸来。”

    “姑母,我,我……”贾谧不知姑母所说的大祸为何,不由得结巴起来。

    贾南风继续说道:“那司马颖虽然只是个没有就藩的王爷,但他毕竟是先帝之子、今上之弟,你在东宫与他拔剑相向,若是你受了伤,你祖母必然心疼不已;你若伤了司马颖,便有那一群老臣在皇上和本宫面前聒噪,到时候落人口实,本宫便不得不责罚你了。”

    “姑母,是那司马颖先拔剑的……”

    “本宫都知道!”

    贾南风将贾谧的话打断,继续说道:“虽然是那司马颖拔剑在先,但毕竟是你讽刺司马遹位置坐错在前,这才被人捏了把柄。那司马遹虽然是罪臣杨骏所立太子,但一来本宫膝下无子,二来他已立储多年有那一群王公老臣护着,因此不要说你了,就算是本宫一时半会倒也奈何不了他。

    这次你说要去东宫刺探消息找出司马遹谋反证据,这本是正事。谁承想你年轻气盛,却因为争棋之事节外生枝,差点闹出对咱们不利的事情来!”

    “我……”贾谧想要辩解,却又一时词穷。

    “本宫对如何对付司马遹一事,心中自有分寸。当下法场行刺皇上一案还未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先不要去东宫招惹司马遹了,以免给本宫添乱。

    至于说那成都王司马颖,他平日里纠结一群宗室为司马遹作伥,本宫本不欲理会他,但今日拔剑一事足以证明他无礼之甚。

    因此本宫自会与张司空等人商议,出一道诏令命他外放别处。司马颖若离了洛阳,那群太子党之徒自然树倒猢狲散了。”

    “姑母英明!让那司马颖外放他地,那司马遹一党自然嚣张不起来了!”贾谧见姑母处置了司马颖,心中恶气顿时消了大半。

    “你啊,一心只知道盯着那司马颖。你有没有想到,那新到东宫的太子舍人周信,他今日里虽然没有明着跟你作对,但却借着棋谱为由让你在司马遹面前折了面子。”

    贾谧一经提醒,顿时为自己着了周信的道又羞又怒,便向姑母请道:“姑母,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个周信?是要将他贬回江东吗?”

    “谧儿啊,不要别人对你有一点不敬,你便要把别人当成仇人来对待,这样你的仇人便会越来越多。”

    贾南风轻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就像武帝为何能代魏建晋,难道是因为武帝比曹家更能打打杀杀吗?当然不是,那是因为司马家三世经营之后,已经成功将世家大族从曹氏麾下争取过来的缘故。

    得士族者得天下——这便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因此我们贾氏若要长久掌权,便要让天下的士族大家都为我们所用。不管是琅琊王氏、河东裴氏、清河崔氏、颖川荀氏这些北方士族,还有周、沈、朱、陆这些江东士族,都是我们拉拢的对象。

    多一个士族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的力量便会强上一些;若多一个士族站在我们对立面,我们的力量便会弱上几分。谧儿,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贾谧虽不全然认同,当下也只得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