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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异常群环概论

    “啊?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异常?”陆逸愕然。

    “我当然不是异常,不对,别打岔,好好听我说话,你就当我在给你上课。”

    书人不快的啧了一声,没有就这点多说些什么,稳着语调开口:“明确了主体之后,我们进入下一论——象征、想象、实在。这三条理论正是建立在结构意义的主体间性的思考上的。

    想要了解这三者的实际意义,首先需要先明确上述所提到的主体间性是什么——我先设立一个对照:现象学意义上的主体间性。

    现象学意义上的主体间性,是建立在‘身体’这个概念上的,身体具有视角性和源初性,身体使得我们感受到了与我们相同的主体。

    而我所指的主体间性却与之不同,结构意义上的主体间性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从单个的主体出发去思考‘主体’,而是从一个结构或联系出发,去思考主体。

    也就是说,不是先有单个的主体,然后在单个主体之间建立起一种联系,似乎是原子和原子之间有一种独特的联系一般。而是这个结构预先呈现出来,在结构之中才呈现出‘主体’。”

    “所以说。”书人停顿一下,将手伸进没被灯光照亮的黑暗中,拿出一杯水浇在了头上,将其吸收得一干二净后接着说,“不能把它理解为一个自我决定的,自我能动的主体。正相反,‘主体’是被结构出来的,是分裂性的,主体的真理不在于他自身,而是在彼处。

    而这三者——象征、想象、实在,正是从以上理论的角度出发,以研究本质为核心目的而构想出的理论。”

    “先从……象征说起吧。”书人沉吟片刻,“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想象和实在都是围绕着象征而转动的,它是这套理论中最根本的东西。

    从最根本的意义上来说,象征是律法执行的场所。而从抽象的角度去理解,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文化’本身,一套‘人’造的规则得以运行的场所。

    这套‘文化’看似很合理,但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发现,其中必然存在漏洞。

    当然,你也可以把象征理解为符号,人类发明创造的文字、数字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只要我们把象征的逻辑推理到极限,那么它往往是缺乏意义的——你看,这就是象征本身的空虚。”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象征……”书人突然单手握拳,仿佛即将说出世界最大的秘密一般,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人被杀了就会死。”

    “这不是常识吗!”

    “不错,象征就是如此。”书人耸了耸肩,“它就是我们认为的规则,比如我刚才说的人被杀就会死,还有人饿了就该吃东西、人生病了就要医治等等。当然,我们认为的规则是不可能全面的,必然有缺陷的。

    任何一套规则都可以在内部找到自己的正当性,但无法在一个元层面上去解释建立规则的合理性。”

    “为什么是这套规则,而不是那套规则?因为这样会触及一个它无法象征化的外部。这是一个纯粹的逻辑性问题。

    想要寻找到规则的规则,那结果必然是无限倒退。

    于是,想象就登场了。”

    书人又一次将手伸进黑暗,这次他拽出来了一件打满补丁的西装,和他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因为我们的‘文化’本身是有漏洞的,每一个‘文化’都有与之对应的固有问题。但是我们又必须生活在这些‘文化’之中,绝无可能完全拒绝‘文化’,所以必须通过想象来缝合象征中的前后不一,这就是想象的功能。”

    书人将手中的西装铺在桌子上,“你把这件西装当作象征,那么想象就是西装上的补丁。这件西装本身是有缺陷的,为了弥补它的缺陷,我们将需要给他打补丁,让它的缺陷变得不那么明显,可以继续完成它作为衣服的功能——保护肉体。

    这个补丁并非固定不变,而是有很多种类,还会随时更新,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想象也就各不相同了。”

    “最后,就是实在了。”书人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件崭新的西装,铺在破旧西装上,“实在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原质,另一个则是对象a。

    这两个东西都是无法被表象的,但无法被表象的理由却恰恰相反。原质是因为它过于庞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而对象a则是因为它太小,小到无法“看到”的水平。”

    “先来解释这个巨大的,原质。”

    书人指着桌上崭新的西装,说道:“作为原质的实在可以理解为前文化的原始自然。也就是未被象征的,未被割裂、阉割的自然。这是一个完满的世界,因此……”

    书人打了个响指,桌上的西装顿时消失不见。

    “它连完满这个概念都没有,它什么都不缺。”

    “这样的世界超出了符号的范围,符号在这个世界前是无力的。你可以通俗的将这样的世界理解为不可名状的自然,语言在面对这样没有匮乏的自然只会陷入无穷的混乱中。

    这样的实在和象征完全是两个世界,可以说是最大差异。但还有一种实在属于最小差异,它就是——对象a。”

    “如果说,最大差异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差异的话,那最小差异就是这个东西和它本身的差异。

    每一个象征化都必然会失败,正如每一个命名都会产生剩余。

    用命名作为例子,你可以仔细思考一下名字这个东西。

    名字与事物本身无关,带不来任何知识,但另一方面,名字却确保了万物的同一性。就像是‘屎’这个东西,‘屎’这个字本身和‘屎’这个东西无关,但我只要一提到屎这个字,你就知道它代表了什么。

    我们身上有无数的特质,但终究的确保同一性的事物却是一个经不起考察的名字。

    名字就是象征化或者符号化的零度,最小差异就可以理解为我们‘本身’和名字的差异。我们的名字既是确保我们同一性的究极凭证,又是和我们毫无关系的外来之物——这种张力形成了最小差异。

    这便是对象a,是落差、是我们自身中的他者。而象征自身的运作确保了每一个符号产生的过程中都会产生这样的他者。”

    “最后我们做出总结:

    象征——符号,bug很多;

    想象——补丁;

    实在——原质、对象a。”

    陆逸感觉自己像是在听语文课,强打精神发问:“那异常是什么?”

    书人再次往自己头上倒了一杯水,往后一靠,“问的好,接下来我就得说说异常的本质了。

    要说本质,还是得从对象a说起。对象a,顾名思义嘛,它是一种对象。那么它是什么东西的对象呢?相信你也听明白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它是异常的对象。”

    “首先,我们建立一个对照,异常和可怕之物在模式是有区别的,可怕之物是有一个明确对象,而异常不同,异常的对象是模糊的。

    老早前有个人写了本《存在与时间》,那里面认为异常是没有对象的,它的对象是无。我不大认同这点,异常并非没有对象,这个对象是对象a。”

    “为什么对象a是异常的?”

    “答案很简单,因为对象a是实在的碎片。

    在刚刚我提过,实在是前象征化的不可名状的世界。我们可以通过符号化从实在进入象征,但实在不可能被完全符号化,其必然有剩余,这个剩余,就是对象a,它是实在的碎片。

    它标记了这样的一个点位,在这个位置,符号陷入了故障之中,象征暴露了自己的不一致性。

    就像我们日常生活中讨论任何一个问题,一旦将问题推到极限,就必然会产生无法再继续下去的节点——这就是符号剩余。

    将意义推到极限,就必然无意义。于是乎,内在系统中的无意义就作为对象a,作为压抑之物回归了。

    如果说作为原质的实在对于天然生活在象征中的人来说是一个超越性的话题的话,那么,对象a就是连接此岸和彼岸的桥梁,是连接实在和象征之间的通道。

    对象a使得我们能以象征的角度体验到了实在的真实性,但又不是完整的实在,而是作为碎片的。

    这样……我们就看见了作为异常的对象A。”

    听完书人的话,陆逸低下头去,沉默片刻,似在思索些什么。

    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明白了没?明白了就……”

    “能不能……”陆逸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说得再简单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陆逸打算说不能就算了的时候,书人无奈开口:“行行行,你记好了,我不会再说一遍了啊。”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由象征+想象+实在组成的,而异常的特点就是,实在部分有大量我们无法理解的‘剩余’,这个剩余用对象a表示。”

    “但是!”书人声音提高了一个档次,“并非只有异常才有对象a,所有东西都有对象a,只不过每个东西象征的剩余——也就是对象a的量不同。而异常就是对象a显露的比较明显的存在。”

    “噢——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陆逸恍然大悟似得点点头,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那按照你这么说,异能者也有大量的对象a?”

    “不错。”书人语气平淡,“异能者和异常同宗同源,用更简单的话来说,异能者是“人”异常,异常是“非人”异常。”书人停顿了一秒,补充说道,“其他的记不记得住无所谓,但是下面这三句你可得记好了:意志影响现实;现实影响意识;意识影响意志。”

    “好了,现在异常方面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们要谈的是……”书人瘫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刚要继续说下去,整个环境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地震一般。

    “啧,看来今天没法继续了,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再见咯。”

    书人有些不满,但还是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上面的选择题中,“是”不知何时被画上了圈。

    “另外,陆逸先生,恭喜你成为一名光荣的观测者。”

    “啥?”陆逸本来还因为突然的晃动有些蒙圈,听到这话瞬间大惊,“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不知道哦~但是同意了就不能拒绝啦,回头见——亲爱的观测者先生。”

    书人优雅地弯下腰,单手放在胸前,朝着陆逸深深鞠了一躬。

    随后,书人凭空消失在他面前,就像之前消失的西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