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先捧后杀
贾南风接着又道：“江左之豪，莫强周沈。自大晋灭吴一统三国后，那吴兴周家后来者居上，反倒成了江东第一等的强族。
武帝为了江东安宁，便征召周处北上洛阳做官。结果前年的六陌之战中，周处竟被反贼齐万年给杀死了。皇上为了安抚周家，除了把司马玮的楚王府赏给周家外，更是征召周处儿子周玘入京做官。谁知道那周玘不管如何征召，始终以患病为由不肯入洛。
如今这周处之孙周信不知因何缘故北上洛阳，又机缘巧合在法场救了皇上和公主。尚书令王衍那帮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便以救驾有功为由头哄着皇上封周信做了太子舍人，让他在东宫辅佐司马遹。
王衍这个老狐狸表面上不偏不倚，心里其实还是向着司马遹的。他把王敦和周信都安置在司马遹身边，让司马遹有了琅琊王氏和吴兴周氏两大士族支持，以为这样本宫就投鼠忌器奈何司马遹不得。哼，王衍当真是幼稚！”
“啊，我说王衍为何执意要封周信在东宫做官呢，原来他跟太子党的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那周信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他毕竟是江东所来之人，在这洛阳城中又没半点根基。他纵然心中向着司马遹折了你面子，多半也是因为太子舍人身份使然，并非执意与你为敌。
依本宫之见，你与其想着如何报复周信，倒不如想下如何拉拢他为你所用，甚至让他变成安插在司马遹跟前的一枚棋子。”
贾谧奇道：“让他变成一枚棋子？姑母有何高见，还望给侄儿指点迷津。”
贾南后叹道：“你平日里何等机灵，怎么遇到这种事反倒没了主意。你既然能收拢名气更大的陆机、陆云兄弟到你麾下，那便照着那个法子，收拢周信这个毛头小子又有何难！”
贾谧略一沉吟，不禁抚掌赞叹道：“若非姑母提醒，我险些坏了一步好棋。我既然能以二十四友之名收拢陆氏兄弟，那我收周信做二十五友又有何不可！他在洛阳没根没底的，能跟陆机、潘岳、刘琨这一群名士为友，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贾南风赞道：“谧儿，你这番话才算是窥得了权谋之门。”
贾谧听了夸赞颇为得意，便又走近几步上前，在姑母耳边低声道：“姑母，那司马遹因你不准他和生母谢玖相见，在东宫里时常口出怨言。前些日子法场之乱虽然不能证明是他做的，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依侄儿之见，姑母不如找个机会把他给废了，也好早早地除了这个祸根……”
“我累了，你回去吧……”贾南风不待贾谧说完，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贾谧怔了一下只得将剩下的话打住，躬着身子道：“姑母，那侄儿先告退了。”
贾南风轻轻抱起猫儿抚着，待贾谧快到门口时蓦然叮嘱道：“谧儿，代姑母问候下你娘亲，我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喏，孩儿一定代为问候！”贾谧心中一暖，忙不迭地答道。
贾南风抱猫入内，对身边伺候的陈舞道：“你也退下吧！”
“喏！”陈舞轻轻将帷幔放下，缓步退出房去。
待走到房门外时，她见贾谧正站在一侧，便笑靥如花款款问道：“贾大人，你怎么还没走，莫非是在等妾身？”
贾谧走上两步，压低声音斥道：“陈舞，今日东宫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偷偷向我姑母告密的？”
“告密？”陈舞依然面带笑意，对贾谧缓缓说道，“贾大人，皇后娘娘命妾身掌管广闻司，要妾身将洛阳城王公大臣家中发生的大小事情都禀报给她。刚才妾身不过是将东宫发生之事如实禀报罢了，贾大人说妾身偷偷告密，妾身可担不起这种罪名！”
贾谧听罢暴怒，声调高了几分，喝道：“哼，你少拿我姑母吓我。别人怕你广闻司，我贾谧可不怕。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府上也安插了密探？”
陈舞幽然一笑道：“贾大人，你是皇后娘娘至亲，陈舞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
“没有就好！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我府上做手脚，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贾谧虽然心中存疑，但料想陈舞也不至于在自己府上安插密探，便甩袖悻悻而去。
“恭送贾大人，贾大人慢走。”陈舞待贾谧走后，嘴角露出冷冷笑意。
贾谧出了禁宫，坐上皂轮车出了宫城，朝铜驼大街贾府驰去。待回到府上，他先是到祖母兼外祖母郭槐处请安，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待在屋中摆好棋盘，他命家仆召来府中掾属及清客，依着记忆得意洋洋地向众人演示《烂柯谱》上所记的神仙棋局。
那围观众人为了讨好贾谧纷纷连声叫好，齐齐恭贺贾谧得此神仙棋局。
贾谧好不得意，顿时将东宫中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中有一名唤贾伙的清客，他是贾氏远房宗亲，平日里最善钻营，亦颇得贾谧喜爱。今日里他随贾谧一起去的东宫，知道贾谧为周信所赚之事，便打定主意想要在贾谧面前表现一番。
待众人散去后，贾伙试探着问贾谧道：“少爷，那周信今日里让你折了面子，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贾谧听罢心生嫌恶，斥道：“你少跟我提那人！想来就让人生气，这人明明令我折了面子，我姑母却令我去拉拢他！”
贾伙眨着鼠眼，拈须笑道：“少爷，皇后娘娘让你拉拢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知你可愿意试下去捧杀他？”
“捧杀？怎么个捧杀法？”贾谧顿时有了兴趣。
“捧杀捧杀，便是先捧后杀。将一个人捧得越高，就能将这人杀得越惨。
比如对付周信，我们不妨先用尊荣礼遇来捧他，让太子党的人都觉得他投靠了我们贾府，他们便会将周信视为潜伏在东宫的敌人而疏离他，那周信没了靠山，自然便要依附于我们；
然后在这个时候，我们再来个釜底抽薪之计，派人暗中教训那周信一顿，这样即便他出了什么意外，别人也只会怀疑是太子党的人干的，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贾府头上。”
贾谧听罢拍掌赞道：“妙，妙啊！我们捧杀了周信，再嫁祸到太子党头上，这不就一箭双雕了！对了，这事具体得怎么办？”
贾伙笑着在贾谧耳边一番低语，直听得贾谧连声叫好。
待听完后，贾谧拍着贾伙肩膀道：“前面的事我来办，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喏！”贾伙奸笑着退了下去。
贾谧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意，自语道：“周信，你敢得罪我贾谧，看你这次还不死定了！”
武帝为了江东安宁，便征召周处北上洛阳做官。结果前年的六陌之战中，周处竟被反贼齐万年给杀死了。皇上为了安抚周家，除了把司马玮的楚王府赏给周家外，更是征召周处儿子周玘入京做官。谁知道那周玘不管如何征召，始终以患病为由不肯入洛。
如今这周处之孙周信不知因何缘故北上洛阳，又机缘巧合在法场救了皇上和公主。尚书令王衍那帮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便以救驾有功为由头哄着皇上封周信做了太子舍人，让他在东宫辅佐司马遹。
王衍这个老狐狸表面上不偏不倚，心里其实还是向着司马遹的。他把王敦和周信都安置在司马遹身边，让司马遹有了琅琊王氏和吴兴周氏两大士族支持，以为这样本宫就投鼠忌器奈何司马遹不得。哼，王衍当真是幼稚！”
“啊，我说王衍为何执意要封周信在东宫做官呢，原来他跟太子党的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那周信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他毕竟是江东所来之人，在这洛阳城中又没半点根基。他纵然心中向着司马遹折了你面子，多半也是因为太子舍人身份使然，并非执意与你为敌。
依本宫之见，你与其想着如何报复周信，倒不如想下如何拉拢他为你所用，甚至让他变成安插在司马遹跟前的一枚棋子。”
贾谧奇道：“让他变成一枚棋子？姑母有何高见，还望给侄儿指点迷津。”
贾南后叹道：“你平日里何等机灵，怎么遇到这种事反倒没了主意。你既然能收拢名气更大的陆机、陆云兄弟到你麾下，那便照着那个法子，收拢周信这个毛头小子又有何难！”
贾谧略一沉吟，不禁抚掌赞叹道：“若非姑母提醒，我险些坏了一步好棋。我既然能以二十四友之名收拢陆氏兄弟，那我收周信做二十五友又有何不可！他在洛阳没根没底的，能跟陆机、潘岳、刘琨这一群名士为友，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贾南风赞道：“谧儿，你这番话才算是窥得了权谋之门。”
贾谧听了夸赞颇为得意，便又走近几步上前，在姑母耳边低声道：“姑母，那司马遹因你不准他和生母谢玖相见，在东宫里时常口出怨言。前些日子法场之乱虽然不能证明是他做的，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依侄儿之见，姑母不如找个机会把他给废了，也好早早地除了这个祸根……”
“我累了，你回去吧……”贾南风不待贾谧说完，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贾谧怔了一下只得将剩下的话打住，躬着身子道：“姑母，那侄儿先告退了。”
贾南风轻轻抱起猫儿抚着，待贾谧快到门口时蓦然叮嘱道：“谧儿，代姑母问候下你娘亲，我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喏，孩儿一定代为问候！”贾谧心中一暖，忙不迭地答道。
贾南风抱猫入内，对身边伺候的陈舞道：“你也退下吧！”
“喏！”陈舞轻轻将帷幔放下，缓步退出房去。
待走到房门外时，她见贾谧正站在一侧，便笑靥如花款款问道：“贾大人，你怎么还没走，莫非是在等妾身？”
贾谧走上两步，压低声音斥道：“陈舞，今日东宫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偷偷向我姑母告密的？”
“告密？”陈舞依然面带笑意，对贾谧缓缓说道，“贾大人，皇后娘娘命妾身掌管广闻司，要妾身将洛阳城王公大臣家中发生的大小事情都禀报给她。刚才妾身不过是将东宫发生之事如实禀报罢了，贾大人说妾身偷偷告密，妾身可担不起这种罪名！”
贾谧听罢暴怒，声调高了几分，喝道：“哼，你少拿我姑母吓我。别人怕你广闻司，我贾谧可不怕。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府上也安插了密探？”
陈舞幽然一笑道：“贾大人，你是皇后娘娘至亲，陈舞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
“没有就好！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我府上做手脚，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贾谧虽然心中存疑，但料想陈舞也不至于在自己府上安插密探，便甩袖悻悻而去。
“恭送贾大人，贾大人慢走。”陈舞待贾谧走后，嘴角露出冷冷笑意。
贾谧出了禁宫，坐上皂轮车出了宫城，朝铜驼大街贾府驰去。待回到府上，他先是到祖母兼外祖母郭槐处请安，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待在屋中摆好棋盘，他命家仆召来府中掾属及清客，依着记忆得意洋洋地向众人演示《烂柯谱》上所记的神仙棋局。
那围观众人为了讨好贾谧纷纷连声叫好，齐齐恭贺贾谧得此神仙棋局。
贾谧好不得意，顿时将东宫中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中有一名唤贾伙的清客，他是贾氏远房宗亲，平日里最善钻营，亦颇得贾谧喜爱。今日里他随贾谧一起去的东宫，知道贾谧为周信所赚之事，便打定主意想要在贾谧面前表现一番。
待众人散去后，贾伙试探着问贾谧道：“少爷，那周信今日里让你折了面子，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贾谧听罢心生嫌恶，斥道：“你少跟我提那人！想来就让人生气，这人明明令我折了面子，我姑母却令我去拉拢他！”
贾伙眨着鼠眼，拈须笑道：“少爷，皇后娘娘让你拉拢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知你可愿意试下去捧杀他？”
“捧杀？怎么个捧杀法？”贾谧顿时有了兴趣。
“捧杀捧杀，便是先捧后杀。将一个人捧得越高，就能将这人杀得越惨。
比如对付周信，我们不妨先用尊荣礼遇来捧他，让太子党的人都觉得他投靠了我们贾府，他们便会将周信视为潜伏在东宫的敌人而疏离他，那周信没了靠山，自然便要依附于我们；
然后在这个时候，我们再来个釜底抽薪之计，派人暗中教训那周信一顿，这样即便他出了什么意外，别人也只会怀疑是太子党的人干的，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贾府头上。”
贾谧听罢拍掌赞道：“妙，妙啊！我们捧杀了周信，再嫁祸到太子党头上，这不就一箭双雕了！对了，这事具体得怎么办？”
贾伙笑着在贾谧耳边一番低语，直听得贾谧连声叫好。
待听完后，贾谧拍着贾伙肩膀道：“前面的事我来办，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喏！”贾伙奸笑着退了下去。
贾谧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意，自语道：“周信，你敢得罪我贾谧，看你这次还不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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