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载寺
这是绵延不绝的大山中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潺潺作响的流泉与此起彼伏的虎啸猿啼更增添了几分山林的幽静。此时，一群乌鸦的翅膀驮来了暮色，林中多了些悲哀的叫声，透过林隙依稀可见淡淡的血色般霞光。萧萧的木叶随风飘动，刹那间多了些许凉意，掩映在树林中的千载寺愈发显得孤独。“人间千载寺，天上九重楼。时饮仙人酿，峡云万古浮。”这似乎早已成为了传说中的传说，寺里殿堂如今没剩下几间，僧众也少得可怜。造化无情有谁知？一不小心便风化了天地间所有的记忆，一切不复从前，人生只如初见。只是千载之下，谁又能屹立不倒，谁不是一梦千年？
世间自然没有几人能禁得住沧海桑田的变幻，一座寺庙也不能。“啪”的一声，大殿里斑驳的佛像身上又掉落一块泥塑，看着更显得寒碜，只是眉眼之间还饱含着慈悲，仿佛欲诉说目睹过的数千年沧桑。
“百福师叔，我从山下找来了您要的尿壶。”一个小和尚偷偷溜进殿里，手里提个新尿壶说道。
“千劫，快给我！这尿壶没被你师傅发现吧？”中年和尚不等千劫回答，就一把夺过尿壶掩在僧袍下面，一边往大殿后面走。
千劫小跑着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说道：“没有，我刚回来就给你送来了，还没见到师傅。”
“那就好！你看看这是什么？”百福从佛像下面摸出来一个布包，打开来给千劫看。
“小猪头？百福师叔，你这是哪来的？莫非师叔也去了断堤口？”千劫追着百福和尚问。
“别管那么多！快去把尿壶洗干净！”百福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不耐烦，索性打发千劫去洗尿壶。
“师叔，这可是新尿壶，还要洗？”千劫小声嘀咕着，一抬头见师叔正瞪着自己，只好接过尿壶，跟着百福和尚往外走。
水缸边，千劫在小心翼翼地洗尿壶。不一会儿就洗干净了，他把尿壶递给百福，想看看师叔到底要干什么。只见那百福和尚把剔去骨头、拔光猪毛的小猪头用刀割成块儿塞进尿壶里，然后从一个小布包取出葱姜盐等佐料……
“千劫师侄，你再去池塘边摘几张荷叶。”百福一把捂住尿壶口，又笑嘻嘻地吩咐千劫。
千劫满脸的委屈相，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池塘边摘荷叶。池塘边太过湿滑，荷叶没摘到两三张，倒霉的千劫自己倒弄了一身的泥水，满身的狼狈相。
等千劫摘了几张荷叶回来，又被百福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大概奚落声太大了，惹得方丈室里的木鱼声都中断了。百福和尚怕方丈出来看到，慌忙用袍袖掩了口鼻，只是盖住了声音却掩盖不了眉眼间对千劫的捉弄和笑意，见千劫神色有些恼，他方才止住。只见他麻利地洗净荷叶，熟练地用荷叶把尿壶的口包紧，再用调和好的黄泥把口封死。然后提起尿壶走进大殿，把尿壶挂放在大殿背后不惹眼的角落，让供桌上的蜡烛慢慢燎着这个尿壶壶底儿……
“千劫师侄，你在这儿守着啊，等蜡烛烧完了，一定记得再换一只。我去见师兄请教佛法。”百福和尚大袖一挥，走出殿外。
“就是一个酒肉大和尚，还知道请教佛法？还是我千劫命苦啊！下次坚决不听师叔的话啦，他光捉弄我！”
剩下千劫一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诵经，一边注视着殿里的佛像，还有佛像背后那只正被蜡烛烧着的尿壶，或许他也希望佛祖能够原谅他的禅心不定吧……
一晃眼，两三天过去了。百福和尚从神像后取下了尿壶，就拎着它往寺外的树林里跑。
千劫在后面边追边喊：“百福师叔，你跑慢点儿，你等等我。”
“嘘！小声点！别惊动你师傅！”百福回身警告一下千劫，继续往前跑。千劫不再大声喊，只紧紧地追着百福。
“经过两天两夜的焖烧，猪头该熟了。”看着离千载寺已经很远了，百福和千劫都跑累了，他们停在一颗树下，往树根上一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尿壶。
百福深深嗅了一口，大赞：“好香啊！”
“百福师叔，味道香死人了！快取出来尝尝！”千劫更是禁不住这烧猪头的诱惑，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
“哈哈……那是当然！你师叔当初在俗世混迹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做了几十年的烧猪头，这手艺别人可没有啊，别说一般饭馆，就连皇宫大内的厨子也不见得有我这一手绝活！不过，千劫师侄要想尝尝嘛，还得通过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千劫狠狠闻着烧猪头的香味，目不转睛地盯着尿壶里的猪头问道。
“千劫，要记住！你我皆是出家修行之人，出家人嘛自然是考验你佛法！我先考你，答对了就给你尝一块儿。你要是答不对，那我尝一块儿。”百福双手捂住尿壶口，满脸的坏笑。
千劫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略带懊丧地说：“吃块肉还得考佛法，那么麻烦！唉！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答对！师叔快出题吧！”
“‘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出自何处？”
“千劫不知。”
“你不知，那我吃。”百福取出一块儿填自己嘴里吃了，接着问，“‘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出自何处？”
“还是不知。我只知道师傅法号叫无相。”
“就只知道说不知、还是不知，出自《金刚经》，真笨啊！还是我吃吧，哈哈。”
千劫看百福又取出一块儿吃了，心里着急道：“不来了，不来了，师叔，该我出题了。”
“好，你出题吧！”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出自……？”
“出自《心经》！”百福没等千劫问完就做了抢答，伸手就要抓烧猪头吃。
千劫急了，拦住他不让吃：“师叔，你不能再吃了，该我吃了。”
“那你得求求师叔！”
“求求师叔！……”
“不行，我听你的语气明显心不诚，要真想吃，那你得心诚一点儿求才行！快求我！”
“我不！”千劫生气了，说：“我去告诉师傅！”说完，千劫就要走。
“千劫，来来来，给你、给你！师叔逗你玩的，你还真不禁逗，快吃吧！”
百福和尚嘿嘿笑着，慌忙取出一块烧猪头递给千劫。千劫没有半点儿推辞，拿过来就往自己嘴里塞。
“好吃吧？”
见千劫光吃不回答，百福和尚颇为自豪，他自己也取出一块烧猪头开始大嚼特嚼。
此时，风的脚步很轻很轻，但一不小心，还是碰落了几片竹叶。时光仿佛也跟着风正在无忧无虑地散步，就那样悠悠地走远。有时候，人生最惬意的时刻不过就是没有烦心事时，嘴里能嚼上一块烧猪头。可惜，这种惬意却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
“哎呀！光顾着吃了。还有正事没干，师叔，我得走了。”千劫打了个饱嗝，一拍脑袋，就要走。
百福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师侄，不必惊慌。不就是要去神圃嘛！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事。”
“是的，今天初一，我差点忘了，又该去神圃种神仙啦。”
“我说师侄啊，你就这点不好。整天神神道道的，非要弄块地种神仙，还叫什么“神圃”？神仙是能种出来的吗？你要是能种出神仙，我叫你师叔。你又没有神仙种子，庙里的五谷杂粮倒是被你浪费不少，别说是种出神仙了，连根毛也没长出来啊。你师傅也是，非但不拦你，好像还很支持，真实一对怪师徒！”
“我以后再不帮你买尿壶啦！”千劫挣脱百福的手。
“哟呵！说你两句还生气啦！”
“不许你说师傅和我的坏话！我打你个酒肉大和尚！”千劫照百福头上打了一下，眨眼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百福佯装悻悻地骂了句：“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你……”
很显然，他的骂声还没有追上千劫，一块烧猪头就塞进嘴里了，那幸福劲儿，真是别提啦。
千劫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殿旁的一块空地，空地旁竖着一块写有“神圃”俩字的木牌——字是千劫写的，歪歪扭扭的很幼稚。
老和尚已经等在那儿多时了。
“千劫，你今日打算在神圃里种什么神仙？”
“种这个。”千劫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豆捏在手中让师傅看。
老和尚笑盈盈地看着千劫手中的红豆，频频颔首，连连夸赞：“好！好！……”
“师傅，这是我前几天下山去断堤口途中在一棵树下捡的。今年的种子还没长成，应该是去年落在地上的。我见它孤零零的，就想着把它带回来种在神圃里。”
“好呀，那你还不快种下！”老和尚笑着催促千劫说。
千劫“嗯”了一声答应着师傅，就蹲下身子，用手挖土，然后小心把红豆放在土里……
老和尚面带慈祥的笑容，看着千劫“种神仙”的样子，笑着笑着就想起了往事——那时千劫三岁。那一天，老和尚让百福看庙，自己带着千劫下山化缘。一路上，第一次下山的千劫说不出的兴奋，见到什么花花草草虫虫鱼鱼鸟鸟兽兽都很好奇。他不在乎嘶嘶乱叫的长蛇，也不讨厌山间出没的小狐狸，更不害怕体型庞大的虎豹……见着这些能跑能跳的东西，他总想着伸手摸摸，或者揪揪它们的耳朵，或者张着嘴也一样哇哇乱叫。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和尚也被千劫的样子逗笑了，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吧。走到山脚下，千劫手中拿着一枚果子说要把这枚果子种在庙里。老和尚问千劫要做什么，千劫回答说他要种神仙。……从那之后，千劫总会不间断地从山里带着稀奇古怪地东西种在庙里。老和尚不但不阻拦，反而觉得千劫很有慧根，并给那块地取名为“神圃”。也许老和尚的看法是对的，毕竟对于千劫的出身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师傅！种好啦！刚才师叔说我……”
千劫的话把老和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见千劫眉头紧皱，心中不忍，便安慰他说：“你师叔这人一直这样，从来都是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你认为对的事，你就要坚持做下去。”
“我知道，师傅。可是……我还没有种出一个神仙来……”
老和尚仍是满面笑容，宣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种神仙不易，坚持下去就好。为师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然后老和尚抚摸了一下千劫的脑袋，转身走回了大殿。
世间自然没有几人能禁得住沧海桑田的变幻，一座寺庙也不能。“啪”的一声，大殿里斑驳的佛像身上又掉落一块泥塑，看着更显得寒碜，只是眉眼之间还饱含着慈悲，仿佛欲诉说目睹过的数千年沧桑。
“百福师叔，我从山下找来了您要的尿壶。”一个小和尚偷偷溜进殿里，手里提个新尿壶说道。
“千劫，快给我！这尿壶没被你师傅发现吧？”中年和尚不等千劫回答，就一把夺过尿壶掩在僧袍下面，一边往大殿后面走。
千劫小跑着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说道：“没有，我刚回来就给你送来了，还没见到师傅。”
“那就好！你看看这是什么？”百福从佛像下面摸出来一个布包，打开来给千劫看。
“小猪头？百福师叔，你这是哪来的？莫非师叔也去了断堤口？”千劫追着百福和尚问。
“别管那么多！快去把尿壶洗干净！”百福有点儿紧张，又有点儿不耐烦，索性打发千劫去洗尿壶。
“师叔，这可是新尿壶，还要洗？”千劫小声嘀咕着，一抬头见师叔正瞪着自己，只好接过尿壶，跟着百福和尚往外走。
水缸边，千劫在小心翼翼地洗尿壶。不一会儿就洗干净了，他把尿壶递给百福，想看看师叔到底要干什么。只见那百福和尚把剔去骨头、拔光猪毛的小猪头用刀割成块儿塞进尿壶里，然后从一个小布包取出葱姜盐等佐料……
“千劫师侄，你再去池塘边摘几张荷叶。”百福一把捂住尿壶口，又笑嘻嘻地吩咐千劫。
千劫满脸的委屈相，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池塘边摘荷叶。池塘边太过湿滑，荷叶没摘到两三张，倒霉的千劫自己倒弄了一身的泥水，满身的狼狈相。
等千劫摘了几张荷叶回来，又被百福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大概奚落声太大了，惹得方丈室里的木鱼声都中断了。百福和尚怕方丈出来看到，慌忙用袍袖掩了口鼻，只是盖住了声音却掩盖不了眉眼间对千劫的捉弄和笑意，见千劫神色有些恼，他方才止住。只见他麻利地洗净荷叶，熟练地用荷叶把尿壶的口包紧，再用调和好的黄泥把口封死。然后提起尿壶走进大殿，把尿壶挂放在大殿背后不惹眼的角落，让供桌上的蜡烛慢慢燎着这个尿壶壶底儿……
“千劫师侄，你在这儿守着啊，等蜡烛烧完了，一定记得再换一只。我去见师兄请教佛法。”百福和尚大袖一挥，走出殿外。
“就是一个酒肉大和尚，还知道请教佛法？还是我千劫命苦啊！下次坚决不听师叔的话啦，他光捉弄我！”
剩下千劫一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诵经，一边注视着殿里的佛像，还有佛像背后那只正被蜡烛烧着的尿壶，或许他也希望佛祖能够原谅他的禅心不定吧……
一晃眼，两三天过去了。百福和尚从神像后取下了尿壶，就拎着它往寺外的树林里跑。
千劫在后面边追边喊：“百福师叔，你跑慢点儿，你等等我。”
“嘘！小声点！别惊动你师傅！”百福回身警告一下千劫，继续往前跑。千劫不再大声喊，只紧紧地追着百福。
“经过两天两夜的焖烧，猪头该熟了。”看着离千载寺已经很远了，百福和千劫都跑累了，他们停在一颗树下，往树根上一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尿壶。
百福深深嗅了一口，大赞：“好香啊！”
“百福师叔，味道香死人了！快取出来尝尝！”千劫更是禁不住这烧猪头的诱惑，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
“哈哈……那是当然！你师叔当初在俗世混迹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做了几十年的烧猪头，这手艺别人可没有啊，别说一般饭馆，就连皇宫大内的厨子也不见得有我这一手绝活！不过，千劫师侄要想尝尝嘛，还得通过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千劫狠狠闻着烧猪头的香味，目不转睛地盯着尿壶里的猪头问道。
“千劫，要记住！你我皆是出家修行之人，出家人嘛自然是考验你佛法！我先考你，答对了就给你尝一块儿。你要是答不对，那我尝一块儿。”百福双手捂住尿壶口，满脸的坏笑。
千劫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略带懊丧地说：“吃块肉还得考佛法，那么麻烦！唉！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答对！师叔快出题吧！”
“‘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出自何处？”
“千劫不知。”
“你不知，那我吃。”百福取出一块儿填自己嘴里吃了，接着问，“‘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出自何处？”
“还是不知。我只知道师傅法号叫无相。”
“就只知道说不知、还是不知，出自《金刚经》，真笨啊！还是我吃吧，哈哈。”
千劫看百福又取出一块儿吃了，心里着急道：“不来了，不来了，师叔，该我出题了。”
“好，你出题吧！”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出自……？”
“出自《心经》！”百福没等千劫问完就做了抢答，伸手就要抓烧猪头吃。
千劫急了，拦住他不让吃：“师叔，你不能再吃了，该我吃了。”
“那你得求求师叔！”
“求求师叔！……”
“不行，我听你的语气明显心不诚，要真想吃，那你得心诚一点儿求才行！快求我！”
“我不！”千劫生气了，说：“我去告诉师傅！”说完，千劫就要走。
“千劫，来来来，给你、给你！师叔逗你玩的，你还真不禁逗，快吃吧！”
百福和尚嘿嘿笑着，慌忙取出一块烧猪头递给千劫。千劫没有半点儿推辞，拿过来就往自己嘴里塞。
“好吃吧？”
见千劫光吃不回答，百福和尚颇为自豪，他自己也取出一块烧猪头开始大嚼特嚼。
此时，风的脚步很轻很轻，但一不小心，还是碰落了几片竹叶。时光仿佛也跟着风正在无忧无虑地散步，就那样悠悠地走远。有时候，人生最惬意的时刻不过就是没有烦心事时，嘴里能嚼上一块烧猪头。可惜，这种惬意却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
“哎呀！光顾着吃了。还有正事没干，师叔，我得走了。”千劫打了个饱嗝，一拍脑袋，就要走。
百福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师侄，不必惊慌。不就是要去神圃嘛！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事。”
“是的，今天初一，我差点忘了，又该去神圃种神仙啦。”
“我说师侄啊，你就这点不好。整天神神道道的，非要弄块地种神仙，还叫什么“神圃”？神仙是能种出来的吗？你要是能种出神仙，我叫你师叔。你又没有神仙种子，庙里的五谷杂粮倒是被你浪费不少，别说是种出神仙了，连根毛也没长出来啊。你师傅也是，非但不拦你，好像还很支持，真实一对怪师徒！”
“我以后再不帮你买尿壶啦！”千劫挣脱百福的手。
“哟呵！说你两句还生气啦！”
“不许你说师傅和我的坏话！我打你个酒肉大和尚！”千劫照百福头上打了一下，眨眼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百福佯装悻悻地骂了句：“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你……”
很显然，他的骂声还没有追上千劫，一块烧猪头就塞进嘴里了，那幸福劲儿，真是别提啦。
千劫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殿旁的一块空地，空地旁竖着一块写有“神圃”俩字的木牌——字是千劫写的，歪歪扭扭的很幼稚。
老和尚已经等在那儿多时了。
“千劫，你今日打算在神圃里种什么神仙？”
“种这个。”千劫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豆捏在手中让师傅看。
老和尚笑盈盈地看着千劫手中的红豆，频频颔首，连连夸赞：“好！好！……”
“师傅，这是我前几天下山去断堤口途中在一棵树下捡的。今年的种子还没长成，应该是去年落在地上的。我见它孤零零的，就想着把它带回来种在神圃里。”
“好呀，那你还不快种下！”老和尚笑着催促千劫说。
千劫“嗯”了一声答应着师傅，就蹲下身子，用手挖土，然后小心把红豆放在土里……
老和尚面带慈祥的笑容，看着千劫“种神仙”的样子，笑着笑着就想起了往事——那时千劫三岁。那一天，老和尚让百福看庙，自己带着千劫下山化缘。一路上，第一次下山的千劫说不出的兴奋，见到什么花花草草虫虫鱼鱼鸟鸟兽兽都很好奇。他不在乎嘶嘶乱叫的长蛇，也不讨厌山间出没的小狐狸，更不害怕体型庞大的虎豹……见着这些能跑能跳的东西，他总想着伸手摸摸，或者揪揪它们的耳朵，或者张着嘴也一样哇哇乱叫。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和尚也被千劫的样子逗笑了，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吧。走到山脚下，千劫手中拿着一枚果子说要把这枚果子种在庙里。老和尚问千劫要做什么，千劫回答说他要种神仙。……从那之后，千劫总会不间断地从山里带着稀奇古怪地东西种在庙里。老和尚不但不阻拦，反而觉得千劫很有慧根，并给那块地取名为“神圃”。也许老和尚的看法是对的，毕竟对于千劫的出身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师傅！种好啦！刚才师叔说我……”
千劫的话把老和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见千劫眉头紧皱，心中不忍，便安慰他说：“你师叔这人一直这样，从来都是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你认为对的事，你就要坚持做下去。”
“我知道，师傅。可是……我还没有种出一个神仙来……”
老和尚仍是满面笑容，宣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种神仙不易，坚持下去就好。为师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然后老和尚抚摸了一下千劫的脑袋，转身走回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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