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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雀

    洛羽出了城门,往北而行。他想着这段时间来的经历:自己在万客楼应该没有暴露,那些人应该是在顾云归处发现了自己,又要对付顾云归,才等在青河村动手。幸亏打架之前,在天上和顾云归一起时,悄悄和顾云归说要到洛泱阵附近打斗,这才躲过一劫。

    他看了看地图,听戴面具的说渝刀帮总舵在渝州城,而谢锦所在的青府宗在渝州东南,心中打定主意:青府宗近些,先去青府宗,然后再往东北去往渝州,如此既可一边打探妹妹的消息,一边探查两拨人的意图。

    有人说,梁州的大部分,就是无数高山围着一大片低地,就像一个大浴盆,龟仙城位于这个大盆的南部边缘,而青府宗就位于这个大浴盆的东南边缘。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毕竟,青府宗附近无大城,再往东就是烟瘴密布,万山林立的百越之地。

    夜色将晚,潇潇雨落。洛羽听赶车送菜的老伯说这片山本来叫青云山,可是不知怎么,最后叫了青林山。洛羽可不管这叫什么山,他好不容易能在牛车上歇息一会儿,眼下快到山下的镇子了。路上人迹皆无,他和老伯随意聊着天儿,倒也自在。老伯一边抱怨路途泥泞,耽误了送菜,一边担忧着这个半大小子。

    “小娃子,你这么小,不是来拜山修行的,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来了?”那灰发老伯看他年纪尚小,不由问道。

    “老伯,我是寻亲来的。”他也没撒谎,确实是有找妹妹的打算,他拍拍腰间又道:“刘老伯不用担心,我有钱。”。

    那叫刘老伯的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个胆儿大的,不过还是要小心贼人,出门在外,看好盘缠,这里虽然是青林山下,但也不太平啊。”

    “哦?怎么回事?”洛羽心想,这般修行宗门山下,不应该太平一些么,于是问道。

    “最近啊,附近多了好多巡逻的仙人,前天我还看见过他们在天上飞呢。”刘老伯小心翼翼的道。洛羽哦了一声,也没作他想,又与刘老伯闲聊着,眼看再有三里路就到了。他本有武功,可提前赶去镇子,不过,这雨路上牛车难行,便想与刘老伯聊天,顺带照看一下也好。

    洛羽话语刚落,就看见天上三五修行者掠过,速度极快,但随即就落入一侧山林中。接着,就又见几人随后飞过,很快那侧山林中就有激斗的声音传来。

    刘老伯脸色一变道:“快走,别是仙人打架了。”洛羽也心有隐忧,也慌忙道:“刘老伯快走。”他可是知道这些修行者打斗的威力,离得太近,是要丧命的。可还没走多远,那边的声响就没了。洛羽正疑惑间,随即随着牛车和刘老伯就被一股气旋托起,飞上高空,继而朝那打斗处坠落而下,洛羽心神大震,这三十几丈掉落下去,即使有茂树缓冲,再施展轻功与乘波术,也必死无疑。

    洛羽坠落之际,瞥见刘老伯早吓的脸色铁青,几欲昏厥,他心中反而安定下来,先是施展乘波术,扭转了身形,拉着刘老伯将他定在身前,待离地数丈,将他推向牛身,如此就有可能保他性命。他自己则瞅准时机,既蹬又抓身下的枝杈,以期能得以缓冲,保得幸存。

    然而,这冲击力太大,他只觉腿间一痛,又匍匐在地,动弹不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仍挂念刘老伯的情况,不过此时他连转头都无力做到了,只听到刘老伯两句断断续续的话:“...仙人...板板”,然后就没了气息。影影倬倬间,他又看到眼前闪来几个人影对峙,就再也无力睁眼,闭上了眼睛,恍惚中又听见片刻打斗,几句对话,随后就没了意识。

    一刻钟后,数人自青府宗而来,飞落此地,几人都小心翼翼探查四周。“还有一个凡人有微弱的呼吸。”“允事监的人都死了,为何他还活着?”“方一师兄,看样子允事监面对的敌人实力强大。这小子挺幸运,逃过一劫。”“难说,肋骨和腿全断了,脏腑也受了重创,救回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带回宗门,全力救治!”“是!方师兄!”几人探查完毕,带着洛羽飞向山林深处。

    青府宗,飞檐斗拱,白雾缠山,一派仙家景象。只是这景象之下,是人心惶惶。连日来,已有三支巡查队伍全数丧生在青林山周围。大部分弟子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有知情人传出消息:青府宗前些时日与青粼宗闹出矛盾,青粼宗不满于青府宗作为,派门中精锐前来惩戒。宗门中有人忿忿不平道:“师兄,青粼宗也太霸道了些,只是办事不力,就要屠我青府宗弟子,这是何道理?”

    “恐怕不是青粼宗,我听方一师兄说,杀我们弟子的可能是允事监的人。”被问的人道。

    “方师兄最受覃长老器重,说的当无虚假,只是...”他话未完,便被打断。

    “确实应该不是青粼宗的人,虽然九宗都有允事监分司,但是公然杀害其他宗门修行者这种大事,没有天一宗点头,是不可能的。”被问的青府宗师兄道。开始发问的弟子怔在当场,不可置信。

    青府宗议事大殿,空旷大厅里,落座五人。“宗主,这就是您说的静观其变吗?”发声的正是青府宗覃长老。“覃潭,你怎可对宗主如此讲话!”旁边一老者怒道。

    “杨长老!众所周知,青粼宗向来为天一宗马首是瞻,实际上就是天一宗的打手,但脱离其控制的念头一直没有断过。现在看来,他们受天一宗指派,要不漏痕迹的杀掉洛成海的儿子,根本就是假的!天一宗根本就是想要抓那洛羽,以对他的父母做出震慑威胁。青粼宗以元力海法门为饵,让我们青府宗对那洛羽施行诱杀,就是青粼宗的毒计!青粼宗假意为天一宗抓人,实则并非必须要那洛成海的儿子死掉。关键是,他们想要这个消息传给洛羽的父母,好让洛成海夫妇得知后,与天一宗决裂。方一刚从龟仙城归来,查证了许多事,若我料不错,青粼宗必然还派出了一队人实施天一宗真正的意图,但只是做个样子给天一宗罢了。而天一宗,他们明面上是说他们夫妇联合洛家威胁大安朝,但焉知没有别的原因。否则何以费心抓他们的儿子!?只是天一宗也没料到,青粼宗会如此行事。如今,天一宗虽对青粼宗恼怒,却无实证,只能先将怒火烧到我青府宗头上。现在允事监来屠戮我宗门弟子,就是要震慑青粼宗,震慑天下不听话的宗门,杀鸡儆猴!”覃潭好似怒火中烧,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覃潭!”那被叫杨长老的急道。

    “无妨,覃长老所言”青府宗宗主顿了顿:“当无谬误。”他说完,叹了一口气。若非覃潭心术不正,凭其筹谋和能力,未尝不是可做一宗之主的人物。而当下,势比人强。他之前之所以答应青粼宗的要求,是因为青府宗在与云顶宗的较量中,愈来愈力不从心。一百多年前,连名字都从青云宗改成了青林宗。所以青粼宗找来时,他必须冒险一试,以期获得只有九大宗门才有的元力海法门,如此才能在将来的地位争夺中,后来居上,只是不想,形势变化如此之快。而场下其余诸人听了覃潭一段长论,也恍然有悟。

    “覃潭,现在才来说这些,未免有些迟了,当时青粼宗找来时,也不见你反对,现在作此事后之说,又有何益处。”杨长老对覃长老道:“当下之急,是做出应对。”

    “是,杨长老所言甚是。方一去看了第三次的事发地,发现允事监的人有不少尸体留下。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天一宗派允事监的人来,可为何允事监的人也死了如此之多,我们的弟子是没那么大能力的。”一直没说话的一位长老作了和事佬,将议题重新拉到这一场诡异的截杀中。

    “基本已断定,还有一股势力,在做黄雀姿态。只是他们的人没有留证据,尸体都未曾有一具。敢杀允事监的人,背后势力不小。”最后一位长老捋着下巴稀疏的胡子又道:“做黄雀之人,定有充足准备,且高手众多。”

    “只有等那小子醒了才可能有所了解了。”杨长老看着殿外,愁眉不展。

    “真是讽刺,前些时日,我们还要诱杀之,如今,却要尽心救治,等他醒来。”覃长老冷笑一声,依旧火药十足。众人并不应他话,这时只听宗主道:“可是,震慑天下,几个弟子就够了么?”“宗主,你是说?”“允事监还不会罢休?”众人又各自揣测道。

    “我们要提早做准备。”宗主思量再三,似乎有了定计。他看着四大长老,坚定道:“梁州各宗门年轻弟子都陆续回来了,这次轮到我们主持仙武台的宗门比试,想必,天一宗也会顾及影响,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众长老点头认同,又好生商议良久,方才散去。

    洛羽的妆容已然尽去,自然也被青府宗长老们认出,只是因为他是唯一在那场截杀中活下来的,青府宗自然要全心救治于他,以期得出事件全貌。只是连日来,洛羽并没有醒来。他的双腿在落地的一瞬间就断掉了,肋骨折了三对,脏腑也受到巨创。他在濒死的边缘徘徊了几刻后,经过青府宗救治,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他依然处于昏迷中。

    洛羽在自己的梦中之梦中,正愉快的看着自己拆掉的金线幻化成各种形状。金线从一个他自己的虚影,变化为一把剑、一只鸟,这都是他念头一动而成,也是他刚刚发现的小小奇景。当然,他在这里不知呆了多久了,几天?还是快要一个月?除了解阵,无聊时也就发现了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他也尝试过醒来,却没有成功。而且他觉得呆在这里如此舒服,就更不想醒来了,当然也有借着这持续的时间去解开封元阵的缘故。

    他无休止的解阵,丝毫不知疲倦,渐渐的,第一层的金茧渐渐脱落近半,他附身更加凝实的虚影中,感觉到自己更加强大,他于此修炼武功,乃至乘波术和魅灵秘法,都圆融如意,事半功倍。

    只是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明知自己身在梦中,却无法醒来。洛羽有些着急了,他想起来上次入梦中之梦的时候,大概呆在梦里也有十几天时间,后来是被杨大叔叫醒的。难道是因为这次呆在这里太久了?还是没有人叫醒自己?抑或是这金线困住了自己?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要醒来的,因为这里虽然可以帮他解阵甚至习武,但终究只是虚幻之地。

    他开始想起来自己究竟如何昏迷,又可能处于何种处境,那记忆却越发模糊。如此一来,他再也无法专心破阵,或者习武了。如同与杨保户在一起对敌时那样,他迷失在了自己的梦中,并且,无人意识到他的处境,只以为他是一个重伤昏迷的人。

    “这小子怎么还不醒?杨长老每天都为他医治,补身的汤药也都是一直没断,不会是变成活死人了吧。”两个青府宗弟子过来巡查,其中一个皱眉对另一个道。

    “谁知道,不过这小子还真是命大,凑巧赶上了修行者对决,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有立即断气。”

    “听人说,只要他醒了,就能解我青府宗之困,好好看护吧。”说罢叹了口气。不过二人言语间,并不知这个他们口中的小子,乃是前一段自己宗门的诱杀对象。

    忽然此时从窗外飞来一只八哥,那八哥扑棱着翅膀,落在床头,好似有灵性一般盯着洛羽。两位弟子看到后,也没阻止,甚感好奇。

    “师兄,这不会是一只妖兽吧。”他看出来这八哥不似一般飞禽。

    “确实有点奇怪,不过,妖兽不可能离开湿骨林这么远吧,以我看,就是只普通八哥儿。”另一人回应道。

    “我是你大爷!”八哥说话了,把二人都唬了一跳,差点没拔剑。

    “耶?!”两人齐齐震惊——八哥说话啦,说话也不要紧,很多八哥都会说两句,关键这说的也太顺溜了,还说是他们大爷,这谁听了不震惊。然后,还有更震惊的等着他们。“都别愣着啦,我教你们怎么把这小子救活。”八哥继续道,一边还用一个翅膀指着洛羽。

    其中一人试着问八哥:“你是哪个妖兽?据我所知有这样灵智的妖兽,绝对没有一只八哥。”

    “绝对没有...”另一个人也还没缓过神来。

    八哥翻了个白眼,怒道:“你们还想不想救人?”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虽然诧异,也难免想知道它有何法救人,一人道:“怎么救?”八哥这才看他二人顺眼起来,扯着不太好听的声音对一人道:“你,抱起来他,朝天上扔。”又对第二人道:“你,等他快落地的时候,接住他。”

    二人均迷惑起来,这,把一个重伤昏迷的人扔起来还要接住,这是什么狗屁救治方法?

    “我们还是问下师父和长老他们,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待的。”一人皱眉道。

    “你们两个笨蛋,怪不得被派来照顾人,没点魄力。”八哥很不屑。

    另外一人被这话一激,心道就是扔一下又接住,对人也没什么伤害,万一救醒了人,还是大功一件,这八哥说的没错,也许就是自己平常太保守才在修行上无法突进,于是道:“师兄,不如我们尝试一下,又不会有损伤,万一行了呢?”他师兄略一思量,心想也是,于是同意了八哥的方法。师弟负责扔人,师兄负责接住。两人又一阵商量,说办了此事后,将八哥捉住,再审问个所以然来。

    洛羽正在苦恼如何醒来,平日在梦中,想要醒来就能醒来,再后来和杨大叔在一起时,入梦中之梦颇深,是杨大叔将自己叫醒的。但是现在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更何谈被照例叫醒。孤独一人的滋味非常难受,他若不是从小性子坚韧,又在梦中可以修炼和幻化一些小玩意儿解闷,恐怕早已经疯了。

    不过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正在坠落,好像意识正在离开身体,但再看此金线之身,并无异样。还未回神,他顿时觉得自己落在实地上,坠落之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感觉,是一种踏实感。他恍然望去,那个金色虚影已在眼前,再看自己,身体已经是肉身凡体了。

    这,是日常梦境!他看着那个金色虚影,心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原来是可以先从深层梦境中醒来,神识回到普通梦中,再从普通的梦中醒来就容易多了。

    “这个,小八哥,听了你的话,他怎么还不醒?”二人中的师兄道,他有点恍惚,现在竟然听了一个疑似妖兽的话,还在与它对话。他师弟也在等这个八哥回话,有些担忧,毕竟这事儿要是让师父和长老们知道了,万一这小子醒不来,可能会怪罪道自己二人身上。

    八哥不答话,嘎嘎一笑,猛的煽动翅膀,一阵波纹法力激荡而来。二人蓦然遇袭,反应不及,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此时,洛羽昏沉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八哥,半天才迷糊过来。诶?这是只八哥?又迷糊了一会儿,再看这个八哥怎么这么熟悉?头上一撮青毛的八哥,对了,它是我在森林中遇到的那只!而且刚才有人说的一句话,他听的清楚,难道是这只八哥叫醒了自己?

    他又看到床边躺着两人,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你叫醒我的?”他疑惑的向八哥问道。

    “当然,以后”八哥啄了啄自己的翅膀:“我就是你八哥了。”洛羽听了,如同那二人一样,也是惊诧莫名:一个八哥,竟然像人一样说话了,还让他叫自己八哥,莫不是自己见鬼了。

    八哥则轻松道:“现在还是好好修养吧。”洛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无一处不疼,脑袋更是昏沉胀痛。他才慢慢回忆起此前遭遇:和刘老伯一起进山,本打算进山下镇子休息一晚,再行打探消息,却遇到一拨修行者追着另一波修行者,后来就和刘老伯一起被修行者扔到天上,坠落下地,刘老伯应该已经死了,而想起刘老伯,他一阵伤心。

    他又想起来自己昏迷中听到的对话,对这些行恶事的修行者厌恶至极。“这是什么地方?”他顾不得惊诧于八哥会说话,问了八哥。

    “这里是青府宗,他们要救醒你,是为了问你昏迷时发生的事...”八哥把当下境况和青府宗所传流言告诉了洛羽,说完后,做出好累的模样。洛羽也没在意,看了床边倒地的二人,道:“他们死了么?”

    八哥扑棱了两下翅膀,道:“哥有那么嗜杀吗?他们只是昏迷过去了,放心,他们不会记得我,你也不要说我来过。我得赶紧想办法吃个饭。”说完,八哥就飞走了。

    洛羽看着它飞走,也无力挽留,觉得这八哥不简单,看来它引自己去那个巨大迷阵是故意而为,只是,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听说湿骨林中有一些强大的妖兽,心智和力量都不弱于人,只是,八哥是他们其中之一吗?它怎么知道如何叫醒我?不过,下次再入梦,一定要注意,不然可能会迷失在梦中,时间久了,身体万一有危险就坏了。

    洛羽胡乱想着,想着要是戴面具的仙人在就好了,问他说不定就能知道。这时,床边两位弟子悠悠醒来,迷惑于自己如何会躺着睡着了,他们只记得来看这个重伤的小子,后来互相说了些话,以后就不记得了。洛羽看着他们如此,心道果然他们已经忘记了八哥来过的事儿。不过二人一看洛羽醒来,大喜,也不顾个中情由,其中的师弟就欢天喜地跑出门去报信了。

    “多谢仙人,我睡了多久?”洛羽问留下来的年轻弟子,虽然人家宗门之前派人诱杀自己,但现在总算尽心救了自己,他也是分得清其间恩怨。

    “两天多些。”那修行者弟子恢复了修行者气度道:“小子,以你凡人之躯,伤重如此,现在能醒来,只能说是你命大。你受伤那晚,发生了什么?”

    这话引起洛羽一阵反感,比起顾云归、高掌柜和戴面具的仙人,对面这年轻弟子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态度。不过,听他口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青府宗知晓自己身份的也仅限于宗门上层了,缓缓道:“等你们管事的仙人来了,我再告知吧。”

    洛羽思定,闭目养神起来。这弟子惊诧于这个少年的态度,要知道修行者在凡人眼中可是至高存在。他心中不悦,不过这少年乃是宗门救助的重要人物,也没发作。洛羽则没想太多,他只是愈发反感一些盛气凌人,以己为尊的修行者了。

    他开始回忆起那傍晚发生的事:一开始有一拨人从空中飞过,又有一拨人好似在后面追赶,自己则和刘老伯被卷到高空,在昏迷之际,它隐约看到地下散落着几具尸体,几个人影对峙,闭上眼睛后听到片刻即结束的打斗,还有一些对话。

    “你们是什么人?”“要你们命的人。”“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杀的就是允事监的人。”

    “大人,此少年只是无辜路过,且已昏迷,恐怕片刻就会死去,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少言,仁慈,可能会害了你,你的历练,还远远不够。”

    随即,洛羽的意识沉入黑暗。

    允事监,洛羽知道,那是由天一宗设立并核定、准允修行者行事的职司。戴面具的仙人说过,那天抓自己又杀了杨大叔的,是允事监的人。只是,允事监的人来干什么来了?后来被叫做大人的一拨人,应该是杀了允事监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大人是谁?不过后来的那个劝说的人,的确又使自己免于彻底死亡,倒不像个坏人。

    他又乱想了一通,还是毫无头绪,毕竟自己对这个天下了解的还太少,年少而力弱,他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些事的力不从心,心里更渴望能够强大起来。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看到’了自己体内的金线,这些金线在坠落之时保护了自己免于即刻死亡,现在,它们更多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在梦中足足呆了两百多天,而现实中,他只昏迷了大约两天,所以这梦中之梦的时间,相对于现实,足足多出百倍,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何时入的梦,所以也无法做出详尽比对。

    不过,这足以让洛羽兴奋之极,这是连全身伤痛和满头胀痛也掩盖不了的喜悦,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力更增,五感更加敏锐——自己在梦中修习的武术和秘法,是实在存在的,并且修行的过程更加的顺利;最关键的是,自己在现实中花费的时间极少。

    但是,随着那些金线的解开,自己又更多了些不应该有的记忆,这更让他迷惑不解。其中有一段记忆荒谬之极:有人问他:“你愿意放弃永生吗?”而他的回答是:“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