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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噩梦观太一,太平意踌躇

    “杨开,你的事发了!”

    卧室的房门被暴烈踹倒,十几个头裹黄巾、持刀仗剑、面孔模糊不清的道士鱼贯而入。

    为首一人,手执九节杖,阴测测地道。

    “事发?什么事?”

    杨开又惊又疑,嗫嚅欲辩解。

    “杀了!”

    中年道首轻描淡写,将手中九节杖杵在地上。

    “不要,《太平要术》我还给…”

    杨开嘶声乞求,话未说完,乍闻‘呛’的一声轻吟,黑暗中一道迅疾绝伦的刀光一闪即逝,脖子微疼,待醒觉时猩红血液喷溅,头颅已掉在地上。

    “嗝嗝…”杨开窒息,目眦尽裂,满脸惊怖、绝望与不甘,抬起到半空的手指迷惘地伸了伸,我竟这般‘仓促收场’了?

    他死不瞑目。

    果然,什么‘气运猪脚’?什么‘神挡杀神,佛挡灭佛’?都是骗人的,‘废物’穿越了依然还是‘废物点心’?

    ……

    “啊!”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静谧深沉的夜,杨开惊坐而起,身躯止不住的战栗着,不由自主地蜷缩到两堵墙壁的夹角,冷汗涔涔而下!

    第一时间伸手向脖颈处摸了摸。

    “咦?有东西,脑袋还在!”

    “呼…吸…呼…吸…”

    倏忽而至的死亡感太过真实,令他险些窒息。

    此刻情不自禁地伸长脖颈无数次深长的呼吸吐纳,体会着气息进入鼻腔、流经喉咙、灌入胸腔的充盈畅快感;

    粗糙的双手自下而上轻轻摩挲过脖颈、脸庞、嘴巴、鼻子、耳朵、眼眉…,一寸一寸,享受着手掌老茧、伤痕摩擦皮肤的微微刺痛感。

    都还在…他依然感觉有些虚幻和不真实。

    “我竟…还活着?”

    “真好!”

    “那…刚刚是…做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个噩梦,是《太平要术》这个‘定时炸弹’+‘金手指的挫败’产生的压抑,将他‘初来乍到’的不安与惶恐推至巅峰发生的‘化学反应’!

    ……

    “呼呼呼…”

    深秋的夜,森寒而冷冽。

    深夜的秋风,呼啸怒号,狂暴、凋零、死寂,一阵接一阵,漫无止境。

    小院内树木疯狂摇曳,张牙舞爪;枯枝败叶漫天狂飞,肆意乱舞…发出‘咻咻咻’的尖厉嘶鸣,鬼哭狼嚎。

    点点阴风、猛兽、群魔、魑魅挣脱深渊的枷锁,穿梭过黑洞洞的窗棂,侵袭人间…

    “谁?”

    杨开心有余悸,双手青筋毕露,死命地抓紧入睡前放置在枕边的柴刀,直插眼前无边无垠的黑暗…

    黑夜中鬼影憧憧,好似有魑魅魍魉潜隐其间。

    “别过来!”

    哀求、惶恐、惊怖、绝望、挣扎、凶狠、暴戾…种种负面情绪此起彼伏!

    他神色癫狂,眼睛瞪大左右不停游弋,眼神凶狠而神经质,手中柴刀颤抖着,狂乱地劈砍眼前的黑暗…

    “杀、杀、杀…”

    一刀、两刀、三刀、…

    淋漓的汗水迷离了双眼,呼吸急促如风箱,喉咙腥味越来越重,刀越来越沉,双手越来越酸涩、麻木、无力…

    杨开依旧浑浑噩噩、不知疲倦地狂砍着…

    “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杨开掌中柴刀滑落,连续两声脆响,撞在榻沿,砸在地上。

    杨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有些清醒过来…

    “我真是疯魔了!”

    缓缓心神,颤颤巍巍地披上‘被衣’,摸黑检查了一遍门户,并将案几抵在门上!

    回归床榻盘腿坐好,紧裹‘被衣’抵御着卧室内的潮湿阴寒,眼睛空洞地盯着黑洞洞的窗棂,心神疲倦困顿,却殊无睡意!

    “一二三四…”

    “子曰:学而时习之!…”

    “人之初,性本善!…”

    “…”

    杨开运使‘注意力转移大法’,‘想到啥就默诵啥’,力求转换消除心中恐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未曾想转移大法失效,各种杂乱无序的声音汇聚成无数支不听号令的军队,在脑海里无休无止地疯狂鏖战、厮杀…

    “啊…”

    杨开脑海内好似有不可名状的东西爆炸开来,整个心神浑浑噩噩,无思无想,无我无相,渐渐化作无边无垠混沌鸿蒙…

    “天地混沌鸿蒙如鸡子,太一抱日而生。…”

    杨开福至心灵,观想起《太一抱日图》,一个‘顶天立地’的伟岸朦胧身影,巨掌参天,双手拇指横贴胸膛,五指相对虚握呈浑圆状,怀抱大日,自无边无垠的混沌鸿蒙中走来…

    大日煌煌,照彻众生。

    一切负面情绪犹如阳春白雪,尽皆冰消溶解。

    不知不觉中,杨开心神渐渐舒缓下来,臻至坐忘的玄妙境地,神态平和,呼吸悠长,一觉到天明!

    ……

    “喔喔喔!”

    雄鸡报晓,一唱天下白!

    “嗡嗡嗡…”

    杨开在雄鸡报晓和雷鸣般强烈的饥饿感中“惊”醒!

    睁开眼。

    黎明已至,晨光熹微。

    他身体暖融融的,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昨夜的‘酸、麻、疲、痛’消散无踪,终年劳苦遗留的‘五劳七伤’减轻了数分。

    从盘坐状态直接一跃而起,轻盈、翩然,稳稳落在地面上。

    “倒霉催的,来此一天,整整十二个时辰,惊醒两次,竟然都是被饥饿逼的!”

    杨开忿然思忖,皱着眉头,揉了揉肚子,忽觉有些‘不同寻常’:“我这身体是饭桶吗?昨夜临睡前干了整整五大碗野菜粥,今日怎生这般‘饥火中烧’?”

    记忆中,他饿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和父亲逃难时连续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可这次竟还要更甚一些。

    这是穿越‘后遗症’?

    是昨夜‘一场胡闹’的后果?

    还是观想《太一抱日图》对人体真有某些玄奥莫测的恢复、增强作用?

    总之,身体好了许多,大体上…应该是好事。

    除了有些费粮。

    ……

    简陋梳妆,镶嵌一面铜镜。

    台上:一把篦梳;一口竹杯,杯里有醋,漱口用。

    台下:两层横栏,上层悬挂两张麻帕,一黑一白;下层放置两个木盆,一大一小。

    杨开麻利地从院内水井里打来水,适量倒入盆、杯。

    梳洗毕,端坐梳妆台前,扎好发髻,戴上木质冠冕。

    他如今年方十四,本尚处在总角之龄,却在一年前父亲返乡寻开母时,提前结发、加冠、行成人礼。

    父亲希望他能成为一家之顶梁,照顾好自己,还请先生赵安给他取好了“字”。

    ——太平。

    希望盛世太平,希望他健康平安。

    返回灶房点燃灶火,加入水,将昨日‘故意’留存的野菜粥煮得滚烫,‘嘶哈、嘶哈’胡乱‘怼’入嘴里。

    这真不是他穷讲究,而是在医疗水平极端低下的时代,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病从口入,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谨慎,是他挣扎求存的不二法门。

    好不容易‘穿越’到这个英雄辈出、武将如云、谋士如雨的东汉末年,他可不希望没活几天就挂了。

    不说…兼济天下,立一方基业,拯万民于水火,群雄争霸,一统天下,至少…独善其身,活得久一点,领略一些不一样的风景。

    如此,方不枉来此世走一遭。

    任何时代的人,智慧皆不可小觑!

    没别的,猥琐发育,先苟着。

    吃饱喝足,杨开从柴房柴禾堆中取出《太平要术》上卷,揣入怀中藏好。

    算上昨日,《太平要术》被盗迄今至少已越两日,今天是第三日了,‘东窗事发’迫在眉睫。

    该攫取的好处,已经攫取到手,这颗‘定时炸弹’,该‘物归原地’了。

    拖一分一秒,都会增添一分危险。

    于公于私,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安阳亭百姓安宁也罢,他都再无犹豫的时间!

    杨开仰头,眸光熠熠生辉,眺望藏宝之地,胸中踌躇满志,财宝,我拿定了。

    ——一部分。

    满天神佛都不能阻止,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