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父亲（一）

    一个精壮的汉子，

    放下锄头和犁铧和扁担，

    步入石头的荒芜的山，

    开凿石板，

    修筑一间温暖的屋。

    一张木床和一张八仙桌，

    是他的全部家当，

    孩子们在地里打滚、玩耍，

    木的竹的玩具，

    哭红了眼。

    他拿起斧头和锯子和弯刀，

    走进树林，

    砍伐弯的直的树，

    推板、凿子、墨斗……

    酝酿改变，

    生活的困难，

    扑面而来。

    他离开了，

    温暖的家，

    走向远方，

    翻山越岭，肩挑背扛，

    换成孩子的玩具、衣裳和学费。

    十亩良田，

    压垮了妻子的腰和肩，

    他回来了，

    在风和雪和夜里，

    他瘦了，头发白了，

    笑了。

    他穿梭在幽深的狭窄的洞穴，

    挖掘深埋的亿万年的树，

    蜕变成的黝黑的沉重的火，

    橘黄色的头灯，

    所有的光，

    照亮他的破败的手、斑驳的伤痕和咳嗽的声音，

    持续二十个年头。

    那个精壮的男人，

    老了，

    腰杆弯曲，

    骨头呻吟，

    眼神混沌，

    声音低沉。

    可是父亲的威严和爱护和说教和土烟，

    一直都在，

    从未离开。