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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陈青山

    裴钦急急的赶到浩气盟,一个少年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一脚踏进院门,一柄弯刀直奔他的面庞。他向后一仰,那弯刀从他头上掠过。弯刀打了个转,被跟前的少年握在了手中。

    “陈青山?”裴钦惊疑出声。

    陈青山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低声道:“长老已经在里边等你了。”

    裴钦点头,三步作两步迈入了房中。还未来得及说话,裴风若的鞭子便已经向他呼来。裴钦微微闭眼,任由那鞭子扇在了脸上,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你从关家来?”裴风若寒声开口。

    裴钦没有说话,只是跪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裴风若凝视着裴钦脸上出现的血痕,不自觉的撇开了头去。

    “师父。”裴钦唤了一声,他低头,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抖。

    犹豫了良久,他掏出关双递给他的锦帕递给裴风若道:“不知师父可认识一个叫裴满秋的人?”

    裴风若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她扭过头来,死死瞪着裴钦,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当她的目光落到那锦帕上时,她眼里一切又都化为了虚有,仅剩了浓稠的哀伤。

    “他真的死了?”裴风若死死握着茶杯。

    “是。”

    “他让你说什么?”

    “关老前辈……”

    “他不配!”裴风若拍案而起,身畔的桌子已经被化为了灰烬,似是发现自己的不得体,她又急忙坐下道,“他说什么?”

    “关双前辈说,他这一生只有愧于裴满秋,希望她能原谅他。”裴钦垂眸。

    “好!好得很!好一个只有愧于裴满秋!”裴风若闻言,突然哈哈大笑,“四十多年前他欺我在先,骗我剑法,害我被剑宗耻笑,驱逐而出。十六年前,他儿子使我女儿有孕,他又将她逐出关家,他儿子还在雨夜中给她狠心一掌。”

    裴钦张了张口,想要为那个男人辩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凭什么!”裴风若看向裴钦,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洞穿,“凭什么他想要被原谅我女儿就得原谅?凭什么他儿子想忘就忘了?凭什么我女儿被关双那负心薄情的儿子一掌拍飞时,还念念不忘的呼喊着关郎?凭什么我夫君只想同我在一起,却因为他是大燕的人就该死在关双的手里?凭什么……他骗了我剑法我还是忘不了他……”

    裴风若说着,竟哭了起来。

    裴钦怔怔的看着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裴风若。

    记忆里,她一直都像一个机器,只会冷着脸教他武功,动辄打骂,除了骂他,从不同他多说一个字。他看着她常常一个人倚在门前发呆,他看着她的头发从花白变成银白,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师父,也是个会哭的普通人。

    “我二十岁遇到他,爱上他,他却骗了我的剑法离开。他成了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我却成了江湖里的笑柄。只是恨他,更恨我自己。我恨他们关家的人无情无义,却更恨自己忘不掉他,也恨满秋宁愿死也要生下带着他关家血脉的孩子。”裴风若走到裴钦跟前,伸手抚上他脸上的伤口,颤声道,“对不起,钦儿,这些年,都是我对不起你。”

    裴风若一把抱住裴钦,哭着道∶“钦儿,别离开我,师傅只有你了。”

    裴钦一愣。良久,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师父。师父趴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

    “我从来不是关家的人,我姓裴,是您的徒弟。”裴钦拍着师父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我没有爹娘,是您收留了我,教我剑法,陪我长大。”

    裴风若又哭又笑,只是死死的抱着裴钦。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了脸上的泪,从裴钦怀里挣扎了出来。她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你不来找我,我本来也要去找你的。”裴风若示意裴钦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道,“武林大会要在浩气盟举办,你要参加,而且必须取胜。”

    裴钦跟着站起身,有些不解。

    “柳青河回来了。”裴风若叹了口气,“很多陈年的旧事都要被翻起来,如今沈盟主失踪,为了平息这些人即将闹出的风波,浩气盟会拿出保存多年的镇狱。”

    “镇狱?”裴钦大惊。

    武林一直盛传的三大秘宝,居然有两个是真的?师父还说是为了平息柳青河的怒气?为什么?

    “镇狱到底是什么?”裴钦问。

    “一把钥匙。”裴风若看着裴钦,良久,她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一把……可以让天下人都疯狂的钥匙。”

    裴钦张了张口,刚想要说话,却发现裴风若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他向裴风若行了一礼,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你要走?”

    裴钦刚刚走出院子,陈青山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了起来。紧接着,只听见一声破风声响起,裴钦急忙转身,将折扇横在了自己面前。一柄弯刀碰到折扇,在折扇上旋转了几圈,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被陈青山握在了手里。

    “你的暗器手法是真的差劲。”裴钦收了折扇,向陈青山做了一个鬼脸。

    “我本来就是被挑剩下的人。”陈青山笑笑。

    裴钦一愣,想起来第一次见陈青山的模样来。那时他大概七八岁,和自己同龄,他的姐姐被一个门派看中带走,他像个傻瓜一样追在后边哭,却未能换他姐姐一个回眸。

    那时候,也是师父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问他:“你想要变强吗?”

    陈青山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鼻子上还挂着鼻涕,却是一脸希冀。他张了张口,又垂下了头去,颓然道:“他们说我没有练武的天赋。”

    “那又如何呢?”裴风若问,“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变强?”

    陈青山再次抬起头,目光在裴风若和裴钦身上流转,最后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自此,陈青山便跟在了裴风若和裴钦身后。

    “可是你是我见过进步最大的人。”裴钦笑笑。

    “你就会哄我开心。”陈青山收了手上的弯刀,冲裴钦笑了起来。他的五官很是清秀,笑起来眼睛微弯,像天上的月亮一样,“裴钦,陪我坐会儿吧。”

    裴钦点了点头,二人一跃,并肩坐在了屋顶上。微风习习,月光照在二人身上,在二人的身上笼罩上一层白光。院子里的地上被投射出书的光影,随着风的吹动变换着形状,倒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二人说着年幼时的趣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平上的头靠在了裴钦的肩膀上。裴钦的话语顿住,他侧头看着陈青山的侧脸,没有再说话。

    天渐渐的亮了,陈青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裴钦也早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