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关中本位
“首先，由飞卿来说一下第一期《大唐时报》的发售情况。”
在《大唐时报》第一期发行三天后，编辑部同仁们召开了一次复盘及选题会。这几天忙的精疲力尽的张晃，瘫坐在胡床上，后背靠着墙壁，有气无力地对着《大唐时报》编辑部的众人说道。
所谓胡床，实际就是今天还在使用的轻便折叠凳。在汉朝传入中国，目前在唐代使用已经比较普遍。比如有人就怀疑李白诗句中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就是说的胡床。而对于张晃这种不习惯跪坐的穿越者，胡床更是天大的福音。
温庭筠听到张晃的命令，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首期《大唐时报》印刷五千份，不到三天，全部售罄。”
“好！”瘫坐着的张晃突然大喊一声，并且鼓起掌来，吓得正在神游的韦澳一哆嗦。而编辑部的各位下属们，也在张晃的带领下，一齐拍掌叫好。
张晃听着这过于形式化的掌声，缓缓道，“你们或许在想，大唐有人口五百万户，这区区五千分报纸投入到这五百万户的大唐子民中，不过是一块小石子投入东海，对这大唐时局，如同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又谈得上什么重建道统，再造大唐呢？”
张晃说完，自温庭筠以下都沉默不语，无人赞同，也无人辩驳。
张晃见众人反应，已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缓缓道出，
“五千的印数，之前是考虑到两个原因，其一，长安的雕版印刷工坊并不多，还不足以支持大量的报纸印刷，五千份，目前确实是能够支撑的发行数。
其二，考虑到运输成本，目前报纸主要的发行区域，还是在长安与洛阳两京，以及附近相邻的藩镇。
但这些都会在未来得到改善，不过更重要的是，大家要知道，我大唐立国之本，不过关中本位四字。关中乃王霸之基，从秦至汉再到隋，都是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关中以制中原，方能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
而我大唐的关中本位制度，要从西魏的宇文泰说起，当时天下北魏、西魏和南梁三足鼎立，西魏并非三国中最强，但宇文泰融合其所割据关陇区域内之鲜卑六镇民族，及其他胡汉土著之人为一不可分离之集团，才有了均田和府兵制度，以及纵横天下关陇豪族。
当时的关中，非独物质上应处同一利害之环境，即精神上亦必具同出一渊源之信仰，同受一文化之熏习，始能内安反侧，外御强邻。而精神文化方面尤为融合复杂民族之要道。
这套制度被我大唐继承，一直到武后篡位，以科举削弱关陇豪族，才有所更易。到玄宗时，以募兵替代关中府兵，关中本位也日渐衰弱。但即便如此，仍然是这两京的官僚、宦官和神策军主导着天下的局势，而我们报纸所影响的这些人，也就是关中的中枢。
如今长安的国子监六学，其学徒名额不到三千，每年诸州的士子应举人数，也不过一两千。再说这长安定制的官员，不过两千六百多人。
此外，还有一些喜好文学的宦官、商贾和神策军将领，最多一两万人，几乎就是这关中的智识之士了，如今我们五千份的报纸送到他们的面前，就等于是将这些些人逐渐纳入到我们的传播体系里。
诸位不要以为，我们能真正直接影响到这五百万户人，我们需要掌握的，只不过是这五千份报纸的读者，和报纸的传阅和手抄本能影响到的一到两万人，就能够掌握天下的大势。
之前我曾经说过，传播，乃国之大事，是左右国势的一臂。如今掌握了对关中显要的教化传播的途径，就掌握了道统，那么天下的形势，就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传播使说得好！”此言一出，韦澳再次鼓掌，众人跟随，这次的掌声，听着就真诚多了。对于大唐如何夺取与治理天下，众人确实有一些模糊的认知，但张晃抛出的这套关中本位制度，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对于第一期的内容，大家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张晃用食指敲了敲案几，继续说道，并扫视着在场的各位同僚们。他不希望《大唐时报》办成自己的一言堂，而是希望让报纸成为培养大唐新人的第一所学校。之后的诸多举措，才好依次推进。
见无人说话，坐在张晃身旁的温庭筠朝韦澳使了个眼色，韦澳会意，说道，“《大唐时报》发行的第一天，学生负责国子监的发售。对于《大唐时报》，太学生的反响十分热烈，而且年纪越轻的学生越是积极，几乎是一抢而空。
学生认为可以在国子监再多增加一些报纸的销售点。而且自中唐之后，国子监的学生们普遍厌学，能被科举的录取人数也越来越少，因此未来需多想办法，让寒门子弟也能够阅读到大唐时报。
正如刚才传播使所说，高宗之后这所谓的关中本位制度之所以松动，学生认为也是因为以科举取士，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够以科举入仕，打破了关陇豪族对官位的垄断。那这批新兴的科举清流，也是我们需要掌握的力量。”
张晃点点头，回应道，“子斐（韦澳的表字）说得很好。年轻的士子，喜欢接受新鲜事物，这些人是我们需要重点争取的读者。未来除了国子监，当然要想办法吸引更多的寒门子弟阅读《大唐时报》，对于他们要尽量在价格上予以优惠。具体如何铺售发行渠道，子斐可以拟一个办法给我。”
韦澳领了任务，温庭筠继续说道，“据发售的人员称，《大唐时报》在神策军中的一些将领中也很受欢迎，虽然这些将领的识字率远不如官员和士子，但他们对于时政，尤其是四方时事夷事的关注度，甚至要高出一些清流官员。”
“好事。改变喜欢清谈的士子困难，但影响这些武夫反而容易。他们喜欢读，就多让他们读，只要两中尉不反对，多多益善。”张晃笑着说道。
路遥接着话头说道，“东西市的商贾，也对报纸热情异常，而且他们是订阅全月和全年《大唐时报》最多的用户。”
“对于这些全年或者整月订阅的客户，要多去做回访，了解他们的需求。商贾居无场所，对报纸上的信息更加敏感，也能促进我们的报纸扩散的大唐的其他地方。”
张晃思考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第二期《大唐时报》可以增加到七千份，路遥，你去负责联系一下各地的雕版印刷工坊，已经合作的工坊，让他们再多招些人手。”
“第二期，我也希望这次能发行到更远的区域。飞卿，你和中书省的官员沟通，让他们再匀一些快马，留一些份额发行到山东和江淮地区。江淮是大唐赋税重地，山东则是大唐兵力的主要来源，河朔之地，更是要加强教化。”
在《大唐时报》第一期发行三天后，编辑部同仁们召开了一次复盘及选题会。这几天忙的精疲力尽的张晃，瘫坐在胡床上，后背靠着墙壁，有气无力地对着《大唐时报》编辑部的众人说道。
所谓胡床，实际就是今天还在使用的轻便折叠凳。在汉朝传入中国，目前在唐代使用已经比较普遍。比如有人就怀疑李白诗句中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就是说的胡床。而对于张晃这种不习惯跪坐的穿越者，胡床更是天大的福音。
温庭筠听到张晃的命令，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首期《大唐时报》印刷五千份，不到三天，全部售罄。”
“好！”瘫坐着的张晃突然大喊一声，并且鼓起掌来，吓得正在神游的韦澳一哆嗦。而编辑部的各位下属们，也在张晃的带领下，一齐拍掌叫好。
张晃听着这过于形式化的掌声，缓缓道，“你们或许在想，大唐有人口五百万户，这区区五千分报纸投入到这五百万户的大唐子民中，不过是一块小石子投入东海，对这大唐时局，如同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又谈得上什么重建道统，再造大唐呢？”
张晃说完，自温庭筠以下都沉默不语，无人赞同，也无人辩驳。
张晃见众人反应，已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缓缓道出，
“五千的印数，之前是考虑到两个原因，其一，长安的雕版印刷工坊并不多，还不足以支持大量的报纸印刷，五千份，目前确实是能够支撑的发行数。
其二，考虑到运输成本，目前报纸主要的发行区域，还是在长安与洛阳两京，以及附近相邻的藩镇。
但这些都会在未来得到改善，不过更重要的是，大家要知道，我大唐立国之本，不过关中本位四字。关中乃王霸之基，从秦至汉再到隋，都是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关中以制中原，方能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
而我大唐的关中本位制度，要从西魏的宇文泰说起，当时天下北魏、西魏和南梁三足鼎立，西魏并非三国中最强，但宇文泰融合其所割据关陇区域内之鲜卑六镇民族，及其他胡汉土著之人为一不可分离之集团，才有了均田和府兵制度，以及纵横天下关陇豪族。
当时的关中，非独物质上应处同一利害之环境，即精神上亦必具同出一渊源之信仰，同受一文化之熏习，始能内安反侧，外御强邻。而精神文化方面尤为融合复杂民族之要道。
这套制度被我大唐继承，一直到武后篡位，以科举削弱关陇豪族，才有所更易。到玄宗时，以募兵替代关中府兵，关中本位也日渐衰弱。但即便如此，仍然是这两京的官僚、宦官和神策军主导着天下的局势，而我们报纸所影响的这些人，也就是关中的中枢。
如今长安的国子监六学，其学徒名额不到三千，每年诸州的士子应举人数，也不过一两千。再说这长安定制的官员，不过两千六百多人。
此外，还有一些喜好文学的宦官、商贾和神策军将领，最多一两万人，几乎就是这关中的智识之士了，如今我们五千份的报纸送到他们的面前，就等于是将这些些人逐渐纳入到我们的传播体系里。
诸位不要以为，我们能真正直接影响到这五百万户人，我们需要掌握的，只不过是这五千份报纸的读者，和报纸的传阅和手抄本能影响到的一到两万人，就能够掌握天下的大势。
之前我曾经说过，传播，乃国之大事，是左右国势的一臂。如今掌握了对关中显要的教化传播的途径，就掌握了道统，那么天下的形势，就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传播使说得好！”此言一出，韦澳再次鼓掌，众人跟随，这次的掌声，听着就真诚多了。对于大唐如何夺取与治理天下，众人确实有一些模糊的认知，但张晃抛出的这套关中本位制度，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对于第一期的内容，大家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张晃用食指敲了敲案几，继续说道，并扫视着在场的各位同僚们。他不希望《大唐时报》办成自己的一言堂，而是希望让报纸成为培养大唐新人的第一所学校。之后的诸多举措，才好依次推进。
见无人说话，坐在张晃身旁的温庭筠朝韦澳使了个眼色，韦澳会意，说道，“《大唐时报》发行的第一天，学生负责国子监的发售。对于《大唐时报》，太学生的反响十分热烈，而且年纪越轻的学生越是积极，几乎是一抢而空。
学生认为可以在国子监再多增加一些报纸的销售点。而且自中唐之后，国子监的学生们普遍厌学，能被科举的录取人数也越来越少，因此未来需多想办法，让寒门子弟也能够阅读到大唐时报。
正如刚才传播使所说，高宗之后这所谓的关中本位制度之所以松动，学生认为也是因为以科举取士，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够以科举入仕，打破了关陇豪族对官位的垄断。那这批新兴的科举清流，也是我们需要掌握的力量。”
张晃点点头，回应道，“子斐（韦澳的表字）说得很好。年轻的士子，喜欢接受新鲜事物，这些人是我们需要重点争取的读者。未来除了国子监，当然要想办法吸引更多的寒门子弟阅读《大唐时报》，对于他们要尽量在价格上予以优惠。具体如何铺售发行渠道，子斐可以拟一个办法给我。”
韦澳领了任务，温庭筠继续说道，“据发售的人员称，《大唐时报》在神策军中的一些将领中也很受欢迎，虽然这些将领的识字率远不如官员和士子，但他们对于时政，尤其是四方时事夷事的关注度，甚至要高出一些清流官员。”
“好事。改变喜欢清谈的士子困难，但影响这些武夫反而容易。他们喜欢读，就多让他们读，只要两中尉不反对，多多益善。”张晃笑着说道。
路遥接着话头说道，“东西市的商贾，也对报纸热情异常，而且他们是订阅全月和全年《大唐时报》最多的用户。”
“对于这些全年或者整月订阅的客户，要多去做回访，了解他们的需求。商贾居无场所，对报纸上的信息更加敏感，也能促进我们的报纸扩散的大唐的其他地方。”
张晃思考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第二期《大唐时报》可以增加到七千份，路遥，你去负责联系一下各地的雕版印刷工坊，已经合作的工坊，让他们再多招些人手。”
“第二期，我也希望这次能发行到更远的区域。飞卿，你和中书省的官员沟通，让他们再匀一些快马，留一些份额发行到山东和江淮地区。江淮是大唐赋税重地，山东则是大唐兵力的主要来源，河朔之地，更是要加强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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