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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事败露

    五月末,同州的雨多了起来,两人走在泥泞的路上,皆沉默不语。

    夏叔来信说,他们暂时离不开甘州,这边的事只能由她俩自己完成,绥王难得松了口,并没有要取萧珩性命,只是让他们在暗中盯紧代王的一举一动,只要有可疑人员出入王宫,立刻上报。

    萧明远已经到任,甘州的事算告一段落了。

    “有白希的下落了吗?”柳绯烟停下脚步,突然问道。

    璃纾摇头,从她收到消息就一直派人盯着代王宫,细作那边也没有可靠消息,不过她人应该没事,否则以萧寒星的性子,断不可能平白无故咽下这口窝囊气。

    “你说在王宫劫走肃王的人到底是谁?此人竟然有如此本事,可以避开层层守卫,不声不响把人绑走。”璃纾思付许久,还是想不通到底何人有此通天本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这伙人应该早就有所计谋了,只不过刚好我们给人当了鱼肉。”

    “难怪主人发那么大火,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一盘好棋,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这换作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有吗?”璃纾一脸无辜。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萧珩拿到了什么证据,如今对外他只是一个死人,他要是想把证据交到惠帝手中,那就只有一个人能替他办了。”

    “顾卿云?可他连绥王宫都出不了,证据若是真在他手上,那我们还忙活干什么?”璃纾十分不解。

    “那倒未必,顾卿云是惠帝一手挖掘上来的,他们彼此信任,主人直接扣押他,就足以说明主人有兵变之心,加上世子又受封肃王,局势于我们而言一片大好,可主人却迟迟不发兵,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

    “主人或许有所顾虑?毕竟此事不成功便成仁,还是得谨慎行事。”

    柳绯烟并不认为绥王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是出于谨慎,他精心筹谋二十年,暗中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东风。他之所以不发兵,很有可能是这东风出了问题。

    现在局势看似对他们有利,梁王被贬,齐王被囚,加之代王腹背受敌,可这一路都有北镇抚司的人的身影。

    “所以想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首先得找到白希。”璃纾总结道。

    柳绯烟点点头,对此不可置否。

    两人赶在宵禁前回了城,各自换上夜行衣后才从客栈出来,一路避开巡逻的官兵,朝州府靠近。

    “我去后院,你去书房。子时三刻客栈见,注意安全。”璃纾交代完,就翻墙进去了。

    柳绯烟也抓紧时间绕到侧门,一路飞檐走壁往书房靠近。

    张云期的书房与卧房只有一墙之隔,大多时候处理完公务就直接睡在书房,在同州是出了名的勤政为民的好官。

    萧珩如果真回了同州,很大可能会来找张云期。

    书房的灯已经熄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来时就乌云密布,这会儿直接下起了雨。

    柳绯烟趴在屋顶,先查看房中是否有人,确定张云期不在书房后才翻了进去,她动作干脆又利落,三两下开了锁进入书房,小心翼翼合上房门后就奔着张云期办案的书案走去,桌面上的公文整齐有序,笔架上挂着两支毛笔,其中一只笔尖的墨还没干。

    南明五品以上官员批奏公文必须用松花墨,此墨的特点就是不易干,书写之后必须晾两个时辰才会干,而且字迹会随着时间逐渐加深。她把桌上的书都翻了一遍,发现上面的字迹都是最深的,这说明张云期最后一次写的内容都不在这些公文中。他应该是给人写信了。

    信写给谁,寄往何处,她都无从知晓。

    她把整个书房翻了一遍,最后在博古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底下发现了一张带血的布条。

    她快速把布条藏进袖子中,把花瓶放回原位,正准备离开时,院子里突然火光冲天,张云期已经带人把书房围住了。

    她前脚刚爬到房梁上,后脚门就被人踹开,张云期气势汹汹进入里面,派人搜屋子。

    “给我仔细搜,那贼人中了一剑,定然跑不远。”

    柳绯烟听到这里只觉心口一滞,她在书房没有发现,那人定是在后院了,她现在只能乞求璃纾别被抓住,能带着消息安全离开。

    张云期带人把书房翻了一遍后就匆匆离开了,书房很快恢复死寂。

    她这才跳下房梁,从窗户爬了出去。

    “贼人在这里,快·····”

    她一出去就碰上拿着木棍的家仆,几步跨过去拍晕了他,可他的叫声还是惊动了其他人,来不及多想,她只能飞上屋顶,牟足了劲避开追捕。

    张云期几乎发动了全部人手,整个府衙火光冲天,她到大门上才看清府外围了一圈弓箭手,为首的正是姜寻,官兵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大人,颐水阁发现贼人,小姐在她手上。”

    一个家仆连滚带爬跑来禀告,姜旬听到禀告立马带着人往颐水阁赶去了。

    柳绯烟极力克制着呼吸,可听到璃纾竟然慌不择路劫持张小姐时,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等人都去了颐水阁,她才找到机会出府。

    回到客栈后,来不及休整,就将布条绑在信鹰上送回了绥州,这才坐回桌边,猛灌了几口水。

    凉水下肚,这才稍稍平复了她疯狂乱跳的心。

    第二日,她就在官府告示上知道了璃纾被捕入狱的消息,张云期并没有选择直接射杀她,估计是想从她口中撬出些有用的消息。

    她并不担心璃纾会暴露自己,只是有些难受,璃纾这次死里逃生的机率不到一成了。

    昨夜就连姜寻都来了,看来他们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萧珩的确没死,白希定是落在他们手中了。

    先假死助顾卿云骗取绥王信任,然后说服代王诈降,让绥王误以为甘州尽在掌控之中,只要他出兵同州,那么此刻在大狱里的就是绥王了。

    她冷静下来后只觉头皮发麻,难怪绥王会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让她们先来同州探情况,若是没有这一遭,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在耽搁,决定先去客栈找乾礼,她们出事不过一个晚上,按时间算,乾礼应该还没和画须眉接上头。

    她必须赶在画须眉前提醒乾礼,要千万小心此人。

    昨夜的行动只有她、璃纾还有画须眉三个人知道,但从张云期气势汹汹抓人的情况来看,想必他们的计划早就被人泄露出去了。

    璃纾不可能出卖自己,她更不会,如此一来就只剩画须眉最有嫌疑了。

    五湖客栈距离她们的落脚点并不远,穿过三条街,直走一条巷子尽头就到了,她压低浅露,警惕观察一遍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进去。

    客栈里除了店家和两个小二就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从她进门就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可现场座上之人都在谈论事情,根本无人在意她。

    许是多疑了,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店家,我要间房。”

    “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满员了。”店家陪笑道,和她对视一刹那柳绯烟眉头一紧,立马转身离开。

    她刚走出去几步,那几桌谈事的人立马拔出砍刀朝她围去。

    就在刀口快碰到她后背,她一个猫腰躲闪开,反手拔出别在腰间的断刀又挡住了迎头劈下来的刀,抬脚踹飞了刀的主人,随后一个一字马打退左右两边的人,几人被打翻在地扭作一团,她迅速往后退去,转身的瞬间一支冷箭从楼间射出,擦着她裙边插入地缝中,因射箭之人力道过大,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随后,一个黑影从二楼跃下挡在了她面前。

    那人转身,两人视线交汇间,柳绯烟再也迈不开步子。

    “阁下夜访张府,是去寻萧某人吧,萧某得知后特地在此恭候多时,阁下何故转身就走?”萧珩比在甘州时清瘦了许多,看人的眼神也冷峻几分。

    柳绯烟吞了吞口水不说话,握紧了手中的断刀,萧珩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只能说明画须眉确实叛变了,只是不知道乾礼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她现在绝对不能被擒,否则此次同州任务不仅注定失败,还会殃及更多无辜之人。

    她没有和萧珩交过手,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搏一搏了。

    “萧某知阁下定是受人胁迫,不如这样,你与我合作,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我今日就当没来过这,怎么样?”萧珩见她久久不说话,主动挑明来意。

    是个好条件,柳绯烟紧了紧手中短刀,有些心动。

    可惜这话偏偏是从他萧珩口中说出,那可信度几乎为零。

    “并非受制于人,混口热饭罢了,多说无益,动手吧。”

    她说完,不在给他开口的机会,舞起短刀朝他刺去,萧珩见状也只能出手防御。

    几个回合下来,萧珩因旧伤未痊愈而有些吃力起来,柳绯烟使了一个假动作迷惑他,趁机给了他一掌,这一掌她用了五成内力,打得萧珩倒直接吐了口血,她才得以翻墙脱身。

    城门已经被封了,代王下了令,只许进不许出,这几天城内人满为患,接连问了几家都没有空房间,之前那个客栈又不安全,萧珩只要动一下脑子都能找上门,她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到桃仙庙借宿,等夏叔来再作商议。

    桃仙寺在本地已有百年的历史,开始是护佑一方的土神仙,后多为世家小姐和官家子弟求姻缘所用,所以寺庙里特地准许香客借宿,她来时刚好还剩最后一间。

    “施主,请在此稍做休息,小僧这就去告知方丈。”戒尘把她带到寮房,就准备去前院告知方丈。

    “戒尘,不必劳烦大师了,我只歇一晚,明早就走。”

    戒尘闻声停下来脚步,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也不看她,“现在满城都是要抓你的人,你还能去哪?”

    柳绯烟摇头苦笑,她当然知道现在满城都是要抓她的人,去哪里又是绝对安全的呢?

    “有热水吗?”她话语中有些倦意。

    “稍等,我去取。”

    两人不再多言,互相心照不宣。

    沐浴过后又简单用了膳,换了身粗布麻衣,看着铜镜里憔悴的面容,她陷入沉思。

    这样东奔西跑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经此一事,主人口中的大业亦是遥遥无期,她只感到疲乏无力。

    许是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的缘故,加之身上的药也所剩无几,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闭眼,快到辰时才模模糊糊昏睡过去。

    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了,桌上放着食盒,应该是戒尘来送吃食见她还没醒放在那里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等脑袋稍微清醒一些后才下床,食物已经凉了,但她还是吃的很香。

    比起干粮就水,凉是凉了点,但好歹让人有食欲。

    就在她刚刚吃下最后一口粥时,无尘大师才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戒尘。

    等大师进入屋中,戒尘就守在外面。

    “你们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请节哀。”无尘大师在她对面坐下,开口道。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夏叔应该还有五日就能到,但我暴露了,虽然没有让他们看清面容,保险起见,我还是得进趟山。”柳绯烟非常冷静的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这怕是不妥,上次齐王一事后,画家人就与我们失联了,再后来,就是你们行动暴露的消息。我怕,画家已经倒戈了。”无尘大师担忧道。

    “我知道,所以更要去摸清楚情况。”柳绯烟神情坚定,又道:“五日,我若是回不来,就说明画家这条线已经失控,夏叔到了之后,你们自行行事就可。不必管我。”

    无尘大师叹了口气,他知道劝不住她,只是两天之内他们接连损失人手,眼下这个关头,他是不愿在看到有同胞枉死了。

    “画家是我们在同州最重要的枢纽点,如果我所料不错,画家必定已经失控,那也就说得通为什么主人会按兵不动了。”柳绯烟细细回想一遍这几天为何行动屡次失败的缘故,问题若不是出在画家身上,那就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