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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回 皇权之争寒门有喜,多方出手鹿死谁手

    威高怎知深山好

    寒山之中多煎熬

    偷梁换柱皆为利

    名利场里多挑梁

    话说光武洛阳建都,‘二十八星宿’辅助,河西五君窦融降汉,天下大定。窦氏乃朝中大司马窦融曾孙女,窦勋之女。窦勋养育有二女,六岁读书,建初二年,并选入北宫,窦女风姿嫣然,风髻雾鬓,且举止优雅,不同凡颜。太子刘炟闻知,屡问小黄门蔡伦,蔡伦乃一阉人出身,曾服侍明帝,机敏过人。又在南宫马太后身边服侍。

    窦女入宫,艳压群芳,长女性尤敏慧,倾心承接,曲承太子刘炟之意,宫廷上下,莫不想望风采,相率称赞。

    窦女入住北宫,妹子亦受封贵人。二女天生美色。小黄门蔡伦设局,太子刘炟得见窦女芳容,果然美丽无双,颜压北宫嫔妃。建初三年,刘炟继位,册封窦氏为皇后。当下引荐明德马太后,马太后亦不禁称赞。窦女入宫承宠,却不得一子。窦女不育。已成心病。

    次年,秋叶未黄,章帝刘炟,天中祭天,小泷山之行偶遇宋女。宋女乃天中王宋周之女,宋为封号,周为其名。宋周为宋昌之子,原籍荆楚坪林,后移居天中安城安居,宋周以恭孝著名,隐居不仕。安居安城和小龙山之间的宋家庄。胞姑为马太后外祖母。

    宋周有一义兄,乃河南尹周畅,周畅有一兄长,乃周尚,尚在朝为官,官至司徒。

    刘炟初见宋女心动,派人打听,得知宋女乃宋家庄宋周的女儿,回京奏请马太后,马太后闻宋周有女,才貌双全,便把宋女选入南宫,在马太后身边服侍。后得以侍奉刘炟。

    公元75年,章帝刘炟诏令郡国亡命自殊死以下得縑赎。北匈奴破车师后王。颁诏以行太尉事节乡侯赵熹为太傅,与窦宪并录尚书事。丞相邓禹举荐太常郅布筠为钦差大臣赴天中救灾。

    太傅赵喜乃前太子刘党恩师,如今自废太子之位,归隐邙山修道,师从张道陵。南宫传出宋贵人有喜,今又得知邙山阴妃怀有身孕,赵喜心生一计谋,串联尚方令蔡伦,校尉刘陶以及小黄门郑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欲施偷梁换柱之计。

    刘炟得知宋女怀孕,封宋女为贵人。马太后得知,预言,如若宋贵人所生为皇子,欲立为太子。章帝下天中王宋周入朝为议郎,赏赐甚厚。

    宋贵人有喜,惟窦皇后暗怀嫉妒,视宋贵人为眼中钉,因宋贵人素善侍奉,南宫马太后身边,心善恭迎,为马太后所垂怜。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有尚方令蔡伦禀报窦皇后,说曾跟随章帝天中游猎,在天中莲花城,遇见梁王梁松,梁松有一侄女,貌若天仙,又绝顶聪明,面如桃花,胸大肥臀,生育养子最佳人选。窦皇后一听,便有计谋。

    窦皇后枕边吹风,奏明圣上,诏命梁王梁松,携梁女进京。梁松侄女,亦入宫为贵人。并诏梁松为太仆,赏赐颇多。梁贵人双臀如面盆。甚得窦皇后喜爱,并承恩宠。

    窦皇后受宠生奸,与母合谋,图害宋贵人。并令南宫女侍刺探宋贵人动静。计谋在宋贵人临盆之时,弄死婴儿,专谋嫁祸陷害。

    恰巧此侍女正与阉人密谋时,被小黄门郑众偷听。郑众偷偷把窦皇后密谋陷害宋贵人一事,一清二楚告诉太傅赵喜。赵喜乃前太子刘党自小的夫子。自然要让邙山阴妃所生立为太子。

    太博赵喜听言大惊,沉思良久,招呼郑众近身说道:“疯传宋议郎乃古黄国公族后裔,于丞相邓禹乃一脉相承,又是马太后娘家老亲,此事非同小可。”

    二人说话间,有仆从传报:“高密候邓禹有请太傅到丞相府茶叙。太尉邓震在府外恭候多时了。”

    赵喜暗自思虑,邓禹早年在长安与光武帝同窗,后跟随先帝起兵,当朝宰相,今日相邀?赵喜深处一想,心中一惊,先看了一眼小黄门郑众,让他去把尚方令蔡伦找来。

    郑众离去。不多时,蔡伦一人来到。赵喜说道:“据坊间传言,那高密候邓禹,祖上乃古黄国后裔,楚汉之争,汉立改姓,如今在天中腹地,有一宫殿楼宇,名谓‘黄宫’。听说此乃古黄国长公子黄乾所建造。十方院主牛医黄道与邓禹祖上二脉皆成一脉。当今坊间流传,白马寺盛典,圣上派张道陵巡查龙尾珠事宜,至今不了了之。却那里多有蹊跷。”

    蔡伦听赵喜言说,疑惑不明,便问之:“那黄国后裔应该姓黄,丞相与宋周议郎,这又为何?”

    赵喜说道:“尚方令大人先与那邓震一起去丞相府邸。我随后便到就是。”邓震便引领蔡伦而去。

    丞相府邸位于洛阳郊外关林,与尚方令府邸相隔一处明堂,这里是京都兵马营驻扎集聚的地方。邓府门前有两个子石头母阙。大门三间,有内外门塾,两面开门。一看便知,此乃丞相府邸。

    赵喜来到仰脸看门楼,门前却站立一人,雪白的胡须,两鬓发丝如山顶倾泻而下的山泉水霖。头戴朱色冕冠,冕带,充耳。冠前七串青玉珠垂旒。上身穿玄衣,有华虫,火,宗彝三章。下身赤色裳,有水藻,粉米,黼,黻四章。腰间佩剑,黄金锉剑鞘,环挟中鲛,赤色绶带,大珮赤色丝绳。赤色履,穿中衣,赤色领,袖及边。此乃丞相穿戴。太傅赵喜见丞相在台阶等候,急忙上前施礼。

    邓禹贵为宰相,却在府外恭候,见赵喜到来,便探腰拱手施礼。待赵喜走上台阶门廊,二人携手进到府中大厅之内落座。

    邓禹说道:“太傅可知老夫邀您而来,应出于何意?”

    赵喜观丞相脸色,十分诡异,便说道:“我已安排蔡伦与太尉一起前来府邸,听候丞相调用,那尚方令未留府中?”

    邓禹说道:“尚方令与太尉已在去往天中的路上了。太傅可知可知那十方院主黄道?”

    赵喜说道:“那十方院主可管不了丞相的‘黄宫’啊!”

    邓禹诡异一笑,想这赵喜,不愧是太子夫子。此人表面豁达,暗藏心机。邓禹谨慎说道:“太傅乃老夫知己,龙尾珠事宜也不知张天师巡查得怎样?”

    赵喜言道:“丞相尽管吩咐吧,赵喜赴汤蹈火便是!“

    邓禹说道:“太傅知我家事?那‘黄宫’之事,太傅也通透得很呢!”邓禹心想,看来太博赵喜与那帮老家伙,私交还是不错的,‘黄宫’里的秘密,不知他知道多少?

    赵喜不做正面回应,只是点头,邓禹又说:“昨夜,接到‘黄宫’那里飞鸽传书,言那黄道娘子怀有身孕,时日不久,将要喜得贵子。”

    赵喜一愣,装作疑惑不解,思虑一番,心智不明,便言道:“十方院与那‘黄宫’只一墙之隔,十方院主得子,丞相挂念皆是常理。”

    邓禹说道:“太傅学识渊博,古黄国之事,那《史记》上循迹可查。邓家与那黄家嫡传血脉,皆是一个未解之谜,只是老夫有这个念想罢了。”

    赵喜见邓禹坦诚,便也迎合说道:‘如今赵喜身家皆丞相所赐,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何况丞相对臣下有再造之恩!”

    邓禹说道:“宫中传出,马太后御使,圣上恩准,单等宋贵人产子,便册封为太子。当今朝纲虽不在马太后掌控,南宫遥控,圣上皆言听计从。章帝虽为孝子。可那窦皇后却不是善茬。操办梁女入宫为贵人,今已有喜。如今那阴妃虽安居邙山,也怀有皇族血脉,至于这梁贵人,应该是窦皇后吓的一盘棋了。”

    赵喜聆听不言,夫子教授太子刘党治国理政的学问,单等将来太子嗣位,夫子光耀,遗憾刘党自废太子之位修道,做夫子的心有不甘啊。阴妃怀孕,虎不成者立幼子。幼子贵为太子。如此这般,岂不是枯木逢春。

    赵喜心中本有一计谋,要趁宋,阴生育之时,偷梁换柱。未来顺其自然刘党之子先为太子,后将嗣位为帝。说来都是他刘家血脉。如今听丞相所言那昔日‘黄宫’,又言十方院黄道夫人即将生养,另有一番心思。窥视刘家江山社稷,想来丞相的胆子要比他还大。

    赵喜说道:“丞相雄心,臣下有意相助。”

    邓禹知赵喜乃聪明之人,‘哈哈’一笑,起身送客。

    邓禹家传,祖上楚哀王,汉灭楚,皆改姓邓,深居蜀地,后迁移南阳新野。祖辈皆有家训,黄族复国,君临天下皆是南阳邓氏一族祖辈之梦想。

    几日已过,蔡伦返回京城,面呈赵喜,言道:“黄宫无大事,十方院确有一喜,生养将在近日。”蔡伦小心禀报,一双小眼偷看赵喜。赵喜没有答言。蔡伦又说,“宫中传出,宋贵人,梁贵人大怀出身,也将在近日临盆生子。邙山阴妃那里,早已安插眼线,有太常郅布筠跟进。蔡伦正猜测赵喜心思。

    赵喜说道:“那十方院主夫人生男生女,以丞相之意,都要入宫。”赵喜以为蔡伦惊异,又说道:“天中之行可见乐成靖王?”

    蔡伦说道:“在下倒无缘见他,可那阴妃倒是在邙山见过。”

    赵喜言道:“阴妃孤苦一人,独守空房,邙山之中乃荒野之地,身怀六甲,怎能安居?阴妃邙山隐居,北宫不知其苦,可当今圣上却未有半点动向,真乃天意呼?”

    蔡伦知道赵喜要问什么。近身耳语,赵喜听蔡伦言罢暗喜,问道:“宫中宋贵人,梁贵人临盆预期,你已问清太医?你快快派人去邙山通知太常郅布筠,要分工明确。再者,即刻传话与校尉刘陶,让他即刻去‘黄宫’,密切监视十方院,时辰一到,飞鸽传书。北宫,邙山两点一线,加上黄宫,三点一线,都是藤上得瓜,你随我急奔‘黄宫’即可。”赵喜为保刘党血脉贵为太子,施偷梁换柱之计。

    赵喜如走钢丝,计谋秘密进行,郅布筠留守邙山,单等阴妃产子,便偷抱宫中,宫中已有蔡伦安排马太后身边阉人小黄门郑众,单等邙山阴妃婴孩已到,换取宋贵人所生婴孩即可。赵喜为避嫌,便引领蔡伦,无门校尉刘陶奔赴十方院而去。

    赵喜有一文一武伴行,沿途驿站安排眼线,来往接应,传递消息,此等行踪皆在秘密进行,如果事情一旦泄露,章帝面前,即可嫁祸于丞相邓禹,说他高密候邓禹乱臣贼子,意图谋反,复辟古黄国旧梦,此话一旦说出,满朝文武,皆无人不信。

    赵喜谋高一尺,邓禹道高一丈。赵喜三人皆在廷尉邓仆的监控之下。邓仆乃邓震胞弟。明线有赵喜偷换十方院生子入宫,暗线有邓仆亲自调换。

    话说赵喜一行至小龙山下,三人刚蹲下歇息,小龙山上,狂风骤动,一股青烟绕山头盘旋,骤然升腾而起,直上云霄,朗朗乾坤,红日高照,突然,天幕漆黑,昼夜轮换,天上突现七颗北斗之星,银光万丈。百姓惊慌失措。这可是大白天,东方红日高挂,朗朗乾坤。

    一时,红日隐去,午夜突降,天幕上的北斗七星一时成七颗流星,一路向东北方向,沿汝河飞流东去。

    电闪雷鸣,‘咔嚓’一声天地惊雷,星光隐去,乌云翻滚之中,狂风暴雨,加以冷子冰雹,大如馒头,小如粳米。落了一天一夜,砸坏田舍房屋无数。

    天已入秋,慎阳城东,安城以南的袁家大院,也出现了如此的奇观。只是这一奇观只有五门校尉刘陶才能看见。

    三伏天下冷子,赵喜引二人进入山下得固原寺庙,寺庙冷冷清清,赵喜左右观看,却不见敲木鱼的师父。又拐进一处别院,进入一处茂密林带,上了一处高台。

    赵喜一行,路道皆是灾民,这与京城里的歌舞升天上地下,三人下山过宋家庄,往东去是袁家大院,往西是安城,绕过安城,来到慎阳城外,往南行走二里,便来到十方院园林。上了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一处凉亭,亭子下面,有一块大青石,赵喜便在大青石上坐下来歇息。

    生命的延续,离不开生养,童儿的花肚兜儿在空中飞跃。灵魂与肉体应该是两个世界,根脉延续也就如那栽种的竹子,再茂盛的竹林,总有败园子的时候。

    童儿不去想它,身在何处并不重要,就一个劲地往东飞去,远远地看见莲花城了。

    童儿看不见熟悉的灵魂,不是时光已过了千年了吗?人的生生死死也无数代了?肉身的不停轮换,阴阳两界,人鬼不同。他想找人说句话,可他总是感觉自己除了心中的郁结,自己就是这世界里的唯一。谁能想到,这世界却应验了道的学说。

    “什么是道?”突然空中出现一个声音。这乡野的地动,却在记忆里翻了个遍。童儿灵魂飞去,肉身它在哪里?那挨了一巴掌的自己呢?那也许是飞了吧?就这悬浮似的游离。

    天上地下,皇宫内院,下里巴人,高与低,这本不是同类,何处来比?童儿一路东行,他知道自己从七星殿飞出,曾叫了一声‘爹爹’。走进了黑大桥听书,如今远远看到繁华的莲花城了,还有那香火旺盛的莲花寺,鼎盛与自己又有何干系呢?他只想到那大东乡里的朱甲道,那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牵挂。那中牵挂又是一个轮回吗?

    此时的童儿看不见世间的零碎。可他也看不见世间新贵奢华的腐朽,是不是一时天下太平和富足了?俗世间的平等真的有吗?猴子还在五指山下压住呢!佛主还是高高在上,人还是依靠欲望在活着的。

    莲花桥乃一座七空的石拱桥,有青砖砌成,砖大如坏。童儿飞临降落,却清晰地看见桥头上站立着一位雪山之巅顶峰圣光里的道士。童儿曾在银河北岸与他第一次结缘,又在诸多场合相遇。此道士名曰庞德公也。

    庞德公本欲山中炼丹修道,根植东土,在雪域高原与姜水之岸,直通先祖,得遇华夏始祖,听黄帝嘱托于雪山顶峰,却被童儿遇到。此虽在西域,却不是西域神圣,而是东方华夏始祖。老祖宗殷富,庞德公心安理得。

    庞德公姜水子岸面始祖,得始祖真言,凡间有一上界童子,五百年使命,千年之约。五百年之后,作为东方高僧,携上界徒儿西域取经。千年之后,将重出江湖。

    庞德公便奉始祖圣意,下界欲度俗人,开智布道,做个铺垫。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师父鬼谷子早已掐指算到。比他早来一步。

    且说这庞德公立于莲花桥之上,见童儿灵魂飞将而来,却若无其事念叨;‘贫道乃上界所封‘孝德天师’也。’庞德公生出一番苦楚。想眼前童儿灵魂,却不知自己是谁,人生皆有轮回,苦乐皆在于记忆的清空。

    童儿言道:“从雪域高原一路追寻戴大红牡丹肚兜的童子,一世梦幻,一场虚名,结果乃一堆黄土罢了。

    十方院危机四伏,仙,道,邪齐聚园林。陈珠本想趁娘亲熟睡,出来找寻自己的夫君,却在土地庙遇到一对命苦的母子。天下可怜之人,怎能可怜过来,想夫君昨日出门采药,至今未归,又想家中有卧床的双瞎婆婆,自己又身怀六甲,月份将至,一旦孩子降生,叫自己咋办啊。陈珠还是操心夫君安危。想来一家人,总是有个牵挂。陈珠临出门,家中锅里留有一碗米饭,当家里回来就能吃上了。那两个陌生男人离去,陈珠松了一口气。天色一晚,抬头观天,叹息一声,想必夫君又回不来了。

    陈珠起身正要离去,此时,一位男子走过来,眼中只有那墙根处的母子,陈珠心一时提到嗓子眼,往后退了一退步,这男子也不看她,自行蹲在母子身旁。男人把衣襟裹住的东西抖出,没有只言片语,只在忙乎。

    男子把包里的蘑菇丢在地上,忙着找砖垒灶生火,烤地上的草蘑菇,一切停当,然后靠墙立住,茫然无表情看住女人怀里的孩子。陈珠摆弄好女人破旧的衣衫。男子蹲下身子,想把女子怀里的孩子抱起。陈珠看这情形,男子不是歹人。应该不会这一对母子的当家的人吧?陈珠突然心一酸,想起家里的那碗米饭。陈珠走进男子,小声冲这男人说道:“俺家就在十方院,离这不远,过白石坊有一座桥,过桥一直走,遇道口往左拐,就是俺家。家里还有一碗米饭。你快去拿来,拿来可救她母子的命。”

    陈珠语言轻柔,双目含泪,扭头静静地看住啼哭的孩子,孩子头插在母亲的乳房上,无力接近乳头,母亲身体清瘦单薄,锁骨凸包,一双蛋皮的乳房坠贴在胸前,拉住上身的骨排。

    男子看住陈珠,慢慢立起身子,‘扑通’跪下,向陈珠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就往十方院跑去。

    陈珠低头拿烧烤的蘑菇往女人嘴里送,女人爵了一阵,低头往孩子嘴里送。陈珠生火煮起草菇汤来。

    不多时,男子就返回来了,从怀里拿出一碗米饭,递给陈珠,说了一句:”老娘还在睡,俺小心瞧过了的。”

    陈珠端起米饭让那女子吃了一口,女子嚼住,却没有下咽,而是嘴对嘴喂给怀里的孩子,孩子吃了两口,就睡着了。陈珠把米饭递给这个男人。男人从瓦罐里倒出来些热汤,端过来让女人吃。女人用指尖从米饭碗里拿了一粒米放到男人嘴里。男人第一次流露出笑意,只为这一粒米。

    女人把孩子递给男人,自己喝了一碗草菇汤,一碗热汤下肚,有了力气,便趴在地上给陈珠磕头,说道:“俺一家人的命是夫人救的。这天大的恩,让俺咋谢啊。”陈珠慌忙扶她坐下,女人虽然蹲着,却不在蜷缩,女人又说道,“夫人万福,俺叫群妮。俺男人叫陈喜。人憨傻,心眼好,短言语,就是看着有点笨,嘴笨,人也笨,挣抢的事他干不来的,”陈喜没说话,群妮又说道,“俺是尹水人,古桥的,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年头里生的孩子,这是头生,哎,给孩子讨个活命,今日得遇,不然过不去这个坎啊!”

    陈珠安慰一阵群妮,说道:“看这天,闷得人心慌,后面还有大雨要来,这里人多拥挤,孩子太小。”陈珠深思一阵冲陈喜说道:“让群妮姐姐抱住孩子到俺家吧,一来孩子小避一避野风,二来,给俺作个伴,夫君在外,家里有个病婆婆。说来也好帮帮俺。”陈喜摇头,女人也摇头。

    做人不容易,做仙家也是蛮辛苦的,上界众仙,牛鬼蛇神,谁也逃脱不了三界之外,灯芯童子从西方来,借佛主的余光,跑到东方,却急着投胎入世,看来这圈里圈外倒是多有稀奇,上界仙班,下界俗人,各有各得的圈子,做神仙的思欲凡尘,凡人却羡慕神仙,整日遥望蓝天,天很远,路很长,遥遥无边,这跨界的快乐,可是常人能享乐得了的。

    那西天之事,宇宙之外,如来佛祖无所不能,虽然法力无边,可如来佛祖自有如来佛祖的事情,灯芯童子,经卷仙子虽为皇冠上得星宿,倒也说不上圣贤之辈,一时顽劣,坏了规矩,看怪不怪的出逃,倒也引起上界的震动,用俗间的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是狗腿子的功能。

    灯芯童子离开西天净土,一路东行,东土红尘滚滚而来,,五指山下,熟睡着一只猴子,那双半闭半睁得猴子眼,躲避着阳光,阳光一直追随它的火眼金睛,成了第二个太阳,这天上与地下,一时来个照面,甚是可爱,一时碰撞出的光彩又让路过的灯芯童子,生了几多的思凡之心,恰在当日地陷慎阳城西南方向上,立云头一观,此地面向东方,正对日出的地方,虽位临天之中央,乃正阳也,正阳的地域,阳光普照,纵横百里,,广野平原,无高峰峻岭,惟横山苍翠,雄镇西娷,颇擅一帮形胜,由横山远脉东出,经贾寺一代,敛气过峡,从东至西,高原隆起,扶舆磅礴,大气奔腾,遂干支分别,广布邑之全境,北抵汝宁府,南至淮河,东达息疆,地脉所致,间有冈陵墩阜.起伏断续于其间,是亦泰山丘埂之类也,这西南一偶,,因此处生有一白石,方圆百里土里生石,倒也注视罕见,此石生根地脉,村夫四处挖掘,除了一方热土,再无石丸,高祖听说,颁布一圣旨,名;白石坊,坊间最是一处红尘中一,二等的富贵之地,,当年韩信叛乱,庸者告密,高祖封国,为求一城百姓之福,在白石坊,念当年黄国冒死抗楚,赐一黄姓院落,建一无名园林,立一无字石碑于白石坊。

    白石坊过白石桥,迎面有一堵墙,墙有三孔,孔成圆形格式,做与墙的中位,墙的两端各有一间斜立的耳房,耳房与墙之间,各有一道门,过门里有个十字大街,名曰十方院。十方院成南北东西巷,向东一处黄家祠堂,近处一座庙,庙里常年有香火,灯芯童子本想到庙里小修,却又怕破了西方定下的规矩,正在思虑,投胎未定,忽见一位女子从土地庙走来,过白石坊,被无数灾民围着问候,有哭的,有喊得,感恩戴德的,虽然人多,却近处的人往外用背靠着,用人墙挡出了一条通道,人墙怕人群碰到女子,所有人问的,都是一个名字:“‘大善人黄道呢!”

    陈珠离开陈喜一家,就往家里赶,夫君如今在哪?她比谁都心焦,可他理解灾民的心情,远在他乡,无依无靠,生病时的艰难,那些背井离乡,却生了病的人,最知道,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看来,自己的官人虽然是个治牲口的牛郎中,,可在灾民心中,他黄道是扁鹊在世啊!

    十方院的黄道宅居,在大十字街靠里,正门有一堵影壁墙,墙面上彩绘一幅旭日东升的壁画。拐过影壁墙,就回到了家中。这块祖宅,也显示了黄氏家族当年的万分荣耀,可如今陈珠得家只有草房五间,三间正房,西头开门,东西各一间偏房,一处茅草搭乘的狗头过道,土坯的围墙,构成一处院落,这是私人家院,却又是当年高祖所赐的偏房,,虽然整座十方院,如今这里住着杂性人家,倒也各自规矩,天灾人祸,慎阳城灾民爆满,十方院也住满了灾民。陈珠在灾民的护送下走回自己的院落,院外围坐不少的老弱灾民,陈珠邀他们进屋,他们却守本分地不踏进院落半步,陈珠只好独自一人进了院落,一个人先去主房看了娘亲,娘亲还在熟睡,伸手摸摸炕上的被窝,被窝里还是干爽的,想娘没有尿床,想扶娘亲起来,又见娘亲睡得正香,也只好让娘再睡一会儿,娘老了,也不认人了。陈珠又给婆婆盖盖被子,见婆婆睡得香甜,就离开,也没有去厨房生火,自己依靠住正房的门边,站一阵,靠一阵,不停地往外看,天已渐黑,夫君还没有回来,夜影初上,她只好把门杠上,回到里屋自己得卧房,,这是一头的筒子房,她与娘亲隔着一扇门,娘的动性她是能听得到的。

    陈珠走到窗前往外瞅了一阵,便上床和衣睡下,刚眯呼一会儿,惊雷把她惊醒,紧跟着,窗外的火龙窜了进来,恶毒地舔住屋里的每一个物件。陈珠窝在床头的一个角落,双手护住自己肚子,小声念叨着:“儿子乖,别怕,外边放炮仗呢。”孩子没有在娘肚子里踢腾,过后一阵,陈珠又说,“乖乖等不及了,想看这眼下的世景呢,快来吧,娘亲等你等得好心焦啊!”

    一声惊雷,院子轰隆一阵响,瓢泼大雨,把整个十方院都震醒了,陈珠背靠床头,开始为外边的灾民着急,陈珠掌灯起来,雷声滚动着,闪电依然眨着眼睛,院子里有人影跳跃,陈珠认为是挑梁的猫。

    陈珠感觉肚子有些疼,她不自觉地哎了一声,突然有人推门,陈珠慌忙走到门前问道:“谁啊?”陈珠心里充满惊喜,夫君回来了,与自己做猫腻。

    陈珠把门闩打开,门墩前蹲住的不是夫君,陈珠有些失落。又一想,应是在此避雨的,夜很黑,何况门前这人的脸面却背在暗处。虽然有门廊挡住,雨还是溅湿了那人的衣裤,陈珠又生了怜悯之心,说道:“进来吧,门外有寒气。”门口蹲着的人也不予理会,无奈,陈珠又把门掩上,陈珠就进另一间屋,掌灯看看娘亲,这么大的雷声,娘亲还在熟睡,可想娘亲聋成什么样子了。陈珠看吧娘亲,走回自己的里屋吹灯睡下了。

    蹲在门口守门的是陈喜。陈珠一人回十方院,群妮心里不忍。陈喜告诉群妮,陈珠是大善人黄道的夫人,草菇就是大善人给的。群妮开始埋怨陈喜,说道:“陈珠是个身怀六甲之人,万一有个啥闪失,那可是要命的事。”

    陈喜说道:“自己离开牛医的时候,他正准备回家,想来,如今牛医已经到家,在家等着陈珠也不一定呢。’陈喜在咋说,群妮还是放心不下。

    群妮说道;‘你送俺娘俩去十方院吧,万一牛医没有回来哪,’

    陈喜说道;‘你看咋去啊,天黑不说,这雨猛一阵慢一阵地下个不停,万一孩子招了病,那咋整啊。’

    群妮无言,开始抹泪。陈喜一时心急,说道;‘那我一人去吧,你就好好地照看孩子。‘

    陈喜心急,说着就出门,群妮叫住他,说道;‘按说你该去,可你一个男人,女人生孩子你咋插手啊/”

    群妮这句话问住了陈喜,陈喜停下步子,站在雨里,群妮说道;‘要说也没有好的法子,你去吧,见到大善人给恩人磕个头,万一大善人没回家,你就在门外蹲守着就是了。有事情发生,就在附近找一位婆姨来,记住了。”陈喜点头,飞奔去往十方院。

    陈珠进屋吹灯睡下,哪能睡得着,担心自己的丈夫,担心婆婆,担心自己的孩子过早地出生,自己实在没有准备好做个好娘亲。陈珠的肚子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起初,陈珠咬牙忍住,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忙冲门外喊道:“门外大哥,就你一个人吗?”门外‘嗯’了一声,陈珠说道,“俺婆婆又聋又瞎,家里也没个掌事的,大哥快去帮俺找个姐妹进来帮个忙吧!孩子快出生了啊!”

    门外的陈喜一听,飞身跑出去,匆忙在十方院里寻找,瓢泼大雨之中不见一人。陈喜又慌忙跑回来,趴在门上说道;‘外面没人了,俺回去把俺婆娘背来。“

    陈珠实在疼痛无法,她拼命往窗外喊道;‘大哥,来不及了,你快到厨房烧锅热水备上,’

    陈喜慌忙跑到厨房,碰撞了一阵,添水,生火,一盆热水出锅,小心端到外屋,陈喜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陈珠呻吟着说道;‘你进来啊,俺不怪你,快把热水端进来啊。”

    陈珠疼痛的叫声,撕裂着这个男人的心,陈喜在外屋,不停地在地上跺住脚,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可他最终走过第一道门,再没有跨过里间一步,离间与外屋就隔一个门帘子,一块土麻布,隔开了男女间的神秘,谁能见证生命诞生的过程,他陈喜紧闭双眼,把木桶从门帘下用力推进去。

    突然,陈珠脑子里出现了幻境,好似一群光屁股孩子,在清水河里洗澡,其中一个孩子在和一群孩子嬉戏,陈珠站在自己的窗前,静静地看着这群光屁股孩童洗澡,那个身上戴住红暖肚兜的孩子,手掌一盏明灯,突然看到了陈珠,腾空而起,飞跃入窗,进得屋来,陈珠吓了个咧侪,大叫一声,醒来.一切都轻松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震动夜空,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雨停了,雷声远去,只有远处的闪电还留有余光。

    陈珠用牙咬断孩子的脐带,用木桶里的热水,给孩子轻搽一下身子,把孩子放入被窝里,这时,除了孩子的哭声,门外也有一位男人的哭声,陈珠想起来了,她让门外的男人进来,门外的陈喜低头走了进来,没敢靠前,陈珠让他帮忙把床上的脏东西拿走。

    陈喜低头闭眼,伸手去拿床面前的脏东西,突然,陈珠一把抓过这个男人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陈喜疼痛得呲牙咧嘴起来,直到陈妹放下他的胳膊,男人也没有动,更没有喊出一声,陈珠说道;‘你个挨千刀万刮的啊.,咋是你啊,是你,你还让俺受这样的罪。”

    陈珠说罢,抱住陈喜的胳膊痛哭,陈珠哭,陈喜一个大男人也跟住哭,过一阵,哭声停下来,陈喜胳膊上在流血。

    雨下了一夜,天亮时,从中慎坡传来震天的哭声.这哭声有远而近,好像往十方院而来,躺在床上的陈珠心里一激灵做起。陈喜说道:‘在月子里的女人,千万不要乱动.俺去外面看看,回来给你说就是了,’

    陈珠又重新躺下,依偎住孩子睡下,陈喜把床面前收拾好,把污物整到盆里,端着盆,就走了出去。

    十方院园林之中高台之上的八仙,听了一夜的雷声雨声,观看了一场诡异的夜战,直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十方院,神仙们才松了一口气。要说仙人高于凡人,这一夜的忙活.铁拐李却忘了自己在野外糸的驴。吕洞宾也不见回转,眺望中慎坡,却不见了毛驴的踪影.那里却多出一条河,河水滔滔不绝,一路东流去,铁拐李问张果老。

    张果老说道:“;‘你看那城南二里处人山人海,震天的哭声,黄道升天了,如此震天动地,可见人心啊。”

    仙人此刻听到,便一起眺望,十方院上空的仙云散去,在正东方,却出现了一道彩虹,朝霞满天之时,天边却多出了一颗启明星,众仙说道:‘文曲星出世了!可这颗星有些别样。”

    各位安下心来,八仙正要离去。铁拐李说道:“黄道升天,也不能带上我的毛驴啊!”

    张果老说道:“你不还有铁拐吗!”

    陈喜跑出十方院,远远地看到一头驴驮住一个人.四蹄有节奏地迈步前行,往十方院走来,那驴子的步伐.沉重而坚定.驴的后面跟着一群人哭诉.人越聚越多,灾民嚎啕的哭声震天动地。黄道死了.不管他是雷劈死的,还是被洪水淹死的,如今.这头有着雪白的眉心.四个白蹄的毛驴驮回来的是黄道的尸体.生与死就是这么巧合;老子死了,儿子出生了,新生儿的喜讯还没有来得及传递,大地已遍传噩耗,

    毛驴驮住黄道的尸体往十方院而来,陈喜飞奔上前,毛驴四蹄站稳。陈喜抱起驴背上的尸体.扑通一下,双膝盖跪地.嚎啕大哭,紧跟着哭声一片

    此时,东方太阳初上,天边生出一道彩虹.彩虹之上出现了海市蜃楼,八仙站立云头,启明星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与日争辉。突然。那毛驴四蹄腾空,驾祥云而去,众人仰望天空,天空之中传来福音;‘中慎坡上有了一条河流,此河因驴而生,故而名曰‘驴河’。音去影散,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中慎坡碧绿一片,在绿野之上镶嵌着一条飘动的银丝带,这条银丝带就是毛驴划出的小吕河。

    此时,十方院园林中的高台上,道士庞德公在此安坐,要知道昨夜十方院发生了何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