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往事
2024年7月6日，傍晚。
边疆省H市，钢铁大街。
马路边烧烤摊的摊主无精打采地翻动着烤架上的羊肉串，不时机械的往上面刷层油或撒上一把调料，摊位上七八张桌子大部分都空着，唯一一张有客人的还只坐了两位，冷清的生意，让摊主的脸上都没了往日的笑容。
油腻的圆桌上，除了两人的烟和打火机，就只有几瓶啤酒，点好的烤串还没上，桌面上空空荡荡的。
其中一人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向对面，看对方摆摆手，收回来送到自己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烟雾在面前翻滚，仿若戴上了一个魔幻的面具：“许戈，听我一句劝，算了吧，咱有那时间从头再来不好吗？和那孙子耗什么？真犯不着。”
说到后面有点急，一口气没顺过来，呛的咳嗽了几声。
名为许戈的男子缓缓抬起头，看了刚说话的老友一眼，拿起自己面前的红塔山，抽出一支，点燃后挟在指间举起，视线迷离看着蓝烟袅袅升腾:“老海，我今年四十九，马上就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扑腾半生，就给家人挣下这么点钱，让他们一把骗了个光，家差点被毁，孩子学业差点被耽误，要不是我几个同学帮凑的交了两年学费，宸赫现在应该缀学打工去了，我呢除了两个拳头，身无分文，怎么从头再来？”
顾大海叹了囗气:“要不先找个临时的工作搞点收入吧，家里没进项也不是办法。”
“找过了，人家一问我文化初中，什么技术都没有，再加上腰间盘突出，腰肌劳损，冠心病，哮喘，身体一堆毛病，没直接骂娘就是素质高的了，还奢求什么工作？”他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抬脚狠狠的地碾了上去，语气有些幽幽的说着，“将近二百万，十多年了一分不给，铁了心的要坑死我啊。”
“您二位点的羊肉串好了，先吃着，别的马上就好。”
说话间，摊主端着一盘肉串放到了桌上。
许戈点点头，待对方转身走后，继续说道：“十多年前中华都嫌呛嗓子，现在十元一包的红塔山都要数着抽，我和我媳妇儿三年了没换过新衣服，春节都没换过，你信吗？”他自嘲的一笑，“这几年就靠着拣一些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轻快零工，给家里挣点生活费，儿子的学费、生活费还得靠四处求借解决！当年出门前呼后拥，现在也只有你和贺军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情况，人生冷暖世态炎凉啊！”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有什么看不开的？最主要的是你太蠢，太容易轻信别人，当年投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写份合同？一纸凭证在手，最起码能到法院起诉他们。”
“不是我蠢，我和施永利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他当年最落魄的时候，要不是我帮他，他哪有后来的好日子？我一直拿他当兄弟，谁知道就是这个好兄弟，反手捅了我最疼的一刀，不说了，喝酒。”
那一晚，许戈酩酊大醉，最后怎么回的家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晨六点整，体内的生物钟准时响起。许戈睁开模糊的双眼，揉揉微疼的太阳穴，穿好衣服后，去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又用凉水冲了把脸，返身走进厨房，把妻子昨晚接好的一铝壶水放到煤气灶烧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放到小盆里，水开后倒入加热，面包切片摆盘，一套下来，娴熟无比。
看看时间将近七点，进卧室将女儿叫醒，刚上四年级的许梓珏不情愿的虚踢了两下，强烈表达了自己知道了和不耐烦双重意思，妻子郭小兰睁眼看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切都像往日的流程，唯一不同的是许戈陪女儿下楼时身上多出的双肩包，以及包里的水壶和一把斧子。
女儿边蹦蹦跳跳下楼，边问：“爸爸，你背个包干嘛啊？”
“爸爸出去转一转，包里装的电话和水壶。”许戈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昨天给你哥哥打电话没？”
许梓珏摇摇头，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晃动：“没打。作业太多了，写完就洗潄睡觉了，今天晚上打给他。”
“嗯。”
把女儿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和同学说说笑笑的走进校园，还回过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许戈挥挥手，直到看不到女儿的背影，掏出手机，给妻子发送了一条语音信息：我出去办点事，你睡起来自己弄早点吃吧。
发完后，也不等回复，装起电话，右手拧动电动车油门，奔新城观海城小区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许戈在停车点还了电动车，在观海城小区大门侧面徘徊了几分钟，等到一位居民刷门禁卡进门时，跟在后面混进了小区，来到一号楼下，等了半天，又用同样的方法进入一楼，当电梯在八楼缓缓停下，他提了提双肩包的挎带，走出电梯，扫了一眼八零一紧闭的防盗门，随后走到消防通道，从包里拿出斧子插在腰后，开始了静静的等待。
八零一房间里，赵丽霞看着空空的房子一阵莫名的烦躁。大儿子今年大一，学校在外地，除了放假，平时见不上面，小儿子刚送去了幼儿园，老公任迎春说是村里种植园太忙，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纵然自己钱不缺花，衣食无忧，可天天独守空房这也不叫个事儿啊，她越想心里越烦躁，心情不好，家也懒得打扫了，回到卧室床上手夹在大腿里闷头睡起了大觉。
时间慢慢流逝，中间许戈为了躲避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还乘坐电梯上下转了几圈，顺便活动活动疼痛的腰部，当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十点五十分时，他有些不甘心的把斧子放回包里，顺手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打开的八零一房门，下楼出小区后扫了一辆电动车，在十一点半赶回了楼下。
在小区门口的蔬菜店买好菜，一口气爬上六楼，许戈站在家门口喘息了一会儿，举起手搓了搓面部，尽量让表情看上去柔和一点，然后开门，换鞋：“我回来了。”
郭小兰应声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抺布，看样子是正在打扫屋子。她顺手接过许戈手里的蔬菜，问丈夫：“吃早点了没？”
“吃过了，放心吧，我这么大一人还能饿着自己吗？”
“我去洗菜，你喝口水歇歇，准备好了叫你。”女人边往厨房走边说道。
许戈走进卧室，把身子扔到床上，当身体躺平的一刹那，腰部因放松而传来的舒适感让他不自觉的呻吟出声：“哦～。”
边疆省H市，钢铁大街。
马路边烧烤摊的摊主无精打采地翻动着烤架上的羊肉串，不时机械的往上面刷层油或撒上一把调料，摊位上七八张桌子大部分都空着，唯一一张有客人的还只坐了两位，冷清的生意，让摊主的脸上都没了往日的笑容。
油腻的圆桌上，除了两人的烟和打火机，就只有几瓶啤酒，点好的烤串还没上，桌面上空空荡荡的。
其中一人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向对面，看对方摆摆手，收回来送到自己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烟雾在面前翻滚，仿若戴上了一个魔幻的面具：“许戈，听我一句劝，算了吧，咱有那时间从头再来不好吗？和那孙子耗什么？真犯不着。”
说到后面有点急，一口气没顺过来，呛的咳嗽了几声。
名为许戈的男子缓缓抬起头，看了刚说话的老友一眼，拿起自己面前的红塔山，抽出一支，点燃后挟在指间举起，视线迷离看着蓝烟袅袅升腾:“老海，我今年四十九，马上就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扑腾半生，就给家人挣下这么点钱，让他们一把骗了个光，家差点被毁，孩子学业差点被耽误，要不是我几个同学帮凑的交了两年学费，宸赫现在应该缀学打工去了，我呢除了两个拳头，身无分文，怎么从头再来？”
顾大海叹了囗气:“要不先找个临时的工作搞点收入吧，家里没进项也不是办法。”
“找过了，人家一问我文化初中，什么技术都没有，再加上腰间盘突出，腰肌劳损，冠心病，哮喘，身体一堆毛病，没直接骂娘就是素质高的了，还奢求什么工作？”他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抬脚狠狠的地碾了上去，语气有些幽幽的说着，“将近二百万，十多年了一分不给，铁了心的要坑死我啊。”
“您二位点的羊肉串好了，先吃着，别的马上就好。”
说话间，摊主端着一盘肉串放到了桌上。
许戈点点头，待对方转身走后，继续说道：“十多年前中华都嫌呛嗓子，现在十元一包的红塔山都要数着抽，我和我媳妇儿三年了没换过新衣服，春节都没换过，你信吗？”他自嘲的一笑，“这几年就靠着拣一些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轻快零工，给家里挣点生活费，儿子的学费、生活费还得靠四处求借解决！当年出门前呼后拥，现在也只有你和贺军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情况，人生冷暖世态炎凉啊！”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有什么看不开的？最主要的是你太蠢，太容易轻信别人，当年投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写份合同？一纸凭证在手，最起码能到法院起诉他们。”
“不是我蠢，我和施永利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他当年最落魄的时候，要不是我帮他，他哪有后来的好日子？我一直拿他当兄弟，谁知道就是这个好兄弟，反手捅了我最疼的一刀，不说了，喝酒。”
那一晚，许戈酩酊大醉，最后怎么回的家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晨六点整，体内的生物钟准时响起。许戈睁开模糊的双眼，揉揉微疼的太阳穴，穿好衣服后，去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又用凉水冲了把脸，返身走进厨房，把妻子昨晚接好的一铝壶水放到煤气灶烧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放到小盆里，水开后倒入加热，面包切片摆盘，一套下来，娴熟无比。
看看时间将近七点，进卧室将女儿叫醒，刚上四年级的许梓珏不情愿的虚踢了两下，强烈表达了自己知道了和不耐烦双重意思，妻子郭小兰睁眼看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切都像往日的流程，唯一不同的是许戈陪女儿下楼时身上多出的双肩包，以及包里的水壶和一把斧子。
女儿边蹦蹦跳跳下楼，边问：“爸爸，你背个包干嘛啊？”
“爸爸出去转一转，包里装的电话和水壶。”许戈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昨天给你哥哥打电话没？”
许梓珏摇摇头，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晃动：“没打。作业太多了，写完就洗潄睡觉了，今天晚上打给他。”
“嗯。”
把女儿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和同学说说笑笑的走进校园，还回过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许戈挥挥手，直到看不到女儿的背影，掏出手机，给妻子发送了一条语音信息：我出去办点事，你睡起来自己弄早点吃吧。
发完后，也不等回复，装起电话，右手拧动电动车油门，奔新城观海城小区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许戈在停车点还了电动车，在观海城小区大门侧面徘徊了几分钟，等到一位居民刷门禁卡进门时，跟在后面混进了小区，来到一号楼下，等了半天，又用同样的方法进入一楼，当电梯在八楼缓缓停下，他提了提双肩包的挎带，走出电梯，扫了一眼八零一紧闭的防盗门，随后走到消防通道，从包里拿出斧子插在腰后，开始了静静的等待。
八零一房间里，赵丽霞看着空空的房子一阵莫名的烦躁。大儿子今年大一，学校在外地，除了放假，平时见不上面，小儿子刚送去了幼儿园，老公任迎春说是村里种植园太忙，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纵然自己钱不缺花，衣食无忧，可天天独守空房这也不叫个事儿啊，她越想心里越烦躁，心情不好，家也懒得打扫了，回到卧室床上手夹在大腿里闷头睡起了大觉。
时间慢慢流逝，中间许戈为了躲避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还乘坐电梯上下转了几圈，顺便活动活动疼痛的腰部，当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十点五十分时，他有些不甘心的把斧子放回包里，顺手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打开的八零一房门，下楼出小区后扫了一辆电动车，在十一点半赶回了楼下。
在小区门口的蔬菜店买好菜，一口气爬上六楼，许戈站在家门口喘息了一会儿，举起手搓了搓面部，尽量让表情看上去柔和一点，然后开门，换鞋：“我回来了。”
郭小兰应声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抺布，看样子是正在打扫屋子。她顺手接过许戈手里的蔬菜，问丈夫：“吃早点了没？”
“吃过了，放心吧，我这么大一人还能饿着自己吗？”
“我去洗菜，你喝口水歇歇，准备好了叫你。”女人边往厨房走边说道。
许戈走进卧室，把身子扔到床上，当身体躺平的一刹那，腰部因放松而传来的舒适感让他不自觉的呻吟出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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