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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家颜面

    此话一出,满场俱静...

    洛羽觉得自己骂的还不够,因为青府宗,实在是太险恶了。他和谢锦五人,当时被方一带着的人截住。那罗和志,借为徒报仇之机,想要将他一并杀害。罗和志当时刺来无匹的一剑,谢锦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但就在那时,天上飞来一人,轻易挡住了罗和志的杀招,并很快制服了那五人,方一被擒,罗和志与其他三人被囚。来人正是杨长老,他并没有在比试大典上出现,就是为了防止覃潭再施诡计,杀掉洛羽。

    一开始,洛羽是赞叹青府宗的安排的,但是后来,他却在仙武台听看到一切,一开始还听到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事,但到后来,竟发现青府宗之所以留着自己,就是为了能将自己交给天一宗,甚至还扯一个大谎保全颜面。洛羽本觉得谢翎和杨长老甚为和善,其下诸多弟子被允事监所害,青府宗定然不会将自己交出,但不想结局竟是如此!还有云顶宗、千茵宗与覃潭,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将花飞雨的人命做如此交易。尤其是覃潭,不惜借仇家宗门之力,想要颠覆自家宗门。洛羽一时间气极,顾不了许多,就冲了出去,不骂不快。

    “这小孩儿是谁啊”“他在骂谁?”“凡人?”......看台上,上千弟子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仙武台又嗡嗡作响。

    谢翎等一众长老见此景象,一阵错愕。随后就见有青府宗二人飞掠而来,要抓住洛羽。可二人和许多人都没想到,这个凡人小孩儿竟练的一身好武功,又有高明的步伐,二人抓了一阵都未曾将之擒住。

    谢翎脸上一热,自家两个弟子连个小孩子都抓不到,这也是丢了大人的。但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有一人,看着满场奔逃的洛羽,若有所思。

    覃潭看着这景象,才知为何那刺客没有成功。原来这小子有如此奇巧,以刺客修为,若想不施展法术仅靠身法飞剑,确实一时拿他不下。而杨长老就在不远处,他不愿场下胡闹再进行下去,随后扬手,一团成网的无形法术朝洛羽覆去。

    但异变陡生,一股玄妙之力不知从而而来,与杨长老的法术对撞,发出砰的一声。声势不大,却在此时十分显眼。此时,众人就见到一个容貌俊美的公子施施然站了起来。有女弟子见到他,更有花痴之举,多赞其容尤美、叹其姿卓绝。

    “你是何人?”杨长老疑惑其身份,震惊其修为,喝问道。

    “鄙人,云海玉。”那人手持折扇,翩翩公子模样就如画中走来一般。

    众人又惊又奇:竟然是海玉公子!

    杨长老一愣,抱礼道:“原来是海玉公子,只是,您为何在此?”

    “受人所托,护那孩子平安。”他用扇子指了指仍在奔逃的洛羽。

    “哦?受何人所托?”杨长老疑心想难道是那孩子父母安排的?但细想又不对,洛成海夫妇还请不到海玉公子。

    “这个,就暂时保密了。”云海玉春风化雨般微笑着,比之一般修行者更具仙姿。

    “大哥...”洛羽没有机会继续骂,此时听他所说,也清醒了些,赶紧飞奔过来。追逐的二人也立定当场,等着杨长老的吩咐。

    “呵呵,我可不是你大哥。”云海玉轻声道,声音说不出的好听。这声音,洛羽听来,觉得熟悉,又见他如此俊美,听他姓云,不由楞道:“你,你不会是是魅灵吧?”

    云海玉不由笑道:“你这小子,还算聪明。”

    洛羽讪讪一笑,心道,还真是魅灵,我与魅灵这么有缘?

    还没等他再发问,就听见天上传来浑厚人声:“我说怎么有一股熟悉的法力,原来是你。”接着,天上落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他胡须上扬,着墨青色道袍,背着手,其威难测,其势难挡。

    青府宗人各自拜倒:“拜见师父/老祖!”一旁的各派长老宗主们也都恭敬行礼,看的洛羽一阵发愣——此人竟然就是他们刚提到的青府宗老祖!而这老祖,竟然和这个海玉公子认识,而刚才,自己还叫人家大哥,不由一阵心虚。

    他被云海玉护在身后,方才没有被这老祖的气势所迫。只见云海玉对着青府宗老祖作揖道:“崔前辈,恭喜炼虚境有成。”

    这位老祖摆摆手道:“有幸而已。”又捋须笑道:“如今这乱局,是我两个徒弟行事唐突,倒让你见笑了。”

    云海玉一脸笑容:“谢宗主都是为了自家弟子,自家传承,手段虽上不得台面,但也并非十恶不赦。倒是覃长老,我听了个大概,却不认同他的做法呀。”

    青府老祖叹息一声道:“是啊,谢翎守成,覃潭偏激,三百多年前,我传位于谢翎,也曾有所担忧。我闭关潜修数百年,没想到出来了,见到的是如此光景。”他又转向云海玉道:“海玉,既然允事监的人会保护这少年,不如...”

    “崔前辈,恐怕,谢宗主也未能将事实告知于你吧。”云海玉随即将自己所知告知了青府老祖。

    而洛羽惊讶的发现,这个云海玉竟然知晓自己的许多事,不由插话道:“托您保护我的,是不是一个戴面具的人?”

    云海玉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洛羽心中疑惑得解:原来是戴面具的仙人告知于他。不过他又想,这戴面具的面子,不免也太大了。

    而青府老祖听完,眉头暗皱,不过瞬间就舒展开来,缓缓道:“不如,在青府宗外,你看如何。”

    云海玉露出佩服神色,笑道:“不愧是前辈,如此甚好。”

    云海玉挥手,解开了隔音法术。洛羽才发现,此间对话是秘密进行,连杨长老都不在其中,不过随即了然,这等秘事,自然要保密。

    只见见云海玉对着角落道:“二位,不如来此一叙。”台上乱纷纷的弟子们议论纷纷——两位大修行者叙话,这又是叫谁来着?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坐在角落的两个颇有威势的中年人飞身到前,正是刚刚与谢翎对视的二人。

    众人只见他们又开始叙话,而主宾席上的诸位,则是脸色各异。洛羽也是被排除在外了,听不到内容,不免气闷。

    过了一会儿,云海玉对着洛羽道:“跟我一起走吧。”

    洛羽心喜,此人应当可信,否则戴面具的不会告诉他自己的事,不过心中憋了一股气还没出,于是道:“等我一下。”

    几人不明所以,云海玉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洛羽深吸一口气,对着主宾席上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伪君子,为自己得利,置他人如草芥,别看你们脸上要么平静,要么嘻嘻笑,要么看着正气凌然,但有一点你们却都一样,那就是不要脸!”

    八哥从洛羽怀中钻出,飞上洛羽肩膀,现在有高人撑腰,它也嘎嘎大叫道:“一帮不要脸!”

    覃潭此时脸色难看,原来这只八哥竟会有如此灵智,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打算和计划早已被谢翎查知。他没想到一番谋划,竟毁在一只八哥身上。

    众人听得洛羽和它八哥的话后,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他们是在骂谁了。惊讶之余,都觉得这少年真是不简单,竟敢对主宾席上的大修行者如此不敬。而主宾席上的众人却是脸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场上那二人的辈分和名头实在太大。

    不过八哥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场中央就只剩了杨长老、方一和青府宗四名弟子。青府老祖,云海玉,那少年和两位中年人,都不见了踪影!

    主宾席上,谢翎又收到了其师青府老祖的传音,脸色反倒是最正常的,他随后道:“比试继续!但若再有恶意伤人杀人者,严惩不贷。”

    众弟子又议论纷纷,今年的比试,还真是非同寻常,先是有人恶意杀人,又是青府宗出了个大叛徒;宗门间一番唇枪舌剑,好像要牵扯出一个隐秘,后来又发现青府宗老祖还活着;还没歇空,就见一个魅影出现在此地,而且这个魅影,还是天下闻名的海玉公子;然后,又出来两个中年人,几人商谈一番,又都消失了,现在比试还要继续。这恐怕是今年众多大事中最稀奇的一件了。

    但在洛羽看来,还有一件稀奇事儿,就是这青府老祖施展腾空法术的时候,他的法力,是金色的!

    良久,青府宗外。洛羽看着脚下的云层和身侧的云海玉,忍不住道:“您是怎么说服他们的?那两个人是谁?”

    云海玉道:“那二人,是允事监的人,此前应该是和青府宗有了协定。若我没猜错,外头也还有他们的人,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想要对青府宗施以雷霆教训的,但没想到青府老祖还活着,所以并未下手,做了妥协。青府老祖此人比他的两个徒弟厚道,这才有了方才的商议。青府宗将你交给允事监,自可避免一桩麻烦,但我已知晓此事,此事便不好再做,否则以后他们就没脸见人了;青府老祖若是坚持正理,不将你交出,虽不用再忧心弟子安危,但宗门仍要面对允事监事后的刁难。所以青府宗老祖就暗示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带你去青府宗外,让他们自己去抓你。但我与青府老祖都出现了,他们允事监虽霸道,也会碍于脸面,也不会当即去抓,我又带着你,你自然就可以离开了。”

    洛羽听了,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们要避着所有人秘密商谈。这样可保四家颜面。”

    云海玉奇道:“四家?只有青府宗和允事监两家,算上我也才三家。”

    “我的面子不是面子嘛?”洛羽愤然道,他还在对自己被暗地里卖了的事实忿忿不平。

    八哥从他怀中钻出续话道:“是五家!”

    云海玉笑的开心,又看着八哥道:“有这样灵智的禽类,还真不多见。”

    八哥感受到云海玉的深不可测,也不敢多说话。而洛羽想了想又道:“您出现了,青府宗就不好再做?难道您比青府老祖还厉害?”。云海玉呵呵一笑道:“将来,你自己问那戴面具的家伙去。”作为修行者中的大能力者,他有自矜的自觉。

    “您认识戴面具的仙人?”洛羽很奇怪,为什么戴面具的人会托云海玉保护自己,而且好像知道自己身陷于青府宗。

    “不算认识。”云海玉说的干脆。

    “那为何他托您保护我。”洛羽又问。

    “因为他拿了我老友的旧物,我出于旧友情谊,帮他一次。不过,”云海玉停了片刻道:“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会我魅灵的御空术。”

    “御空术?什么御空术?”洛羽不明白了。

    “你的身法中,虽杂糅了人族的轻功身法,但根基就是我族的御空术,你是从何学来?”云海玉在看台的时候,就发现洛羽在躲闪二人追捕的时候,使用的步伐和轻功似曾相识,仔细看过后,方才意识到,这身法源自魅灵族。

    “呀!”洛羽大叫一声,他拉着云海玉的手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云海玉刚被他一声惊叫吓了一跳,又被他拉着手,不由有些无奈道:“你这小子,说什么疯话!”

    “有人,不对,有魅灵,不对,是一个叫云钟邈的仙人教我的,他说他是魅灵族的,而且要我练习魅灵秘法,说如果将来能遇到魅灵,就要我告诉魅灵,说云钟邈还会回来的。若魅灵不信,就化为他的模样。可惜,我修习日短,还不能变化太多。”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过最后还是顺利把话说完了,并变化了眉毛和鼻子的形状。云海玉听完,一向温和平静的他脸色大变,他看着洛羽变化的样子,反而握着洛羽的手,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洛羽甩了甩被捏疼的手道:“当然是真的。”于是将自己从湿骨林逃出,误闯云钟邈被囚之处之事,说了出来。当然,说的时候隐去了自己的秘密,也隐去了那颗内蕴秘法的石头之事:云钟邈既然告诉他谁都不要说,那就不说为好。

    云海玉看着洛羽,欣喜之余心中称奇,所谓魅灵秘法,根本就是魅灵族天生法术。魅灵天生强大,但是就连魅灵族人,大多数终其一生也只能修行到第二层,而现在,原本不可能修行魅灵族法术的人族,这个叫洛羽的小子,竟然两三个月内,将此术的第一层,修了个雏形!他有些不敢相信,也对云钟邈选择此人传授秘法而感到疑惑。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变动一下了。

    他将御空术乃魅灵族内的高明轻身术告知了洛羽,洛羽所学乘波术是云钟邈杂糅了两族之法,创出的一门新的轻功。它兼顾了御空术的缥缈不定和人族轻功的速度,十分高明。洛羽自然是惊奇和欣喜,又对云钟邈赞叹有加。

    云海玉又对洛羽道:“本来,我是可以护你一时周全,但是现在,我得去寻我魅灵族人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尽可提问。”

    洛羽知道他说的是云钟邈,想着他也许能将云钟邈救出来也说不定,自然答道:“多谢您帮我逃出来,我也已不是无知孩童了,您自便就好。不过,我能问一下,您和那位云仙人,都是多大岁数了?”

    云海玉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笑道:“数百年,恍然一梦。”

    洛羽听了,心头一震,看着他俊美的样子,有些羡慕,但知道了他的年龄,又觉得有些荒谬。

    “您知道,金色的法力是怎么怎么回事吗?我刚看到青府老祖的法力,就是金色的。”洛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云海玉看了看他郑重道:“以元力海法门为例,入微即五感皆明,神识比普通人强上千百倍,修为与武者修到极致相当;观息即神魂自生,可内视自身,更可以法力通过神魂疗愈自身;神游即神魂游离体外,神识瞬息百里,当然也可传音入秘;内丹流派的筑基、结丹、元婴境的大抵功用也是如此,只是术法发动稍慢。而法力原本无色,但若能修行到第四层也就是炼虚期或通幽境者,法力不仅更为博大,也会发生变化:新纳体的法力便是金色的,金色的溪流汇入泥丸宫或元力海沟壑,泥丸宫内丹流派是神魂由婴孩成长为不灭金身,曰元神不灭;元力海流派则是溪流汇入元力海沟壑,慢慢累积成金色海洋。元力海中矗立有超然台,可动念凝成万千元身,这就是云中邈跟你说过的,两种流派修行中的差别:元神与元身等级基本类同,但元神乃一,修的是凝实广大,元身可二可三,修的是数量累积。修为入第四层者,还有许多普通修行者不可想象的能力,例如可不借助外物飞行,例如只要愿意,样貌也可返老还童,那青府老祖,只是不愿罢了。据说,金色,是法力本源的色彩,人族称之为真元力。但无论如何,通幽境是几乎所有修行者的梦想之境,与前三层的差距极大。一旦进入通幽境,便不受修行限制,可以同时修行多种法术,不必再忧心走火入魔的危险......青府老祖闭关数百年,早已修成元神金身,是以他一人之力,便可震慑全场,允事监也不敢再乱来,否则会迎来青府老祖的报复也说不定......”

    洛羽听着这些话,心中震动,怪不得自己的金线能撕开那府库的阵法,怪不得云钟邈和云海玉年龄都那么大了,看着却只有二十岁,但又疑惑着自己体内为何有一开始就有真元力,难道梦中所处,是元力海?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是通幽境的修行者。不过他暂时没有去深思,现在可是解惑的好机会,继续问道:“那青粼宗想要杀我,为何不自己动手,非要借助于青府宗,那青府宗怎么会听别人的话?是为了元力海法门?”

    “不错,三思堂公布法门,最后却只播于九宗,明面上是为了防止功法泛滥祸民,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失控。青粼宗要借他人之手,是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在明面上让人挑不出错。你也看到了,青府宗是如何把黑的说成白的,就是为了留住众人的面子。而青府宗应该就是为了元力海法门,才铤而走险,诱杀于你。不过也难怪,元力海法门对于修行资质要求相对较低,效用却可能更大,青府宗在与云顶宗的数百年较量中渐洛下风,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寄望了。青府宗自然知道,做此事的代价不会那么轻松,现在,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只是你这小子受的委屈不小,以后有机会打回去就是了。”

    洛羽听完,才确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的成长起来。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的自己总在局中,是因为看不到天下的全貌,更不够强大,所以无法破局。他猛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戴面具的人,他就告诉自己,跟着他或许会有一番机缘,后来又是他将自己第二次带进万客楼,方才又是他请这位海玉公子帮助了自己。此时,他才意识到,也许戴面具的人说的并不是空话。他因为急于探知真相,又担忧妹妹的去处和安危,才没有细思,现在他倒很想见到那位戴面具的神秘人了。

    他对着云海玉道:“多谢您帮我,又告知我这许多,以后若有机会,洛羽自会报答。”

    云海玉折扇一开,淡然道:“小家伙不必客气,天涯路远,你我自会有缘。”随即,云层分开,露出下方景物。

    洛羽定睛一看,数丈下跟着飞行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蛊雕。“这是?怎么这么大?”洛羽惊呼。

    “这是我的蛊雕,吃的多,自然长的大。你若想去何处,告知于我,我会让它驮你飞往,到了地方,你轻拍他脊背三下,它就会落地回返寻我。”云海玉道。

    洛羽惊奇且对云海玉感激不已。话已叙完,云海玉要去寻找云钟邈,便将他置放于蛊雕背上,问道:“你欲何往呢?”

    洛羽思量片刻道:“渝州城。”又道:“既然允事监的人还要抓我,必然想不到我会向北而不返乡,而且渝州并无修行宗门,我应该还算安全,我也确实还有一点私事要做。”

    云海玉听了他少年老成之语,略放心道:“并不远,若是去渝州,要小心察事,那是大安朝的重镇,察子遍地,云顶宗之所以能觉察青府宗的秘谋,察子是作了大用的,这也是那戴面具的小子让我告诉你的。”

    洛羽一听,随即明了:韦元忠带着花飞雨与谢锦相遇,并非偶然,原来是云顶宗未与覃潭勾结时,就发现了青府宗秘密行事的端倪。而云顶宗,是借大安朝的察子得到的消息,至于修行者不插手俗事这个规矩,洛羽早已不再信奉。他自小爱听些天下奇闻轶事,对于察事,也多有了解。察事,是遍布大安朝疆域的探听消息的监察机构,下辖上万察子,也就是探子,直属大安皇帝。据说,察事的总管是个狠辣无情、记忆超绝的人担任。而日月神国和建康朝中,也有类似机构,分别叫做锦衣卫和皇城司,据说名称来自古籍记载。他拱手作揖道:“是,小子记得了。”

    同时,洛羽对戴面具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这人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并一直照顾保护着自己。又问云海玉那戴面具的在何处,云海玉却并不知,只道在青府宗外遇上后,那人就离开了。

    洛羽想,若回去见到他,要想办法问清楚。只是之前他一直说是受父母所托,但洛羽总感觉没那么简单,他又戴着面具,显然又不想让人知道。想要知道更多,也只能等遇上再说了。

    两人分别后,洛羽伏身在蛊雕身上,八哥也探出头,两个都好奇的看着这头翼展三丈的巨大飞兽。原来,真的有高人豢养这种巨大的飞兽。洛羽从小就知道,这种猛兽大多产自湿骨林,唯有大修行者才能驯服,而龟仙城生活的却都是常人,自然无人可驯服妖兽。又因为龟仙城离湿骨林太近,常人无法分辨,而万一湿骨林中的妖兽来个鱼目混珠就麻烦了,所以龟仙城及附近都不允许有猛兽存在。洛羽之前只是从故事里听到,现在却是实在坐在一头蛊雕身上。

    八哥探头看着云层,忽然有所触动,对着洛羽道:“这场面,我好像见过。”

    洛羽按住它,防止它一不小心被吹飞了,顽童般笑道:“你这么小身板,怎么可能飞得了这么高。”八哥也没说话,嘟囔着,自又缩回洛羽怀中,还是那里风小暖和。

    不到一个时辰,天刚刚过午,洛羽就看到了远方屹立的雄城,梁州第一大城,大安朝重镇:渝州城。再往前,就很容易暴露自己了,洛羽拍了拍蛊雕的脊背,蛊雕顺从的飞停在一处林中。蛊雕待洛羽翻身落地,便扑腾着宽大的翅膀往回飞去。

    洛羽看着渐渐远去的蛊雕,心道要是有这样一只飞兽养着,去哪儿都会十分方便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拍拍怀中的八哥道:“小八,我们走。”

    八哥不满的道:“我叫八哥。”洛羽不理它,向着渝州城的方向走去。

    青府宗,比试暂歇,上午倒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只是私下里,各宗门弟子对此番一场乱局都议论纷纷,大体结论则是青府宗在寻找洛成海夫妇的儿子时,触犯了干扰俗世的规矩,而且应该还很严重。此秘被覃潭泄露给云顶宗,覃潭借云顶宗和天一宗的势,逼谢翎让位云云。覃潭此人,既叛离自家宗门,又不知其师还活着,真是可怜又可恨。

    而此时青府宗议事大殿上,青府老祖端坐主位,下有五人:青府宗宗主谢翎、杨长老、覃潭及其他两位长老。覃潭立在中堂正中,看着自己的师父,心若死灰。

    青府老祖道:“为师三百余年前,与司徒公乘大战一场,重伤而回,几乎丧命,将宗主之位传与谢翎。今日,又见故人,真是恍如隔世。但是这三百多年,为师悟出了一个道理。”

    他看着堂下五人:“修行者,修的是道,更是心。道且极远,但若不去胜负心、名利心、执着心,便永不可抵达通幽。合道,更是妄想,若不容草木,不容刍狗,如何能容天下大道!”说到后来,他声震大殿,音传十里,竟是让参试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堂下,就连覃潭也脸色惭愧,伏身拜倒。接着,青府宗就公布了多则通报:覃潭被罚幽闭三百年,生死自负;方一被废,逐出宗门;罗和志寻仇无方,交由允事监关押;其余参与者,各有刑罚;门内其余长老同罚幽闭,时限不等,就连青府宗主谢翎,都要时刻自省。崔鸿自号为“青鸿道长”,要闭宗数年,说是要传弟子道法。

    云顶宗临时住处,封由之则有些失望。他这次来,本有覃潭作为内应,又可借允事监的威势,可以搅的青府宗元气大伤,届时再趁乱支持覃潭坐上宗主位,可以说是顺势而为,成事如反掌般容易。可哪曾想,先是覃潭纳投名状,派人秘杀洛羽失败,又被青府设计擒下方一等五人,后有青府老祖出关使搜魂术将自家宗门拉下水,最后只得维持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过,好在明面上都相安无事,只是以后要小心行事,而与察事的联系,至少要断一阵子了。

    允事监的二人,早已发出命令,派出候命的队伍,出宗寻找洛羽的踪迹去了。他们二人受允事监本部指派,带领天一宗允事监精锐对青府宗弟子展开截杀,原本是为了震慑如青府宗一般的宗门,没想到在第三次的截杀中,一个小队的弟子竟全数被灭。二人本以为是青府宗竟胆大包天的反杀过来,正筹谋着怎么给青府宗更大的颜色瞧,但后来宗门中传出消息,说是青府宗派人到了天门山,并呈上当日的一些真相,这才没有立即动手。接着,宗门第二次收到消息,原来那次截杀中,存活下来的人竟然是洛羽。而背后做黄雀之人,是一伙神秘人,其中,有一人叫少言。

    于是二人与青府宗商定,在比试大会上,将此前种种传言扼杀,以维护宗门声名,事后洛羽自然可带去天一宗。可是二人却也没想到,仙武台上,又出现诸多变故,尤其是青府老祖竟然还活着,云海玉也现了身。青府老祖其人在三百多年前就已是元婴境大成,尤其是与司徒公乘那个狂悖之徒一战后,虽传言身死,但在修行者中,颇有声名。而现在,他已经入了第四层境界,有他在,天一宗就更需要掂量将青府宗逼入死角的后果。而于人族和魅灵两族中都有诸多拥趸的云海玉,也出面说要护洛羽周全,二人不得不暂时放弃洛羽之事,与二位数百年前便声震天下的人物,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允事监可以再行抓捕洛羽之事,但要在青府宗外,且由云海玉照拂一时。

    “说起来,本是一桩小事,结果闹得乱糟糟的。”

    “是啊,谁也没有想到,中间竟然出了这么多岔子,也不知道大长老会如何对付青粼宗。”

    “这个不归我们操心,现在,我就想赶紧抓到那小子。”

    “龟仙城中,那小子出现在顾云归的落脚处后,总能莫名消失,我们竟然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城的!”

    “藏匿他的人能力不小,恐怕用了特别的方式来防止我们的人找到。”

    “你说,为何覃潭不干脆投靠我天一宗?直接把那孩子带来,岂不省事?”

    “呵呵,覃潭此人,心性不纯,他若投我天一,能做到什么位置?”

    “也对,他应该不会甘心到我们这里,说不得,连你我都比不了。”

    “也不知道那云海玉会将人带到哪里去,但肯定不会一直守着......”

    而在渝州城外的洛羽发现,自己走了半天,竟然迷路了。一开始他在蛊雕背上,望见了远处渝州城中高低起伏的楼阁与雄墙,自然是觉得路不太远,心想傍晚必然赶得到城中,可谁知下了地,才发现这里的路颇为复杂。八哥无法露出脸上神色,但洛羽能感觉到它对自己是一脸鄙夷的。

    “笨!”八哥站在洛羽肩膀上道。

    “你不笨,你飞到天上去,帮我指路。”洛羽气道。

    “那你给我吃点法力,不然我飞不动。”

    “昨天刚吃过,你不要得寸进尺!再不去,以后都别想吃了。”

    “行吧...还是得靠八哥才行啊...”八哥心想我变强不也是为了你么,不过还是老实的飞上去为洛羽指路。

    终于,一人一鸟在日落后,赶到了渝州城墙下。这里的城墙跟龟仙城的不一样,是依山而建,所以高低起伏,九曲十八弯。洛羽早已变化了眉毛和鼻子,又用灰土妆点了一些面容,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落魄寻亲的,倒也像模像样。他看着古老的城墙,连连赞叹待进了城内,便问人去了城内的街市。

    这条街里的叫卖声连绵不绝,也有好听的唱喏,耍火的杂艺,精致的小玩意儿。洛羽穿行其间,看得开心,这比龟仙城还要热闹,各种好吃好玩儿的让他目不暇接,不过他看不上那些小孩儿玩意儿,也用不上那些大人的,所以也只是看的乐呵。

    “店家,来两碗豌豆酸辣面。”洛羽从早到晚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看着这处冒着热气的面摊子,跟店主叫了饭。

    “好嘞——”店主看了一眼少年和他的八哥,唱了个喏,抹了洛羽的桌子后,就去做面了。

    洛羽看到临时搭建的灶台后的小男孩在添火,不禁生出一种难言的情绪。这里烟火蒸腾,身周也是热闹非凡,他顿时觉得孤单,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八哥,呵呵笑起来道:“总算不是孤身一人。”

    八哥听了,欢喜非常,以为自己今天的饭又有了着落,连连点头。

    当洛羽大口吃喝完两大碗豌豆面后,心满意足的长出一口气,不过当他往怀里一摸,脸色尴尬起来,钱呢?咋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