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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八 回 衙门里见到郅伯向,现身价突显仕子情

    夫妻灵犀本相通

    采风俗世不羡官

    十方院里建学堂

    隐君不是世外仙

    上回书说道,黄叔度来到县衙,也不见外,他想在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便冲郅伯向说道:“你的几案在哪?到你那里先坐一下吧。”而郅伯向也不回话,却在各处转来转去,黄叔度跟在他后边,走到衙门左厅,里面有两个年轻内堂在忙乎。郅伯向走到自己的公案旁,坐到蒲团上,开始有意无意地翻阅简书,黄叔度站在旁边,问一句,郅伯向回答一句,气氛有点冷。

    黄叔度想幽默一回,调节一下气氛,便说道:“我站着,你坐着,比个头,我太高,你太低,不如我也坐下来如何啊?”

    郅伯向眼里,却没太把这位学友当回事,自顾阅简书。黄叔度也不可气,顺手拿过一个坐垫,刚坐下,又站了起来,说道:“上次你我在小酒馆相遇,倒也看出你的自在。此次前来,并非与你有关,不凑巧,刘县令去了安城周府,又恰巧遇到你,也只好与你聊上两句闲话,你公务在身,如有不便,不如我独自一人到后堂瞅瞅,或许能碰到封武兴呢?”黄叔度说罢,离去。

    郅伯向只是仰脸笑笑,没有起身相送。态度只是比刚才好了一些。黄叔度是一个不计较的人,一人来到后堂,碰巧,封武兴正在站住与两位内堂说话。黄叔度叫了一声:“封兄。”

    封武兴一回头,倒有惊喜之色,一阵慌乱之后,强装平复,然后只是淡淡地说道:“有事吗?有事就快说,我忙着那。”虽然说话的语气不重,声音也低,黄叔度也不在意。可心里也是垫垫的。知道这封武兴还是位直爽的人。人也实诚,就是说话不好听。不过,这衙门虽小,也是官场,自然规矩不少,想来为一个饭碗,自然要委屈自己了。

    黄叔度不会生气,吃那哪饭都不易,何况封武兴刚谋份差事呢。黄叔度走进小厅,想那封武兴在意旁边两位同级小吏,顾及一时的面子,黄叔度只好说道:“走吧,到郅伯向那聊聊去。”

    黄叔度向旁边两位小吏施礼,便欲转身,封武兴却说道:“有事快说吧!去他那聊个啥。”黄叔度径直去了。封武兴嘴上这么说,腿却紧跟住黄叔度来到左厅。

    郅伯向在几案前端坐,也没有站起,黄叔度观大厅的摆设,除了有三处案几,旁边还有一处接待来访的茶台,茶台四周有许多蒲团坐垫,黄叔度随便坐到一处,回头看着走进来的封武兴,封武兴进到左厅,嘴里还在嘟囔他与小吏的事情,别人也听不明白。黄叔度也不去细听。

    封武兴进到左厅看黄叔度的脸色有些凝聚,好像想到自己应该是这里的主人,于是,他走到茶台,提起茶壶给黄叔度倒了碗茶。此时的黄叔度犹如受宠,急忙起身,笑呵呵说道:“你看,还是封贤弟知道待客之道,读书人吗,礼数不能忘的。这郅大人也没想着给我沏茶那。”

    虽是玩笑,郅伯向也听出意味来,说道:“因皇道工程,到处都是事,县太爷不在,这担子就得我挑,叔度君见怪也就见怪了。”郅伯向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简书。

    黄叔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却是凉茶,黄叔度放下茶碗,冲封武兴说道:“刚夸了你,却沏了碗凉茶。当年红杉书院里,可记得你是最机灵的一个。”

    黄叔度重又坐下,封武兴也有些不情愿地坐在茶台旁,他也就静静地坐着。黄叔度看看郅伯向,也没有过来一起聊的意思,又着手忙于收里的书简,黄叔度又回眼看着封武兴,封武兴心意凌乱,说道:“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后堂办公了。这里是师爷的地盘。”

    黄叔度见封武兴静不下来,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俩聊聊,难道人就只有名利,而无乐趣不成?”

    黄叔度本想问一问皇道工程一事,此时,一点想说的欲望也没有了。这人沾上利益,都变样了,不知往后还能玩在一起不能?

    其实,黄叔度还有一个想法,想邀请他们一起到十方院开书院,做学问,如今眼下这般。读书人一旦热衷官场名利,也基本算废了。

    黄叔度站起来,封武兴也站了起来,此时,黄叔度也不看郅伯向一眼,低头说了一句话:“我也要走了,家里有老娘等着我尽孝道呢。你们既然吃朝廷俸禄,也要到外面看看,满大街的流民,失地的失地,失宅院的失宅院,不知那皇道工程里有和魔道?我无官一身轻,也多了许多自在。好自为之吧。”

    郅伯向说话:“是啊,这会有些忙,有时间再叙吧。”郅伯向打个官腔,头也不抬。

    黄叔度前脚走,封武兴后脚跟,黄叔度出了左厅,也没再进封武兴的内堂,二人在廊道门外就此分手。

    封武兴说道:“叔度君,咱读书干什么?不就为了仕途前程吗,叔度君虽满腹经纶,却甘为布衣,怎能与官场有所瓜葛呢?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衙门的地方,叔度以后还是少来的好,抽时间小弟去十方院看你和嫂子就是了。”黄叔度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就径直走了。

    黄叔度离开衙门,心里倒也没什么,想来,虽与他们是同窗,却终归不是一路人,过一阵也就释然了。

    明云牵着毛驴在街面的一处弯柳树下等着,旁边是一眼沟塘。明云见主子向他走来,急忙解了驴绳,迎了上去,黄叔度在前面走,明云牵驴在后面跟,出了城门,过了城门外的吊桥,走到一处岔路口,黄叔度停下,等明云走来,要过明云手里的驴绳,冲明云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的娘,说我有事,晚一点回去。”

    黄叔度说罢,骑上驴,一直往南飞奔,明云还没癔症过来,原野上只看到主子骑驴飞奔的影子。身后一溜的尘灰扬起。像一股旋风扫过平地。

    慎中坡那一条久违的河,黄叔度多久没见到它了。吕河两岸地肥水丰,作物茂密,河流弯曲水清,黄叔度骑住小毛驴在河岸上跑了几圈,兜了一阵儿风,脑子清醒了许多,然后从驴背上下来,松手放了驴绳,自己就躺在河岸上的小树林子里的草地上,看着树叶空隙里的天,蓝蓝的就像自己内心的希望,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子旋转一圈,黄叔度想到那个年月,那个夜晚,那阵渔歌,那一条小河上漂流着的小船,在这小河岸上。就是他现在躺的地方,就在这边遇到自己的恩师庞德公,得恩师指点,明白了一些道理,虽然理解不深,可自己懂了一些。至今这一理念一成不变。天下苍生共生共存的念想,至今鼓舞着他,他想着想着,自然也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他的娇妻,旁边的毛驴已经吃饱,在不远处卧住,而且悠闲地摆着自己的尾巴。

    黄叔度醒来,娘子却依偎在自己身旁,黄叔度起身,说道:“你咋来这里了?走吧,野风会伤人的。”

    九儿英台娇声说道:“这么好的景色,夫君怎忍心一人独享,如今哀家陪你,岂不快活。”

    黄叔度把她抱起,又轻轻把她放下,说道:“是啊,如此纯美的原野,清亮的河水,银河一般,岂能少了你我。”

    九儿英台把脸贴在夫君的胸脯,眺望着小河。黄叔度低头说道:“明云告诉你的吧?你过来了,咱阿母呢?”

    九儿英台说道:“阿母已睡下,雪儿在家守住,明云就随我来了。你看,把个孩子吓得躲你远远的。”九儿英台指着明云,嬉笑一阵,又说道,“夫君睡得挺香啊,明云叫你,又不敢叫醒你,我叫你,他就吓得跑到一边去了。这野地里的风,哪能睡觉的?”

    此时,明云见这边说得热闹,便慌忙跑来,先把卧住的毛驴拍起来,拉上驴走过来。黄叔度用手摸了一下明云的头,便扶九儿英台骑上毛驴,自己又从明云手里接过驴绳,自己亲自牵驴,明云后面赶着,往回家的路走去。

    田野到处是绿色,一马平川的地界,也没有起起伏伏,只是田间的小道,勾画出一处处别样的风景。明云赶着毛驴,却欢快地跑到前面去了,田野上飞奔的少年,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和一头四蹄雪白的毛驴,这一幅乡村田野的景观,在那毛驴高亢的鸣叫声送走了晚霞。

    回到十方院,天下了夜影,平原的夜来得晚,夫妻二人刚进院,雪儿正在门前做针线,见小姐回来,就急忙起身回禀,说道:“小姐回来了,老太太还没有睡醒呢,我先在这坐坐,以便守住。你看那晚霞烧透了顶了,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可定是个好天气呢。”

    黄叔度冲雪儿点点头,说道:“雪儿长学问了。”

    九儿英台手拉雪儿进了屋。黄叔度走近阿母的窗前瞅了瞅,看到阿母睡得很香,黄叔度便走到外边的树荫下坐着,回头看着从屋里走出的娘子,只是笑,也不说话。

    九儿英台走到黄叔度身边,挨住黄叔度坐了,轻声给问道:“饿了吧?面和好了,醒一醒面,待会儿给擀面片吃如何?”黄叔度给娘子一个笑脸。九儿英台依偎着又说道:“你这脸上的笑容都是假的。咱是夫妻,干嘛心里有事要瞒着,说出来吧,俺来替你合计合计。”

    黄叔度见娘子如此贴心盘问,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真有心事一桩,可这事也只是一时的想法,过去了也就罢了,不提了。”

    九儿英台揽过郎君,黄叔度就势斜身依偎在娘子的怀里,二人相依相偎,一阵儿没有说话,你看着我,我稀罕着你,黄叔度迷上了眼睛,又睁开了眼睛,然后叹息一声,仰脸看着娘子低垂的秀发,那鬓角的发丝撩着他的脸颊。九儿英台双手扣住黄叔度的肩膀,说道:“你真是个呆子,什么过了,罢了的?快说出来听听,或许能给你拿个主意呢?”

    黄叔度正经危坐,这才说道:“先秦诸子,到今日经学已成读书人必考科目,夫君有一想法,老子书所言;天之道,人之道。追本溯源,皆归于自然。又逢太平盛世,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要保长治久安,寻求人与自然的巧妙结合。夫君本应顺潮流开民智,求农术,识万物,懂耕种,知季节轮换啊。”

    九儿英台说道:“盛世倒是盛世,天下并不太平,国之周边,危机四伏,匈奴不除,皆止戈为武,止戈也应为文,天下太平靠的不仅是武力,文之极为武,武之极为文,武林高手难敌‘用心伤人’,当今朝廷放大社会格局,朝堂官员自觉回看旧朝的历史,朝代的更迭,皆因财富分配不公,争夺财富,以武处置,其实不然,人伦价值,祖辈相传家风,皆是立国执政的根本,民众的觉醒,不仅只有仕子,名士,学者。读书人皆是少数。江山社稷稳固,皆是读书人愚弄百姓。学问也是愚民的学问。”

    九儿英台言辞,黄叔度听得如痴如醉,言道:“大耳李聃,皆有无为而治,天道归一,皆为自然,通达天地,皆知九州万物。当年函谷关隐居,著五千言《老子书》,乃天下第一隐君子也。”

    九儿英台也听得很痴迷,半天才想起来问道:“夫君已为隐君,言辞慷慨,目的何为啊?”

    黄叔度娘子面前夸夸其谈,便歉意说道:“既为隐君,不可虚名,故而想在故土播种文化种子,草民开智,贫民子弟识字。”

    九儿英台说道:“书院之事,贱妾早已记下。”

    黄叔度惊喜之后,思虑一下又说道:“书院只是一空头罢了!说来一没银两,二没教习,白无一物啊!”

    九儿英台说道:“干就是了。披荆斩棘,何必思虑叹息。”

    黄叔度心里极度温暖,说道:“路道坎坷,只为梦想,当年夫子梦周公,皆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娘子在,假如我的理智有一半崩溃了,又有什么关系,庙堂之物,本应与俗世融合,谁说读书皆是读书人的事情?耕种者只能耕种的?普惠众生,开启民智。想来兴奋,怎不忧愁呢?”九儿英台听夫君所言,意犹未尽,黄叔度停顿下来,叫了一声:“娘子。”

    九儿英台癔症一下,说道:“夫君所言,为妻听得懂的,也是入了心的,不过,外人面前夫君如此言说,未必旁人听得懂,即使懂了的,也要装糊涂。结果是夸奖一番夫君,糊弄了场面。”

    九儿英台紧靠着夫君,又说道:“以咱自身条件,办个小学堂,大郎做先生,娘子我做教习,大郎既然生了想法,咱就干,那缺的少的,在想办法,咱两可以走村串户,田间地头,咱先学耕种,撒播,他们可以学时令,农术。说来这是天然的学堂啊。”

    黄叔度看着自己的娇妻,这那是娘子,乃知音也。作为黄家的媳妇,他黄叔度得有多大的福分啊。想干的事情,干就是了。黄叔度兴奋地站起来,拽着娘子,就往外去。

    九儿英台说道:“大郎干嘛,说正事那。”

    黄叔度说:“我带你看看这里的院落,给书院选地呢!”

    九儿英台说道:“黄宫啊,园林啊!这里熟悉得很。你说地就是了!”

    九儿英台又把夫君拽进院子里,说道:“娘子的陪嫁,夫君先拿去用吧,之后缺空,有俺的呢。”

    黄叔度看娘子那小鸟依人的眼神,说道:“娘子!万万使不得的。为夫君的想法怎能赔上娘子的嫁妆?古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因我而拖累于娘子,夫君何许人也?娘子,乃贤德之人!我忏愧啊!”

    九儿英台推开夫君,说道:“何为不可?咱是一家人!你可曾记得,红杉书院同床共枕时,,咱俩就这个念想来着!”

    黄叔度看娘子如此固执,内心无比甜蜜。说道:“怎能忘记,当年你说,娶一位美艳的女子,过男耕女织的快乐日子呢。还说要办一所小学堂!”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九儿英台说道:“如今,我娶到夫君啦,小学堂马上也要实现了。”

    九儿英台转身喊雪儿,雪儿紧忙跑过来,九儿英台说道:“把那锦盒拿来。”

    不一时,雪儿手捧锦盒而来。把锦盒递给小姐,小姐也不打开锦盒看一眼,就放到黄叔度怀里,说道:“做正经事要紧,如若不够,我那还有些首饰可以变卖的。”

    黄叔度不愿接这锦盒,感觉自己亏欠娘子太多,九儿英台过门,黄家没发一分钱,金银首饰不说,就身上的衣服都是新娘子从娘家带来的,这一位大家的小姐,却为了他黄叔度的想法,陪他过如此苦的日子。而且娘子还整日乐呵呵的。

    此时,黄叔度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九儿英台看夫君傻呆在那,说道:“大郎,快去准备一下,好做你的正经事,我进屋看看阿母醒来没有,帮阿母穿衣起来,阿母这些日子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了。这地菜面片,阿母是要吃的,地菜可是雪儿挖的。”

    黄叔度凑近娘子,小声说道:“阿母不稀罕地菜面片,她老人家想抱孙子哪?”

    九儿英台‘咯,咯’笑着,又说:“别嘴贫,吃碗汤面,睡上一觉,明日赶着出门办事。”

    黄叔度点头,旁边的雪儿却唱了起来:“好面条子,打鸡蛋,卟唥,卟唥吃三碗。那地菜可是我费劲挖的呢。”

    九儿英台拉上雪儿,主仆二人嬉笑着往老太太房里去了。留下黄叔度一人,仰脸看着蓝天,天上有鸟儿飞过,一股脑地畅想。

    九儿英台进了阿母的屋。雪儿也忙着在院中抱材走了,黄叔度扭脸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离去,一时感动,心里幸福得流下泪来。

    黄叔度一人走到院外,突然身边站着一人,黄叔度定睛一看,不是旁人,而是那新阳城的张醇。

    黄叔度呵斥道:“不声不响,你要干啥?”

    张醇说道:“特来禀报叔度君,你的干兄弟陈寔发财了。”

    黄叔度不知缘由,只知陈寔如今做了天中都邮,天中都邮发了一笔财?要知财从何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