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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路

    图强咬了一口冰梨,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浆汁滴在手心,顺着手纹皱褶流到地上。

    宁夜咽了一口唾液,将两颗拳头大的果子揣入怀中,图强瞪着牛眼,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吃?”

    “太饱了,暂时吃不下。”宁夜舔了舔唇。

    冰梨被几口啃下了肚,图强惬意地长舒了口气,还不断吧唧嘴。宁夜别过脸去,感觉嘴里有馋虫爬来爬去,但他强忍着。

    图强道:“到处的乡武会都缺人,海商会、连山会也缺,朝廷和气武宗的老爷们一直在想办法,却一直没办法。

    我们之一队,如果不是你来填了一个位,还不知要缺多久,剩下那个没有半年想都别想。有的队整年都缺人,要补的一大堆。”

    “那夜班出现伤亡后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空着吧!”

    图强把玩手中大刀,道:“都是从白班抽调,反正白天安宁些。不过我们这队还好,黄班头比较强势,一般人不敢从他手里调人。”

    见宁夜面色担忧,图强大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你是怕到时转班?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如果到时你不愿意,可以暂时留在白班,等我们再转回白班后再回来。”

    “那怎么行!为什么我要搞特殊?”宁夜瞟了一眼右肩上那只巨掌,追问原由。

    图强哈哈一笑,道:“我问了班头,才知道你是音娥的弟弟。你姐名气很大,上头会买她的面子。”

    宁夜张口结舌,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中,姐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

    “小夜,你打算在乡武会干多久?”

    “我打算先挣一些灵晶灵品,顺便锻炼自己,等修为高些后,去考武院。”宁夜道出自己的计划。

    图强伸出大手掌,撑在他肩上站起身,“收工了。”

    大家分成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团队,分别离开,宁夜和图强走在一起,落在最后。

    图强愣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考武院啊,不得了!”

    然后他叹道:“真它奶奶不好考呀!能进得去的,都他妈是大变态!”

    看他落寞的样子,定是曾经考过,却没考上,因此受了不小的打击。宁夜想象不出到底怎么个变态法,但没继续问。

    走不多久,两人在三岔路分开。此时,天几乎黑尽,无星无月,寒风中夹着零星的霜粒。远处旷野和山林谷壑中,传来频密的兽吼声。

    “路上多加小心!”黄慎神色凝重。

    “好的,班头。”

    莲雾村在南边,要走五六里山路,宁夜快步疾行。白天,在平地上,他提气纵身,每秒能轻松跑出十米远,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快,但贵在能持久。

    才奔出了半里,天便黑尽,他的心便凉了半截,在无比黑暗的崎岖山路上,比普通人强的视力,视野不到一米,而且一片模糊。

    再就是他对路不熟。以前即使是白天,他也很少出门,更不要说夜间在荒野单独行走。

    名册上记录他是初级武士,黄慎没想到他实际修为不够,所以只担心他遇到凶兽,没想到他会两眼一抹黑。

    宁夜心里叫苦不迭,人家帮他造假原是出于好心,最终却坑了自己。

    在他八岁时,宁音从镇上请了一位武道师父,教他习武,师父先教他炼体术。

    十一岁时,他炼体达到内炼脏腑的境界,需要真气配合才能继续修炼下一境,师父便开始教他炼气。

    炼气不到一年,师父有事离开了。

    在宁音地督促下,他便炼着玩,从不追求出效果,进度一下子慢下来,五年才升了一小阶。不过也有好处,根基够扎实。

    打磨脏腑过后是炼神魂和五意,五意即五观。通脉开窍,淬炼神魂五意必须先打通头部所有经脉,最后气贯头顶百会穴。

    只有神清目明五意强大后,才有机会开启神识,若神魂虚弱,耳不聪目不明,神识便不可能生长。

    师父传给他的功法叫五行玲珑功,偏养生,具有良好的醒神明目功效,与之配套的剑法偏轻灵重技巧招式。

    他问师父:“打架怎么样?”

    师父道:“不怎么样。”

    现在,他忽然弃文从武,宁音便要考校他武艺,他使出解数演示了一遍。宁音观后评价:“流畅性一流,速度二流,力量三流。”

    但宁夜从武的决心异常坚定,不让他去肯定不行,宁音向来果断,还是带了他去镇上。

    乡武会的一名考官让宁夜选一样武器,他选了一把剑。没费多大劲,他就闯过了飞球阵、木人阵、兽阵三关。

    第四关是和一名乡武会武士对招,只要他能撑过三招便算过关。

    第一招,宁夜的剑还没拔出来,就被那人用剑抵在脖子上;

    第二招,他以极快的速度刺出。那人手一抬,巨大的力量将他的剑磕飞了出去;

    第三招,他改变战术,充分发挥玲珑剑法的灵巧性,先用虚招诱敌。那人竟中计,向他刺来。他的剑粘在对方剑身上,使了个诱敌深入的招式,拧身错步,剑势忽变,指向对方咽喉。

    那人明显是在放水,他有自知之明。

    凭真实修为和真功夫,他实际还不够加入乡武会的资格,即便初阶武士,也需要炼体和炼气圆满。

    但在他的考核评价一栏写着:明劲境初期,初阶武士。为此,他心中有不小压力,被宁音瞧见,劝他不要太担心。

    昨日,他去镇上腾飞书店还书,掌柜罗叔道:“比黄慎队更缺人的护乡队不少,你能被分配到跟他,是天大的福气,活下来的机率多了四成。”

    山野中的气氛相当诡异,风不吹草树也乱动,兽鸣枭啼声此起彼伏。路难行、绷紧的神经、透骨的寒冷,这一切,快速地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精力。

    他记得早上来的时候,曾经过一个叫西华村的村落,一边跑一边找,过了好一阵,都没发现丁点光亮。

    半个小时后,他发现不对劲,“怎么路越走越窄,石头越来越多!”

    他感到自己跑进了一个山谷中,立即顿住脚步。

    虽然看不清现在所处的环境,但他知道自己迷路了。前世的经验把他给坑了,他没想到两个世界的差别会那么大。

    这里没有现代化的城市、没有直入云霄的射灯、没有路标、没有路灯,没有手机......

    这个世界有的,那个世界没有,那个世界有的,这个世界没有。在没有星月的夜晚,乡野之外就象蛮荒。

    他后悔没听姐姐的话,买两支夜光烛。可是那东西实在贵,还用不长。

    宁夜试着从原路返回,走了一段,撞到一堵石壁。他换了几个方向,但无论向东、向南、向西还是向北,都是陡峭的山壁。

    “鬼打墙?”

    心底的寒气突突往外冒,比冰凉的风还冷。害怕谷中潜伏着凶兽,他从背上抽出寒筠剑以防万一,眼前竟豁然开朗。

    “呵呵,这不就是现成的灯吗,我真是笨得可以!”

    宁夜欣喜若狂,一阵手舞足蹈,借着剑光寻找出路。

    一团黑影扑愣愣飞来,撞在剑上,他手腕一转,将那黑影切成两半,血液溅开,有一些随风飘到他脸上,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草木味般的腥气。

    正要用衣袖去拭,周围扑翅声大作,鬼魅般的黑影接连扑来。他凝目细瞧,发现那是一些飞蛾,竟大如巴掌。

    宁夜将剑舞成一团光球,血肉横飞,尘灰乱舞,才一会儿,他全身便溅满了腥臭的黏液,飞蛾尸体铺了满地。

    那些大蛾杀之不尽,越来越多,很快将他困住,灵筠剑被撞得左支右绌,灵活性大减。

    他在高低不平的谷中且战且退,寻找藏身之处,但不管是躲进树林,还是躲在大石头后面,那些飞蛾都阴魂不散地死追着那剑光不放。

    “死蛾子滚开!”宁夜又急又怒,大声暴喝。

    他浑身大汗,粘稠的飞蛾尸液从头到脚糊了一身,臭气令他恶心干呕。抵在崖壁边,没了退路,他不得不将剑收回剑鞘。

    没了光,那些飞蛾找不到目标,渐渐散去。他软绵绵地靠在崖壁上喘粗气。劲风呜呜吹,如鬼泣神号,冻得他像筛糠一般。

    “得找个避风的地方,不然会被冻死!”他扶着石壁前行。

    忽然,脚下踩空,紧接着身体着地,沿着一个陡峭的斜面骨碌碌往下翻滚。

    他骇得连声尖叫,双手乱抓。地面又硬又滑,不仅啥也没抓住,反弄破了好几根手指,疼得钻心。

    他被摔得七晕八素,突然撞在一个紧硬的台阶上,震得他五脏六腑似乎移了位,几乎昏死过去。

    终于止住了翻滚,但仍然在快速下滑。

    “我的妈呀,不会是通往阴曹地府吧?”巨大的恐惧令他浑身发麻,竟掩盖了身体的疼痛。

    视线里出现一个井口大的圆孔,随着临近不断放大,十多秒后,变成一个丈许宽的圆形入口。

    宁夜双足蹬在洞口石上,止住滑落之势。

    惊魂甫定,他这才感到浑身像要散架一般,无处不痛,尤其背上,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火辣地。

    他伸手朝后背摸去,才一动,手臂牵动背部肌肉,冷汗像泉水一样的冒出。他咬紧牙关,费了好大劲才将手成功伸到后背。

    三层衣服全被磨烂,因为太疼,他不敢用手触碰没了皮肉的大块创面,但想来一定是惨不忍睹。

    当他见到满手的污血,不禁呆愣了好一阵,他回望甬道,如天梯一般隐入深邃的黑暗,哪里望得见来时的穴口!

    爬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他担心姐姐会出门找自己,这个时候,荒野中危机四伏,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但他如今自顾不暇,只能在心里徒呼奈何。

    宁夜费了好大劲才将剑从背上连鞘取下,以剑当拐,小心翼翼地向石门里挪去。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地底洞穴,可能有四个篮球场加起来那么大,高高的穴顶,使得整个地穴空旷而苍凉,似乎是亘古以来便自然形成。

    四周立着八根粗大的石柱,中间是一个方圆三丈,近两米高的三层石台,正中心的石柱上安放着一个黑黝黝的大鼎。

    鼎中绿焰熊熊,腾起一丈多高,上面悬浮着的一把剑,但细瞧更像刀,几乎完全透明。宁夜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没有其他生物,松了口气。

    这里不止干净,没一根草,也没长苔藓,多半有人经常打理。

    他走到附近一根石柱前仔细观察,上面浮雕着星宿,线条粗放,图案简,不少尖利的地方已经有了缺损。

    他才伸手,又迅疾地缩回,怕石柱上有机关。将其他石柱都浏览了一遍,图案大致相似。

    他站在一根石柱前思索,发现了端倪,八根柱子上浮雕的主要八颗星,实际应该是同一颗,只是观察的方位不同而已。

    柱子上只有图案没有文字说明,但他觉得,应该是按照某种类似于八卦的方位布置的。

    “这代表什么呢?”

    宁夜前世搞机器人设计,对机关方面多少还懂一点,但天文星象知识却极为匮乏。摇了摇头,他将目光投向中间的石台,最后定格在那把刀影上。

    “这会不会是我的奇遇?虽然这里已经有主,但并不妨碍我受到老天眷顾。”

    上一世读中学期间,他也曾看过一些修真类小说,书中,凡穿越的主角必定能获得逆天金手指。昏迷后醒来,他也曾希望发现点什么,可惜,啥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穿越方式不够正宗,所以没资格得到金手指?”

    当时,他还有些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