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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先登营

    正元二年,一月初九,阴,有细雨,微风。

    毛毛细雨从天空中坠下滴在人的身上使人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今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长格外的冰冷。

    曹勋站在操场上,身着单衣,双手后背。任由细雨滴落。雨水顺着浓眉划过坚毅的脸颊,顺着颈椎浸入单衣。红色的薄衣由浅变深紧紧的粘贴在身上,黏糊糊,潮湿湿。

    操场上众多淮南屯军新兵亦是一身单衣立于操场上,不时有人昏厥晕倒,两侧立刻有军士拉走灌上一碗热水。体息片刻后会上人上前寻问是否继续。

    答是者即刻入列。答否者鞭打三下放出军营。

    随着时间推移操场上队伍渐渐松散,三千人……两千人……八百人,人也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沉重。

    曹勋手高高举起猛然向下劈开。

    “轰”

    营门轰然关闭。四周举起高台俨然形成一个封闭的建筑。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回想那日毋丘俭问他需要多少部众,可优先从亲卫营挑选。

    他直言拒绝。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一项几乎必死的任务,脑子稍微清醒的人都会犹豫退却。

    熟练的武技,丰富的经验在面对极端的困难时都无能为力。都是经年累月的老兵是靠欺骗是铁定不行的,随着接触的增多他们必然明白这次任务的险恶。

    武技可以锤炼,盔甲可以锻造。但是人一旦产生畏怯的心理,便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剑。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听从命令的将士,而是盲从。

    淮南屯兵乃是毋丘俭将军苦心编练的新军,亦是现如今淮南军未曾崩溃的基石。

    新军兵源取自淮地屯田民。众所周知来自曹魏底层的淳朴百姓是天底下最好“忽悠”的盲从对象。

    “哗……”柴木仍进了篝火,增添火焰嚣张气焰,火焰的最外围火红的火舌舔舐的悬架其之上的陶制炊具。

    羊肉独有的鲜香开始弥漫,很快散至全营。潜藏在肚子里的馋虫早已按耐不住,嗅着味道摇头晃脑。篝火很高,羊肉很足,将士们头一回吃的这么丰盛。

    曹勋放下汤碗看着案几上码成一排的木排,如他身上玉牌的一样皆是正面刻好籍贯姓名,背面粗略勾勒人的面貌。只有最上面不同,多了三个字——先登营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翻腾,赤焰,怒火,呐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身影浮现,他们在质问为什么将他们留下,他们在质问什么你还活着……

    帐内久久无声,良久发出微弱的一声叹息。

    可惜这声音太低太低。未传出多远边消散不见。

    “曹吉”

    “在”

    “将腰牌分下去。”

    “诺”

    营帐掀开,木牌被拉走。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传来曹吉的声音。

    “奉镇东大将军之命,汝等八百人皆划归先登营统帅。凡是属于先登营者,赏十金,分田地百亩,免除赋税徭役三年。下面听到名字的上前领赏。”

    “王铁蛋”

    “到”

    “张驴儿”

    “到”

    ”史铁生“

    “到”

    “……”

    曹勋走至点将台前,目视全军。显然现在没有时间再培训磨合这支新编的军队。最简单粗暴的便是拉上战场进行血与火的打磨。

    “奉大将军军令,全营向南顿前进。”他的语调平淡,尽量不表露过多的情绪。

    “诺”无数将士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天地。

    军队这头怪兽爆烈,傲慢。很复杂也很简单,只需要持续不断用鲜血进行灌溉,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的追求胜利,便能铸就其强烈的侵略性。

    ……

    下午申时,山丘,万里无云。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

    永嘉至项城的主干道路上的溃兵三三两两如潮水般向南用去,曹勋他们是这条道路中为数不多逆流而上的队伍。

    曹勋握紧拳头高高举起,全营停止前进。

    “拿地图来。”

    曹吉从侧面匆匆赶来,从怀中取出地图双手递上。

    视线在地图上停留,乐嘉,南顿,项城。这段方圆不过百余里已经挤满了敌我双方的军队。

    收起手中的地图。“不能在走这段道路了。”他斩钉截铁道。

    与这群溃兵一同行军不用说道路的泥泞拥挤,便是将士们的士气也会重重受挫。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精神是会相互传染。

    “向西,走榆树林一侧,将这段路绕过去。”

    “诺”

    ……

    行至一座小土丘不远处,曹勋听见前方传来厮杀声,他手臂握紧高举,全营人马停止前进。距离前线如此之近,这是一批断后的部队。

    打马跃至山丘之上冷静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前方是一片战场。一杆“文”字将旗在战场中左冲右撞,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战场的态势依旧险峻,将旗下文鸯将军虽勇猛异常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改变将士不断牺牲,渐渐趋于包围的事实。

    “公子,咱们列阵把文鸳将军救出来吧。”张辑跃上山丘,晃动着手中的铁骨朵跃跃欲试道。

    “傻狗熊,我们手里可是有马和骡子。”曹吉不屑的说道:“公子,前面有一片稀松的树林,前几日随军撤退时我曾观察过可以藏千余甲士。”

    “来不及了”曹勋一直盯在战场未曾回头。二人的想法皆没有错,一个救急,一个求稳。

    “上马,擅于骑战者分布两翼,全营准备出击。”

    “公子,咱们没有那么多马,大多数人都骑骡子。新来的淮南兵连骡子都不大会骑,只能趴在骡子背上面。”张辑耿直的打断道。

    “让你带绳子你带了吗?”

    “带了啊”

    “分下去,让不会骑马的都将自己捆在马上面,就是死也给我死在冲锋的路上。”

    “轰隆隆”

    数千马蹄肆意奔跑于平地掀起奔雷。先登营成锥形前进,最前方绣有“先登”的旗帜迎风飘扬。

    曹勋骑在马上感受到风从耳边呼啸,他们越过山丘,越过平原,在敌人惊恐的目光中从其身旁掠过。

    他并选择没有用骑兵直接轰击敌军。而是利用马匹的速度在战场上优美的画出一条死亡弧线。

    不时有敌军的骑兵从本阵中脱出试图阻止,然而在庞大成群的骑兵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草原上的马儿一旦跑起来绝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曹勋注意到前方曾被冲散的敌军慢慢的聚集在一起,二十匹……三十匹……五十匹……

    近了,越来越近了。

    敌人被迫放弃集结跟多士兵的准备,向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开始奔跑。

    “来吧,来吧。”曹勋额头的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胜利来源于勇气。

    他没有选择避开也无需避开。

    轻轻夹动马腹奔至前方,长枪端平,锋利的寒芒指向敌人。

    敌人从一个个小点点逐渐放大,由黄豆大小慢慢的长成黄瓜,冬瓜,直至看清楚人和马的形状,看见他们呼出的热气在马群的上空形成一小团淡淡的白雾。

    “碾碎他们”

    在大自然中所有的生命有且只有一次,所以生物格外的珍惜生命。对死亡的天然的恐惧深深刻进遗传基因里。

    任凭敌军士兵怎么抽打,马儿们依然自觉的避让前面这群危险的同类,从其两侧绕开。

    未能及时避开的连人带马与被撞者一同翻滚落地。随后万千马蹄践踏成血泥,与这片土地荒草混合在一起,再也区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